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环境“前传”
——英国建造史研究
2018-03-08潘一婷
潘一婷
[英]詹姆斯·W·P·坎贝尔
一、建造史的含义
建造史是什么?
英国建筑史学家约翰·萨默森爵士(Sir John Summerson, 1904~1992)在1985年《建造史》期刊卷首语中提出,建造史应包含两大内容:结构设计和建筑实践的历史。相关学者们在接下来的30多年中继续深化了建造史的内涵。今天英国建造史协会网站对建造史的诠释是:
“建造史是如何构建我们周围世界的历史。它不仅限于建筑,还包括土木工程和基础设施的建设。因此,它包括桥梁、下水道、发电站以及磨坊等传统构筑物。该学科关注这些对象是如何构建的。
建造史是技术和断代的历史——建造史对历史建筑的认知和断代至关重要。如果研究可以证明,某种特定的建造技术运用于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那么该信息可以辅助我们对建筑物及其后续改加建部分进行年代判定。由于大多数历史建筑都是经过不断改建修缮的结果,因此,那些建造技术的变化,能够显示这些历史建筑的年代和意义。
建造史是工艺和工匠的历史——为了更好地理解技术发展的历史,需要了解形成它们的社会和经济因素。因此,建造史也包括行会(Guilds)和行业团体(Trade Bodies)的发展,合同和账户,工费支付和采购方法,工作时间,工资率,工匠生活条件以及他们的培训。
建造史是建筑技术的思想史——研究过去人们如何认识建筑技术:如何计算结构是否能架立、如何在工地现场布置平面等。这部分与工程史和建筑职业史有所重叠,包括在每个不同阶段中,监工、设计者、建筑师和工程师的角色。”[1]
作为英国建造史协会在美国的分支团体的“美国建造史协会”(Construction History Society of America),则给出更为简洁的定义:
“建造史,就是对建成环境各个方面的历史和演变——创建、维护和管理的研究。”[2]
图1:英国《建造师》1842年12月31日创刊号
图2:英国《建造师》的创始人及主编约瑟夫·汉森在1842年创刊号中罗列的读者名单
从遗产保护的角度,英国学者艾尔斯(James Ayres)强调建造史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认识建成环境,这种认识是直接与建造方法和材料相关的。[3]他指出,1980至1990年代的建造史研究主要出于保护和修复的考虑,实现对某个时期的还原。[4]对于用现代工具仪器(钢管脚手架、塔吊、气动锤以及当代施工现场的全套自动化机械)修复的建筑,完工后的表面价值诚然是对的,但那些不可见、无形的建造问题、过程、方法,因没有得到重视,则可能是虚假的;相反,工匠们长期认为,传统的工具如果能被受过训练的手恰当熟练地使用,则依然是最好、最快、也是经济的。[5]这种传统作坊式观点,已经变成了瑞典等一些欧美国家的修复政策。[6]除了更好地认识历史工艺,艾尔斯认为进行建造史研究也为了在我们后工业环境中推进建筑技术保护和传统工艺的复兴。[7]
建造史研究的一个重要特征,是研究成员学科背景的多元性:建造史研究的贡献者们,包括建筑师、建筑历史学家、工程师、考古学家、社会史学家、图书馆员,以及建筑工匠。以工程学背景为例,英国工程史学家安德鲁·圣特(Andrew Saint)强调建造史的辨证两重性:科学和艺术。他认为人们可以建立关于形式与仪式关系的理论,但最终塑造了建筑的,仍是可获材料的属性及人类的智慧利用。[8]正如英国历史上著名土木工程师托马斯·泰里弗德(Thomas Telford,1757~1834) 提出的“土木工程是一种指挥自然力量的资源为人类的使用和舒适而效力的艺术”。 德国工程师沃纳·洛伦兹(Werner Lorenz)因此进而提出:建造史研究的是建造艺术的历史,并包含三个主要内容:建造史的研究对象自始至终都是关于人的研究;是关联性(Networks)的研究; 是建造的产品(设计、构思、规则、建筑等)的研究。[9]
无论不同国家、团体、或个人给出观点侧重点和语气如何,不可否认的是,不少关于建造史含义和意义的研讨,其实是用问句做标题的。例如萨默森(1985年)的“什么是建造的历史?”,阿迪斯和施利梅(2016年)的“建造史有什么用?”[10]法国学者罗伯特·卡里塔斯(Robert Carvias)指出,在欧洲范围内,关于建造史的界定并未达成共识,但可以明显看到当今建造史研究活力日增的趋势,建造史是一个“边界对象”,一个以建筑技术的艺术为中心的多学科研究领域。[11]这些都反映了这个年轻的领域的开放性和潜能,正如《建造史》期刊始终在邀请学者参与辩论,并鼓励分享自己的想法。
二、英国建造史研究的缘起
中国20世纪初曾出现过一部本土期刊《建筑月刊》[12],其英文名为“The Builder”,直译却是“建造师”,这多半是受到英国19至20世纪中叶负有盛名的同名期刊《建造师》(The Builder)的影响。[13]英国《建造师》的创始人及主编约瑟夫·汉森(Joseph Hansom,1803~1882)在1842年的创刊号中[14](图1),罗列了至少102种期刊的潜在读者——除了建筑师、工程师和勘测师,还有建造承包商、各种工匠,此外还包括建筑材料、构件之供应商、 运输者(铁路、河运、搬运)、书商、专利机构、保险公司等(图2)。这意味着建成环境背后有着庞大的参与者和衍生物。但汉森对建筑业深刻却又浅显的见解,很快就被淹没在19世纪建筑师职业崛起的喧嚣中。 而英国20世纪的建筑史学,也在艺术史影响下,逐渐发展成以艺术价值为判断标准的建筑杰作史,建成环境中艺术价值低的对象被排除在外,默默付出的无名英雄以及他们看似平凡的工作也很少有人关心。
