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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人瞿秋白

2018-03-30臧玉燕廖大伟

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 2018年1期
关键词:瞿秋白士人革命

臧玉燕,廖大伟

(东华大学,上海 201620)

瞿秋白,中共早期重要领导人之一,无产阶级的理论家和宣传家,中国革命文学事业的奠基者之一。瞿秋白与鲁迅在动乱年代结下深厚革命友谊,与杨之华传唱至今的动人爱情,自身充满波折又无奈的成长经历,谜一般的遗著——《多余的话》等都吸引着学者的目光,然而遗憾的是,由于许多主客观的因素,对瞿秋白的研究一直是局部性的、有所保留的。改革开放前学术界关于瞿秋白的研究多集中于他与鲁迅的友谊以及他对革命文学的贡献。改革开放后,随着对瞿秋白的准确定位以及史料的日渐开放,更多的学者对其进行研究:既增加了人文关怀的色彩,又拓宽了思路和视野;既有瞿秋白的马克思主义观,也有对其早期作品的研究。本文则试图以“士”为出发点进行研究。

瞿秋白的家庭是典型的士大夫家庭,既世代为官又是书香门第。“我的家庭世代是所谓的‘衣租食税’的绅士阶级,世代读书,也世代做官。”①不巧的是,瞿秋白出生时中国封建社会已风雨飘摇,夜气如磐,他的家庭所处的社会阶层也在资本主义冲击下,随着社会性质的变化而急剧破败跌落。后来瞿秋白曾分析道:“中国曾有所谓‘士’的阶级,和欧洲的知识阶级相仿佛而意义大不相同。过去,中国的‘士’在社会上享有特权,实是孔教徒的阶级,所谓‘治人之君子’,纯粹是智力的工作者,绝对不能为体力劳动,‘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现在呢,因为中国新生资产阶级,加以外国资本的剥削,士的阶级受此影响,不但物质生活上就是精神生活上也特显破产状况。……我的家庭就是士的阶级,他也自然的和大家均摊可怜的命运而绝对的破产了。”②换言之,瞿秋白虽生在“士”的阶级,却未能享受到这个封建社会里的特殊群体曾拥有的特权,不仅如此,还因为社会的转型而产生极大的落差。除了物质方面的反差,在精神层面上也一度与转型中的社会以及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有偏差。但所谓“士”的阶级文化带给瞿秋白乃至他的革命事业的并不完全是负面影响,也在不同层面促使瞿秋白立志高远,投身无产阶级革命运动。

一、士人气质

虽说士的阶级日渐衰落,但它的社会气氛、社会关系和对儿孙的教育,仍然是士大夫式的,他们强撑着士绅家庭的空架子。就如瞿秋白的父亲瞿世玮,即使家道中落,生活困苦,却依然以绘画、书法、剑术为乐。“秋白父亲同堂排行第七,好技击,习黄老术,画学王石谷。母亲金衡玉是常州北门外大岸村广东盐运使金心芗次女,自幼延师教读,颇有旧学根底,心芗视为掌上珠。”③瞿秋白从小在这种环境中耳濡目染,其早年的朋友郑振铎曾夸赞:“他很会刻图章,听懂的人说,他对于刻印的一道,功夫很深。他对于古文学的修养远比我和同时的许多朋友们高深的。”④虽说士的阶级已日渐衰落,但他们曾经的阶层氛围还在延续,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瞿秋白逐渐被熏陶为风骨俨然、才情卓越的名士。

