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同学视角下传统村落公共空间的保护更新
2018-03-13陈小辉王虹生刘淑虎
陈小辉 王虹生 刘淑虎
(福州大学建筑学院, 福建福州 350116)
在传统村落漫长的历史演进中,村落公共空间逐渐形成与完善,完美地与村落融为一体。村落居民日常生产生活融入在公共空间中,是居民进行休闲娱乐、聊天交流、集会活动的场所,是居民肢体与思想互动的空间;同时传递着村落的历史信息,具有村落独特的文化精神。但是在新的生活理念和思想观念不断冲击下,村落公共空间逐渐衰败,失去场所功能的同时,其承载的文化精神也逐步流逝。本文在对其他学者研究成果进行梳理的前提下,从协同学的视角出发,利用协同学相关理论与研究成果,寻找与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的契合点,提出保护更新策略。
一、传统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
相关理论方面,诺伯格·舒尔茨提出存在空间,注重场所意义建设。斯蒂芬卡尔指出公共空间使用者的需求决定其建设和服务要求。阿尔多·罗西提出空间结构应和其承载的文化精神统一。吴良铺教授提出“有机更新”理论,提倡以人为本的可持续发展。
相关实践方面,亚历山大对各种类型空间的特征进行总结,用语言描述出丰富的场所形态。卢原义信对比东西方部分外部空间,总结其空间形态上的差别。阮仪三教授在江南水乡古镇保护更新中,注重非物质文化的保护,提升文化自信,指出保护机制存在的不合理性,明确公众参与的重要意义。[1]王路生结合广西秀水村保护更新案例,提出空间与文化的统一保护,指出街巷空间保护应结合空间特点。[2]戴慎志教授对我国乡村规划实践进行分析研究,构建乡村公共空间建设模式,实现公共空间多样化需求,并指出公众、市场、政府价值认同统一的重要意义。[3]权东计教授以党家村为例,进行传统村落公共空间构成分析,总结其现状及成因,针对性提出其功能、空间肌理、景观格局的保护策略。[4]
在众多学者的努力下,传统村落公共空间受到积极的保护,但是目前仍然存在一些问题:保护更新的组织问题上,各个组织主体的责任和作用不明确,管理者过多的指令、过分的干预,造成破坏性的保护。产业过度的进入造成商业性的公共空间,缺乏有效的平台和渠道,村民无法真正参与到保护更新中来;空间尺度问题上,忽视了空间自身的功能和村民的真实需求,过分追求宏大的效果,造成空间尺度的不合理;公共文化活动方面,忽视公共文化活动的文化载体意义,只注重物质上的保护更新,造成公共文化活动的衰败,丢失公共空间的文化精神;公共空间环境质量问题仍旧突出,缺少必要的公共设施,可达性差、绿化缺失,造成公共空间的使用率降低、活力丧失。
二、协同学理论要点解析
德国物理学教授赫尔曼·哈肯于1973年正式提出协同学的概念。协同学对系统的各部分进行协同研究,对比分析各部分特征和内涵,发现部分与部分、部分与整体之间的联系,依靠彼此之间的协同作用,使系统形成在单个部分层级上无法达成的新结构。协同学进行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的理论要点如下:
1. 伺服原理
一个系统最初的各个子系统处在杂乱无序的状态,子系统之间各行其是,系统处于紊乱的旧结构中。随着系统不断地演化,子系统之间进行协同作用,导致序参量的形成,这时候系统处于旧结构向新结构转变的临界点,序参量的进一步演变,促成新结构的产生。序参量由子系统之间的协作形成,反过来又对子系统的行为进行支配。
2. 竞争与协同原理
无论是系统的内部还是系统的外部,竞争与合作都是永恒存在的,并处于不断的运动中。竞争与合作在系统的演化中充当动力作用,促使系统由非平衡、差异大、不稳定的旧结构向着稳定、平衡、有序的新结构转变。
3. 整合效应原理
一个系统由诸多的子系统组成,各个子系统单独的行动运转,这样组成的系统是杂乱无序的,仅仅是由部分拼接的组合,不能称之为整体。而各个子系统通过协同效应进行联系整合,在协作中促进有序结构的产生,形成整体意义上的系统。
4. 动态协同原理
在一个开放的系统下,各个子系统所处的位置和功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相互探索中,寻找新的位置、发现新的过程、作出新的调整。[5]
三、协同学与传统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
通过对协同学理论要点的研究,构建协同学进行传统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理论的应用框架(图1)。
图1 协同学进行传统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理论应用
首先对传统村落公共空间进行要素的划分,分析整理各个要素存在的问题,以及当前解决这些问题的理论方法和实践研究,总结仍旧存在的现状问题,同时对协同相关理论要点进行归纳。其次将协同学理论及其理论要点与当前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理论和现存问题进行结合研究,提出新的保护更新方法体系。最后得出协同学进行传统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的理论应用步骤,即:“子系统划分——协同作用——动态协同——整合效应——序参量——支配作用”的保护更新流程。