萨默森在1985年重新读到一个世纪前汉森在 《建造师》创刊号的读者名单。汉森这种来自实践的广泛、整体的视野,在萨默森充满画面感的想象中,幻化成一幅前所未有的历史之景观(Landscape of History),折射出一个从未被系统开掘的领域,萨默森为此把它命名为——“建造世界”(Building World)。萨默森强调,建造史的研究不应是孤立元素的变迁,而是对“建造世界”系统化的观察。 此外,他还提出,建造史要把眼光投向那些冰山一角的上流建筑之外的课题,把建筑看作一种“大综国民产品”(Gross National Product),并考察风格史背后更深层次的社会、经济和工业问题。[15]
萨默森这段受邀发表在《建造史》创刊号的陈述,背景是英国建造史协会的成立。1978年左右,当一群伦敦学院的经济史学家凭借着对英国建造商和建造公司史的兴趣而汇聚在一起,他们希望形成一个学术团体,吸引相关领域的学者,来促进建筑工业经济史的研讨。然而,这个论坛很快吸引了众多结构工程师和建筑师,于是关注点也从经济史,逐渐转向对建筑与结构历史的研究。[16]1982年,“建造史团体”(Construction History Group)正式成立,并在2年后更名为“建造史协会”(CHS:Construction History Society)。协会试图将建造历史相关的学者、过往及当下分散的资源和研究成果组织起来,其中一部分研究,可追溯到始于1950至1960年代工业考古学的志愿者团体对作为工业遗产的运河、铁路、 水轮、 固定和移动蒸汽机、采矿和制造工程, 以及相关行业各种建筑和桥梁的保护。[17]1985年,建造史协会的学术期刊《建造史》(Construction History: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he Construction History Society)创刊,并邀请萨默森爵士作创刊词,这便有了前面的故事。
今天广义的建造史研究,可拓展到英国100来个与建成遗产保护相关的团体有关建造历史的探索、研究和出版物。此外,成立于1952年的风土建筑团体(Vernacular Architecture Group)或许是建造史协会之外对建造史领域贡献最大的研究群体,其中,包括布伦斯基尔(Ron Brunskill)和阿尔科克(Nat Alcock)等风土建筑学者对建造史作出了重要贡献。[18]英国还有独特的业余爱好者自发结社的传统,与建造史相关的业余团体包括:英国砖协会(British brick society),木匠会社(Carpenters Fellowship),工具与行业协会(Tools and Trades Society),国家遗产铁艺团体(National Heritage Ironwork Group),瓦与建筑陶瓷协会(TACS:Tiles and architectural ceramics society),墙纸协会(Wallpaper society)等,它们的出版物在一定程度上涉及建造史的内容。[19]英国建造史的研究可继续往前追溯至17世纪以来与建筑、结构相关的学术机构:包括成立于1660年的皇家学会(Royal Society)、1717年的古文物协会(Society of Antiquaries)、1771年的土木工程师协会(Society of Civil Engineers,1830年 改 名 为Smeatonian Society)、1836年的土木工程师学会(Institution of Civil Engineers)、 1834年的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Royal Institute of British Architects)都出版过与建造历史相关的文献。[20]可以说,建造史的研究是闪烁在英国这些国家与地方、公立与私人、学术与非专业、大大小小的团体机构的研究成果里。建造史协会的成立,是长期积累、蓄势待发的必然结果。
三、建造史视角下的案例: 帕克斯顿与水晶宫
水晶宫(Crystal Palace),是英国建筑史中著名到几乎无需介绍的作品,也没有人的名字能像约瑟夫·帕克斯顿(Joseph Paxton,1803~1865)一样,同19世纪英国早期现代建筑有如此紧密的联系。 这里先用这个经典案例作为引子,简要回顾它的设计背景、 结构形式、构造细节和建造过程[21],借此进一步观察建造史的视角。
水晶宫的设计者帕克斯顿,出生于18、19世纪之交。 当时如火如荼的工业革命(1750~1850)已积聚了势不可挡的动力,却尚未在英国城市景观的物质层面上引发变革。在接下来的40年里,英国的玻璃制造、钢铁生产,以及由蒸汽机驱动机器辅助下的木构件制备都迅猛发展,与此同时,经济、社会、艺术和科学都在快速进步。这些都为这座世界上第一个模块化建造范例,奠定了不可或缺的基础条件。而帕克斯顿的水晶宫,在1851年伦敦海德公园举行的世界博览会中,确实成为一场“完胜”。在世博会结束后,帕克斯顿被封为爵士,水晶宫在伦敦南部的西德纳姆重建,直至1936年烧毁。
