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清词·雍乾卷》新补张玉谷词59首*

常建香，陈圣争

(楚雄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云南 楚雄 675000；楚雄师范学院人文学院，云南 楚雄 675000)

《全清词·雍乾卷》(下简称《雍乾卷》)自2012年面世以来，堪称继2002年《全清词·顺康卷》出版之后清词文献整理的又一大盛举，是书大规模地汇集了雍正、乾隆两朝词人词作，“共收词人955家，词作4万余首”，[1]为研究者省却了不少书海翻检之苦，对清中期词学的研究功莫大焉。然则，清代文献浩若烟海，而清人词集文献亦颇为庞杂——不少词集或词作或杂糅于作者诗文集之后，或版本之间稍有差异，或作者词作原集与词选之间亦互有相异者，若短时间内由少数学者将每位作者词作搜罗殆尽似乎强人所难，故在编纂过程中出现遗漏或失收的情况自是在所难免。所以此书出版后，已有不少文章对之进行辑补，然欲其日臻完善，仍须更多人力、精力以众人拾柴之举，可能方得毕功。

笔者近在翻阅清人词集及词选时，发现《雍乾卷》辑录之词人词作或因所据之本与笔者所见之书版本不一*按：《全清词·雍乾卷》所录词人，若其集存者，则据集以录，惜乎未明确标示版本信息。，或因词人本集与清词选本之间的差异，而造成不少漏收的词人或词作。个别词人漏收词作多达数十首甚至百首以上，其中张玉谷为代表之一。张玉谷(1721―1780)，字荫嘉，号乐圃，江苏吴县人，著有词集《乐圃吟钞》。《雍乾卷》第7册即据此词集辑录其词作222首，然则，仍漏收张玉谷词作59首，今特为之辑补，以备补编采择之需。部分词作有作者原注，以小字标出；个别地方文字漫漶者，则用□表示；另词调原作“前调”者，皆改回相应之原调。

