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清水宋(金)墓画像砖艺术特点探析
2018-02-22张玉平
张玉平
(天水师范学院 美术学院,甘肃 天水 741001)
作为一种墓葬或祠堂等建筑的构件,画像砖是一种具有绘画与雕刻等艺术形式的综合体,其在历史的发展中,在多种关于丧葬观念的推动下,于汉、唐、宋时期达到极盛,且在中国古代社会经久不衰;画像砖的制作一般是由工匠和作坊来完成的,往往在古代社会宗教、伦理特别是孝道思想和生死观念的影响下来制作,其反映的内容、艺术表现的手法都成为研究特定时期礼仪美术的重要材料。
20世纪以来,甘肃清水地区陆续发现了30余处宋(金)(历史上,北宋灭亡后,于1129年清水置金统治之下,而发现的墓大部分没有明确纪年,仅从风格上判定为宋或金时期)时期的仿木构彩绘砖雕墓葬。地处陇山西南麓的清水县,历史文化悠久,自古为陇右之要冲,丝路之通道,出土于清水的宋(金)墓工艺精巧,彩绘砖雕表现内容丰富,是研究清水地区宋(金)时期地域文化的重要材料。
一、清水宋(金)墓彩绘砖雕的型制及制作工艺
清水宋(金)墓彩绘砖雕应由当时本地区内或周围的手工业作坊生产,采用富有粘性和韧性的土质加工而成。作为筑墓的建筑材料,其型制是由它的实用性来决定的,依据墓室结构以及不同位置的要求,从用途来看大致可分为五类,分别是:墓门砖(门扉、门楣、门框)、墓壁砖、仿木构砖、墓顶砖、铺地砖。
从形状来看,可分为两类,分别为方形砖和长方形砖。方形砖一般边长30cm,厚6cm,每片砖内深1.5cm,有边框,内雕图像厚度一般为1cm~1.3cm,如墓中的人物画像砖雕,花卉等都为正方形;长方形砖一般长45cm,宽20cm,主要用于墓壁装饰,如墓中的飞天、羊、狮、丹凤缠枝花草等都为长方形砖。
从制作工艺来看,主要有模印、刻制和直接描绘三大类。刻制类画像砖雕刻技艺为中国传统的阳刻与阴刻,面与线相结合,减地平雕加阴刻线的技法,即所刻画形象为凸起,在凸起内部用线来刻画,形象外部分铲掉。这类画像砖画面一般不大注意纵深空间的表现,物象多取近景,雕刻一如剪影,具有形式古朴、简洁传神的艺术风格。模印类画像砖是将画像内容做成刻模,制版拓印砖块,烧制后再施以彩绘,印模上凹入的形体和阴刻线,印在砖面上使成了突起的浅浮雕和阴线结合的效果,具有坚实劲和细腻丰富的韵味,清水宋墓中的苏山墓为典型的模印彩绘砖,但清水宋(金)墓大多数为刻制类画像砖。
还有一类为在砖面直接画像的画像砖,以绘画工具在处理好的砖面上直接塑造形象,如,贾川乡董湾墓中墓室四壁中部所置“郭巨埋儿”、“元谷谏父”、“孟宗哭竹”等都为这一类画像砖。
二、清水宋(金)墓画像砖纹样及题材
从清水出土宋(金)墓的实物来看,清水宋(金)墓的画像砖为装饰纹样的题材内容大致可分为花卉类、人物类、瑞兽类、门窗及家具类、装饰类五大类:
花卉类砖雕一般置于墓室底部,主要有缠枝花草、盆栽的牡丹、葡萄、石榴等。人物类砖雕一般置于中部,人物类型比较多,主要有道释人物、孝行人物及舂米、推磨、牵马、庖厨、奏乐等图像出现的普通人物。瑞兽类画像砖一般置于墓室上部,主要有丹凤、天马、吉羊神鹿、大象、狮等瑞兽。门窗及家具类画像内容在宋(金)墓中一般位于中部,假门窗一般在墓室东、西北配置,同时有一桌二椅、盥洗用具等。装饰类画像砖主要为各部分衔接处的构架砖,一般上面饰有火纹、云纹、如意纹等充满神秘色彩的图案。
三、清水宋金墓葬画像砖的技法特点法及艺术特色
1.在图像制作上灵活运用多种技法
清水宋金墓画像砖雕为了强化其在墓室中的多种象征功能及装饰功能,造墓者在制作画像砖时常常采用多种技法结合来达到其目的,