帕克斯顿的多重身份,是这个建造故事的开始。他最初以园艺师(Gardener)的角色开始职业生涯,之后成为园艺学家(Horticulturist)。当1850年设计水晶宫时,他已是二十多年的玻璃结构建造者,有着15年经验的铁路投机商,和10年经验的公园和郊区景观设计师。此外,他还被标记为一位作家,编辑出版了一系列园艺杂志,例如《园艺学典》(Horticultural Register,1831~1835),发表了诸多文章,并出版了一部《袖珍植物词典》(Pocket Botanical Dictionary,1840)。这种全方位的卓越和多才多艺,后来被视为帕克斯顿的经验方法(Empiric Methods,因为他被认为主要是自学成才)是如何被他自己和时代所珍视的完美例证。
桑德斯(W.J.B.Saunders)在1851年出版的《工业宫殿》[22](The Palace of Industry)一书,介绍了水晶宫的建造、机器制造,和统计数据。该书强调了水晶宫的构件是如何预制,然后在现场组装,反映了他的多重背景是如何影响了水晶宫的设计。帕克斯顿将多种优点结合在一起的结果是,在建筑形式方面,水晶宫可谓一种混合类型,将展览需求,与新发展的园艺建筑和大跨火车站相结合。它形成了一种新的建造模式——即大规模生产,标准化,预制构件,并能够快速而经济地在现场组装和拆卸。水晶宫通过使用相同的通用组件(基于框架结构加围护表皮的概念,相同的封闭建筑立面的方法,基于相同的雨水收集和排水的原理,相同的屋顶系统, 以及相同的板条楼板),形成具有巨大灵活性的结构体系,可以不断变化,以适应空间不同的形状,尺寸和功能需求。实际上,早在帕克斯顿设计查茨沃斯的王莲花房(Victoria Regia House, Chatsworth, 1849~1850)时,这个小型园艺建筑就已为后来更宏伟版本的水晶宫铺平了道路 :因为王莲花房与水晶宫有许多相似之处,只有规模的不同。关于水晶宫更为复杂的结构计算,尽管帕克斯顿的经验方法能够很好地实现总体策划设计, 他也非常乐于咨询英国当时最杰出的结构工程师。
水晶宫的成就还在于帕克斯顿对材料和构造细节的把握,反映在他的一系列构造专利上。例如“帕克斯顿折型屋顶”(Paxton Ridge and Furrow Roof),用于最大限度地获得日照,并通过折型屋顶的坡面收集雨水。在建筑外侧,屋顶雨水会顺着横向的“帕克斯顿天沟”(Paxton Gutter)汇聚到柱子的顶端,并通过柱子特殊的中空排水构造把雨水收集到地面(图3、图4) 。而在建筑内侧,“天沟”下方的小槽可将室内蒸气凝结水汇集和引走。考虑到方便施工,帕克斯顿还设计了一种工匠可以坐在里面,一边滑动一边进行屋顶玻璃镶嵌的“作业车” (Glazing Waggon,或许是受到铁路生意经历的启发)。而“天沟”在屋顶建造时,正好充当“作业车“的滑行轨道(图5)。
这个案例呈现了建造史的策略: 重视人的作用, 强调过程,重视细节,强调系统思考,本土的也是世界的。 在这个袖珍案例中,我们挖掘人物背景以便能让他们带着时代特征来到了我们跟前,告诉我们他们如何认识建造。我们关心帕克斯顿的园艺和铁路背景,如何影响水晶宫的设计,并强调了水晶宫的构件是如何预制,然后在现场组装。
帕克斯顿与水晶宫的案例又反映了英国建造文化的两个辩证统一的侧面:工艺与博雅。正如英国学者艾尔斯指出:“英国最早期的建造理论家们出身于自己精通的某种工艺,深谙其中的‘艺术和秘诀’,并逐渐把建造的理论从实践中提炼出来。这些理论家最初是某种工艺的实践者,因而他们关心的是具有可实现性的艺术。他们可以‘解读’一块木或一块石,以及它们可被工具加工雕琢的用途。”[23]例如写成英国早期建造专著《机械演示》(Mechanic Exercise,1678~1684)的作者约瑟夫·莫克森(Joseph Moxon,1627~1691),他是印刷匠出身,后来成为皇家学会(Royal Society)第一位工匠背景的会员[24](图6)。帕克斯顿常被错误地认为是建造玻璃和铁的先驱,可他实际上首先在木材试验方面有更多经验。他设计的用于接收雨水和内部凝结蒸汽的“帕克斯顿天沟”用木构件制成的,并通过他自己专门设计的机器来实现弯曲和切割(见图5)。他的水晶宫体现了形式不仅跟随功能,更跟随建造方法和材料的思想。
图3:查茨沃思的植物温室(Great Stove,Chatsworth,建于1836~1840)的柱子图纸,显示了排水设计与中空铁柱的结合,而类似的构造方法被帕克斯顿用在他所有的玻璃建筑中
图4:a.(1-2) 水晶宫工地现场的丈量工具; (3) 铁柱的底座和排水口; (4) 铁柱的横截面; (5) 铁柱底座和上部构件的结合方式。b.水晶宫施工的场景(现场可见铁柱的底座和排水口)
图5:a.水晶宫屋顶的玻璃镶嵌过程;b.(10)水晶宫“帕克斯顿折型屋顶”示意图;(11)“帕克斯顿排水沟”的横截面,及其桁架支撑结构;(12);(13)玻璃镶嵌“作业车”用“帕克斯顿排水沟”做轨道进行作业的示意图
与建造工艺精工细作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文艺复兴时期以来贵族们从“博雅” (Iiberal Art)角度出发对建造的研究兴趣。这里的博雅,是指数学、几何学、天文学、语法、逻辑、修辞等古典学科[25]。大量文艺复兴时期开始到18世纪欧洲著作,把“建筑”描述成一种“数学科学”(A Mathematical Science)[26]。水晶宫模数化、理性的科学建造,就反映了这种数学智慧。而英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建筑师——克里斯托弗・列恩(Christopher Wren,1632~1723), 在1666年伦敦大火后主持重建圣保罗大教堂时的身份,实际上是一位知名数学家,当时在牛津大学任天文学教授[27](图7)。英国艾尔斯把欧洲历史上建造之数学化或科学化的倾向,解读为“一种对建筑有着根深蒂固偏见的社会意识形态的辩护”,因为“建造被看是社会底层的职业,而博雅才被认可作为适合上流社会的思想追求。 因此18世纪的贵族若对建筑感兴趣,那他必须将建筑和数学和几何相联系,才不失自己的身份。”[28]这或许又解释了英国建造文化具有突出的理性精神和数学智慧的原因。