荷叶杯·闺词四首

十五盈盈年纪。楼倚。遥见袅鞭丝。隔花回盼好丰姿。思么思？思么思？

屈指佳期担误。谁诉？百两竟迎鸾。忽教烛下酒边看。欢么欢？欢么欢？

正是坐同行共。情重。无奈觅封侯。明朝南浦送扁舟。愁么愁？愁么愁？

频订归期虽近。难信。心性本疏狂。长安况是殢人乡。忘么忘？忘么忘？

古调笑·秋夜雨

秋雨。秋雨。滴碎芭蕉声苦。愁人已是无眠。听了愁增万千。千万。千万。莫竟潇潇达旦。

女冠子·本意

花容柳态，谁说孤星命带。弃红尘。可惜云堂客，浑疑月殿人。 莺调宣梵舌，鸿转步罡身。无限心中事，把香焚。

浣溪沙·无题八首

一榻茶烟飏鬓丝。如尘如梦忆年时。花娇曾惹蝶蜂痴。 两小无嫌常手握，三生有幸只心知。绿窗谁料亦相思。

带水迢迢云树封。相违难得暂相逢。乍看偏泛脸霞红。 笑指鸳鸯情浅逗，惊看鹦鹉语迟通。几多心事验眉峰。

病渴相如偶卧床。双文内里费回肠。懒窥明镜斗晨妆。 春转寒衾肩替拥，香生苦药口亲尝。柔情历劫总难忘。

私爇心香月下盟。朱陈重结岂无名？謇脩好讬记丁宁。 屋有黄金藏始得，田无白璧聘难成。欢场从此筑愁城。

也复多番宛转求。北堂其奈不回头。一回相见一回羞。 亏得礼防原的的，劝教情割合休休。怎生欲语泪先流。

已是仙源绝问津。爱才终复念陈人。蛮笺小楷寄鱼鳞。 翁子书宜忙里读，君苗砚莫闷中焚。当头棒喝感红裙。

各有姻缘各自谐。从知无处著安排。但嫌孤负赠琼钗。 廿载风真飘梗断，三春水忽聚萍来。别颜消瘦眼齐揩。

好事从来多子虚。如何还说旧罗敷？刻舟求剑总糊涂。 蚕到僵时丝已尽，鸿当飞后迹俱无。仰天大笑白云孤。

卜算子·湘妃竹

血泪洒瑯玕，斑写千年痛。不比杨妃一捻红，空负东君宠。 舜目盖重瞳，羽岂其遗种。只许幽花虞美人，影伴萧萧弄。

卜算子·同闺人晓起试茶

煎取雨前茶，共啜销酲酒。风味甘从苦里回，恰似贫相守。 遥想蚤朝人，忍渴明光候。纵赐金茎露一杯，那比擎纤手。

巫山一段云·真娘墓

柳袅牵情缕，榆飞买笑钱。古碑小塚虎邱边。闻说葬婵娟。 游女浇香酒，骚人咏彩笺。不知何事剧生怜，试问艳阳天。

减字木兰花·题卞近村《船娘劝酒图》

画船载酒。看遍山塘花间柳。倦倚兰桡，别贮春风一段娇。 语眉笑目。名士由来多惜玉。写入丹青。添我柔肠万斛情。

菩萨蛮·题宗企《与友人论乩仙书》后

文成五利仙难召。如何覆辙才人蹈。曲跽把鸾扶，将母鬼画符。 雄文能破惑。行见巫风熄。但子正颓唐。揶揄笑怎当？

忆秦娥·闺情

春气动。花光帘外迷春梦。迷春梦。天涯芳草，个人情重。 黄莺枝上娇音弄。丁宁莫向征途送。征途送。红楼回首，个人肠痛。

更漏子·短檠

没金乌，迟玉兔，凤胫青青光吐。书且掩，局还收。低低静对愁。 开深院，启华宴，那个抛长念短？惟客馆，与空闺。挑残一寸灰。

河传·惜别

握手。眉皱。玉鞭人远，绮窗人痩。酒迟斟，语知心，无负。燕子归时候。 最恨骊歌又高唱。东方亮。忍泪将郎放。莫悲酸。好加餐。客边。有谁来爱怜。

浪淘沙令·客夜闻邻家责婢声惨，感填此解

独客夜无聊。忽听哀号。原来邻婢苦鞭敲。想见竖眉还努力，罗刹咆哮。 一样养儿娇。何事难饶？细君书记拆今朝。末说阿兰思母泪，近喜停抛。

南乡子·题载令兄观荷小照

卯酒醉颜红。一枕西窗午睡浓。坐起卷帘霞照眼，芙蓉。消受清香君子风。 好景图画中。何处情怀更恼公。可要绿阴添几树，梧桐。晚步闲街月影空。

虞美人·对镜

偶将六出菱花照。愁绪纷萦绕。当初只道黑头公。谁料而今行做、白头翁。 持鎚欲扑青铜碎。又笑真无谓。假饶泉石老徜徉。可胜腰金衣紫、曰忙忙。

一斛珠·戏题扑满子

土胚贱货。此中本是空空个。见钱觅缝谋归我。守护牢牢，肯吐半文么？ 见笑大方无不可。贪悭好与儿童夥。一朝贯满遭奇祸。侭数还人，落得身家破。

蝶恋花·问天

我要高官我要路。我要良田，我要华堂住。我要清歌兼妙舞。问天无语天应怒。 我要幽栖多野趣。我要诗朋，我要妻孥聚。我要酒杯花下举。问天无语天还妬。

定风波·闺情

几阵花飞送了春。子规枝上唤春魂。绣阁玉人初睡起。悬拟。梦中好事岂无真？ 笑语过来邻女伴。多管。翠钿为贴整湘裠。试理瑶琴成一弄。离凤。座中谁是赏音人？

酷相思·本意三首

倚翠偎红恩爱重。最苦是、分鸾凤。记当日、牵衣挥泪送。难挽也、金鞭奉。且住也、银尊奉。 日暖春消池上冻。听呖溜、莺声弄。想枨触、离愁两地共。侬每也、空闺梦。欢定也、萧斋梦。