在构图上,受砖形制的影响,采用长方形构图或方形构图,并且根据墓室结构的需要和画面表现内容来选择;从画像砖形象的制作方式来看,清水宋金墓中的画像砖既有高浮雕式画像砖,又有平雕与线刻相结合的画像砖,同时又有以线刻为主的画像砖,更有直接以墨线彩绘画像砖,为了方便、简洁的表现画像砖上所表现的对象,其多种技法灵活运用。如上邽乡苏山墓中的彩绘砖雕十分丰富,多采用高浮雕式技法,墓室底部的“盆花”砖雕,采用高浮雕式技法,荷花的花瓣层次分明,有很强的立体感,荷叶翻转、向背、叶纹刻画得十分精致。白沙乡箭峡墓中的守门卫士也为高浮雕画像砖,该武士头戴的胄、颈束的红缨、身着的盔甲皆为高浮雕,手中的长剑都有圆雕的性质了,该墓中的“瑞鹿衔草”“飞天”都属于浮雕的画像砖,瑞鹿衔草中的鹿动态优美,形象生动,彩绘之后立体感十分鲜明,充分显示了这一技法的特点,当然,除了浮雕外,清水宋金墓还有平雕加线刻的画像砖,该技法又称减地平雕加阳刻线法,即将物相外轮廓以外部分全部用刻刀铲去,然后以轮廓为主用线进行刻画主要。如清水贾湾墓中的“樵夫图”即用该技法来制作,樵夫四周部分铲去,只留下樵夫的身材和柴捆部分,樵夫身上的衣纹动势由线刻出,柴捆也是以平行线来表示,画面忽略纵深空间的表现,物像为近景表现,形象古朴生动,简洁传神。
另外,清水宋金墓中还有一类直接在砖上画像的画像砖,兰宝生先生在其著作《彩绘墓》一书中称其为壁画,但从清水宋金砖雕墓“一砖一画”的配置习惯来看,其应为为画像砖类别之一,如董湾墓的行孝图“孟宗哭竹”“元谷谏父”“饲鸡图”“天犬图”都属于画像砖;孟宗哭竹画像砖,孟宗头戴黑色云巾,身着蓝色高领束腰袍服,足登黑鞋,跪蹲于地面做痛哭状身旁放置一提篮,地面上有竹笋长出,人物背后有毛竹一簇,人物以墨线勾画,略施色彩,古朴传神(图1)。
图1 董湾墓孟宗哭竹
2.表现题材的广泛性与地域性
清水宋(金)墓葬画像砖的另一个特点是其所表现的题材十分丰富且富有地域色彩。
从题材来看,该地区墓葬中画像砖既有现实生活人物题材,如苏山墓中的双人推磨、双人舂米描绘的便是宋时人们基本生产生活劳动场面,而这二图中各有描绘生产用具箩筐和敞口簸箕的图像,这一形象颇有地域性,它和今天清水人民生产生活别无二致。箭峡墓中的洗漱用具图、董湾墓中的牧猎图、饲鸡图,贾湾墓中的沏茶供果图、抚琴吹笙图等,都属于现实人物生活题材。这是因为,在宋代由于以家庭、宗族关系为中心的社会秩序确立后,“生活化家庭化的绘画主题已经在宋以及辽的广大区域的墓室中,取代了唐代以前以幻想世界的神祗和追忆墓主出猎、巡行的仪仗为中心的主题。”[1]当然,除现实生活题材外,墓中还有历史故事题材,主要表现在遍布广大区域宋墓中的“孝行图”,宗教人物题材如苏山墓中刻画的“奏乐图”中,有和尚、道士、道姑等;还有大量的祥瑞图,主要有“瑞鹿衔草、方位神、丹凤、天马、玉兔、金鸡、王犬、飞仙、瑞羊、狮等”;除此之外墓中还有各种花卉图像(图2)。
图2 邽乡苏山墓一角
清水宋金墓葬中画像砖的表现题材既有历史传承的关于墓葬装饰的画像题材,还有本时期清水地域生活中的现实题材,这也和中国古代墓葬以艺术的手段构建地下的“幸福家园”这种追求相一致,历史传承的画像题材是为了遵守墓葬装饰的传统,地域性画像题材的添加是为了增强这种象征性地下家园的真实性。
3.稚拙的写实性和夸张性相结合的造型方法
从画像砖的历史来看,汉代画像砖形成的造型风格和特点对后世的影响是深刻的。清水宋(金)墓中的画像砖其造型方式来看,有和汉代传统一脉相承的方面,其造型采用稚拙的写实性和夸张性相结合的造型方法,其中,人物题材的画像砖最为精彩。该方法造型不求形似,追求捕捉人物的微妙情态和瞬间情绪,这也是中国艺术中最为特别之处,稚拙是一种美,但这种美只可体味,难以言状。稚拙是《老子》一书中的理想世界,“专气质柔,能如婴孩乎?(第十章)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第二十章) 复归于婴儿……复归于朴(第二十八章)”。这种境界的要旨就在于浑然天成、天趣横生,它的美是难以模仿的。清水宋金墓的画像砖雕所呈现的稚拙的写实性和夸张性相结合的造型方式,是当时民间艺术工匠既源于现实生活又别于现实生活,用以表达理想世界的一种选择,其不仅秦汉、唐以来形成的民族艺术的审美价值相关,而且也与重意象、轻描摹的古代美术造型观念相关。
图3 上邽乡苏山墓少妇推磨
