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发展的大众文化表现（节译）

付 蓉

（新华社信息中心 重庆中心，重庆 401121）

通俗文化对于发展的表现有利于既存的学术体系，并进一步扩展或形成挑战吗（formal scholarship）？从社会科学视角来说，正如我们所做的那样，这显然是重要的考虑，即使注意信度和效度在不同学科之间有显而易见的变化。在这方面，历史学家Philip Zelikow对2012年斯皮尔伯格的电影《林肯》（Lincoln）的评价是有趣的，他认为这部电影为研究美国第16任总统制度而感到困惑的学者们提供了新答案，而且这种答案在任何学术文本中都找不到，但它却构成了本片剧本的基本立足点。困扰学者们的问题是，为什么林肯在1865年1月要加快推进美国宪法第十三修正案，也即废除奴隶制度，在他已赢得全国大选并且数月后国会基本会通过这一富有争议的修正。电影所基于的原小说的回答是林肯担心如果内战随时可能停止，那么各州战时通过的反对奴隶制法律尤其是《解放奴隶》（The Emancipation Act）也将终止。这些法律如在和平时期废止（lapse），这意味着在废除奴隶制问题上将带来不同的法律行为，这势必为（林肯）在政治设计和控制上带来困难，他也将面临相应的不确定的政治命运。

Zelikow进一步认为，电影生产者选取这部小说并给出一个富有说服力的答案是出于一种严肃立场，不仅仅是由于戏剧化的处理（而且带来商业上的）效果，而是因为他们深刻理解所表达主题的重要性。“因为电影人经常能比学者投入更多的研究资源，他们对过去的艰苦重建过程自然可以收获若干洞见。电影人有可能能够增进大众集体性的历史理解，而不是仅将历史通俗化或肤浅地处理。在斯皮尔伯格的《林肯》一片中，这个可能性令人高兴地实现了。”同样，我们希望针对发展的通俗文化表现也能够显示出延伸和挑战常规学术和政策研究的能力。

更一般地说，发展的通俗文化表现能更好地展示和探究重要的社会科学观念的主要特点（salience）。用卡尔·马克思的著名论断就是“人类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的”。这种在行动者（agency）和结构（structure）上的区分，也即在个人选择和更广阔的制度安排下个人选择的空间是社会科学的基础之一，但是这种区分所涉及的主要特征（salience）并非不证自明。社会科学（不管是入门还是高级）文本能够通过具体的词语（verbal detail）进行深入探究，但如果通过流行文化媒介，则可能更有力地呈现（convey）这种某些特征，因为通俗文化以丰富的生活、多种层次和更加贴近现实的方式——而且彼此相互作用——得以全面及时地（simultaneous）抓取事物特征。小说（如约翰·斯坦贝克的《愤怒的葡萄》、翁波尔托·艾科的《玫瑰之名》、威廉·博迪的《赤子之心》）、电影（如《卢旺达饭店》《不朽的园丁》《黑客帝国》）以及电视（如《火线》《权力的游戏》《朽木》）都敏捷地抓住了生活的偶然（contingencies），以及形成个人生活决定领域的诸多因素，这些因素决定了在给定时空中人物的所能思、能说和能做。

同样，类似反事实推理（counterfactuals）等重要概念——通过对某人或人群而插入虚拟的特殊事件——运用通俗文化能比社会科学文本更有力地得到展示。例如，电影《美好生活》（It’s a Wonderful Life）、《双层公寓》（Closing Door）和《罗拉快跑》（Run Lora Run）生动地展示了一些看似不重要的小事件（如是否赶上火车）对人物来说可能意味着不同的命运。科幻小说在这方面也是有益的媒介，而在古老文学传统中，它有自己的“另类历史”（alternative history）。诸如威廉·吉布森和布鲁斯·斯特灵的《差分机》（The Difference Engine），奥尔森·斯科特的《回看：哥伦布的救赎》（Pastwatch：The Redemption of Christopher Columbus）或S.M.斯特林的《白沙瓦骑兵》（The Peshawar Lancers），都详尽地反映了19世纪的英国、15世纪的美国和21世纪的印度的不同发展道路。

理解反事实推理对于项目评估（programme evaluation）非常重要，因为它有助于区分不同项目的效果。例如，要评估某一职业训练计划，对宏观经济是否处于繁荣或萧条作出结论是很重要的。在项目评估中，社会科学研究倾向于宽泛性的（more generally）处理，而反事实推理方法也无法使用，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既参与又不参与某项计划，所以只能采用被动输入（be inputed）或推论（如通过设立“控制小组”）方式（进行研究）。而通俗文化因没有“真实世界”的限制，以此能够自如地（至少字面意思是）确定何种情况将会发生。这里只列举了两个有关社会科学的复杂性概念通过通俗文化表现更有成效（fruitfully）地反映和探索的例子，它们能展示出流行文化和社会科学的对话是彼此互利的。

本论文集（译文为论文集之结论章——译者注）的文章强调关于发展的通俗文化表现能提供差异性和建设性的洞见，部分原因是大众文化产品有足够的条件摆脱“实际存在”的各种限制而更接近“理想类型”。有时候，这种受益来自事物本身的特点。例如，成功的发展计划可能是含义模糊的，包括边缘群体的赋权、提升司法制度的质量和可接近性，以及扩展健康护理和大众教育。成功的发展计划要面对的主要问题是它引发了对主导性的权威、认同和期望方面的挑战，这在一般社会科学研究领域尚属于争议性的问题，但在通俗文化中却受到重视。

试想一下，在印度的电影和电视肥皂剧中，作为受教育和权力意识的结果，年轻女性已开始追求独立，这通过她们追求有爱情的婚姻和专业化的职业体现出来，这种追求也自然要引起那些“传统的”的父亲、老板、岳母和社区领导者们的愤怒，这些人可能接受也可能不接受（女性的诉求）。各种压力（tensions）累积到一定程度，倘未引起注意，就可能演变为暴力，正如在“阿拉伯之春”运动中所发生的情况那样。虽然经验社会科学能够（或许粗疏地）评估这种动力的累积程度，但这几乎是难以实现的个案。现代性的制度（如社会平等、法律制度、个人主义的强调、超于家庭、社区的义务的专业规范）带来了人与人之间彼此约束的解体，并进而产生个人内在紧张和社会“失范/疏离”（如《尼罗河上的漂流》）问题，（较之社会科学）流行文化媒介比较善于表现这个过程的复杂性、争议性和多元性层面。同时，因发展而导致的分裂和冲突常被当作“失败的发展”，但事实上它们又是“成功的发展”所带来的直接后果。自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从马克思到莫顿已降的社会理论家们都已经指出（argued）当经济条件改善以后，政治革命将更有可能发生而不是消减。不过，潜藏在这些复杂过程中的因素并不总是能在社会科学著作中得以明示。另一方面，优秀的通俗文化对发展所做的反映——不管是电影还是小说，正如我们在本书中“发展的虚构”和“项目发展”等内容所呈现的那样，经常以小心谨慎而又引人入胜的方式在探究这些问题。

（本文译自David Lewis，Dennis Rodgers and Michael Woolcock 主编的Popular Represention of Development：Insight form novel，films，television and social media一书第13章，Routledge出版社2014年版。限于篇幅，注释从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