别梦长萦人万里。盼不到、青骢系。强陶情、翻牵离绪起。莲采也、思君子。竹倚也、思君子。 那得春蚕真个死。只镇日、恹恹地。算成病、何须求药治。酸枣也、心头味。苦蘖也、心头味。

鹊噪檐前空报喜。几回整、鸳鸯被。怎楼上、凝妆徒徙倚。怕卷也、帘丁字。嬾爇也、香心字。 曾讬双鱼传密意。忍抛撇、空房里。叹无主、韶光容易逝。花落也、流朝泪。烛烬也、流宵泪。

于飞乐·闺怨

暮暮朝朝，不堪佳约悬悬。离愁万万千千。路遥遥，音杳杳，梦也难难。春闺寂寂，怎巴巴、望断年年。 惨惨悽悽，恹恹脉脉，谁怜暖暖寒寒。月明明，花灼灼，泪益潸潸。何方悬念，恨双双、撇我单单。

拂霓裳·题《太真扶醉上马图》

锁深宫，贵妃何事骋骄骢？应邀赏，华清明月曲江风。谁知娇梦醒，犹带宿酲浓。酒颜红。映桃花、欲跨且从容。 搴环揽珮，力士侍、念奴从。扶上马，醉眸还自倦朦胧。金莲穿鐙怯，玉筍握鞭慵。画难工。忍他年、宛转马前终。

满江红·题《南柯记》传奇

七尺昂藏，问何事、甘侪蝼蚁。也只为、俗肠难浣，梦中迷矣。翠馆宠招公主尚，黄堂绩报君王喜。听讴歌、四境协民情，荣无比。 生死别，炎凉异。方出梦，犹馀醉。看槐阴午转，可过廊际。尘世惯装东郭态，解人偶著《南柯记》。请看官、掩卷自思量，醒还未。

满江红·壬午秋病不省试

因游慧山醉后题酒楼壁

久薄浮名，奈亲友、殷勤劝驾。病魔好、临岐留我，者番才罢。浇背烧头原自苦，呕心喷血尤其怕。病一场、竟抵考三场，真多谢。 能支杖，明蟾挂。还携榼，蹇驴跨。看九龙山色，秀堪入画。遥想矮檐拈秃笔，怎如高阁飞清斚。笑痴人、千佛拜名经，吾无暇。

满江红·题徐南屏《息舫课子图》

若论传家，算也有、一床书在。饥驱去、叚稽抛却，獃痴难卖。读画萧斋真眼豁，授经息舫应心快。看膝前、殊有凤凰毛，超宗赛。 平池畔，低冈外。松翠滴，荷香带。想肝脾清沁，悟当加倍。鸟倦莫嫌陶径僻，马多定卜于门大。但他年、灶跨乃翁时，君休怪。

满庭芳·题《芦洲集雁图》

烟抹平沙，云封遥渚，荻花极望添愁。来宾鸿雁，无数远争投。飞已倦、长鸣易歇，眠不稳、饱食难谋。惊寒处、萧萧雨暮，瑟瑟更风秋。 年时犹记得，棹歌唱罢，曾见汀洲。是谁能写，恍洗双眸。斜点笔、迷离楚岸，浓泼墨、零乱梁州。还延佇、嗷嗷空集，垂白似人头。

凤凰台上忆吹箫·题孙味根《望庐图》

宝镜藏鸾，罗裙化蝶，自应情种神伤。矧更见、慈姑忆妇，稚子啼娘。何待悲生入室，庐望处、已痩潘郎。留图画、恨句自题，无限思量。 吾生百无一乐，惟鸿案齐眉，差慰穷乡。怎客里、看君小影，也动柔肠。真个情增伉俪，生离苦、况悼人亡。终无益，盆鼓且学蒙庄。

东风第一枝·惜花春起早

尚未啼莺，还迟语燕，绣帏早破春梦。晓妆窗外风寒，小步砌边露重。侍鬟贪睡，却反讶、鲛绡抛拥。又那知、娇小心肠，一向为花疼痛。 前夜甫、暗香杏送。今日又、艳姿梨弄。可怜西子妖娆，怎固东君嬖宠？宜烧烛照，岂还顾、夙兴劳动？只愁他、长日金闺，易倦惜芳情种。

