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视野指导下的儿童绘本翻译——以《不睡觉世界冠军》为例

廖澄懿

儿童绘本对应的英文是picturebook（图画书），指的是图画与文字兼有，或者仅有图画的儿童读物。有研究表明，学龄前儿童的读物绝大部分都是儿童绘本[1]。儿童绘本以其精美的画面和生动的文字受到了广大家长和孩子的欢迎，高质量的儿童绘本对于儿童的阅读能力、审美能力、创造性思维的培养都有极大的帮助。在我国目前的绘本市场上，原创绘本仅有10%-20%的占有率，国外引进的绘本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然而，关于国外绘本翻译的研究却少之又少，知网中有关儿童绘本翻译的学术关注度都处于较低水平，从2012年到2015年，儿童绘本翻译的文献增长率一直是0%的状态，虽然2016年出现了一个波峰，但是2017年的增长率却下滑到-50%。儿童绘本对孩子的成长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国外引进的绘本市场占有率也非常之大，儿童绘本的翻译研究却始终处于翻译研究的边缘地带。绘本翻译的重要性和相关研究极度不匹配，使得从事儿童绘本翻译工作的译者无据可依，所翻译的作品水平到底如何也无从评判。为了填补这一空白，本文拟从期待视野这一角度，以儿童绘本中较具影响力的《不睡觉世界冠军》为例，探讨优秀的儿童绘本翻译应当具备哪些条件。

一、期待视野

期待视野这一概念由接受美学领域的代表人物姚斯提出，是接受美学理论当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姚斯在1967年发表了接受美学领域的第一篇论文——《文学史作为文学科学的挑战》，被视为这一学派的纲领性文件。姚斯认为，文学作品的价值、影响和地位不是由作品单方面决定的，而是作品自身的质量和读者的接受意识共同作用的结果。作品的质量只是潜在的因素，而读者对作品的接受程度、对其的评价才是真正的决定因素。读者的审美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产生变化的，不同时期的读者对于一部作品的接受和评价与他们的“期待视野”有关。期待视野指的是读者从自身角度出发所能达到的理解范围。读者的期待视野主要受三个方面的影响：一是过去的经验，即读者曾经阅读过、所熟悉的作品中获得的艺术经验；二是读者所处的历史社会环境以及当时的环境影响下所决定的价值观、审美观、思想、道德和行为规范；三是读者自身条件，包括其社会地位、教育程度、生活水平和艺术修养等。[2]

二、优秀儿童绘本的语言特点

通俗易懂。本文讨论的儿童绘本主要针对的是学龄前儿童，根据皮亚杰关于儿童思维发展的理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2-7岁）还处于前运算阶段，他们对事物的感知是形象具体的，难以理解抽象的事物。[3]因此，儿童绘本应当遵循这一思维发展规律，无论从题材方面还是语言方面都应该是具体形象、富有童趣的。

音韵美。儿童故事当中的文字通过押韵、叠词、拟声词等手法创造出的节奏感，读起来朗朗上口，能够让儿童充分领略语言的美感，便于儿童记忆，符合儿童的心理发展特点。另外，绘本通常是由成人朗读给孩子听，即亲子共读，节奏感强的语言也能够使得朗读抑扬顿挫，增加画面感，进而增加朗读乐趣，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简洁。儿童绘本常常是画面与文字相结合有时没有文字），画面为主，文字为辅。在绘本中，文字起到的是补充画面的作用，因此文字不宜过多，以免侵占画面的版面；另外，儿童的语言接受能力也决定了他们无法理解太过复杂抽象的文字，因此，儿童绘本所使用的语言必须简练，让儿童便于理解，才能得到儿童的喜爱。

三、《不睡觉世界冠军》的语言特点

《不睡觉世界冠军》讲述了一个名叫黛拉的小女孩哄睡自己的三只小玩偶的故事。故事通过主人公黛拉的想象，虚构出了三个虚拟场景：枕头船在大海上扬帆、午夜火车在山谷间奔驰和热气球在天空中漂浮，这三个场景和现实穿插交替，烘托出温馨的睡前时光。书中的语言简洁生动、富有童趣，符合儿童的语言发展特点。每个想象的场景中都有一首富有节奏感的童谣，语言与图画相结合，共同为孩子们创造出一幅幅意境优美的画面。作为写给学龄前孩子的晚安书，它适合亲子共读，具有双重读者的特点，语言在吸引孩子、符合孩子语言发展规律的同时，也能让成人感受到审美的愉悦。

四、期待视野指导下《不睡觉世界冠军》汉译分析

（一）词汇层面

1.书中角色名字的翻译。英文原文中主人公的名字为Stella，可以翻译为斯特拉/丝黛拉，其中一个小玩偶的名字为BeanbagFrog，照原文应当翻译为豆袋蛙。译者做了改动处理，分别翻译成“黛拉”和“豆豆蛙”，显然是考虑到了绘本读者的自身水平和期待视野。幼儿在3岁时往往存在某些语音发音不正确或者较为困难的现象，这是因为幼儿的发音器官发育还不够成熟，一些复杂的语音难以发出。较为简单的角色名字易于幼儿发音，也便于幼儿记忆，更加容易接受。另外，这两个角色在书中出现频率较高，成人在和孩子进行亲子共读时，简单一些的姓名翻译更加容易朗读，显然更加符合成人的期待。