瞿秋白的士人气质主要表现为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两方面。从物质生活层面来说,“我母亲宁可自杀而求得我们兄弟继续读书的可能;而且我母亲因为穷而自杀的时候,家里往往没有米煮饭的时候,我们还用着一个仆妇(积欠了他几个月的工资到现在还没有还清),我们从没有亲手洗过衣服,烧过一次饭”⑤。受传统阶级环境和家庭教育的影响,瞿秋白即使在经济拮据的日子里仍活得讲究、体面,执着于士人的生活方式。从精神层面而言,郑振铎回忆学生时代时自己活得像清教徒,不抽烟也不喝酒,“秋白那时已经吸上了纸烟,烟瘾很大。手指上都染得黄黄的。也会喝酒了,而且喝的相当的多,酒量很不小”⑥。瞿秋白当时的物质条件应该也是拮据的,却有吸烟喝酒的习惯,可见颇是有些传统士人的样子。瞿秋白曾在《饿乡纪程》中提到:“枯寂的生活,别有安闲的乐趣。然而外界偶然又有感触,即使一片云影,几朵落花,也能震动我的心神。”⑦羊牧之也曾提到这个话题,“秋白在繁忙的工作空隙,仍好作旧体诗。一次当他看了我的一首旧作七绝……他说:‘置之于旧文人诗词中,算好的。但现在作为一个革命者来说,没有找出答案,似属过于萧瑟。’但他又宽慰地说:‘说来容易,做来不易,我们过去受过旧文学影响的人,积习已深,我自己做来也有这个毛病。’”⑧“一次彭述之要我把《近阶段宣传要点》送给秋白,我去时见他正在窗口吟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句,我笑着说,上海地方既没有东篱,更没有南山。他也笑着说,看着远处在烟雾里的高大建筑,未始不像南山,未始不好悠然啊,又说‘我这个人始终摆脱不了文人习气……’”⑨,喜饮酒,善诗词,渴望寄情山水,确是名士情趣。但瞿秋白自己也清楚地意识到作为一个无产阶级革命者,不应该过多感怀伤秋,这些士人气质并不能为他所投身的革命事业带来本质性的改变,也无益于中国问题的解决。

士人气质对无产阶级革命者而言,确实有萧条的一面。但也应正视士人多具“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风骨,纵然身处困境,面对孤寂或一时的不被理解,也坚守为人和做事的原则及道德底线,不以种种借口而自暴自弃、放纵自己,越在逆境中越拥有旺盛的斗志。瞿秋白很好地诠释了士人风骨,“党的六届四中全会之后,他正受到了‘左’的教条主义、宗派主义分子的打击,可是在我和他断断续续的近两年的工作接触中,丝毫也没有感觉到他受了打击之后的委屈的心情。日常谈话的时候他是那样的乐观,那样的潇洒,那样的幽默,可是一接触到工作,他又是那样的生气勃勃,对敌人和旧社会的一切不合理现象具有那样强烈的敌忾和仇恨”⑩。人们普遍认为像瞿秋白这样出身的革命者最经不起打击、考验,然他身处逆境自身异常坚强、乐观,正是穷则独善其身的体现。

士人是中华文明独有的精英社会群体,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追求目标。从这层意义来看,瞿秋白亦是典型士人,一直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标准要求自己。关于“修身”,羊牧之在回忆中提及秋白从不以“少爷”自居,“秋白少年时上街,每每碰到乞丐喊着‘少爷’,伸手要钱,他总是和蔼地看着对方年龄大的说‘老人家!你不要喊我“少爷”。我不是“少爷”’,随即把金太夫人给他的零用钱,把铜元一枚,放在他的手里”。又如他到乡下做客时,看到一个赤膊的农村孩子在风中发抖,就脱下自己的褂子送给了他,因为他觉得这个小朋友比自己还要穷苦。瞿秋白年少时便有对人同情、仁爱以及对平等世界的向往。不仅如此,直到生命结束时他依然保持着自我分析、自我反思的习惯,《饿乡纪程》《赤都心史》等早期作品自不必多说,尤其是《多余的话》——他对自己短暂的一生的回顾、反思,却无意于歌颂自己的成绩,反而剖析自身的错误和弱点,甚至在一些问题中对自己过分贬抑,过于否定,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可见,从年少时直到生命结束,瞿秋白都坚持修养身心,择善而从。关于“齐家”,瞿秋白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他直接或间接的引导下先后投身革命事业,“我们的几个弟弟, 则由他带引, 或在他的精神的感召之下, 先后走上了革命道路”。或多或少都为无产阶级革命发展贡献出自己的力量。除此之外,瞿秋白的两任夫人——王剑虹和杨之华,都为中国妇女解放运动做出过积极贡献,杨之华更是加入中国共产党,奔走在革命前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从事妇联、工会等工作。1931年党的六届四中全会后,由于党内斗争,杨之华的工作被撤,瞿秋白鼓励道:“革命需要我们做的工作多得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学会独立工作,要自觉地、主动地寻找合适的工作去做。”瞿秋白不仅自己心怀国家,更影响他的亲人投身革命,为寻求中国问题的解决积极奔走。关于“治国、平天下”,瞿秋白确实以“求一个中国问题的解决”作为自己的人生理想,他形容自己“不是旧时之孝子顺孙,而是新时代的‘活泼稚儿’”。瞿秋白确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孝子顺孙,如果是,他完全可以著书立说,教书育人,凭借才华一生安稳;偏偏他就是新时代的活泼稚儿,“当满清皇朝被推翻的消息传来时,他独自在西面房间里,自己把辫子剪下,高兴地提着连跑带跳地喊母亲说‘皇帝倒了,辫子剪了’。他对辛亥革命愉快如是,迄今回忆,犹难忘怀”。年少时他就关心国家命运,后投身五四运动,为理想奔赴苏俄,为革命加入共产党,至此一生为“求一个中国问题的解决”而奔走。

