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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野餐》诗意的亚热带乡土

2018-02-22袁梓涵

新闻研究导刊 2018年6期
关键词:陈升长镜头野餐

袁梓涵

(上海大学 数码艺术学院动画系,上海 201800)

《路边野餐》无疑是2016年国产电影中的一匹黑马,年仅27岁的导演毕赣在国际国内斩获了众多奖项。在当今的中国电影市场背景下,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艺术片,这部时空交错且充满诗意的电影让人耳目一新,充满诗意的长镜头、匪夷所思的梦境和魔幻现实主义题材将人们带到了一片潮湿的亚热带土地里,这里没有晴天,阴天和浓雾使大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一、长镜头

在这部具有超现实主义味道的电影中,长镜头对诗意的营造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电影新浪潮之父”巴赞认为:“叙事的真实性是与感性的真实性针锋相对的,而感性的真实性是首先来自空间的真实。”长镜头的美学特征源于它的真实性,长镜头再现了现实事物的自然流程,因而更有真实感。毕赣的《路边野餐》致敬塔科夫斯基,塔科夫斯基的诗意长镜头注重意境的表达而减少叙事。在《路边野餐》中,这些长镜头将观众悄无声息地带到了这个神秘的地方,让观众从客观的角度去看陈升的世界。

整个影片有十几个长镜头,每段都是十分平淡、生活化的片段。影片一开始便是一个一分半钟的长镜头,环绕式平摇的运动镜头,一闪一闪的灯,咳嗽的声音,诊所里老医生光莲在给陈升打针,两人在闲聊。这一切将人们带入这种缓慢的生活节奏中,这个镜头也奠定了整个影片的基调。

长镜头里大量使用了平摇旋转的运动镜头,像是在模仿时钟旋转和时间的流逝,具有意象的镜头运动无疑增加了影片的诗意。在塔科夫斯基的《牺牲》里大量运用了长镜头,而《路边野餐》也有类似的表现手法,如在老歪去取车、花和尚来接小卫卫、陈升问老歪卫卫的去向等镜头。

不得不提的是《路边野餐》长达40分钟的长镜头,毕赣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而为什么用到长镜头,因为我觉得时间就像一只隐形的鸟一样,我能碰到它、看到它,但我怎么样才能让别人也能看到它呢,首先我就需要用一个笼子把它关在里边,这个笼子就是长镜头的段落。”在荡麦这个地方,有着现在、过去和未来的时间穿插的魔幻力量,为了将其塑造到极致,增强其真实感,导演大胆运用连续的长镜头加以表现。这个长镜头采用了跟拍的形式,营造一种客观视角,使观众身临其境般感受荡麦这个神秘领域的魔力。低成本和非职业演员、画质低等问题,导致这个长镜头让人产生晕眩感。演员调度不够,其中有两段空镜头可以明显看出摄影师拿着摄影机在行走,使观众跳出这个“笼子”,这无疑是给电影减分的,但这也是一次伟大的尝试。

二、语言

《路边野餐》采用的是贵州镇远当地的方言,即便是陈升旁白的诗句也是方言展现出来的。在历来的电影里很少有旁白诗句也采用方言,这是在“视听”的“听”里给予观众新颖、奇特的感受。一个乡村医生有着对诗的热爱,用自己最真实的声音读出来,其中蕴含的诗意具有极强的感染力。

方言在1990年之后渐渐出现在电影里,如《秋菊打官司》《小武》《疯狂的石头》等,它是现实主义题材电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增强了电影的感染力,提升了电影的艺术魅力。

方言对话增强了电影的真实感。《路边野餐》是发生在贵州黔东地区的故事,为了让观众沉浸在这片亚热带乡土中,影片镜头以纪录性的客观长镜头为主。另外,方言是展现当地人最真实的一面的基础,其不仅能展现贵州这块乡土的文化、生活气息,让观众触及其质感,还可以让观众看到演员内心深处的情感。影片中大雾、山川、摩托、打牌、看病等风景和情节都表现出贵州镇远的乡土气息,最后再加上当地方言,视听结合才做到了极致。

方言的对话加强了对人物的性格塑造,方言像一个人的精气神,也像外语电影,人们更愿意听原声版而不是国语版,国语配音会让外语电影的文化差异、人物性格表达等大打折扣。要表现角色的性格特点、行为动作、穿着打扮等,语言是十分重要的一部分。

