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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经研究:初学者之说一道二

2018-02-21仇童伟

新疆农垦经济 2018年1期
关键词:农经经济学理论

仇童伟

(华南农业大学国家农业制度与发展研究院,广东 广州 510642;华南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广东 广州 510642)

约莫在2016年下旬,与导师讨论了一个现象。从我们在农村的生活经历来看,中国的农业种植结构正发生着重大调整。先不论现象是什么,凭空想象,大致的推理也能得出,在要素流动性增强和农村开放程度提高的过程中,以往农经研究中的论断很多已不具有现实参照价值。需要声明,这并非否定农经研究依赖静态分析所得出结论的实践价值,而是不赞同将静态分析的结果不假思索地置于动态分析之中,更加反对脱离现实情景,单纯地从文献上琢磨如何更好地为农民代言。首先,经院研究大多是从研究者的价值观出发,判析农村农业应该如何发展的,其结论符不符合现实,合不合乎逻辑,都需要打上问号。庆幸的是,这样的研究大多都会“石沉大海”,对政策制定起不到什么作用。其次,对于那些借用“农民的名义”,表达农民需要什么,农村应该如何改革,农业发展需要进一步推进什么举措等的做法,不论其出发点是什么,应该秉持的基本原则是:不要急着抢占道德的制高点,以此“封杀”与自己不同的观点。这不仅不利于学术的探讨和进步,甚至可能扰乱视听。因此,三农研究既需要扎根泥土的“泥腿子”精神,也需要立足理论的“工匠”精神。前者告诉你现实是什么,后者则需要在逻辑、历史和统计三方面下功夫。前者的不足,会使研究脱离实际,缺乏生气。后者的缺乏,则会使研究缺乏逻辑,深度不足,甚至流于形式,而道不清理。

实际上,这大抵是近期参与文章写作和思考的一个缩影。从开始探讨到深入分析“农业种植结构调整”,将近一年时间,勾画了一幅动态的图景,着力将现实、逻辑、统计和历史结合了起来。当然,重要不是论文本身,而是这个过程对我的思维方式和看待事物的视角的影响。具有典型性的例子是,“农业种植结构调整”系列中有两篇文章——“趋粮化”和“转换机制”,是前期就完成的。如果这两篇文章发表出来,那么第三篇“非粮化”的文章价值何在?合乎逻辑的文章构思和布局是,先阐明“非粮化”的生成逻辑,再探讨“趋粮化”的成因,进而将它们之间的“转换机制”刻画出来。为了保证研究的连贯性和布局的合理性,与导师加了一个星期的班直到我写这篇随笔,晚饭前又被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大抵是针对问题提出、数理模型构建和统计分析等,进行了反复讨论。尤其是对于如何在逻辑推理和数理模型之间进行转换的问题,可能是我们近一年最为关注的问题。当然,下文将会进一步探讨农业经济学为什么需要数理化。从笔者的观察和身边的一些动态来看,近期关于经济学过度数理化的争论确实对我们的学习和研究产生了一定的误导。尤其对于本身缺乏形式化基础的农业经济研究,谈论过度数理化至少在现阶段可能还太早。

作为一名农经初学者,基于自己的调研实践、生活经历、写作、读文献和思考的视角,去谈农业经济研究中需要重视的部分问题,势必与农经前辈们会存在维度上的巨大差异。但我相信,至少对于现阶段学习农经的学生来说,这样的讨论应该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以下,将结合笔者近一年来学习和研究的部分内容,针对如下话题进行讨论:现实情景参照、理论模型及其形式化、统计分析,以及农经理论的发展空间。

一、现实情景参照

农业的最大特点是,信息流多、依赖于生命节律,且需要从业者及时做出反馈,而农业经济就是研究主体如何应对这些内容以实现效用最大化的学科。由于隶属于经济学的分支学科(国外农经属于农业经济学,国内则属于农业经济管理,但国内总体的研究仍以经济学理论为基础),其研究也一定是基于要素稀缺性对主体进行的行为分析。一来二去,农业经济学的现实关照特征决定了,缺乏实践基础的分析往往不具有说服力,也难以对国家农村农业的发展起到什么作用。