假如我们把刚才演绎的两种建造文化渊源想象成舞台中上演的两处聚光灯下的场景,那两者之间的边界在上演16至18世纪时期一幕时逐渐交叠,原来的社会桎梏渐渐打破,工匠和贵族可以在两个场景中穿越。属于底层社会的工匠可能通过提升自己成为“建筑师”,例如通过去罗马旅行来增加自己的“教育”,贵族也可以参与建筑中那些更加“体面”的部分。[29]建造成为一个从工匠到贵族都会感兴趣的课题,于是英国建造文化自然而然形成了它的两个辩证统一的侧面:工艺与博雅。英国建造史因而也渗透出这两条线索的影响。今天许多建造史研究展现了技术细节,给予技艺精确和细微的描述,另外许多研究(尤其是关于非风土的建造)与测量、几何学、和力学史等关系紧密[30],或许都可以看成是这两种脉络影响的结果。
图6:木工工具和木工车床的图像,英国早期建造专著《机械演示》
图7:列恩设计的圣保罗大教堂剖面
表1 1985~2013年间《建造史》发表论文的主题分析( 阿迪斯, 2014年)
四、建造史的范畴和方法
根据《建造史》前主编阿迪斯对从1985年创刊至2013年来发表于《建造史》的论文主题、研究的历史阶段、研究对象的地点、建筑和结构类型、设计和建造过程的阶段、建筑构件或设计问题、建造材料7个类别进行了统计和分析,一定程度上呈现出英国建造史研究以下一些特征[31]:
(1)研究者们的研究兴趣主要围绕建筑和工程结构的设计和建造(占所有论文的37%),其他研究兴趣分布较为平均(表1)。该分布反映了研究群体自发的研究兴趣,或许还有研究资料的丰富程度。
(2) 《建造史》因以英国研究占主导,文章的历史时期主要是1600后,并以19、20世纪最多(占所有论文的78%),反映了工业革命对英国建筑发展具有深刻影响的特点。阿迪斯指出这种建造史历史时期比重因国家而异的特点不难理解,正如对意大利的相关调查会以古代和文艺复兴为主,19世纪偏少;西班牙集中在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 法国集中在启蒙时期和19世纪; 而德国集中在19、20世纪。
(3)《建造史》大部分研究对象地点依然是英国(42%),也有相当数量的欧洲(这里指欧盟)的研究(28%)。 海外的投稿主要来自英语为母语的国家,如美国(17%)和澳洲,此外还有少量的关于拉丁美洲(2%),俄罗斯(3%),中国(2%)以及其他地区(4%)的研究。
(4) 这些研究通常以功能类型分类,如住宅(25%);教堂(16%);桥梁(15%);高层建筑(11%);码头、大坝、工业建筑(10%);城市发展(7%);军事类建筑(7%);教育类建筑(5%);铁路(5%);和其他类(15%)。 所有这些研究中,1/3的论文是对具体案例进行分析。
(5)按建造的过程阶段分类,大部分研究是针对设计和建造(69%),其他阶段研究,例如针对工业化和预制化(6%)、构件生产(16%)、建造管理(8%)、签署合同(1%)的内容相对少。
(6)在围绕“设计和建造”的研究中,进一步按建筑构件分类,研究主体结构的最多(39% ),其次是屋顶(30%),再次是立面和表皮(17%),以及建筑服务(11%)。建筑防火和健康问题也有少量研究。
(7)对不同种类的建筑材料的研究分布较为平均,具体包括:木构(21%);铁、钢(21%);石材(17%);砖,其他烧结粘土(14%); 水泥、混凝土(16%);铝(4%);以及其他材料(8%)。
英国当下重要的研究成果,除了期刊论文、国内和国际会议、相关课程和夏令营,还有研究专著。因篇幅所限,本文仅罗列有典型代表性的著作[32]:
(1)英国罗马时期和中世纪的建造史:萨尔曼(1952年)的《1540年代的英格兰建造史》基于一手文献,依然是英国今天针对木结构、砖结构,和建造分包制度最权威的专著。[33]伍德沃 (1995年)总结了中世纪晚期英国北部的建筑工匠行会发展史。[34]其他权威研究包括:休伊特在1969至1984期间出版了一系列针对木构屋顶的研究[35],哈里斯(1979年)的木结构建筑的研究[36],以及布伦斯基尔的英国木建筑(1999年)和英国砖建筑的研究(2009年)[37]等。
(2)英国中世纪后(16~19世纪)建造史:马尔科姆(1975年)介绍了16世纪建筑业组织的变迁史[38],霍斯金斯(1953年)[39]和普拉特(1994年)[40]分别出版了关于“伟大重建”(The Great Rebuilding)的研究。约曼斯(1992年)研究了该阶段木结构工艺的发展[41],麦凯勒(1999年)研究了建筑规范与分包制度(Contracting)的变迁[42],科尔文(2008年)[43]和坎贝尔(2007年)[44]研究了设计和施工现场生产的过程。此外,艾尔斯(1998年)[45],霍布豪斯与桑德斯(1989年)[46],克鲁克尚克与怀尔德(1990年)[47]分别探讨了1666伦敦大火影响下,17至18世纪英国建造技术的变化。 圣特(2007年)[48]和佛缇(2012年)[49]剖析了建筑师和工程师的关系,阿迪斯(2007年)对钢和混凝土结构在英国的发展进行了文献综述[50],乔纳森(2014年)对早期英国钢结构建筑进行了研究。[51]霍布豪斯(1971年)对英国19世纪最著名的总承包商托马斯·库比特(Thomas Cubitt)进行了研究[52],斯潘塞西尔弗(1993年)研究了英国的建造公司[53],鲍威尔(1996年)研究了19世纪建筑业组织的变迁史。[54]