2.拟声词的使用。拟声词指的是模拟自然界声响所创造出来的词汇。拟声词通过对自然世界的模仿，使得文字更具形象，儿童能够在脑海中将词语和具体事物联系起来。3-7岁的儿童以具体形象思维为主，拟声词的运用不仅仅能使儿童更加易于理解，也使得文字更加惟妙惟肖。不睡觉世界冠军》第二个虚拟情境当中使用了一些拟声词，而译文很好地再现了这一点：

原文：And, as it chugs

and clatters and steams

the train will carry you

into your dreams

译文：唧嘎、唧嘎、喀答、喀答，蒸汽冒出来了！

嘟——火车载你进入梦乡。

这一虚拟情境，是有关于孩子们非常喜欢的话题——火车：一列午夜火车在山谷间来回奔驰，载着孩子们进入美梦。译者将两个英文拟声词：“chugs”和“clatters”分别译成“唧嘎、唧嘎”和喀答、喀答”，而文中的“steams”译者做了较多的处理，首先将这个单词译作了一个中文句子——“蒸汽冒出来了”进行解释说明，紧接着又加了一个拟声词“嘟——”，与前面的句子相得益彰，在小读者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颇具动感的画面：火车飞速地行驶在山谷间，一边冒着蒸汽、一边拉响汽笛，带领小读者们进入下一个梦幻般的画面。

3.叠词的使用。叠词，顾名思义，指的是由相同的字或者词组成的新词。叠词具有“音韵之美，形象之美，达意之美，分别从听觉，视觉，情感等方面提升了儿童的阅读兴趣”。[4]《不睡觉世界冠军》在第一个虚拟情境当中使用了一些叠词：

原文：The Pillow Ship rocks.

The Pillow Ship sways.

The Pillow Ship sails across the waves.

译文：枕头船摇呀摇

枕头船晃呀晃

枕头船摇摇晃晃越过大海浪

从原文和译文的对比可以看出，译者对原文翻译时做了比较巧妙的改动。原文“rocks”译者使用了部分重叠的手法，翻译成“摇呀摇”；下一句的“sways”用同样的手法翻译成“晃呀晃”；而后一句的“sails”（航行）译者没有按照原文译出，而是将前两句的部分叠词“摇呀摇”和“晃呀晃”再进行拆解，处理成一个双叠结构“摇摇晃晃”，这样的处理不仅与前面两句呼应，而且增添了比原文更强的韵律感。这种韵律感使声音与内容产生关联，让读者有了身临其境之感，极大地提升了阅读乐趣。这对于听故事的孩子来说是一种享受，同时也让成年人感受到了朗读的趣味。

（二）句子层面

1.词性转换。

原文：Dreams of long journeys

and dinosaur eggs.

Dreams of white horses

with galloping legs.

译文：梦里有好长好长的旅途

和好多好多恐龙蛋。

梦里有跑得好快好快的白马

在好高好高的天上。

英语看重结构，文章当中多复杂的长句，惯用许多名词性词组来满足语言结构方面的需求，对于英语读者来说，名词性词组是一种地道且易于理解的表达方法；而中文是意合语言，对比英语，句子结构对于中文来说并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如果将英文的名词词组原样照搬到中文译文中，不仅不易于小读者理解，对于充当朗读角色的成人来说，也会感觉不地道、不顺口。原文使用的是“名词+of+名词”的结构，如果按照原文翻译应当译成“梦里的长长的旅途和恐龙蛋，梦里的疾驰的白马”，这样的翻译无疑会让中文读者摸不着头脑。译者将原文的名词词组转变成了中文“主+谓+宾”的句式，并且加上了“好多好多”在“恐龙蛋”之前，以及原文没有的内容“在好高好高的天上”，使得中文版本既容易理解又拥有了原文的韵律感。

2.由抽象到具体。

原文:But down in the cabin,

you'll come to no harm,

You'll be warm as a cat

Sleeping inside a barn

译文：快快躲进船舱里，

不怕风不怕雨，

舒舒服服，温暖无比，就像猫咪躲在谷仓里。

这段小诗描述的是在幻境中，小玩偶们和黛拉乘坐枕头做成的船上，在大海上飘荡。“But down in the cabin”（但是在船舱里）翻译成“快快躲进船舱里”，将原文的静态翻译成动态，使得文章更加的活泼，具有动感，且符合中文习惯；“you'll come to no harm”（你不会受到伤害）翻译成“不怕风也不怕雨”。原文中的“harm”（伤害）本是一个较为抽象的概念，读者（特别是幼儿）在阅读时可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甚至“什么是伤害？”译者将“伤害”处理为“风雨”，既没有脱离原文，又比原文更加具体形象，易于孩子理解。

随着二孩政策的颁布实行，儿童教育的市场会越来越大。儿童绘本，作为儿童教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占比重必然越来越大，国外各种优秀绘本的引进也会越来越多，翻译的需求也必然越来越大。国外绘本引进国内后是否成功，除了原作的画面以外，所译的文字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将直接影响到成人和儿童对绘本的理解和喜爱程度。运用接受美学中的期待视野这一概念对国外原创绘本的中文翻译进行研究、分析和评判，无疑是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翻译出来的绘本必然会受到成人和小读者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