东风第一枝·爱月夜眠迟

洞启纱窗，高搴绣幕，清光未晚先等。风摇嬾剪银灯，云净爱悬玉镜。广寒宫里，想此际、常仪眠醒。好凭看、亚字阑干，移上满身花□(按：此字原被涂抹)。 总凭他、金猊香冷。怎撇我、瑶蟾彩迥。生憎莲漏频催，不奈罗衾漫整。凤鞵已褪，兀自向、小庭延颈。约桂轮、后夜须圆，酌酒侭销秋兴。

东风第一枝·掬水月在手

玉兔高升，冰蟾倒照，一轮浮在池面。低看自摄裙常，戏捉且揎袖短。捕纹握影，竟几度、空垂金钏。计莫如、掬取将来，庶免瑶光零乱。 手冷，捧他轻缓。果眼耀、擎伊圆满。何妨屡浥金波，只虑渐横银汉。试分粉掌，忽依旧、晶盘天远。算姮娥、同类能招，学士浪思持玩。

东风第一枝·弄花香满衣

裾薄云绡，袖长雾縠，花丛暇日长到。枝从高处攀轻，蕊趂嫩时摘好。抟红弄紫，衬玉腕、白来逾皎。学散花、先自沾衣，天女怎禁微笑。 莫便喜、画裙蝶袅。且急避、绣巾蜂抱。想因盈手芬芳，直向满身缭绕。露姿把玩，抵箫局、篆烟多少。怪养娘、不识生香，还道麝脐龙脑。

解花语·八月十六蒋拙园招同诸昆

季桂轩讌集即席填赠歌童昭郎

云埋月色，雨乱风声，愁过中秋矣。拙园筵启。招群从、拉入少年丛里。逢场作戏。红灯下、绿浮尊蚁。金粟花、腰鼓催传，笑折先枝易。 还出家童奏伎。听清歌嘹亮，调宫协徴。倚屏拚醉。难孤负、喉泻串珠车子。缠头赠尔。赛锦段、新词一纸。看素娥、助兴今宵，将玉轮推起。

渡江云·题蒋生德融《梅庵小草》

我因耽韵语，青袍不锦，潘鬓早垂丝。问奇偏满室，蒋诩云孙，众羡美丰姿。《梅庵小草》，是碧窗、学我诗词。今细观、也抽思秘，也解骋妍辞。 当知。扶风翊雅，协律谐声，岂才人易事？直须要、探源星宿，汉祖唐师。此编只作权舆看，趂英年、研炼休迟。防如我、还宜斟酌为之。(以上44首见《昭代词选》卷34)[2]卷34第1a-32b叶

念奴娇·寄礼门保定

灞桥攀柳，又两番听怕，春鹒秋蟀。只道铜章容易挽，早报中牟奇绩。官运偏屯，客怀翻恶，闻悔南阳出。少安毋躁，九滩行在一日。 承问近况如何，仍弹冯剑，双鬓添潘白。债急向平愁怎破，痴兴倚声犹昔。每到孤吟，辄思同调，怅望云山隔。归田期远，几时重永朝夕。

木兰花慢·春游为风雨所阻

春光明媚日，蜂蝶闹，燕莺啼。正漫卷诗书，欣招裠屐，思逐春嬉。无端溜声檐外，把清明做出断魂时。兴阻陌头青踏，愁添庭际红飞。 晴和。纵再订游期。只怕好春归。岂书生命薄，东皇也妬，故靳芳菲。还思湔裠挑菜，误良辰多少叹金闺。便合褫他雨伯，直当斥尔风姨。

桂枝香·蠏

秋高雾起，最忆尔无肠，尊前风味。渔父依蒲设断，一灯水际。横行枉自森戈甲，躁心多、就擒真易。菊香橙熟，银盘荐处，老饕狂喜。 漫平章、尖团孰美？好玉质金膏，兼收而已。一笑因看左手，此番用你。但愁诗句难长换，怎生能、时见公子。怪他痴绝，当垆卓女，却偏常置。

