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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的“黄金时代”不能“绝缘”
——论丰子恺儿童教育观

2018-02-22广东省深圳市宝安区径贝小学郑康容

新教育 2018年5期
关键词:黄金时代教育观童真

□ 广东省深圳市宝安区径贝小学 郑康容

丰子恺是现代文学家,同时也是优秀的画家、书法家和教育家,总的来说,他是一位才华突出、受人尊重爱戴的艺术大家。但丰子恺最卓越的成就,应该在教育领域。丰子恺创作了大量以儿童为题材的散文。解放前丰子恺曾画过几幅关于国民教育的漫画,今天读来仍觉得是在针砭时弊,令人深思。当时备受推崇的国民教育,至今仍有许多人关注。作为国民教育标志之一,1932年版的《开明国语课本》在市面上供不应求,它的插画正是丰子恺所做。老课本受到好评,是因为从书本中,可以看到民国教育与今天教育的不同之处,更可看出丰子恺先生在教育界的影响。

丰子恺的儿童观在其早期写作的散文中有所体现,如《缘缘堂随笔》中的《华瞻的日记》、《作父亲》、《给我的孩子们》、《儿女》、《送考》、《送阿宝出黄金时代》等等散文作品,都是现代散文史上描写儿童生活较为典型的名篇。他以率真、朴素自然而又风趣幽默的笔法打动了读者,往往“未经深思熟虑就抒发情感,尚欠斟酌就率尔成文”[1],却能在平易中寓入深意,在平淡中显真情,每每“使读者获得启示的哲理”[1]。丰子恺儿童观的形成,首先是源于丰子恺幸福的童年时光使其长时怀念。长大成人后,国家危难、生活艰难,残酷的现实压迫着他的灵魂,终日的奔波劳累使他更向往儿童如世外桃源般纯洁的世界,更留恋童年时代的温暖。同时,艺术和佛教也深深影响了丰子恺的儿童观,新时代释放儿童本性、顺应自由的思想也起到了推动作用。丰子恺站在艺术家的视角欣赏和赞美儿童,从佛学的角度感悟儿童生命的真谛,纯真的孩子成了丰子恺在凡世的精神寄托,他的儿童观因批判虚伪的社会而更富有深意。

“儿童”是自然产物,同时是一种历史现象。在讨论丰子恺的儿童观的时候,我们首先应该知道“儿童”的定义,也就是如何界定儿童:到底什么是儿童,儿童期属于哪个年龄阶段。从生理学为出发点来看,儿童指的是孩子从呱呱落地到逐步走向独立个体的这一特殊时期,即身体与心理迅速发展期和变化的多发期。20世纪初期,中国普遍照搬资本主义社会的看法去定义儿童,凯洛夫、杜威等人的思想都对中国教育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一时期对儿童加入更多的现实主义因素,儿童是“工具”,强调实用性,忽略儿童的精神内在。到了民国,人们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开始深入分析“儿童”,但也只是在为革命服务,不能契合儿童的心理特征。直至“五四”时期,人们才真正接受“儿童本位观”的思想,“发现”儿童,认可“儿童”的社会价值,儿童才成为独立完整的个体。

近几年来,儿童是该保持童真还是尽早接触社会成为人们普遍关心的议题。丰子恺对于儿童教育是遵从儿童原始的天性,不受外物制约,义理、规矩、知识、传统、道德、习俗,都是其儿童教育观所摒弃的。丰子恺尊重儿童天性的教育观,在当年,便成了对压抑天性的传统儿童观的有力痛诉,与之比较起来抨击力度更大。在丰子恺描写儿童的散文中,我们可以发现,丰老先生的“童真”与社会接触是矛盾的。在《子恺画集》代序中[2],丰子恺先生写道:“你们的黄金时代有限,现实终于要暴露的……我眼见儿时伴侣中的英雄,好汉,一个个退缩、顺从、妥协、屈服起来,到像绵羊的地步。我自己也是如此,‘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你们不久也要走这条路呢!”丰子恺悲凉地慨叹残酷的现实磨平了儿童锋芒的棱角,引用王羲之的诗歌更是带有凄然感,黄金时代因年岁成长增加了社会磨砺而逝去,泯灭了童心。探微其儿童观的内涵,同时也反思丰子恺的“异世界”,可以看出丰子恺的教育观整体上疏于现实的。在现今社会环境下,意外常有发生,儿童未有自我保护能力、不能明辨是非,亟需在家长、老师的指导下,与社会接触,以增加孩子们的阅历,促进孩子们的成长,因而丰子恺的儿童观更值得我们思考。

