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边疆视角的崖州文化演变进程
2018-03-07彭文静朱大刚单晓华
彭文静 朱大刚 单晓华
(三亚学院,海南 三亚 572000)
一、崖州介绍
崖州为我国古代王朝最南的边陲州郡之一。其孤悬于海岛之上,又扼古代海上丝绸之路进入中国大陆之要冲,是中原文化、岛屿文化及海外文化交汇的地方。公元前111年,海南岛首置郡县,后复失。公元六世纪时,冼夫人冯宝集团进入海南,将海南再次纳入中原王朝管理之下。经过唐宋时期对海南管理的强化,流贬官员入琼,促进了海南中原文化与岛屿文化的不断融合,海南岛屿文化逐渐形成。
崖州地处海南岛南端,中部有连绵群山使之与岛屿北部地区隔离,形成了一片较为独立的地区,是海南岛由北及南次第开发的终端地区。在漫长的发展进程中,当地土著居民,以及先后迁徙而来的各族群、流民、官吏等,在文化交融中形成了多元性边疆文化,逐渐丰富、发展、演变,从而形成了特色鲜明的崖州文化。
由于地处偏远,加之以崖州为中心的琼南地区是冯冼家族后裔的重要据点,被挤压的黎族峒民也都集中居住于琼南的山区之中,所以琼南的文化生态呈现豪强与黎人强势影响,以崖州为中心的中原官民与驻军将中原文化持续传入,不断推动地方经济文化发展,多元融合的特征。明清以后,中央王朝对崖州的控制得到空前的强化,崖州的文化与经济发展呈现稳定状态,并逐步进入兴盛时期。
二、宋元时期崖州文化的发展
公元971年,宋将潘美灭南汉而得海南,972年,撤原琼北崖州并入琼州,改原振州为崖州。经过长期的战乱和社会动荡,崖州人口仅三百四十一户。当地黎族的人口通常并不在统计之列,且“其人十倍之”。崖州“内黎外海”,构成了当时最大的威胁。1073年,改崖州为珠崖军,后改为吉阳军。“军”为宋元时期一种以军事为主的行政框架,亦说明了崖州此阶段的治理特征,即“黎防”与“海防”。
宋元时期,中央政府加强了对崖州地区的直接管理。除了设立军寨体制,还修筑城墙、建立州学、发展农业经济和推行赋税制度等。宋庆元之前,崖州城均为土城木栅所筑,庆元四年(1198)开始建造“女墙四百四十(丈)有奇”。宋代崇尚士学,在崖州建立学宫,成为了当时中国最南端的儒学文化传播中心。中原移民的增加,也带来了一些新的农作方式与品种,人民种植稻谷、木薯等粮食作物,提升了农作水平。此外,汉族的一些先进的生产技能与黎族的织布技艺相结合,在黄道婆的传播下,使中国当时整个纺织水平都到了提升。
宋元时期的崖州军事功能主要是防黎治黎,在强化军事职能后,官府也加强了对黎族地区的控制与管理,包括派遣汉人“与黎人杂处共耕”,鼓励黎汉之间贸易互通,黎人得到利益后,“黎人和悦,民获安息”。根据黎人与汉人融合程度的不同,形成了黎裔汉人、熟黎、生黎等不同的类型。由于统治者贪婪地掠夺,不堪压迫的熟黎山峒也经常和生黎一道举兵反抗,从而形成了防黎、治黎、反抗、镇压的恶性循环,成为危害崖州发展的重要因素。元代则对黎族人民采取残酷的镇压掠杀政策,导致“黎乱终元之世”。
宋初时,崖州人口稀少,宋元时期,崖州人口大量增加。“赵宋以来,闽越江广之人,仕、商流寓于此者,子孙多能收家谱是征。”元代招募大陆屯兵驻垦黎区,后屯田制度废除,部分屯兵流落崖州。靖康之乱及宋元交替之际,内地的动乱也驱使一些人移居海崖州。元之元二十七年(1290),崖州(吉阳军)人口增之1 439户,增长了近五倍,崖州也开始有了回民迁入。宋雍熙二年(985),“占城人蒲逻遏率族百人内附”。元初,元军征战占城,将部分降兵发至海南安置。此外,在海上丝绸之路贸易过程中,一些来自西亚的商船船民,因海难或别劫掠,或因经商滞留等原因,也移居于崖州,形成了今三亚回民的族源。
宋元王朝依旧沿袭唐代的做法,将许多贬谪官员流放至边远地区。崖州作为最偏远的地区,将官员流放至此是对流官最严厉的惩罚,被流贬于此的官员还包括了如胡铨、赵鼎、丁谓、卢多逊等高官名儒。宋元贬官往往具有较高的文化素养,他们在三亚美丽的风景与天涯孤独感触的交替冲击下,创作了不少诗词歌赋,留下了描绘三亚自然风光的诗词作品。
三、明清崖州文化趋于成熟
明清时期是崖州文化发展趋于成熟的时期,经过中央政权对边陲崖州的管理不断加强,大规模的族群迁移活动基本完成,岛屿与中原文化、海外文化的交融逐渐展开,影响崖州文化的主要生态环境也逐步稳定起来。经过明清两朝六百余年的发展,崖州逐渐形成了具有浓郁边疆海岛特色的文化群落。