四、传统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的策略
根据上述协同学原理解决实际问题的方法步骤,进行传统村落公共空间的保护更新策略研究。其中传统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分为组织模式、空间尺度、文化活动、环境质量四个子系统,对四个子系统分别进行协同作用研究,得出四个子系统最终的“序参量”,在支配作用下,子系统不断发展演进。再对四个子系统进行整合,形成整体上的保护更新,最终达到“宏观有序”的传统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状态(图2)。
图2 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策略
(一)健全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组织模式
传统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的组织系统,分为村民、管理者、专业人员、产业四个子系统。四个子系统相互协同合作,形成“多元协同共治”的保护更新组织模式(图3)。
图3 “多元协同共治”
1. 村民子系统的定位和功能
村民是公共空间的主要使用人员,他们在空间形态、功能上的要求,决定保护更新的方向。村民要有组织有秩序地参与进来,积极地提出自身的要求和建议。同时村民也是公共空间的维护者,进行保护更新的监督和维护工作。
2. 管理子系统的定位和功能
管理者是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的推动者,提供保护更新的推动力。管理者要发挥政策引导作用,提供政策支持和资金支持,保障实施;并发挥纽带作用,促进各个子系统之间的交流,听取专业人员建议、考虑产业入驻、照顾村民需求,充分调动各个方面的积极性。[6]
3. 专业人员子系统的定位和功能
制定符合村落自身特点的公共空间保护更新方案,提出相关指导原则,设定技术规范;挖掘村落本土的建筑技艺和建筑材料,结合现代的建筑方法和手段,进行保护更新等。
4. 产业子系统的定位与功能
产业是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的活力因子,产业入驻传统村落,可以为村落的公共空间注入新的活力,带来新的发展机会。[7]
(二)整合村落公共空间空间尺度
传统村落公共空间首先是一个“空间”的概念,具有物质上的属性,具有一定的长、宽等尺度范围,是物质性的空间表现形式。同时村落公共空间的形成,离不开村落特色文化内涵的影响,使得其具有浓厚的文化属性,与村民具有情感关联性。所以对村落公共空间的空间尺度的保护更新,既要充分考虑物质上的建设整合,又要注重村民“归属感”的文化意义建设。本文运用协同学解决问题的体系:子系统划分——同作用分析——序参量形成——伺服效应,进行村落公共空间空间尺度的整合研究,如图4。
图4 整合公共空间空间尺度
1. 子系统的划分
将村落公共空间划分为“点式”“线式”“面式”空间。其中“点式”空间包括祠堂、寺庙、水井、村口、树下等,“线式”公共空间包括街巷、河流等,“面式”空间包括广场、戏台等。
2. 子系统的协同作用
对于子系统的划分,主要从村落公共空间的物质属性出发,依据其长宽尺度进行区分,得出不同范围尺度的空间实体。所以对村落公共空间物质方面的整合,应该明确其既有的空间范围,了解其功能尺度,以及村民的需求尺度,从村民的真实需求出发,避免超大尺度空间的形成。[8]同时村落公共空间具备特色的“场所”意义,是村民情感归属、传承村落文化精神的地方,这对公共空间尺度也产生重要的影响,合理的尺度可以促进交流互动、提升活力、传承文化。
3. 序参量的形成与伺服作用
对于传统村落公共空间空间尺度的整合研究,无论是物质属性方面还是文化属性方面都是以人的使用需求和情感需求为目标的协同作用,构建“以人为本”的空间尺度,形成空间尺度子系统的序参量。序参量形成后,支配子系统进一步协同发展,进而形成更完善的序参量,使村落公共空间尺度体系不断整合完善。
(三)丰富村落公共空间文化活动
公共空间文化活动,是村落文化的重要载体,是村民精神生活的保障。对于其保护更新,沿用协同学解决问题的体系:子系统划分——协同作用分析——序参量形成——伺服效应,如图5。
图5 丰富公共空间文化活动
1. 子系统的划分
将传统村落公共空间文化活动分为民俗活动和社会交往活动两个子系统,其中民俗活动子系统包括宗族祭祀、节日庆典、民风习俗等;社会交往包括日常交流、体育运动、文艺表演等。
2. 子系统的协同作用
民俗活动多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公共空间下举办,具有浓厚的文化特色性,是村落公共空间文化的重要载体。但是在新时代的冲击下,民俗活动逐渐走向衰亡,丧失自身文化特色,形式流于表面;社会交往活动则贯穿在各个时间点、各个公共空间之中,是村落公共空间重要的活力因素,村民在交往中加强了生活和情感联系,“归属感”不断加强,但是社会交往活动亦面临与民俗活动相同的困境。对此,应加强政策的引导,大力进行文化宣传,唤醒村民文化意识,积极开展各类公共空间文化活动,促进文化的传承创新。
3. 序参量的形成与伺服作用
在协同作用下,民俗活动和社会交往活动健康发展,最终形成丰富多彩的村落公共空间文化活动,形成公共文化活动的序参量。在此序参量的支配下,公共空间文化活动将继续向有序的方向发展,形成更为高级的系统。
(四)提升村落公共空间环境质量