我们必须清楚意识到,儿童接触社会与他们自身的发展规律是吻合的。在现今的社会系统中,纵观儿童的生活环境,无论是家庭、学校,都是儿童接触社会的场所。针对儿童是否应该尽早接触社会,对丰子恺的儿童观丰富而独特的内涵进行探微。

一、儿童生活环境:家庭本位说

在丰子恺的散文中,描写的儿童大多是处在家庭的背景下,不管是大厅、院子、书房,都是孩子们嬉戏玩闹,展现天性的场所。家的庇护,是丰子恺认为作为隔离外界丑恶现实,唯一能让孩子快乐成长的地方。不管是在炎热下午四个孩子在小院中的槐荫下吃西瓜,还是阿宝给凳子腿穿袜子,亦或是瞻瞻在吃饭间里以为剃头师傅在割爸爸的头,均以家庭作为孩子们玩耍和成长的第一环境。

丰子恺曾写到:家长按照自己的喜好装扮孩子,给孩子卷发、抹胭脂、擦口红,教孩子打招呼,如成人一样做到知书达理。在家里,找不到适合自己使用的生活用具,他们够不着饭桌,夹不了远地方的菜,看着自己桌子上不能喝的美酒,压抑自己想玩的心,为了满足父母亲的虚荣而发奋学习。如此而来,孩子们好像被放进一个家长的模印里,按照父母的期望成长,成为成人们的复制品,出现了“儿童服装的大人化”、“儿童态度的大人化”、“玩具的现实化”等等问题。丰子恺先生对这种现象进行了批判,他希望专制的父母能真切看到孩子们的需求,满足孩子的天性,让其自由健康成长。在他心中,儿童占有与神明、星辰、艺术同等地位,他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俯下身来设身处地为孩子们着想,希望能为孩子们在家庭里争取到平等的地位,让孩子自由发展。

在丰子恺心中,作为家长,有责任保护儿童的天性,顺由儿童自由发展,让孩子在家庭中无拘无束游戏,不加以干涉,不妄加教育,以保持儿童的童真。所以,丰子恺尽力地为孩子营造和谐的家庭环境,只有平和宽容的生活环境,才能真正使儿童无拘无束地展现童真的一面。面对孩子们的调皮捣蛋,丰子恺极少责怪孩子。比如孩子们毁坏了书桌上的构图,“他们拿起自来水笔来一挥,撒了一桌子又一衣襟的墨水点,又把笔尖蘸在浆糊瓶。他们用劲拔开毛笔的铜笔套,手背撞翻茶壶,壶盖打碎在地板上……”[3]面对这样的糟糕场面,丰子恺还是给孩子们理解而非惩罚。当然,丰子恺也曾经责备过孩子。每一次的责备,丰子恺都觉得十分内疚,他觉得批评孩子就是压抑了孩子爱玩的天性,他们的每一场恶作剧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次精心的创作,大人的责备伤了孩子们的心。所以丰子恺希望天下的父母在生活中要以宽容理解的心态对待孩子。

在《作父亲》中,孩子们蹲集在小贩的笼子四周看小鸡,看到丰子恺来后,吵着要买。刁巧的贩子想卖高价,丰子恺嫌贵不买。看到孩子们哭着喊着要买,小贩更不愿让价了。回到屋子后,丰子恺对孩子们说:“你们大家说‘好来,好来’,‘要买,要买’那人就不肯让价了!”为了安慰孩子们,他说:“我们等一会再买吧,隔壁大妈会喊我们的。但你们下次……”话说到这里丰子恺就噎住了,他不敢告诉孩子说:“看见好的嘴上不可说好,想要的嘴上不可说要”。倘若再进一步,就变成“看见好的嘴上应该说不好,想要的嘴上应该说不要”了。丰子恺在文章最后发出这样的感慨:“在这一片天真烂漫光明正大的春景中,向哪里容藏这样教导孩子的一个父亲呢?”[3]

丰子恺不愿用成人的方式去教导孩子。正因为父母的教育对于孩子有重大的影响,许多被加以社会色彩的话对着孩子们便无法说出口了。因为他真心地爱着孩子们,生怕大人的言语会对孩子的童真造成损伤,他希望孩子能一直生活在和谐的儿童环境里,所以他把儿童的世界与成人的世界直白地分成互不相交的两部分。