(3)英国20世纪建造史:阿迪斯(2007年)对这个阶段的研究资料进行了文献综述,约曼斯(1997年)研究了20世纪的建筑材料[55],戴维斯(2005年)介绍了预制住宅的发展[56],以及拉塞尔(1981年)研究了建筑工业化[57]。
虽然英国一直不乏从历史视角关于建造的研究和著作,但英国学者邓凯尔德(Malcolm Dunkeld)在1987年就提出,建造史缺乏作为一个独立的历史学科赖以立足的概念框架和理论基础, 以树立它的知识信誉(Intellectual Credibility)。[58]邓凯尔德的视角偏社会经济学,这或许和建造史协会成立之初的经济史渊源相关。他强调建造史应该吸收各种其他学科的方法,与此同时关注知识的多种形式,而不是一种形式。因此建造史的研究方法可以不断被丰富,而不是争论哪一种方法的正确性,用以提供各种各样的研究,来思考塑造建造的复杂的历史过程。他在1987年提出的两类研究建造史的途径(表2):“直接方法”(Direct Approach)——即把建造史本身当作一个独立的历史学科的内生性研究途径,以及“间接方法”(Indirect Approach)——即指建造史并非被看作一个独立的学科而是其他学科研究的子课题,都是对建造史研究方法的有益探索。[59]
五、建造史研究的国际化
回顾建造史研究30多年来的发展历程,在地区层面, 英国建造史协会自1982年创立以来,在世界范围内最先呼吁针对“建造史”的研究,西班牙、意大利、美国、法国、德国和葡萄牙等国也先后成立了类似的国内建造史研究团体,进而形成了各具传统和特色,专而深的建造史区域性研究局面。西班牙从1990年代就关注建造史,更偏实际建造的问题。[60]1996年成立的西班牙建造史协会(Sociedad Española de Historia de la Construcción)[61],经常举办国内性会议。具有欧洲范围内国际合作里程碑意义的,是在马德里承办的2003第一届世界建造史大会。1998年,意大利著名建筑工程史学家爱德华·本弗努托(Edoardo Benvenuto,1940~1998)逝世。1999年,本弗努托在热那亚的学生成立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爱德华·本弗努托协会”(Associazione Edoardo Benvenuto)[62], 继续延承由他开始的研究传统,研究科学史,并以建造的历史为重点。该协会在1999年举办了一次题为“走向建造史”(Towards a History of Construction)的国际会议。[63]在美国,特拉华河谷地区(Delaware Valley region) 的建造史研究较为活跃,他们从1970开始就举办过各种相关会议,例如在普林斯顿讨论“历史,遗产和人文”的土木工程国内会议[64],早期代表成果包括书目索引和著作,例如,弗格森《技术史文献目录》(1968年)[65], 斯泰普尔顿《土木工程史文献目录》(1986年)[66],菲彻恩《机械化前的建造》(1986年)[67]等。美国在2007年成立了英国建造史协会在美国的分支团体——“美国建造史协会”。[68]1997年, 法国国立路桥学校(Ecole Nationale des Ponts et Chaussees)于250周年成立之际,在蓬皮杜文化中心举办了” 工程师的艺术”展览。[69]随后,2013年,“法国建造史协会”(L’association francophone des historiens de la construction)[70]成 立。2017年,该协会创立了继英国《建造史》会刊后的一档新期刊《建造:国际建造史评论》(Aedificare: Revue international d’histoire de la construction),并接受英、德、法、意、西、葡语投稿。这种多语的包容性,反映并鼓励了建造史地区性研究特点,避免了因翻译所致的语意丢失。在德国,以工程和保护为重心的“建筑技术史协会”(Gesellschaft für Bautechnikgeschichte)于2013年成立。[71]而欧洲最年轻的同类组织,是2015年成立的“葡萄牙建造史协会”(Sociedade Portuguesa de História Da Construção)。[72]
伴随着建造史地区性成长,建造史研究也同时展现出广泛的国际化走向。2003年,第一届国际建造史会议(ICCH:International Congress on Construction History)在西班牙马德里举办。此后每隔3年,国际会议在不同国家轮转承办一次,曾分别于2006年在英国剑桥,2009年在德国科特布斯,2012年在法国巴黎,2015年在美国芝加哥,2018年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举行。国际研讨的成果,除会议集,还定期邀请专家代表本国进行建造史研究现状综述,如最新针对2004至2014年十年期间的国际发展报告《建造史:欧洲建筑工地调查》(2018年)。[73]
这种国际性的广泛运动,可以解读为一个新兴领域合法性的自我建构。我们看到它正在超越那些传统的学术立界,并将那些觉得不属于任何学科的学者,凝聚为一个独立的学科。[74]德国学者洛伦兹认为,20世纪末以前的建造史研究某种意义上具有“应用性”“非专业性”,并受到忽视传统的现代主义影响,而20世纪最后10年,见证了在欧洲范围内,对建造史研究的专业态度和国际联结的转变。[75]建造史研究的发展也伴随着研究关注点的拓展,如法国学者安托万·皮孔(Antoine Picon)认为, 1985年以来的建造史研究更关注实体(建筑和结构类型),逐渐向关注技术混合,经济和社会的动态变化发展[76](然而由于建造史本身特点,以及同遗产保护等实践应用的紧密关系,对实体的研究其实依然是主流)。