综上,瞿秋白在传统文化与家庭环境的熏陶下,成长为才情卓越、寄情山水的士人,然而这无益于他后来的革命事业。于瞿秋白而言,士人气质并不完全是消极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士人风骨使瞿秋白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中坚强乐观,坚持革命事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士人追求使瞿秋白胸怀人民、国家,最终为寻找国家的发展道路而尽其所能。总之,瞿秋白拥有典型的士人气质,对他的人生乃至他的革命事业有利亦有弊,应该说利大于弊,他继承士人的优秀风骨和远大志向,投身无产阶级革命事业,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为中国革命文学事业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二、“和”文化

士人文化中的“和”是一种价值理念和精神诉求,用来表达协调、和谐的思想观念。瞿秋白在“士”的阶级环境中成长起来,士人最传统、最根本的文化内涵在他的潜意识里生根发芽,即不偏不倚、折中调和、以和为贵的处世态度。瞿秋白的“和”除了受阶级文化的熏陶,应该还受到其成长经历的影响,“母亲自杀后,我从现实生活中悟出一条真理,当今社会问题的核心是贫富不均。自古以来,从冲天大将军黄巢到天父、天主、天王洪秀全,做的都是‘铲不均’。孙中山提的‘天下为公’,也是为了平不均。可见当今社会必须从‘均’字着手”。均,即平均,也就是不偏不倚、折中。

“其实,最理想的世界是大家不要争论,‘和和气气的过日子’。我有许多标本的‘弱者的道德’——忍耐,躲避,讲和气,希望大家安静些,仁慈些等等。”很多学者已经批判过他的这种士人式的妥协性,不再赘述,确实不能否认调和主义的负面成分,但更多的,其出发点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矛盾,创造一个团结的内部局面。就如,“四一二”政变后,党内气氛很紧张,瞿秋白与陈独秀、彭述之的意见相左,瞿秋白在中共第五次代表大会上提出“中国革命之争论问题”,坚持无产阶级的革命领导权,坚决反对党内右倾机会主义,尽管他与党内一些领导人意见相左,争论激烈,对羊牧之却平和地说:“大会开得很好,中央是团结的,所定的方针是正确的。会议时的争议,正说明我们党内生活是民主的。很多人对陈独秀有意见,我也有看法,但他认识了,检讨了就行了。”当时党内有人提出让瞿秋白取代陈独秀,他坚决表示反对。“我虽然在一九二六年年底及一九二七年年初发表了一些议论反对彭述之,随后不得不反对陈独秀,可是我根本不愿意自己来代替他们——至少是独秀。我确是一种调和派的见解。当时只想独秀能够纠正他的错误观念不听述之的理论。等到实逼处此,要我‘取独秀而代之’,我一开始就觉得非常之‘不合式(适)’,但是,又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见,瞿秋白为人磊落坦荡,他实事求是地指出当时中共中央面临的问题,却不是出于私心,党内部分声音希望他替代陈独秀、彭述之时,他又表现出士人以和为贵的处事态度,主要是不希望自己的取而代之给党内带来分化,给予还有些脆弱的中国共产党更多不稳定性因素。毋庸置疑,他的出发点是善意且正义的,甚至是为政党设身处地作考虑,却不能忽略这种处事态度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也不会因为他的不偏不倚而减少党内矛盾。