家庭是儿童接触社会的窗口,也是儿童社会化的首要环境与场所。孩子从出生到完全独立进入社会,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家庭当中度过,家长是孩子接触社会的窗口,如果是家长将社会不良风气带入家庭,将会扭曲了孩子的价值观,这样的孩子是难以保持童真的。家庭教育具有感染作用,父母对于孩子也具有威严性,在发现问题时采取的方法也有鲜明的针对性和灵活性。因此家庭教育至关重要。虽然我们不能否认,丰子恺先生有种企图把孩子局限于家庭的保护中不受外界污染、不希望加以世俗教育的思想,他认为儿童本身具有的原始天性,会在社会的规范和期望下遭到扼杀,所以他构建了一个处于家庭保护下的儿童世界,但我们更应该看到,在家庭中父母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儿童一定的道德思想、行为规范等,最终目的都是使儿童学会为人处世,面对生活,成为一个能在社会独立生存的人。

丰子恺对于家庭教育的独特观点,讽刺了当时的盲目教导孩子走早熟路线、泯灭孩子天性的传统教育观点,是值得我们后人学习的,对现今的教育也仍有启发意义,但他把儿童童真可爱的一面只局限于狭小的家庭,生硬地把家庭同现实生活的联系割断了,只是一味地强调了儿童特质的天然性,是疏于现实主流的。让孩子长期处于温室,过度保护,则会让成长的嫩芽过于脆弱,无法抵挡外面的风雨,这一点仍需再探究。

二、儿童发展条件:“绝缘说”

在丰子恺憧憬“天下如一家,人们如家族,互相亲爱,互相帮助,共乐其生活”[4]的大同世界下,现实不幸的生活却一次又一次打击了他,使他看不见未来的方向,成人的世界使他感到窒息。《车厢社会》中人们争抢座位而用尽卑劣手段的丑态描摹,都表达了作者对现实生活的不满。于是,他的笔触延伸向理想形态中的儿童,天真活泼的孩子唤起了他的童真。儿童世界纯洁清澈,不存在尔虞我诈与做作矫情。于是,丰子恺将成人的世界与儿童的世界清晰作了界限,使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绝缘”。

在丰子恺眼中的成人,成人们都热衷于讨论社会事务,追名逐利。《华瞻的日记》是作者站在孩童华瞻的角度所写的,在自己与郑德菱玩得正高兴的时候,不近人情的妈妈却拉他回去吃饭。然而瞻瞻并不想吃饭,想继续跟她玩耍,他说:“妈妈真不讲理,我看见地上放着许多小汽车、小脚踏车,我想拿一部回家,爸爸也不给。甚至老太婆给我的小花篮,娘姨也叫我不要接,大人们真无理。只有郑德菱和我一样,我喜欢的她也喜爱,我同意的她也同意。大人们却只知道说些对不起、难为情类的厌气话。”[3]从儿童的视角中我们感受到作者对虚伪的现实的深切不满。正因为凡世间太多纷杂,丰子恺在自己的理想世界中为孩子们打造了一片绝缘的净土。

丰子恺在《关于儿童教育》中,对于“绝缘”的解释是:“所谓绝缘,就是对一种事物的时候,解除事物在世间的一切关系、因果,而孤零地观看。”[5]这里,“解除事物在世间的一切关系、因果”,丰子恺对儿童成长的自然过程持反对意见,他过度地强调成长对童真的消极意义,把一个人顺应自然规律的成长、成熟看作是一种“必要的丧失”,。在他的文章中,儿童生活在“异质世界”里,这是完全属于儿童自我的世界。他认为,保持孩子的童真,必须与社会绝缘,但这显然是不符合儿童发展规律的。

以“绝缘”之眼看待儿童,还原事物本体原貌,即使是成人们所追求的洋钱,在孩子眼里看来也不过是“白银的浮雕的胸像”。丰子恺的儿童教育观,认为儿童应脱离社会接触,不受社会干扰才能谓之为自由成长,否则童真不在的观念,这是与我们现代教育观点相悖的,是有待评议的。教育必然要符合儿童的身心发展规律,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们的心也并非一定会因社会现实而硬化。孩子与接触社会是不该被一票否决的。接触社会对于孩子来说必不可少。参与集体活动、外出参加社会调研、参与社会实践、旅游等等,都能让孩子适度地学习与人交流,培养他们自立自强自信的性格,开阔视野,增加生活体验,感受到多色调的社会。社会接触对于孩子们是一个学习的过程,“绝缘说”对个人、对社会的发展来说都是有消极意义的。