作为大家熟知的,惯于从现实中寻找约束条件的经济学家,科斯和张五常都对经济学经院学派或“黑板经济学”产生了挑战。这并不是说,经济学经院学派对推动经济理论的发展没有用处,相反,正是这些醉心纯理论和数理建模的学者推动了经济学形式化和科学化的发展。但就经济学,尤其是农业经济学的分析对象来说,完全脱离实际往往是死路一条。以中国农业种植结构调整为例,在2010年前后,学界对于农地“非粮化”的争论非常之多。至少从已有的研究来看,他们对农地流转造成的“非粮化”问题关注尤甚。也有部分学者,在近期的文章中提出了相反的观点。这些文献的实证部分与本文第三部分“统计分析”所阐述的内容是相悖的,一定程度上也与计量经济学的基本原理不符。但至少可以看出,农业种植结构“非粮化”在学界备受关注,由此也影响到了政策文件的表述。如果说,国家粮食安全的战略目标使得政府担心粮食自给问题还情有可原,学者们在2010年之后还在担心农地“非粮化”,甚至固守这一趋势会延续的观点则令人相当费解。

从国家统计局数据来看,中国粮食播种面积及其占比在2003年之后就出现了回升,对于1978-2013年中国粮食生产为何会下滑的分析将在近期以论文的形式发表。其实,从这些年老家的变化来看,在我小时候可能村里种经济作物,如西瓜和草莓的农户还比较多。那时候,父亲一天的工资是十几块钱,而且属于那种朝不保夕,看天吃饭的泥瓦匠。村里大多数家庭也是这种情况,劳动力剩余过多,找不到任何外出务工的机会。种植经济作物无疑成为农民提高家庭收入,充分使用家庭劳动力的无奈之举。如果赶上西瓜旺季,价格就会大跌,有时候甚至一两角钱一斤,入不敷出。而且那个时候,各家各户都是在自行车两边安装两个框,骑行几十公里去卖农产品的。所以,很难用现在的社会经济环境去考虑当时的问题,也不能够把当时的社会环境放在今天的发展格局中去看待问题。

大约在2009年之后,父亲经人介绍,在南京钢铁厂找到了一份固定的合同工,母亲也开始在附近的私人单位打起了工。在这个阶段,再想去种植经济作物已经不可能了。一来工厂里面的工作都有严格的作息时间,二来经济作物种植都已经专业化了,小农的市场空间被压缩的所剩无几。而且,村里人大多觉得种田太累,近几年都开始把地租给外来大户。家里面自己种的只剩下粮食作物,也是考虑口粮问题和外包机械服务的方便。就我们村里的情况来看,过来租地的大户种植的也是粮食作物。可以想象,一次性租几百亩地,如果全部用来种植经济作物,劳动需求量是相当大的。一方面,大户自身的劳动供给跟不上,另一方面,雇工的成本和经济作物雇工的监督问题都不利于他们种植经济作物。就这些经验事实来说,中国农业种植结构已经出现了“趋粮化”特征。当然,在感知的基础上,需进一步查阅数据资料,并利用具有代表性的调查数据才能验证该判断。这些内容都会在近期刊发的论文中具体分析,敬请指正。