水龙吟·白莲

仙人掌上分来，或疑种出瑶池里。水轩晚眺，雪光一片，暑消凉起。羞著红衣，爱依翠盖，铅华都洗。看似烟难抱，如酥欲滴，清香送、空濛际。 照向秋波渺瀰。倚熏风、粉姿摇曳。倘教玉女，和将琼客，折他连理。雾隐难分，此时应羡，鹭窥鸥睇。问东林、结社嘉名借取，岂亭亭意。

水龙吟·题蒋生德融《桐叶题诗图》

蒋生学我吟诗，一般也喜惊人句。秋来写照，若何布置，商之于予。予指庭梧，坐题绿叶，少陵曾赋。汝既耽点笔，好将此景，鹅溪绢、丹青付。 画出英年眉宇。石阑边、沉思正苦。披馀忽笑，桐花万里，丹山有路。雏凤声清，池头染翰，他时望汝。岂阿私、试看几行卷尾，可珠玑吐。原注：卷尾有自题七绝二首。

齐天乐·蝉

有何幽恨劳声费，槐阴柳阴吟晚。岂果王昏，诚令后死，当日齐宫魂变。三危露泫。想一腹何清，两翎易倦。得荫忘身，怎生长响最深院。 多添诗思固好，但芜平故里，愁触难遣。每伴冠貂，恒依扇雀，笑汝名心未断。螳螂暗算。若知了能真，蔽兮休缓。却怪晨妆，鬓光偏照眼。

向湖边·谒韩蘄王墓

岳鄂王墓，吊残血泪，又向此间重洒。大将勤王，保江淮襟带。截流战、落马魂惊，沉舟心裂，兀术将歼蜂虿。复土还君，洵剋期能待。 不奈天公，赵宋非真爱。箬篷火发处，嗟垂成功败。况复同仇，又金牌冤大。好骑驴湖上潜逃害。任遗恨、片土灵岩斜日外。问六夫人，可英灵同在？

梅花引·与辛斋、礼门、怀莪、晓堂饮酒作

杯在手。休眉皱。放怀且共笑开口。花清香。月清光。对景不乐，丸粪转蜣螂。高牙大纛推金玉。一时气焰惊庸俗。北邙山。草迷烟。聚敛魂魄，长夜同漫漫。 漆园吏。吾师矣。逍遥齐物人间世。食无鱼。出无车。孟尝不遇，弹鋏胡为乎！生涯纵使长贫贱。牛马襟裾奚足羡。少陵诗。东坡词。倚歌而和，后世有人知。

摸鱼儿·中秋

好中秋、碧天无翳，团圞明月悬镜。年时记得焚香罢，双照小庭人影。更漏静。还洗盏、清辉留恋消馀兴。良宵乐境。有玉兔能知，冰蟾能晓，更有素娥证。 今迢递，只为虚名画饼。抛荒松菊三径。多情桂魄依然好，帘卷客斋孤冷。倾耳听。瓜果会、南邻北里笙歌竞。将抛又省。料臂欲生寒，鬟将渐湿，念远亦悲哽。

贺新郎·顾諟命室节母吴孺人

(按：原作儒人)清节词

节妇非容易。算从来、几人剪发，几人截臂。况是丸熊机断织，教子谁明大义。只顾母、难之难矣。乍赋桃夭摧玉树，握刀缳、肠转还重弃。吾忍绝，若敖祀。 嗣将小阮孩提耳。伴摊书、留宾挫荐，果成名士。思报春晖扬苦节，沥血陈之大吏。允旌表、乌头高峙。今已瑶也□鹤驭，过清门、我尚芳徽企。巾帼内，罕其比。

贺新郎·闺怨，集古诗中隐语成鹤鸣体

桐树门前植。忆当年、朝昏出入，爱看梧子。经纬织教成匹后，正喜悬丝都理。篱声苦、蘗藩风起。山上有山何处也，不安横、门少相关意。莲怎见，雾露里。 大刀头上从心系。照明灯、悠然空局，有棋还未。试看飞龙归药店，骨出为谁若此。语白日、朝霜消易。背画天图星负了，侭无油、坐使天明尔。题石阙，堕碑泪。

