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规宾语对非常规宾语的影响与限制
2018-02-26江雨馨岳岩
江雨馨 岳岩
摘 要:现代汉语中存在部分动宾短语,它们的宾语位置由表征非动作支配对象的语义成分直接占据,我们称其为“非常规”宾语。与传统的语言规则观相比,Langacker的认知语言学能更好地适应汉语宾语的研究。结合Langacker的图式性网络模型理论,我们将常规宾语视为非常规宾语的原型,从原型影响、限制边缘成员的角度,探讨非常规宾语的产生机制、能产性限制与语义来源。原型對非常规宾语的影响与限制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榜样”作用,即成员与原型越相近,能产性越强,句法表现越自由,反之亦然;二是抑制,原型的显著性会干扰、限制非常规宾语的浮现和产生;三是附带激活,原型的附带激活确保了看似偏离规约的语言表达式能有效地传递信息,同时还丰富了非常规动宾构式的语义。
关键词:认知语言学 非常规宾语 动宾关系 图式网络 原型范畴
一、不同的语言规则观与宾语研究方法
(一)研究背景
在现代汉语中,占据宾语位置的通常是语义上表征受事的名词性成分,而表征工具、方式、处所等语义成分通常不能直接充当宾语。“吃食堂”“写毛笔”“洗冷水”等非核心的语义成分直接充当宾语的现象一直是语言学研究的重点和难点,学界将它们称为“代体宾语”[1]或“旁格宾语”[2]等。这些现象反映了汉语论元结构的动态性和开放性,也对传统句法规则和研究方法发起了挑战。
为了方便叙述,本文将表征动作支配对象的广义受事宾语统称为“常规宾语”,与之相对应,将表征非动作支配对象的宾语统称为“非常规宾语”。由于篇幅限制,本文的研究对象限定于“1+2”音节的及物动词与名词组成的动宾构式。
(二)传统的语言规则观与研究方法
非常规宾语是指看似是偏离了语言规则的特殊情况,因此如何理解“语言规则”直接影响着非常规宾语的划分与研究。
Langacker(2016)将Chomsky的语言规则观总结为构成性规则(constructive rules)[3](P385-387)。构成性规则体现了标准——特征的范畴化方式,在描写、解释语言现象时,列举数个标准衡量范畴的成员资格,用有限的限制性条件对语言输出进行规定。
传统的宾语类型划分方法和研究思路大多遵循构成性规则模式,以宾语表征的客观事物为划分依据,再以有定的句法条款对它们进行描述和分析。徐枢(1985)[4](P38-57)、马庆株(1987)[5]和孟琮(1999)[6](P8-12)等先后将宾语划分为九至十四小类,他们的分类大多都涉及受事、施事、结果、工具、处所、目的、原因宾语等。
传统方法划分出的宾语类别虽然数量庞大,但仍不能涵盖所有宾语类型,比如“吃老本”“吃氛围”等,也难以揭示部分宾语类型数量少、能产性低、拓展性低的原因,比如“洗冷水”为何不能类推为“洗温水”。同时,通过列举限制性条件来归纳特定宾语的特征也缺乏普适性,比如用“吃+[处所]”类(“吃食堂”)宾语的限定性条件解释“洗冷水”“写毛笔”等短语的宾语有时就行不通。
(三)Langacker的语言规则观与研究方法
Langacker(2013)对语言规则的理解不遵循Chomsky的模式,他认为语言规则体现在众多以网络方式排列的图式中,即人们脑海中储存的关于语言的图式性网络就是语言规则本身[7](P62)。语言规则不是列举限定性条件和禁止性内容,而是通过典型图式(或称原型)的“榜样”作用来实现对整个语言系统的规约与限制[3](P387)。
一些学者意识到了传统研究方法的不足,开始使用原型范畴化方式认识宾语,他们的研究路径与Langacker的语言规则观有诸多暗合之处。如任鹰(2005)、张云秋(2004)都指出,最典型的宾语通常具有[+受动性]的特征。任鹰(2005)认为,典型的宾语应为及物性句式的句法成分,一个句式的及物性越强,宾语的典型性就越强,原型特征也就越是突出[8](P257)。张云秋(2004)认为,汉语各类宾语均有“受动性”的共性,材料、方式、工具、处所等宾语都可归纳为广义的典型性较弱的受事宾语[9](P1-3)。
二、非常规宾语是常规宾语的引申
受任鹰、张云秋研究成果的启发,结合Langacker的图式性网络模型理论,我们主张以典型受事宾语为原型,从原型对非常规宾语的影响的角度,描写、解释汉语的非常规宾语。
(一)图式性网络模型理论概述
