浅论庄子美学在唐五代书画审美中的体现
2018-04-01王梦瑶浙江理工大学浙江杭州311202
王梦瑶(浙江理工大学,浙江 杭州 311202)
一、“同自然之妙有”
唐五代书画美学家所提出的“同自然之妙有”这一命题,此命题将“意象”和“气”这个概念联系起来,充分体现除了对于庄子的“道”的观照。按照庄子的“道”,造化自然和本体和生命是“道”,是“气”。书画艺术中的意象如果表现出了“道”、“气”,就可以通向“无限”,这就是“妙”,就是“同自然之妙有”。宗炳在其《画山水序》中提到“圣人含道映物,贤者澄怀味象。至于山川,质有而趣灵……夫圣人以神法道,而贤者通;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不亦几乎。”[1]这里所讲的道其实就是宇宙间最具生命力,同时又最为玄远的生命本体。在庄子美学思想中,自然,无为,一直都是存在于最简单的形式中的美,这体现在山水画中则是水墨画最接近道的表达。在最纯粹的墨色中,发挥最真挚、朴素的美,也以留白的方式给人以无限的遐思,从而更能接近道、表达道中的自然之妙。
庄子美学思想中“道”所讲的“自然”,不仅深刻影响了艺术的创造实践,而且还进一步成为艺术欣赏的审美标准。
二、“度物象而取真”
唐五代美学家荆浩在《笔法记》中将“同自然之妙有”这一命题发展为“画者,画也,度物象而取其真。”[2],这里“真”,区分了“真”和“似”的区别。在荆浩看来,“真”是高于“似”的。因为“似”只是孤立的描绘客观物象的外形,而“真”则是将自然山水的本体与生命联系起来,是山水画不仅仅是一个孤立的物象,而具有了生命力——这也就是庄子美学中所说的“气”。“真”与“似”的区别就是有无气韵之差别,若一幅画只有“似”而没有“真”,这幅画就是没有“气”的,也就是不能体现出“道”的。此外,唐五代书画中也要求“道”中的天人合一的体现,要求画家在面对自然中孤立的客体意象时,将其通过宇宙本体、生命之气的渲染,使意象落在纸上时成为具有生命形式与意蕴的表现。这就是在说明画家本身的修养性情对于“道”的理解上也会有所不同。
在庄子看来,要达到“道”的境界,画家一定要使自己的内心空灵、洁净、明澈,也就是南朝姚最在《续画品》中所说的“立万象于胸怀”。叶朗在《中国美学史大纲》中谈到这个问题时说道:“为了使万象进入灵府,画家必须摒除世俗利害的考虑,把握万向的本体和生命——道。”[3]这就是一种绝然、超然的状态,这要求画家能够在面对欲望时克制自己的欲望,但这种克制不是因为道德礼仪的约束,而是一种挣脱;同时也要对现实的名利不去追逐,使自己的心灵远离纷争,面对世俗不为之所牵绊,从以自我为中心的思虑中解放出来,以开阔的视界来观察事物,对待万事万物,在思想上做到齐是非、齐万物、泯生死、达到超然的逍遥的境界。
三、“澄怀味象”
庄子在《庄子校释·人间世》中认为,要达到精神的自由和心灵的宁静,除了在认识上要遵循“道”的规律,还需要在日常的生活中,保持一种顺应天地万物自然规律的天性,同时也要保持自身的修养品德,做到与世无争、不让自身的品性与感情打破“道”所需要维持的平衡。这便是庄子所讲的“心斋”、“坐忘”。
最先将庄子“心斋”,“坐忘”思想运用到书画美学中的是南朝刘宋时代的宗炳,他的《画山水序》中,提出了“澄怀味象”的美学主张,由此对庄子的“心斋”“坐忘”说作了进一步发挥:“圣人含道暎物,贤者澄怀味象。”[4]然后经过了唐代画论家张躁的补充和发展;同时叶朗认为,荆浩提出的“删拔大要,凝想形物”也是对于张躁这一观点的重要补充与发展。[5]
随后张躁对其进行了补充与发展,他在《历代名画记》卷十载中被记载:“‘外师造化,中得心源’。”[6]所谓“外师造化”就是将自然山水之万象纳于灵府之中,并与灵府融合为一体,这样便可以付诸笔墨;“中得心源”是主旨,若想达到“中得心源”之境界,必须要达到“外师造化”的高度。张躁看来,在审美观照的基础上,将“意”与“象”交融升华,从而产生景外之景、象外之象,这是对山水画从观察到表现的创作过程中主体与客体高度融合的概括。
三、“游”
“游”是庄子美学中的自由概念,与《庄子》内篇中的《逍遥游》及其所阐述的思想密不可分。庄子对于这一解释最经典的说法莫过于《逍遥游》篇的“无待逍遥游”。“逍遥”是一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状态,“游”更多的指的是心游。“逍遥游”即指的是心灵的自由状态,即精神的绝对自由。学者陈鼓应认为《庄子》运用了大量的“游”表达精神的绝对自由[7],徐复观在《中国艺术精神》中也认为:“庄子虽有取于‘游’,……以作为精神状态得到自由解放的象征。”[8]
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认为:“凝神遐想,妙悟自然,物我两忘,离形去智。”[9]是说进行书画创作时作家的心理活动,也是说明了接受者在欣赏时的心理状态,便是对于“游”这种来去自如的体现。“凝神遐想”,也就是让自己的创作思维或者欣赏眼光进入一种虚静、空灵的状态,能够高度的集中起来,尽情的遨游在思维的瀚海中,这样就能够“妙悟自然”。“物我两忘”中的忘,是“游”的先决条件,庄子对于这一解释最经典的说法莫过于《逍遥游》篇的“无待逍遥游”。“离形去智”则是对庄子所谓“堕肢体,默聪明,离形去知”这一美丑对照观点的发展,在庄子看来情欲和知识、对美丑的不同态度都足以扰乱心灵,`因此在此基础上张彦远认为“离形去智”,才能使心灵从纠结束缚中解放出来,达到“大通”境界,便是“游”的境界,也就是道的境界。
注释:
[1]王伯敏.中国画论丛书.[M].人民美术出版社.1963.
[2]荆浩.笔法记.[M].人民美术出版社.1963.
[3]叶朗.中国美学史大纲.[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
[4]宗炳.画山水序.[M].人民美术出版社.1986.
[5]叶朗.中国美学史大纲.[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
[6]张彦远(朱和平注).历代名画记.[M].中州古籍出版社.2016.
[7]陈鼓应.老庄新论.商务印书馆.[M].1998.
[8]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商务印书馆.[M].2010.
[9]张彦远(朱和平注).历代名画记.[M].中州古籍出版社.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