从1978年改革开放至今,中国的社会经济环境发生了重大变迁。农村改革的每一个阶段都具有自己鲜明的特色,和可以被理论化及具体化的分析情景。农业经济研究之所以重要,之所以复杂,之所以具有产生重大理论成果的潜力,就在于它兼具封闭性、开放性和开放性转换的三维特征。受限于生命节律和经营分散化决定了它的封闭性,易受外界政策等环境干扰和内部行为干预使得它具有开放性,农村要素配置市场和农业分工的发展又具有从封闭到开放的动态性。从第一次使用交互项分析人在不同情景下的行为差异开始,我就明白,无法大而化之地在农业经济研究视阈中去笼统地分析问题,更不能忽视农业的特殊性和农作物属性与社会经济环境的关联性。直到开始学习理论建模,感触最深的莫过于,不论你认为数理模型是科学的媒介,还是一门艺术,情景的界定和约束条件的设置都是建模的核心,这直接决定了目标函数的解。反观现实,每个人们的生活阅历,受教育程度,年龄,性别等特征,都决定了在面临选择时,个人会倾向于做怎样的抉择。即便保持其他因素不变,一个微小的扰动也会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这就是拟自然实验的逻辑起点和混沌模型的基本内涵。

二、理论模型及其形式化

理论逻辑是经济学,甚至整个社会科学的灵魂所在,这也是Joseph Schumpeter为何以此作为衡量经济“科学”家和一般经济学家的标准之一。缺乏理论逻辑的经济研究,往往缺乏主线,演绎混乱,而且在材料组织和统计分析上也会面临与主题不相贴切的问题,这大抵也是国内为何如此重视论文第二部分的原因。可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部分研究的理论确实逻辑混乱,缺乏严格的演绎,或者说它的推理总显得牵强,甚至四通八达,上天入地,什么内容都往里面塞,主线何在?不得不说,对初入经济学领域的学生来说,一开始就以文字表述的形式梳理自己的逻辑,并将其演绎归纳出来,未免太难。至少从国内农经学科的教学特征来看,很多院校的正统经济学教育与国外相差甚远,经过博士一学期的课程把人家花三学期的课程全部学完,其经济学理论的掌握程度可想而知。更为关键问题是,在没有扎实的经济学理论作为支撑的情况下,又缺乏逻辑思维的培养,最终导致文章的演绎并不能按照统一的框架或规则来执行。

当然,有些前辈可能会争辩说,凭什么纯文字就不能很好地阐述逻辑?国外的经济学教育就比国内的好?首先,我并不认为纯文字就不能比数理模型更好地表达经济学思想。但问题是,谁能保证有科斯或者哈耶克的那种思想演绎能力,还是说能比欧文·费雪对经济细节的推演更有把握?其次,学界一直都在倡导要发展符合中国特色的经济学,认为西方经济学建构的背景与中国不符。言外之意就是,学习西方经济学理论没什么用处。对于这种言论,我只能说,如果连人家的东西都看不懂,那么扬言要发展具有自身特色的经济学就会显得很滑稽。纯粹的西方经济学理论确实是基于抽象且理想的状态建构起来的,但并不代表它在中国的改革实践中不起作用,也不意味着这些理想状态下的均衡对发展中国家的改革毫无参考价值。你要理解,理论不是事无巨细地全部囊括,它是一种抽象而非具体的方向性的概括。运用理论的最大症结在于如何区分情景,将理论转化为特殊情景下的指导规则。因此,西方经济学在理想状态下的演绎无疑为社会经济的发展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参照系,甚至提供了大家为之努力的方向。创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经济学,也必然是基于经典经济学理论,并结合中国改革实践的现实情景,构建经济学理论在特殊情景下运用的理论范式。

如此一来,经济学理论的学习和演绎就变得非常重要。针对这一点,有必要澄清一些基本事实。现代经济学的最大特点就是数理化和形式化,这为知识积累和讨论问题的可归约化提供了重要途径。数理化最大的好处在于,大家可以针对约束条件和目标函数的设置提出质疑,并讨论如何在简单化和现实性之间做出取舍,这会极大地减少扯皮的交易费用。最近,《管理世界》上发表了一篇题为《经济学研究中“数学滥用”现象及反思》的文章。该文开篇即提到Paul Romer发表在AER上的《经济增长理论中的数学滥用》一文,以此作为全文最坚实的证据。这里有几个问题需要点出来:第一,Paul Romer最经典的文章几乎都是基于数理化的,其在内生增长理论方面的杰出贡献也得益于基于数理化的思想呈现。第二,Paul Romer等学者对经济学数理化的掌握程度是极高的,他们站在金字塔顶端去反思经济学的发展无可厚非。第三,国内农业经济学主流杂志上的文章根本没几篇数理化的,农经何来过渡数理化一说?反观发表在AER上的农业经济类文章,大部分都是立基于数理化,再行论证的。