表2 邓凯尔德的建造史概念框架(邓凯尔德,1987年)
建造史研究国际化趋势的一个重要动机,是避免地区狭隘主义的倾向而忽视了比较的方法,可能会带来一种更宏观的建造理论。一个有意思的最新案例,是欧洲研究过去一直认为承重铁屋架结构(Iron Roof Truss)的第一章是关于英法,但在2018年比利时国际会议上发表的一项新研究,证明了俄罗斯早在18世纪就已经把铁屋架用在了圣彼得堡的大理石宫(Marble Place,Saint-Petersburg)中,意味着世界钢铁结构史需要改写了。[77]这得益于更广泛和频繁的地区间建造史对话。为了进一步加深国际性合作,欧美各国现有建造史协会在2018年联合成立了“国际建造史协会联盟”(IFCH: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Construction History)。
2014年,英国《建造史》前主编阿迪斯发表了一篇专题为“中国建造史”(Chinese Construction History)的评述,可以看作是欧洲建造史领域发给中国建筑史学界的一张邀请函。文中提到:“目前,中国同国际建造史学界尚未形成很好横向联系,挑战包括语言差异、研究兴趣差异、文化传统差异、和知识构成差异等方面。”[78]并希望在国际建造史的平台上听到更多来自中国学者的声音。
关于这个问题,因国内相关研究主要统筹在建筑技术史下,所以首先值得探讨的一个问题,是建造史和建筑技术史的关系和区分。阿迪斯(2014年)提出,领域之间可能的重叠性是高度主观的,正如他指出一个关于维多利亚时代纺织厂的设计与建造,在“建造史”领域确立以前,可以被不同学科背景的研究者认识为建筑史、工程史、工业考古、工程遗产、或建筑遗产的研究范畴。[79]建造史和建筑技术史这两者显然存在重叠性,例如它们都关注材料性(Materiality)和建造技术(木结构、砖石、钢铁和混凝土技术等)。但作为一种对遗产保护的基础研究和历史投资,不少活跃在建造史研究的学者来自实践岗位——保护工程师、保护建筑师等,因而建造史研究与保护实践联系更紧密。在方法上,艾尔斯(1998年)也提出,亲自去建造或保护现场体验一种或多种工艺是很重要的——“建造史的研究需要真正的田野调查”。[80]此外,建造史比建筑技术史的研究范围更广:建筑技术史聚焦在建造工具和技术的发明和发展;而建造史关注“建造”过程之方方面面,囊括了一些对了解建成环境建构非常重要,却在建筑技术史研究范围以外的课题。例如桥梁和城市下水道等土木工程与基础设施(不限于建筑),建筑工匠行会组织、工匠生活条件和工资率(不限于技术),工程师和建筑师在建造过程中的角色和关系(有关规则和关系),历史建筑修复材料的发展(有关维护和修复)等。这意味着研究者的学科背景更多元,而建造史研究体系也具有更广泛的学科交叉性。
在这样的背景下,国内对建造史的考量,也将主要集中在整合现有资源和发掘新的研究课题的可能性,这对中国研究现状或许更有针对性。呼应前文,我们也可以用一系列设问来启发开放性的思考:建造史将如何拓展中国建筑技术史的视角?建造史研究对中国遗产保护的意义是什么?中国是否有成立中国建造史协会的可能性?中国是否有条件组织建造史为主题的国内会议,来构建横跨建筑史、工程史、科技史、社会经济史、考古学、修复实践等的交流平台?中国是否有意向和条件承办国际建造史会议,来促进关于建造史的对外交流合作?可以归入建造史研究范畴的中国学者和相关研究有哪些?建造史研究在中国的研究经费环境如何?中国建造史研究的文献条件如何?中西建造史可以在哪些层面上进行比较?欧美有哪些建造史方面的研究课题在中国还属于空白却有条件进行?大学遗产保护教育中是否有与建造史相关的课程?中国是否有建造史专题的博物馆?是否可以绘制包含国内所有建造史相关博物馆和其他相关资源的地图?相比欧美,中国建造史研究会呈现什么样的特征?中国建造史可以为世界建造史研究提供怎样独特的视角和声音?本文希望抛砖引玉,来促进更多关于建造史新兴领域的研讨。
六、结语:建成环境的回归与跨越
引用马修·乔森在《考古学理论: 导论 》中一段话作为结语:
“古物不能告诉我们关于过去的任何事,因为过去是不存在的。过去和现在有个鸿沟,必须想方设法构建连接的桥梁,即使它永远无法牢靠和确信。但如果不架设这座桥,我们就会掉到纯粹好古癖的深潭,也就成了简单将古物搜罗到一起,而不是当作历史的证据。”[81]
归根到底,建造史是对建造过往的回归与跨越。它不是对文献和建成环境信息的简单整理,而应把新发现的建造知识与今天连接,使得建造的过往存在于当下,存在于我们的话语中和实践中。
(本文的写作得益于与Robert Thorne、Sara Wermiel、Louis Vandenabeele、李海清、郑红彬、舒畅雪等学者的讨论,特此致谢)
注释
[1]http://www.constructionhistory.co.uk/aboutconstruction-history-society/construction-history/
[2]http://www.constructionhistorysociety.org/about-chsa/
[3]AYRES, J.Building the Georgian City [M].Yale University Press, 1998, p.3-4.