清水宋金墓的画像砖雕在形象塑造上以朴素的写实手法,结合点线等绘画因素,线条粗犷有力,形象传神明确,风格简明精炼。在技法方面,以粗犷有力或生涩古拙的手法,表现出图像的稚拙美和传统性,整个造型古拙而质朴,显示出生辣高古的原始美感。如红堡乡贾湾墓中的“双妇哭泣图”,图中刻两妇人双手藏袖掩面而涕之状,图中线条流畅,下着布裙随着人神态而刻线条简洁有力,一幅送葬时孝子们啼哭的悲伤之情生动的表现出来。再如“少妇推磨图”磨盘支架简洁有力,图右边一位头梳双髻,身着圆领窄袖长袍的少妇手抉横置磨盘木杠,仅以背部寥寥几根线刻勾画出少妇推磨的形象。再如,红堡乡贾弯墓 《仕女图》,其方桌上铺置帷帐,上面摆放着香蕉、梨等,一位仕女专心致志地沏水,衣纹刻画十分简练,右手执壶柄,左手把壶底,双臂伸直,头仰起,眼睛睁得很大,唯恐茶水溢出,面部刻画十分传神,用神态将一位温顺、细致的仕女形象刻画得活灵活现。这些画像砖雕没有精确的比例,没有细节的刻画,没有繁密的线条,突出的是造型的单纯简洁洗练,笨拙生涩和夸张等特征,给人一种真率稚拙的美感。
4.色彩的象征性和装饰性
清水宋墓出土的砖雕大多都进行了彩绘,彩绘是中国古代墓葬空间中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因为色彩的诸多象征功能和装饰功能运用于其中,可以增强墓葬空间所表达的多层意义,表征墓主人理想中的彼岸世界。在清水宋墓中,墓葬空间十分重视其装饰性,因为墓葬是其另一种生活的地方,故在仿木构墓室内部,在追求象征性的同时,也追求一定的装饰性,大量利用对比强烈的色彩,追求整体墓室明快生动、富丽堂皇的色彩效果。在装饰中用得最多的色彩便是黑色和红色。黑色与“死亡”相联系,“在汉代,黑色与北方、阴、长夜、水和地下有关”,在中国古代文献中,人们对墓葬有玄宅、玄宫、玄壤(地府)、玄灵(鬼魂)的说法,“玄”在中国古典文献中,便有黑色之意,如《说文》以玄为北方之色,玄和黑在古代是较多丧葬用语的组成部分。[2]相反,红色则意味着阳、南方、阳光、生命和不死,在中国古代文献中,红色与不死世界相联系的例证较多,《山海经·西山经》中有“南望昆仑,其光熊熊”。[3]在这里,色彩被纳入“五行、五方、五候、五帝”等宇宙运行的模式中,被视为宇宙运行的一部分,在这种认识中,色彩有了与生命生生不息的运行感,故色彩与中国传统的五行色有很大关联,五行色彩学和五色审美观是华夏民族普遍认同的色彩形式美观范和审美标准之一。[4]五色属五行体系内有机组成部分,“不再是单纯的色彩意义,五色中任何一色都表示一类色性物性,与五行时空结构统一”[5]故在中国老百姓的思维世界中,生命连续的统一性原则支配了庶民百姓的时间感——过去、现在、未来彼此混合循环而不存在明确的界限,人们相信“死”是另一种方式的“生”是永恒生命运动的循环。[6]
清水宋墓以黑色和红色为基调,辅助以其他颜色,来表达当时人们所理解的“死亡”与“重生”。如上邽乡苏山墓,墓室整体以红黑两色为基调,间以黄绿等色彩,斗拱施朱红并勾火字纹,门栏板垂花砖雕及间柱等部位皆施红色。如白沙乡箭峡墓为拱券顶形制,其上绘制壁画,壁画底施白色,绘以红黑相间的带状纹向四周环绕延伸,带间以红黑两色绘以祥云、丹凤、罗汉等图样,墓室主要以红色为主。贾川乡董湾墓,(图4)从彩绘来看,其主要色彩为红色和黑色,间以白、蓝、黄、绿,且“使用比例最多的是红色,柱、斗拱、分额枋及屋顶主要都以红色为底,并运用其他颜色在其上进行描绘”。[7]
5.构图的意向性和自由性
图4 贾川乡董湾墓
与中国传统艺术表现相同,清水宋金墓画像砖雕所表现内容在构图上具有意向性和自由性的特征,即在同一平面中对物象的远近、大小、前后关系采取平置的方式组合,可使不同时空的物象纳于同一的视域之中,在表达时空观念方面有极强的自由性。