图式性网络的形成是不断范畴化的结果。范畴化以原型为中心,向各方向不断拓展,它寓于标准(简称S)与目标(简称T)的比较事件(S>T)中。当T与S完全一致时,识别不成问题,这种范畴化关系称为阐释(通常用实线箭头表示,如图1)。当目标与标准不完全一致,但差异又在可容忍的范围内时,压制标准中的某些特征、目标也能被成功识别,这种范畴化关系称为引申(通常用虚线箭头表示)。如图1所示,A是心智中已有的认知图式,在识别B的过程中,A压制了自身某些特征,引申出节点B。然而范畴化没有止步于此,A与B再次抽取共性,得到更高层级、更抽象的A节点。每个图式节点都有引申或阐释更多不同层级的图式的潜力,由是,从一个单位[A]出发,通过引申、阐释两种范畴化方式,不断向各方向拓展,最终形成了互相关联的图式性网络(如图2所示)[3](P397-399)。
(二)汉语动宾构式网络的形成
借鉴张云秋(2004)、任鹰(2005)两位学者的研究成果,我们认为[+受动性]是汉语宾语最重要的原型特征。典型的常规宾语是非常规宾语的原型图式,非常规宾语通过引申的范畴化方法,成为宾语边缘的成员。
我们以“洗冷水”为例,解释非常规宾语及汉语复杂的动宾构式网络的产生与发展机制。当受话者第一次听到“洗冷水”的表达式时,明显感觉到T(冷水)与S(原型图式)存在冲突。但由于语境等因素的帮助,冲突被抑制或暂时忽略,“洗冷水”被图式“洗+[受事]”暂时允准。随着“洗冷水”在语言实践中的高频使用,它逐渐固化,发展为一个被语言社会认可的图式节点,成为动宾构式的边缘成员。
不仅是“洗冷水”,“吃食堂”“写毛笔”等非常规宾语的产生和发展都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新表达式被原型图式临时允准,因反复使用而固化为图式网络上的节点。各节点通过阐释、引申这两种范畴化方式不断发展,最终形成了类似图2那样复杂的“V+N”网络。人们在语言实践中不断使用该网络中的图式识别(identify)获得的信息,因此这个图式性网络就是语言规则本身。
三、原型对非常规宾语的限制
图式性网络通过引申、阐释不断发展,但它的范畴化过程并不是没有限制的,不然语言系统 就要“天下大乱”。常规宾语作为非常规宾语的原型,通过“榜样”和“抑制”两方面机制限制着非常规宾语的能产性。
(一)原型的“榜样作用”
拥有一定原型特征的范畴才能被同化为成员,在S>T的比较事件中,差异太大的成员难以被接纳,因此各成员拥有的原型特征多寡决定了成员的中心度。与原型相似的成员是典型成员,能产性高,句法表现自由,而越边缘的成员在允准具体实例时越谨慎,极为边缘的成员趋向作为一个特殊语项(即俗语)储存。
如图3所示,小方块表示各个具体的“V+N”实例,它们与原型的相似度不同,中心度也不同。为了方便叙述,我们仍沿用传统宾语划分类型的名称,以同心圆的半径示意各宾语类型的中心度,越典型的成员(如受事、材料宾语)拥有的原型特征越多,能产性越高,句法表现越自由;越邊缘的成员(如工具、处所、方式宾语等)类推越趋向于谨慎,句法性约束越多。
不同成员的能产性直接体现在不同宾语类型短语的数量上。受事宾语的数量最多,材料宾语次之,而传统语言学所说工具宾语、处所宾语如“喝大杯”“吃食堂”等数量有限,几乎可以穷举,类推性弱,俗语性质强。
边缘成员在允准、类推新实例时非常谨慎。我们必须承认,边缘实例的产生偶然性与高频使用需求缺一不可。“吃厨房”“洗温水”“写铅笔”等之所以不被允准,是由于它们与原型距离远,获得允准本来就困难,且缺乏高频使用场景,无法被固化为一个图式。它们被语言规则拒绝恰好体现了原型的“榜样”作用。我们可以合理推测,一个起初带有偏误的表达式如果被高频地使用,也极可能发展为一个边缘成员,但其类推性必定较弱。语言的图式性网络是发展的、动态的,因此用有定的准入条件描写特定动词的特殊宾语类型,是难以周全的。
(二)激活竞争与原型对非常规宾语的抑制
另一个原型制约非常规宾语能产性的因素是激活竞争。Langacker(2016)指出,特定的目标T往往激活一系列单位,每个单位均有潜力对目标加以范畴化。潜在的范畴化结构相互竞争,相互牵制,随着其中一个趋于高度激活,往往对其他成员加以抑制,最终胜出的结构对目标加以范畴化[3](P404-405)。
由于语言是线性排列的,“V+受事宾语”与“V+非受事宾语”都表现为同样的线性结构——“动词+名词”。它们的关系如同音字、同形字一样,是语法结构上的同形异义的构式。在没有语境和其他提示的情况下,通常首先浮现的是最具显著性的图式,即当受话者接收到“1+2”音节的“动词+名词”的语言序列T时,首先想到的是以原型“V+N受事”为标准S来识解目标T。
例如:
(1) a在食堂买饭——*买食堂
b在食堂吃饭——吃食堂
(2) a用洗衣机洗衣服——*洗洗衣机
b用冷水洗衣服——洗冷水