三、儿童发展年龄阶段:童真有限说

丰子恺的烟嘴上刻着这样一首诗:“吾爱童子身,莲花不染尘。骂之唯解笑,打亦不生嗔。对境心常定,逢人语自新。可慨年既长,物欲蔽天真。”[6]从诗句中,我们可以看出,丰子恺先生感慨儿童随年纪增长童真不再,流露出淡淡感伤。

在《儿女》中,炎炎夏日,三岁的阿韦因为满足于吃西瓜的清凉发出“ngamngam”的声音,五岁的瞻瞻对此畅快地发表着诗歌,而七岁的软软与九岁的阿宝就此进行了归纳。丰子恺对四个孩子的作品做评判,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阿韦的音乐表现最深刻而完全,最能全面表现出他的欢喜。五岁的瞻瞻把这欢喜的感情翻译为诗,已打了一个折扣;然尚带着节奏与旋律的分子,犹有活跃的生命流露着。至于软软与阿宝的散文的、数学的、概念的表现,比较起来更肤浅一层。”[3]

在这简要的评价中,丰子恺对于儿童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但其对于童真的赞美却按照年龄的增长依次递减。年纪最小的阿韦发出最简单的声音却是丰子恺心中对欢喜最完美的表达,懂得概念的阿宝和软软却是肤浅的。童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导致儿童成人后就失去了“唯我独尊”的享受。

丰子恺认为,孩子们有天地间最健全者的心眼,“世间事物的真相,只有孩子们能最明确、最完全地见到”[3]。丰子恺在赞扬儿童的同时,把成人与儿童处于对立位置,严格而又清晰作了界限的区分。在《送阿宝出黄金时代》里,当昔日的小儿女行将变为大人时,回忆到十年前那个捣乱分子,每天为了满足自己的要求而哭闹,与年幼的软软打闹的阿宝,如今也渐渐长大,他悲哀地流露出童真难驻的片面思想。阿宝走出了唯我独尊的世界,不再是“黄金时代”的幸运儿。他甚至偏激地想过:“小孩子长到十岁左右无病地自己死去,岂不是完成了极有意义与价值的一生呢?”[3]儿童是纯净美好的,但孩子总要成长,要经历社会的磨砺才能适应发展。人自出生后,不断接触外在世界,世俗道理束缚了孩子们原始的天性,所以他们用成人的视角看待世界,习惯了现实,看不出世界的画意和人生的诗意了。

蒙台梭利曾说过这样的话:“把人根据年龄分割开来是一件非常冷酷而又不符合人性的事情”[7]。对于儿童也是一样,童真有限说,只是在将儿童与成人世界断绝联系,使彼此之间无法互相交流沟通。

童真是一朵盛开的夜莲,在成人轻浮躁动的生活里发出静谧的光泽,不事雕饰,清水里亭亭玉立。年幼时的童真是一种天性,长大后的童真是一种态度,人不可以永远童真,但人人可以保留童真的心。生命需要成熟的沉淀,需要现实的冶炼,但无论生理年龄如何累积,童真之心应该长存。每个人都有过放纵不羁的少年时代,长大后也有不同程度的童心,只是被各自角色的枷锁束缚了。适时放松,愉悦身心,以明心智,即便岁月催人老,也可以童心审视生活,拥有永不服输的精神寄托。我们不必学丰子恺对现实有钢铁般的严实的抗拒感,在内心保留孩子气的一角,对世界怀有儿童般的兴致,感知生命活力之所在,与人为善,才能真正感悟生命之美,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四、学校教育:个性发展说

在丰子恺的漫画里,校园里放纵玩耍的孩子被学校领导责备教育;课堂上的学生看前面同学背后贴的纸条回答问题。丰子恺在《谈自己的画》中写下了这么一句话:“去日儿童皆长大,昔年亲友半凋零”[3]。以往在他心中如“神明”般的儿女们都成为了被规矩和理想约束着的学生。昔日里无拘无束的儿童慢慢变成了拘谨驯服的少年,使丰子恺真切感受到童真时代的一去不复返。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当孩子们拥有了世智,当他们按时上学,学会了道德与规矩,学会了照顾别人,失去自己的个性,丰子恺便认为他们不再童真了。