1369年,海南正式归顺明王朝,隶属广东行省,吉阳军也恢复崖州旧名。为了对抗海盗和黎乱,在崖州设立守御所,下辖近千兵员。[1]驻军多来自于内地,他们往往携带家属一起前往,形成了族群人数较大的军话文化群落。
明代重视科举儒学,崖州也不断兴办官学,形成州学、社学、所学等体系,使得更多的族群子弟获得了学习的机会。官学所授多为孔孟之经学,崖州官学培养海南本儒士,如钟芳等人,既提升了当地人们的文化水平,其所培养的人才,也逐步为琼学发展奠定了基础。[2]
文化教育的普及提升了当地人们的文化欣赏水平,人们以接近唐代的七言七诗创作文化作品,结合崖州当地的方言押韵,吟唱民歌。崖州民歌后又增加了长藤句、三七句的形式,格律严谨,成为具有地方特色的“文化诗经”。
明清时期,崖州的各族群与文化聚落逐步形成,呈现多元共存与相互融合的格局。崖州的族群包括早期冯冼家族及粤西俚人后裔、各朝代迁移而来的内地居民、屯兵驻军后裔、历任官宦群体后人、沿海疍民、全面汉化的黎人等,他们构成了崖州汉人的主体部分,其中又以闽地移民为最多。崖州汉人方言包括闽语、军话、疍话、迈话等分支体系,各群落也呈现了各自不同的聚落特色。
明清时期,崖州的少数民族聚落逐渐明显。黎族依旧是崖州最主要的少数民族,人口远远超出当地的汉族移民。官府对黎区的殖垦必然导致黎族居民的反抗,而后官军也会进山残酷镇压,并在其地建立“乐定营”“归德营”“乐安营”等军事机构强化对黎区的控制,同时采取招抚头领的手段,使黎区逐渐纳入管理之中。[3]为平定“黎乱”,朝廷也从岛外调集官兵前来镇压,而广西苗族擅长使用药弩,成为了外调官兵的重要来源。“黎乱”平定后,这些苗族人大多定居崖州,成为崖州另一重要的少数民族。原本散居的崖州的回族人也逐渐开始集聚,后主要居住在三亚里,即今天的三亚羊栏村一带。
佛教自隋唐时期就已进入崖州,在鉴真抵达三亚时呈现兴旺景象。道教则于宋代传入崖州,建有玉皇庙、真武堂等。但佛道二教信众多为民间汉族普通百姓,而崖州主要人口却是黎苗回等少数民族。汉族居民或者官仕、军屯移民,注重“官祀”;闽越移民,又信仰妈祖、水尾圣娘等神明,这都导致佛道两教在明清时并不兴旺。回教在明代得到较好的发展,“明人对于回教,多致好评”。同时,崖州回族的集聚,也为他们的宗教活动提供了较大的便利,礼拜寺、佛堂寺于明代相继建成。
与宋元时期海疆相对开放不同,明清两代都对民间出海采取了限制性的政策。明代的海外政策呈现防范与宣威并举的特征,一面防范海盗进袭和民间的私自贸易,一面派出庞大的官方船队出访,并接受各国的朝贡。崖州是海外朝贡的重要经由站点,许多朝贡的船只行至崖州的望楼港、毕潭港,由当地政府“必遣官辅护”。清代时,崖州受“海禁”政策限制,几乎中断了与海外的联系。1860年,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失败的清政府被迫签订《北京条约》,其增续条约规定清政府不得限制臣民出境,大量中国侨民移居海外,海南琼侨成为海外华侨的第三大群体。许多海南华侨经常往返故里,带来了南洋的许多文化,内地商户与海外归侨及其所携带的文化嗜好在此汇集碰撞,形成了具有琼南特色的骑楼老街。
四、结语
崖州文化具有显著的边疆文化特征。其虽地处孤岛的最南端,群山将其与岛屿其他部分阻隔,当并不妨碍其他文化在此汇集。这里是大陆中原文化南下的终端地区,亦是岛屿少数民族南移的南边极限,海外居民及文化持续进入崖州,从而形成了多元文化。由于文化习俗的差异较大,各族群之间并不谋求相互融合,而是以族群分开居住的形式实现了多元文化同存。
[1]朱竑,许然,韩亚林.明清大陆文化在海南的扩散及海南海岛文化的形成[J].热带地理,2007(1):86-91.
[2]林日举.海南史[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2.239-251..
[3]刘江涛.明代汉族移民与海南经济文化变迁[J].湖北经济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7):102-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