[4]同上。
[5]同上。
[6]同上。
[7]同上。
[8]SAINT, A.A Study in Construction History [J].Construction History, Vol.21 (2005-6), pp.21-30; SAINT, A.Architect and Engineer: A Study in Sibling Rivalry [M].New Haven, CT: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8.
[9]LORENZ, W.From Stories to History, from History to Histories: What Can Construction History Do? [J]Construction History, Vol.21 (2005-6), p.31-42.
[10]ADDIS, B., SCHLIMME H.Editorial.What use is construction history? [J]Construction History,Vol.31, No.2, 2016.
[11]CARVIAS, R.et al.Nuts & Bolts of Construction History.Culture, Technology and Society.Vol.1.Paris: Editions A&J Picard, 2012.
[12]主办团体:上海建筑协会,主编:杜彦耿,1932年11月创刊,1937年4月停刊。
[13][DB/OL][2018-07-17]http://www.bodley.ox.ac.uk/cgi-bin/ilej/pbrowse.pl?item=title&id=ILEJ.6.&title=The+Builder
[14]The Builder [N].Vol.1.Dec 31, 1842, p.16.
[15]SUMMERSON, J.What is the history of construction? [J]Construction History, Vol.1, 1985, p.1-2.
[16]关于建造史协会的缘起,根据对《建造史》前主编Robert Throne的采访(2018)。
[17]ADDIS, B., J.W.P.CAMPBELL.Construction History in the United Kingdom [A]// BECCHI, A.et al (eds.)L’Histoire de la construction / Construction History:Relevé d’un chantier européen / Survey of a European Building Site [M].Paris: Classiques Garnier, 2018, p.468.
[18]同上, p.476.
[19]同上, p.467-8.
[20]同上, p.469.
[21]CHADWICK, G.F.The works of Sir Joseph Paxton, 1803-1865 [M].London: Architectural Press,1961; MCKEAN, J.Crystal Palace: Joseph Paxton and Charles Fox [M].London: Phaidon, 1994.
[22]SAUNDERS, W.J.B.The Palace of Industry.A Comprehensive and Popular Account of the Great Exhibition Building, in Hyde Park, Erected by Messrs.Fox &Henderson, from the Design of Joseph Paxton, ESQ [M].London: Effi ngham Wilson, Royal Exchange, 1851.
[23]AYRES, 1998, p.1.
[24]同上。
[25]同上。
[26]同上。
[27]CAMPBELL, J.W.P.Building St Paul’s [M].London: Thames & Hudson, 2007.p.11.
[28]AYRES, 1998, p.8.
[29]同上, p.9.
[30]PICON, A.Between Technological and Cultural History [J].Construction History, Vol.21 (2005-6), pp.5-19.
[31]ADDIS, B.The contribution made by the Journal Construction History towards establishing the history of construction as an academic discipline[A]// Proceedings of the First Construction History Society Conference [C], Cambridge: Construction History Society, 2014, iii-x.
[32]ADDIS, CAMPBELL, 2018, p.485-520.
[33]SALZMAN, L.F.Building in England down to 1540 [M].Oxford: Clarendon, 1952.