清水宋墓画像砖雕构图中,分别有平行横列式、斜线横列式、上下叠压式、高低区格式、满堂鸟瞰式等方法。受中国传统艺术时空意识的影响,中国墓葬礼仪美术“作品”在其创作上,特别是在空间的表现上表现出极强的意向性和自由性,在时间空间化和空间时间化的时空结构中自由地组织画面空间关系。受造型意识的影响,中国传统绘画不以描摹自然物象空间为能事,而是根据自己表达的需要自由的组织画面空间关系,表达艺术创作者的审美理想。如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中写道:“王维画物多不问四时,如画花往以桃杏芙蓉莲花同画一景,而家所藏摩诘画《袁安卧雪图》,有雪中芭蕉,此乃得心应手,意到便成,故造理入神、迥得天意。”[8]可见这种打破时空界限所创造出的视觉形态是艺术家主体抒情写意的需要。
从宋墓中较为普遍的“启门”砖雕来看,清水上邽乡苏山墓东西两壁正中所置启门砖雕,其图像为双门半启,门里有一妇女,头梳双髻,身着交领长衫,于门中探出一半身体,造墓者运用虚实相生这一手法,以半开启的门暗示一个宏大空间的存在,充分表现艺术表达中的意向性和自由性。因为“在仿木构砖雕中虚拟空间与真实空间的连接主要是通过门、窗来实现的”[9]白沙乡箭峡墓中的“王祥卧冰求鲤”画像砖,便是采用鸟瞰式的构图方法,画中王祥裸卧于波浪纹的冰面上,波浪纹的冰面一直延续到上图结束,采用上下叠压式的方法,在人物形象以上放置一提篮,下部刻画两条肥硕的鲤鱼,将卧冰求鲤这一主题刻画得十分生动。
6.整体布局的协调性
从中国墓葬的历史来看,墓葬的内部设置、装饰无疑是丰富多彩的,“受到家庭本位社会结构以及以孝道为中心的伦理道德的支持,为死者提供一个永恒家园的期望激发了无穷无尽的艺术创造力和技术革新”,[10]这种创造为人们的“来世”创造了多种多样的“艺术品”。在造墓者按墓葬形制进行布置时,其按一定的设计思想将各种装饰、名器等按照一定的思想在墓中布置起来,墓中的装饰品,无论是仿木构部件,还是画像砖雕壁画等,它们之间有关联性,但无叙事性,相互之间的关系并非是逻辑关系,有些图像或色彩的出现只是丧葬观念中的一种规范,因为墓葬所要表达的意义是多层的,这些画像砖雕、壁画等都是为墓葬所要表达的多层象征意义服务的。要将这么多庞杂的无逻辑性的器物让它在丧葬观念的指引下规范化,是有一定的难度的,古人在布置时遵循了用艺术手法表达观念的办法,以和为美,和而不同,中和之美这些古代深入中国古人心理结构的艺术表达观念便运用于其中墓葬一般是一个微缩的世界,正如宋代理学家所言:“象平生而小”。在这个微缩的“世界”中,各种象征图像和而不同,散而不乱,一方面采其体现了“中和之美”的艺术原则,另一方面其也反映了古代人们集体的文化意识,这些图像的放置应该是集体的约定俗成,尽管在我们今天看起来“无逻辑性”的图像组合,但在古代,古人应该是在多种观念的指引下,从这些图像中感受到自己对逝去世界的美好图像(图5)。
图5 上邽乡苏山墓墓室西壁
甘肃清水宋墓画像砖在墓室配置采用一砖一画的模式,这与同时期以汴京为中心的京畿地区流行大型砖雕画像砖墓不同,而与甘肃河西地区魏晋画像砖墓一砖一画模式的墓葬形制有很大关联。一砖一画的配置模式成为甘肃地区宋金墓区别于其他地方宋金墓的一个典型特点,在清水目前出土的宋(金)墓中,皆为一砖一画的配置模式,一块雕砖表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或物象。从现实因素看,这种模式避免了大型画像砖在建墓中组合的复杂性,使建墓者在技术降低了操作的难度。另外,从生产角度看,这种画像砖在生产中亦有方便之处。同时,从建墓的需要来看,这种画像砖更能表述墓主人的多种愿望,增强墓室形象的丰富性。
甘肃清水清水宋金墓葬及其装饰的发现,为我们认识历史上地方性的文化和美术提供了另类文本,对其艺术特征的考察,可以使我们窥探到古人以极大的热情创造这些艺术形式的意义和目的。这种意义和目的便是希望征服死亡而非表现死亡,是用艺术的手段表现一个“死而不亡”的另类时空,让艺术手段变成延续生命的一种形式,使这种“意造之境”成为彼岸世界生活的开端,使有限的生命变得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