公共空间环境质量的好坏,影响文化活动的延续与发展,优质适宜的环境,可以提升公共空间的活力,提高村民交流互动的积极性,同时促进新的交往活动产生。沿用协同学解决问题的体系:子系统划分——协同作用分析——序参量形成——伺服效应,进行研究,如图6。
图6 提升公共空间环境质量
1. 子系统的划分
将传统村落公共空间环境分为公共设施、交通环境和生态环境。其中公共设施包括基本需求设施:座椅、垃圾桶、体育设施、卫生间、路灯等;特殊需求设施:残疾人道、盲道、老年人扶手等。交通环境包括对内交通:村民到达公共空间的道路;对外交通:公共空间与外界的道路。生态环境包括绿化环境:花草、树木等;空气质量:通风、空气清洁度等;景观小品:特色雕塑、凉亭等。
2. 子系统的协同建设
健全的公共设施是提升公共空间环境质量的基本条件,对于基本公共设施的建设要做到完善,满足村民的公共空间活动需求,特殊公共设施从特殊村民的要求出发,适当的建设,形成完善健全的公共空间设施体系。良好的交通环境是提升公共空间环境质量的重要保障,提高对内交通的便捷性,增加可达性,可以提升村民的积极性,增加公共空间活力,加强外交通建设,打造快速便捷的公共空间交通网络,促进公共空间与外界信息、物质、能量的交流与互换,保持公共空间的生命力。整洁的生态环境是提升公共空间环境质量的必要需求,公共空间的生态环境建设,需要必要的绿化、清洁的空气和特色的景观小品,形成良好的公共空间质量,提升村民的主观能动性,加强在公共空间的交流与互动,营建整洁美观的公共空间生态环境。
3. 序参量的形成与伺服作用
三个子系统的协同作用,最终形成清洁优质的公共空间环境质量。“清洁优质”的环境质量提升了公共空间的活力,一方面促进已有的公共文化活动频繁开展,促进文化的传承与延续;另一方面激发村民的积极性,增进彼此交流,产生新的公共空间活动。
(五)整合传统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系统
由上述研究可以发现,运用协同学原理划分出传统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四大子系统,彼此之间紧密联系、相互衔接,不能仅仅对它们进行单独的研究,需要找到它们之间的关联性,进行系统的整合。运用协同学的整合效应原理,对四大子系统进行整合分析,如图7。
图7 整合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系统
整合系统分成动力、组织、战略和结论层。其中动力层为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的动力源与两大推动力;组织层为保护更新的组织模式,统筹整个过程;战略层是空间尺度、公共文化活动、环境质量三个系统的协同作用与系统整合;结论层是保护更新最终的“宏观有序”状态。
五、结语
传统村落公共空间面临组织模式混乱、空间尺度不合理、公共环境质量降低、公共文化消逝等诸多问题,这些问题导致村落公共空间日渐衰败。针对这些问题,本文利用协同学的相关理论,从组织模式、空间尺度、文化活动、环境质量四个公共空间要素出发,提出相应的保护更新策略。
运用协同学进行传统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的基本思路为:“子系统划分——协同作用——动态协同——整合效应——序参量——支配作用”。针对紊乱的公共空间组织模式,进行管理者、村民、专业人员、产业的协同共治研究,形成多元合作,共同治理的公共空间组织模式;公共空间尺度上,进行“点式”“线式”“面式”的公共空间划分,以人的需求为出发点,整合空间、合理布局,形成“以人为本”的空间尺度,满足人的使用需求;公共空间文化活动分为民俗活动和社会交往活动,是村落文化的载体和活力因子,在政策引导下,促进文化活动开展,形成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局面,丰富村民文化生活,传承村落文化精神;完善公共设施、提高交通通达、优化生态环境,形成清洁优质的公共空间质量,促进空间文化活动的开展,提升村民的活动体验。最后将四个公共空间要素整合为动力层、组织层、战略层和结论层四个层次,最终达到传统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的“宏观有序”状态。
运用协同学原理,有效地解决了村落公共空间保护更新面临的现实问题,达到保护更新的目的。
注释:
[1] 阮仪三、袁 菲:《再论江南水乡古镇的保护与合理发展》,《城市规划学刊》2011年第5期。
[2] 王路生:《传统古村落的保护与利用探索——以广西贺州市秀水村为例》,《规划师》2014年第S2期。
[3] 孟 莹、戴慎志、文晓斐:《当前我国乡村规划实践面临的问题与对策》,《规划师》2015年第2期。
[4] 薛 颖、权东计、张园林、杨 扩:《农村社区重构过程中公共空间保护与文化传承研究——以关中地区为例》,《城市发展研究》2014年第5期。
[5] [德]赫尔曼·哈肯:《协同学:大自然构成的奥秘》,凌复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第206-208页。
[6] 李和平、谢 鑫、肖洪未:《从指令走向包容——历史街区保护中政府价值观的重塑》,《规划师》2016年第10期。
[7] 陈振华、侯建辉、刘津玉:《新型农村社区建设:空间布局与建设模式》,《规划师》2014年第3期。
[8] 张 杰、吕 杰:《从大尺度城市设计到“日常生活空间”》,《城市规划》2003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