三、梦境

梦境也是这部影片的一大特色,毕赣将梦境和现实连接起来,通过长镜头让观众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在不知不觉中走进梦境。

第一个梦境是陈升晚上睡觉梦到自己在一艘船上,水里漂着母亲的绣花鞋。在这一段中,镜头向睡着的陈升推进,直到耳朵的大特写再拉出来。这看起来像一个镜头,但其实是两个镜头拼接起来的。但在导演看来这就是一个长镜头,使陈升从现实到梦境的过渡变得更加客观,将梦境和现实连接起来,显得更加真实。

导演对梦境的表达最受瞩目的是后半部分长达40分钟的长镜头,这个长镜头是陈升去镇远的路上做的一个梦。这个长镜头一开始是大卫卫的女朋友坐了其他人的车去了镇上,接着陈升从山里走出来坐上了大卫卫的车去找会吹芦笙的庙人。导演悄无声息地将观众带入陈升的梦里,直到唱完送给逝去的妻子的歌后,大卫卫送陈升离开时陈升和观众才知道这是一个梦,他遇到了还没疯掉的酒鬼,还未死去的妻子,长大后的卫卫的女朋友,将光莲送给林爱人的磁带送给了还未死去的妻子。酒鬼在凯里疯跑时手肘上绑着木棍,在荡麦大卫卫叫陈升腋下绑上两根木棍,防止被野人偷袭。在这个长镜头里,陈升看到了过去和未来,既是昨日的记忆,也有明天的幻想。在这个梦境里,我们看到了陈升内心的爱情、欲望、怀念。毕赣选择用长镜头表达梦境的完整性、突出梦境的真实性,现实与梦境交叉使这部影片充满诗意。

四、魔幻现实题材

除了长镜头和梦境,在毕赣的这部电影中魔幻现实主义是另一个吸睛之处。在魔幻现实主义中,人鬼难分、幻觉和现实相混,将魔幻和现实融为一体,在魔幻中又不失真实。在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中满是离奇怪诞的情节和命运,阿根廷著名文学评论家安徒生·因贝特所指出的:“在魔幻现实主义中,作者的根本目的是借助魔幻表现现实,而不是把魔幻当成现实来表现。”

在这部影片中,多次说到从未见过的野人。在广播中野人的形象被塑造成全身棕色毛发,眼睛发光,喉咙里发出打雷的声音的生物,十分奇特,进一步突出陈升生活的这片亚热带土地的神秘感和魔幻文化。野人把现实和梦境紧密结合起来,小卫卫害怕在电视上看到的野人,大卫卫送陈升走的时候,教陈升防范野人的方法。广播里那个在车祸中被撞死的人是老医生的儿子,在梦境中可以看到肇事司机就是现实中的疯子,而野人其实是陈升过去的背影。

另一个是火车这个意象。火车第一次出现是在老歪家里。花和尚来到老歪家里,小卫卫问花和尚他家里是不是有很多表,慢慢地出现火车的声音,且火车的声音逐渐变大。镜头一直向左平摇,一辆绿皮火车在房间的墙上飞驰,火车一直开着,像是没有尽头。这个镜头极具想象力,让观众耳目一新。人物和火车之间没有交流,而在火车之后紧接着是陈升梦见母亲的绣花鞋。我们从这里可以看出火车是连接现实和梦境的工具。第二次是陈升坐上去荡麦的火车,陈升来到荡麦遇到了很多奇妙的事情,明明候车厅里有很多人,但火车上空荡荡的只有陈升一个人,这是陈升通向自己梦境的火车,或者说是连接过去和未来的时间工具。

《路边野餐》是一部才华横溢的诗意电影,毕赣对情感的理解有着独特的表达。在毕赣的长镜头下,黔东南的语言、琢磨不透的现实与梦境赋予这种亚热带乡土文化沉甸甸的厚重感,值得人们细细品味,令人回味无穷。

[1]于航.浅析长镜头在影视作品中的美学特征[J].前沿,2013(6):173-174.

[2]周文萍.诗意荡漾的《路边野餐》[J].粤海风,2017(1):92-101.

[3]曹柳莺.视听情境建构与长镜头美学——论《路边野餐》作为新影像的可能[J].当代电影,2016(8):25-27.

[4]毕赣,叶航.以无限接近写实的方式通往梦幻之地——访《路边野餐》导演毕赣[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6(3):9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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