(3) a在操场跑步——跑操场
b在操场踢球——*踢操场
(4)用刷子刷——?刷刷子
(5)用肥皂洗——?洗肥皂
邢福义(1991)曾从歧义原则解释“为什么a组可以被允准,而b组没有被允准”[1],图式性网络能对歧义原则做出进一步的解释。
由于原型具有高度显著性和固化程度,它在心智中始终为最易触发的图式,符合条件的名词出现在宾语位置时,认知会优先将它们识解为受事,且干扰其他图式的浮现。a组例示中,食堂、洗衣机、操场很可能优先被识解为“买”“洗”“踢”动作的受事。而在b组的例示中,通常情况下,宾语极不易被理解为受事,识解目标T不能被优先浮现的原型图式有意义地识解, 因此非常规宾语的识解路径获得了被激活的可能。例(4)和例(5)很少单说,争议性较大,也是由于它们存在被识解为受事的可能性。
由上述例子可知,原型的显著性会干扰、制约非常规表达的浮现和产生,即非常规宾语不仅要拥有一定的原型性特征,还要能在激活竞争中成功浮现。
原型通过共性的“榜样”作用和激活竞争的限制作用,在确保语言表达多样性的同时,又将多样性管控在一定范围内,防止过度范畴化导致的语言规则的无序。
四、非常规宾语的语义的来源
以Goldberg为代表的认知构式语法(CCxG)经常受到一个质疑:既然构式义不是成分义的简单相加,也不能从各成分义中直接推导,那么大于成分义之和的构式义来自哪里?我们认为,除了被激活的目标节点外,图式性网络中其他节点的附带激活也对构式义做出了贡献。
(一)范畴连贯
Langacker(2013)指出,图式性网络中各节点是连贯的,它的成员被距离最小的、高度心理固化的范畴化关系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一个高度连贯的范畴里,激活一个具体的节点会促进它邻近节点的次要激活,尤其是它的原型或网络里凸显的图式。当一个节点被激活时,其他的邻近节点不可能都处于蛰伏状态[7](P388)。
但各节点被附带激活的程度是不同的,这取决于目标节点自身的固化程度。如果一个语言结构经过反复使用和固化,获得了单位地位,那么它会被存储在大脑中最容易提取的地方,其独立提取的可能性就高。相反,如果一个语言结构属于边缘成员,使用频率少,那么它的激活可能触发更多的临近节点的附带激活。如“吃面条”“写汉字”是典型的动宾结构,因此通常可以独立激活,而“吃食堂”“写毛笔”在动宾结构中属于边缘成员,因此会引起更多附带激活。
(二)附帶激活与非常规宾语的语义
我们将说话人想要激活的目标图式称为目标节点,构式义主要来源于目标图式,同时邻近节点的附带激活也对构式义做出了贡献。图式性网络贯穿语言的各个范畴和层级,这意味着附带激活不仅仅存在于不同层级的构式层面,每个组成成分也处于各自的范畴化网络中,组成成分(尤其是引发差异的成分结构)也会触发相关连贯节点的附带激活。
以“吃食堂”为例,在构式网络层面,“吃食堂”的激活使得具有原型地位的单位“吃+[可食物]”得以附带激活,“吃饭店”“在家里吃饭”等基于构式义的相似结构也可能被不同程度地激活。附带激活引发各节点与网络活跃点的比较。在成分层面,由于“食堂”的非常规性,它会引起认知格外的瞩目,食堂的百科知识也可能被附带激活,这些附带激活丰富了“吃食堂”的语义。但如果“吃食堂”的使用频率高度增加,固化程度提升,最终成为可以自主提取的单位,它引起的附带激活便会随之减少,构式义的丰富程度也将下降。
我们认为,离原型构式图式距离越远,固化程度越低的边缘成员,附带激活的内容也就越多,携带的隐含信息量越大。试看:
(6)a吃米饭 b洗衣服 c写汉字 d喝红酒
(7)a写小楷 b喝茅台
(8)a吃大碗 b洗冷水 c写毛笔 d 喝大杯
(9)a吃食堂
(10)a吃父母 b吃老本 c吃公家
(11)a?吃氛围 b?喝品牌
例(6)中的宾语皆为较典型的宾语,这些短语几乎不携带言外信息。它们不需要多少构建努力(constructive effort)就能熟练地被提取,因此基本不引起附带激活,语义信息较为明确、单一。例(7)中的宾语也是受事宾语,只是我们以“小楷”这种字体代指汉字,以“茅台”这种品牌代指酒。从例(8)到例(10),我们可以发现除了字面意思外,短语携带的信息有所增加,即不能从成分义中直接推导的信息增多。这些宾语的受动性较弱,是偏离原型的成员,由于提取它们需要更多的努力,触发更多附带激活,因此有更丰富的语义来源。例(11)中的短语需要在特定语境中才能使用,比如“他不是去吃饭的,是去吃氛围的”“买这么贵酒的人,不是喝酒,是喝品牌”。如果我们承认语法和语用不能完全分开,我们可以将例(11)中的短语视为更加边缘的宾语成员,它们离原型的距离比例(8)~例(10)更远,触发的附带激活更多,携带的语义更加丰富。