[34]WOODWARD, D.Men at Work: Labourers and Craftsmen in the towns of Northern England 1450-1750[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5.
[35]HEWETT, C.A.Development of English Carpentry 1200-1700: an Essex Study [M].Newton Abbot: David and Charles, 1969; HEWETT, C.A.Church Carpentry.London: Phillimore, 1974; HEWETT C.A.English Cathedral Carpentry [M].London: Wayland, 1974; HEWETT C.A.English Historic Carpentry [M].London: Phillimore,1980; HEWETT, C.A.English Cathedral and Monastic Carpentry [M].London: Phillimore, 1984.
[36]HARRIS, J.Discovering Timber Framed Buildings [M].Aylesbury: Shire, 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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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CAMPBELL, J.W.P.Building St Paul’s [M].London: Thames and Hudson, 2007.
[45]AYRES, J.Building the Georgian City [M].London: Yale, 1998.
[46]HOBHOUSE, H., A.SAUNDERS.Good and Proper Materials: the fabric of London since the Great Fire [M].London: London Topographical Society, 1989.
[47]CRUICKSHANK, D., P.WYLD.Georgian Townhouses and their details [M].London: Butterworth, 1990.
[48]SAINT, A.The Architect and the Engineer: A Study in Sibling Rivalry [M].London: Yale,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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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DUNKELD, M.Approaches to Construction History [J].Construction History, Vol.3 (1987), p.3-15.
[59]在方法层面,当英国的建造史研究呈现更多人文学科的传统,德国更强调技术手段以及通过模拟重建的方法试图还原历史建造的过程。LORENZ, 2005-6.德国学者罗伦佐提出建造史方法论的四个要点:(1)从设计者的角度出发,运用考古学方法,从单个石头、铆钉等发现背后的故事;(2)融合工程科学的方法和技术,开创独特的历史分析和评估的可能性,例如历史结构的建模技术和计算,对历史材料的物理化学表征等;(3)研究应从建造者的眼光出发,体味瓦勒里(Paul Valery)在研究达·芬奇时候的“建造的喜乐“(joys of construction);(4)写作建造史本身就是一个建构的过程,建造史领域尚处于幼年阶段的现状可以从目前建造史成果缺乏艺术性和优雅的写作形式中体现出来。
[60]LORENZ, W.From Stories to History, from History to Histories: What Can Construction History Do? [J].Construction History, Vol.21 (2005-6), p.31-42.
[61]http://www.sedhc.es
[62]http://www.associazionebenvenuto.org
[63]LORENZ, 2005-6, p.31-42.
[64]MORLEY, J.Building Themes in Construction History: recent work by the Delaware Valley Group[J].Construction History, Vol.3 (1987), pp.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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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FITCHEN, J.Building Construction before Mechanization [M].Cambridge: MIT Press, 1986.
[68]http://www.constructionhistorysociety.org
[69]LORENZ, 2005-6, p.31-42.
[70]http://www.histoireconstruction.fr
[71]https://gesellschaft.bautechnikgeschichte.org
[72]http://www.spehc.pt
[73]BECCHI, A.et al.L’Histoire de la construction/ Construction History Relevé d’un chantier européen / Survey of a European Building Site [M].Paris: Classiques Garnier,2018.[2018-07-17]https://classiques-garnier.com/l-histoire-de-la-construction-construction-history-releve-d-un-chantier-europeen-survey-of-a-european-building-site-en.html
[74]LORENZ, 2005-6.
[75]同上.
[76]PICON, A.Construction History: Between Technological and Cultural History [J].Construction History, Vol.21 (2005-6), p.5-19.
[77]KOSYKH, A., W.LORENZ, K.FROMMELT.The Roof of the Marble Palace in Saint-Petersburg: A Structural Iron ensemble from the 1770s [A]// WOUTERS, I.et al (eds,) Building Knowledge, Construction Histories,Vol.2 [C].Leiden: CRC Press, 2018.p.809-817.
[78]ADDIS, B.Chinese Construction History(Editorial) [J].Construction History 29, no.1 (2014).
[79]ADDIS, 2014.
[80]AYRES, 1998, p.7.
[81]JOHNSON, M.Archaeological Theory: An Introduction (2nd ed.) [M].Chicester: John Wiley and Sons Ltd, 2010.
图片来源
图1:The Builder [N].Vol.1, Dec 31, 1842, p.1, 11
图2:The Builder [N].Vol.1, Dec 31, 1842, p.16
图3:CHADWICK, G.F.The Works of Sir Joseph Paxton 1803-1865 [M].London: The Architectural Press, 1961, p.87
图4:SAUNDERS, W.J.B., The Palace of Industry.A Comprehensive and Popular Account of the Great Exhibition Building, in Hyde Park, Erected by Messrs.Fox &Henderson, from the Design of Joseph Paxton, ESQ [M].London: Effingham Wilson, Royal Exchange, 1851, p.64
图5:同上, p.65
图6:MOXON, J.Mechanick Exercise of the Doctrine of Handy Works [M].London: Printed for Joseph Moxon, 1683, Plate 4, Plate 16
图7:https://pbs.twimg.com/media/DC1fs42XoAARr50?format=jpg&name=lar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