瞿秋白的讲和气并不是一时的,还表现在处理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学生分歧时,以及主持召开党的六届三中全会并对“立三路线”进行批判。当时中山大学的学生对中国革命问题的认识存在着严重分歧,同时还存在一定的派别观念。1927年的“江浙同乡会”再次引发拥护共产国际而与中共代表团有不同意见的一派与支持中共代表团的一派的争执。对待中山大学学生的分歧,瞿秋白“和”的态度又一次展现出来,“我向来没有知人之明,只想弥缝缓和这些斗争,觉得互相攻讦批评的许多同志都是好的,听他们所说的事情却往往有些非常出奇,似乎都是故意夸大事实,奉为‘打倒’对方的理由。因此,我就站在调和的立场。这使得那里的党部认为我恰好是机会主义和异己分子的庇护者”。这次事件的处理为瞿秋白自身招来了不白之冤,可见,“和”并不是总能消除分歧、稳定局面,还可能在无意间成为他人将要命中的靶心。1930年9月瞿秋白从苏联回到上海主持召开了党的六届三中全会,为维护党内的和谐与稳定,维护中共中央的权威与团结,瞿秋白试图将李立三的错误与中央的决议区别开来,因而只批判了李立三的错误,而没有批判当时整个中央的路线。对于这次的“调和主义”,瞿秋白后来在《多余的话》中将这次事件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我回来之后召集的三中全会,以及中央的一切处置,都只是零零碎碎地纠正了立三的一些显而易见的错误。既没有指出立三的路线错误,更没有在组织上和一切计划及实际工作上保证国际路线的执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亦没有更多辩解,“当他遇到委屈的事情,他只是说‘只要对党有利,对人民有利,其他的都是枝节问题’。他就是这样不计较个人的得失”。瞿秋白的“和”是大局的和,只要符合党和人民的利益,他便以“调和”的姿态解决问题,哪怕受一些委屈,作一些让步。反之,与革命事业不相符的问题,他的态度就不再妥协,“秋白对一切反对共产党、反对革命、反对工农阶级、反对共产主义的反动的人物及其畜论就是这样抱着绝不可调和的态度的”。“思想战线上我们不能不对于当代‘伟人’:梁启超、彦行严、梁漱溟、张君劢、胡适之、戴季陶、独立青年派以及帝国主义御用的曾、左、李,乃至醒狮的国家主义派下无情的攻击。”瞿秋白并不是一个缺少主见、人云亦云的“调和派”,他的折中调和都是有原则的——符合党和人民的利益。

总之,瞿秋白很好地诠释了士人“和”文化的精髓,单纯地从他个人的角度出发,这种以和为贵的处事态度展现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和谐、无争。然而,他不是一个单纯的社会个体,他曾是一个无产阶级政党领袖,时代和革命事业都对他有更高的要求——既应处理好党内不同意见,又要保证决策的正确性,如此才能带领尚不成熟的政党走出盲从,开辟自己独特的发展道路,显然,对其而言,有些难度。

三、“理论化”

瞿秋白在《瞿秋白文论集·自序》中谈及,“革命的理论永不能和革命的实践相离”。但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瞿秋白确是偏于理论性,缺乏对社会状况的深入了解,缺乏实际斗争的经验。他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思想“带有旧社会的生活痕迹”,也努力改变士人脱离外界社会现实、在书斋里谋求人生意义的唯心主义倾向。以“理论化”定义他,不无依据,“我深感在第一线斗争的经验太少,单是读了几本马克思的书,干不好革命”。“他到了苏区,主管苏区的文化教育工作,他尽可能去接近农民,了解农民的生活。这在他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秋白过去是没有条件接近农民的。这正是秋白有意识地要弥补自己的知识分子的缺点,有心去实践艰苦的脱胎换骨的自我改造。”可见,早期瞿秋白是没有多少实践经验的,无论是一线斗争经验还是深入群众调查研究,这容易使其与社会实际生活有一些隔膜,容易滋生个人主义意识,比如在斗争方式上习惯孤军作战等。