比较例(6)、例(7)与例(8)~例(10)中的短语,我们会发现构式中蕴含的语义和言外信息递增,这是范畴连贯性导致的附带激活和自觉比较的结果。
每个附带激活都对构式义做出了贡献,但贡献大小有所不同,这与各节点在网络中的凸显度、距目标节点的心理距离和固化程度有关。在所有附带激活中,最重要的是原型的附带激活。由于原型图式的显著性,它在其他成员被激活时必定被激活。吴淑琼(2011)[10]、胡勇(2016)[11]等学者指出,部分宾语受动性的实现可能需要借助转喻等认知机制。我们认为,转喻的认知机制依靠的同样是范畴的连贯性,非常规宾语获得受动性是原型被附带激活的结果。正是因为原型的附带激活,创新的语言表达总能唤起认知最熟悉的图式,成功地以看似偏离规约的语言结构有效地传递信息,使得“吃大碗”“吃食堂”“吃氛围”等非常规表达,最终都能被正确地识解为“吃+[可食物]”。
综上所述,网络节点的附带激活对构式的理解做出了贡献,尤其是原型构式的附带激活。构式义不等于各组成成分义的简单相加,它与图式性网络的连贯性及认知语言学强调的语义百科观紧密联系。
五、结语
基于Langacker的范畴化方法与语言规则观,我们对汉语宾语进行了重新的思考与审视。非常规宾语不再被视为常规宾语的偏离,而是以常规宾语为原型引申而来的边缘成员。常规宾语作为非常规宾语的原型,对其有重要的制约作用:一是树立“榜样”,进入宾语位置的成分必须具有一定的原型性特征,与原型越相近的成员典型性越强,能产性越高,句法表现越自由,反之亦然;二是通过激活竞争管控非常规宾语的能产性,原型通过自身的显著性,抑制非常规宾语在激活竞争中的浮现。最后,我们论述了非常规动宾构式的语义来源,在图式性网络中,范畴是连贯的,目标节点的激活会引起邻近节点的激活,邻近节点尤其是原型的附带激活对构式义做出了贡献。
以典型的受事宾语为原型,汉语的动宾构式形成了一个图式性网络,而这个图式性网络就是汉语动宾构式的规则本身。原型的范畴化方法和Langacker的认知语言学理论,可以很好地应用于汉语研究,为我们研究汉语动宾关系或者其他语言现象提供了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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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胡勇.“吃食堂”的认知功能分析[J].世界汉语教学,2016,(3).
Abstract: There are some unconventional objects in Chinese which dont refer to transitive verbsdominated entities.This paper supposed that, compared by traditional way, Langackercognitive linguistics theory is more applicable to the analysis of Chinese object. Utilized Langackers theory,we set up a Schema network model of objects in which the patient object plays a prototypical role to unconventional one.Patient object controls and restricts the expansion of unconventional objects by setting up the pattern and repelling the activation of peripheral members. Furthermore, the attaching stimulation of prototype and other conjunctive schemas contribute to the semantic abundance of unconventional objects.
Key words: cognitive linguistics; unconventional objects; Verb-object relationship; Schema network; prototype categ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