贺新郎·彭孝女传

孝女彭娥者。幼端庄、长娴诗礼，待年迟嫁。慈父沉疴辛勤侍，身代祷天午夜。三割肱、创藏罗帕。不吊苍穹凋椿树，伏棺号、吞炭声同哑。痫诈发，北堂谢。 朝从苫次潜厨下。竟捐生、仰天截脰，魂销女姹。血渍蔴衣尸僵立，犹是青峰手把。传通国、人人悲诧。赞曰裙钗真奇孝，殉生我、此外谋何暇。曹娥也，替人也。原注：孝女名琯，故友廷光，长女字张。

大酺·秦淮寓舍秋夜同礼门话板桥旧事

又秣陵秋，秦淮夜，凉月斜窥帘户。寒蛩鸣败砌，似多情伤旧，向人低诉。惯痩休文，工愁平子，枨触离忧无数。当年闻斯地，有红楼翠馆，绮罗歌舞。到佳节良宵，目迷香国，魂销春坞。 欢场难久住。板桥记、余子悲迟暮。迨此际、空留情种，惜粉怜脂，漫回头、美人黄土。世事沧桑改，看六代、故宫何处？又何况、烟花部。同倒金盏，休用伤今怀古。鬓毛已斑几缕。

多丽·题《洛神图》

记年时，洛神赋读孜孜。状佳人、穷形尽相，遨游采采元芝。接欢娱、愿先达素，执欵实恐浪通辞。灵果彷徨，侣皆叹咏，牵牛独处似怜之。绝良会、明珰空献，东路返迟迟。文章好、分明漾下，一缕情丝。 却思量、心伤赉枕，尘缘自惜参差。怎荒唐、讬夫神女，因鹘突误了痴儿。梦感虽难，影留却好，阿谁妙手写天姿。仿佛见、凌波微步，绰约痩腰肢。真真唤、还愁错应，妬煞陈思。

六丑·八月初四四十生日金陵寓中作

叹乌飞兔走，到七十、从来稀得。盛年过矣，无闻真可惜。静念劳役。漫数奔驰遍，即如生日，六度金陵客。风尘老我今非昔。眼暗繙书，齿残含笔。髭鬚两三径白。纵虚名弋取，知复何益？ 敝庐虽窄。绕山光水色。岂不思归去，休倦翼。诗筒酒盏清适。更良朋过从，纵谈晨夕。难如愿、在谋衣食。颜夫子、负郭馀田二顷，鼓琴奚戚。吾何有、妄冀肩息。且遣愁、向雨花台上，高吹铁笛。(以上15首见《昭代词选》卷35)[2]卷35第1a-321叶

以上张玉谷词，皆据《昭代词选》所辑补。《昭代词选》一书，为蒋重光(字子宣，号辛斋)与友人张玉谷(字荫嘉，号乐圃)、沈光裕(字礼门，一字瞻文)共同商讨，历时五年，于乾隆三十二年编定。书成，张、沈二人以辑选归蒋氏，张、沈为参定，而张、沈二人之词亦得选入书中，“沈词则张独参定，张词则沈独参定”[2]凡例第5a叶。由此可见，《昭代词选》中所选张玉谷词为其友人沈光裕所定，当属可信。此书乃为《雍乾卷》所常用采辑之书，然则在《雍乾卷》中，无论在张玉谷小传还是辑录张玉谷词作的过程中，都未曾提及张玉谷曾参与编选《昭代词选》且其词作选入其中之事，是以未曾注意将张玉谷《乐圃吟钞》与《昭代词选》中的“张玉谷”词作进行对校复核，一如有学者曾对《顺康卷》所指出的“编者已利用过的文献，经笔者复检，有漏辑之疏”[3]。当然，《雍乾卷》工程巨大，不能苛求其将各家词反复校核，否则任务量又将倍矣。是以笔者不揣谫陋，将二书反复校对，除一些词作的词题、词句略有小异外，于《乐圃吟钞》所收词外另辑得59首词作，以补《雍乾卷》之阙，或可为其后续编、补编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