丰子恺认为:“所谓培养,就是做父母做小学先生的人,应该乘机助长,修正他们对于事物的看法,助长其适宜者,修正其过分者”[8]使用的方法,“要处处离去因袭,不守传统,不顺环境,不照习惯,而培养其全新的、纯洁的‘人心’。”[8]丰子恺希望,培养孩子,应该是培养“纯洁的人心”,不因循守旧,不盲目遵从。在《送考》中描写了丰子恺送一群小学毕业生到杭州投考中学的场面,途中壮观的乡间景象,农夫集体踏水,作者受到了鼓舞,但那些投考的学生却只顾看书,对眼前的美景不屑一顾,之后乘火车、找旅馆,他们也一直埋头在书中,把学生的焦虑刻画得惟妙惟肖。文章的开头,丰子恺通过描写牵牛花“爬得再高也没有用”,来暗示学校教育只追求高分不注重学生的个性发展。丰子恺不满考试伤害了孩子幼小纯真的心灵,从文中各处的描写,都能看出学生对考试的重视。这些投考的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学生,但整个旅途中都显出一份超强的自制力,一份与年龄不符合的早熟,一种自我个性的压抑。丰子恺借助此篇文章是从侧面表达了作者希望能脱离现实生活的真实感想。同时也是在呼吁学校减轻学生压力,不要凭借一场考试就决定孩子的未来,给学生多一点自我的空间,不要让孩子成为千篇一律的人。

我国1992年出台的义务教育课程计划就明确提出“促进学生个性的健康发展”的要求,这与丰子恺的思想是相同的。我国教育有一段时期以学生的全面发展为口号,忽视了孩子的自由发展。通过教育促使儿童的逐步成熟是教育的责任和义务,但在这过程是否尊重了儿童的意愿,是否考虑了现实水平,即有无把儿童当作儿童来看待,一切以儿童为中心出发点。为此,在教育中我们应该发挥儿童的主观能动性,并由此出发,不再运用教育手段遏制其原始的、活泼的自然天性。

在旧社会和传统的意识形态中,儿童并不具有独立地位。“父为子纲”的思想使他们沦为家庭的附属品,隶属于家庭,不具备社会属性,没有社会权利,更谈不上享有自由,人身权利受到家长的限制,被迫忍耐接受家长的督导。这一时期儿童被家长寄予厚望,是实现家族兴旺的工具,传统的儿童观带有典型的家族权力色彩和家庭集团功利色彩,而孩子们由于受到了世俗化的不良影响,生活变得扭曲。清末,知识分子开始意识到启发民智的必要性,重视儿童,发出“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的呼声,但仅仅局限于将儿童期看做成人的准备期,背负兴旺国家、救亡图存的重任。直到五四时期,倡导“人的解放”,中国才诞生了“以儿童为本位”的教育观,关注“儿童”的教育观随着对“人”的发现也逐渐受到重视,无视儿童社会属性的传统教育观受了质疑和批判。而丰子恺的儿童观率先成为典范,他赋予儿童社会主体价值,重视人本价值,使他们具有独特的、平等的社会属性。儿童开始拥有个体的自由,不需要按照成人待人接物的规则来处事,在成人化的社会中仍能拥有一份不泯的童真。丰子恺能站在儿童的角色上审视儿童世界,遵从儿童的生活常态,鼓励他们放纵“本我”,顺应本性发展,同时也斥责成人按照自己的主观意愿操纵孩子,希望大人们在教育的过程中尽可能地保留孩子的天真,因为“儿童们天真的稚气,心地善良,生活在现时,在其生活方式和简单的天职中,是由大自然、家庭和爱护的人的意志决定的。”[9]

丰子恺的儿童教育观是现代一面鲜明的旗帜,受儿时生活的影响和自己对现实生活的思考,他认为成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对孩子实行独裁,使孩子成为自己的“复制者”的教育方法是不可取的,他所倡导的保留儿童特质的教育观,批判了成人本位观的儿童教育,对我们实有积极的借鉴意义。过早接触社会是身心发展的“大跃进”,在孩子心理未做好准备时,不具备稳定性时,不能盲目将孩子推向社会。但适时接触社会是成长,保持童真与接触社会是不矛盾的。成长是孩子人生的必经途径,每个孩子都是初生的花苞,家长、学校和社会不能做一剂催熟剂,同样也不能让其延缓发育。不同的历史阶段有不同的历史任务,教育与时俱进,必然要淘汰不能跟上历史滚滚车轮下的渣滓。教育是一个开放的过程,它需要展望未来,需要时时回望过去,也需要扬鞭向前、寻求未来。丰子恺的儿童教育思想,给我们正是这样的启示,儿童教育观的发展过程要跟随时代的进步,不断充实内涵,以适应社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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