因实践经验欠缺,对社会形势把握不当时,因其过于折中,被迫卷入政治斗争时,瞿秋白开始反思自己,但他把这些归根于自己对理论学习的欠缺,而没有考虑到大部分问题源于其缺乏实践经验。“当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常常对我说,他所以有错误,是因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修养不够,他往中央革命根据地之前总是渴望着党能够给他一个专心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机会,虽然他实际上总是抓紧一切时间认真地进行着自修。”人不应该只满足于既得知识和经验,否则就会停滞不前,甚至会走上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的道路。瞿秋白确实把更多的时间放在理论学习和理论写作上,“仅1923年,瞿秋白就发表了约七十篇论文和译著,平均每五天就有一篇文章问世”。他的理论成果很多,也很有鼓动性,也为早期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传播做出了贡献,但如此高效的政论写作,说明他把时间更多地放在对前人经验的借鉴和总结中,却疏于实践出真知、与国情相结合。中国的地理环境、社会环境有别于苏联,一味的借鉴、总结并不能使当时的局面完全明朗化。

不可否认,瞿秋白大部分政治贡献是理论性的,确有一些思想观点是符合国情并有可行性的,他提出的革命领导权、统一战线、武装斗争等问题,所著的《国民会议运动与联合战线》《国民革命运动中之阶级分化》和《中国革命中之武装斗争问题》,都具先进性和鲜明性,然这些思想主张更多停留在理论阶段,并未进入实践阶段,当然也应考虑到瞿秋白所处的时代缺少将这些理论付诸实践的社会环境。而后来这些问题被理论延展并付诸实践,为党的发展奠定了扎实的群众基础和革命基础,从某种程度而言,瞿秋白确是一个优秀的理论家,但却不善于将理论付诸实践。

就当时而言,共产主义是一种美好的向往,没有一条成熟的道路可以借鉴,再加上中国的特殊国情。很多问题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都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所有中国革命中面临的问题和困境都需要中国共产党人自己摸索。然而当时的中国共产党还处在幼年时期,没有力量探索出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道路,因此时常受制于共产国际,包括瞿秋白在内的早期中共领导人都是彷徨的,他们都坚信共产主义,坚信共产主义能为中国人民带来光明,可是这条道路具体怎么走,往哪走,一时还说不清楚。就这样的环境而言,瞿秋白的“理论化”反而发挥了积极作用。他先后筹办《新青年》季刊、《向导》和《前锋》等刊物,执教上海大学时主讲《社会科学概论》,“在他和邓中夏等同志创办的上海大学工作时,……秋白热情负责地、通俗明确地和丰富实际地讲解革命原理和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学生们就都特别喜欢听他的讲课,其他学校的学生也有从远处跑来听的,课堂里每次都挤满了人。当时喜欢听他的课和阅读他的著作的青年们,成为发展党和团组织的泉源”。正是依靠对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的理论传播,才使更多的中国青年认识到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必要性、迫切性,并积极地加入到无产阶级革命队伍中,为日后革命的发展壮大奠定了良好的群众基础。瞿秋白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将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更大范围中传播开来,使更多的有志青年投身无产阶级革命,充分表现出理论对实践的反作用,即科学的理论对实践有积极的指导作用。

实践是理论的基础,理论与实践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瞿秋白作为传统士人,本就缺乏实践的基础和条件,再者他的工作性质也多为理论宣传性,缺少一线斗争经验和深入群众调研的机会,确是偏于理论化而疏于实践,但也应正视瞿秋白理论宣传工作的重要性,他通过报纸、学校等方式让更多国人认识到历史唯物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可见,瞿秋白的“理论化”并非一无是处,疏于实践自然易对革命形势做出错误判断,但政论写作和理论宣传也为政党、国家的发展贡献了力量。

或士人气质,或以“和”为贵,或疏于实践的“理论化”都不能绝对地评价为好或者坏,瞿秋白一生的寻求中或多或少掺杂着矛盾,却不能掩盖他的无产阶级立场和无畏的革命气概。“他没有辜负时代和人民的托付,为寻求中国革命的真理,为开创中国革命的大业,奉献了毕生的心血以至整个生命,做出多方面的,卓越的贡献。”

注释:

④⑥ 郑振铎:《回忆早年的瞿秋白》,见《郑振铎自述》,安徽文艺出版社,2013年,第241页,第241页。

⑦ 瞿秋白:《饿乡纪程》,见《瞿秋白文集:文学编》(第一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第20页。

⑩ 夏衍:《追念瞿秋白同志》,见《忆秋白》,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3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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