部分群众对过度数理化的言论表现出悦色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而我认为初学者应该着力学习数理经济学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这倒不是因为我们在做才认为数理化重要,而是基于以下几点感受来说的:第一,学习数理经济学可以拉近自己与经典文献的距离,更好地向大师学习。第二,初学者以数理形式表达和演绎自己的想法可以避免逻辑上的漏洞。而且,随着这一过程的持续,初学者会自发地形成对问题分析中各类情景约束的严苛要求,对今后的研究意义重大。第三,一种通用的,标准化的语言,更有利于学术交流,也可以避免交流双方脱离研究框架各说各话。最后,笔者真切地希望有那么一天,农业经济学领域的文章能比主流经济学的文章具有更多的数理化,更强的理论抽象和归纳能力。那时就可以自豪地说:“农业经济学存在过度数理化问题,需要反思农业经济学的发展问题”。而不是还没站在金字塔顶端,就提前说高处不胜寒之类的话。

三、统计分析

现代经济学为了与科学接洽,将经验证据提到了一个相当高的位置。由于经济学的研究环境与自然科学的实验室具有本质上的区别,这使得无法使用同质材料做实验的经济学家想到了利用统计学的方法,通过克服各种内生性和系统性偏误,以寻求“干净”的因果关系。国内如《经济研究》和《经济学季刊》等经济学顶级刊物,现在对实证的要求越来越高,一篇文章的技术运用及其内生性处理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其所能达到的高度。国外如AER上刊发的文章,凡是运用了计量的大多都进行了严格且别具匠心的检验,以保证因果识别的可靠性。但我觉得,这或多或少有点自欺欺人的成分(为什么叫作安慰剂检验呢?可能对于被试、作者和审稿人都存在安慰效果),至于该成分占多大比重,难以判断。至少从Angrist的《基本无害的计量经济学》一书表达的观点来看,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从个人的角度来说,对经济现象进行合乎逻辑的解释,必须对其中的因果推断给予有力的证明。如果不能剔除外界干扰和系统偏误,那么逻辑推理中涉及的因素关联可能并不可靠。当然,这里并不是否定其他论证经济理论的经验材料的价值,只是表明,如果研究涉及的面足够广,需要推广至更大的范围,那么以统计方法无疑更好。但运用统计,必须以严格的要求对数据资料进行整理,并以规范的方式进行估计。任何一个环节的疏忽,都可能导致数据处理的不干净,不干净的数据被用来验证一个观点或一项政策的效果,接着再将错误的估计结果以政策报告的形式递交政府部门,政府部门再将其作为政策制定和实施的参考,最终的结果也许令人扼腕。

以笔者近期关注的研究主题为例,要素配置和农户的种植行为在国内研究已较多,但很多分析只是利用简单的描述性统计或OLS及Probit模型进行分析,其结果的可信度取决于农户会在多大程度上因为种植结构的改变而去调整要素的配置结构。类似的,关于要素配置与农业生产率的研究同样存在这个问题。如果按照这样的分析思路,那么二者的关系肯定是正向显著。问题是,这种关系叫做相关性,不叫因果性。如果考虑到这一点,很多研究无疑存在混淆视听的可能。更为重要的是,如果缺乏激浊扬清的精神,那么我们所从事的领域也许就很难从泥沼中抽身。很多重要的认识都会被蒙上厚厚的“裹尸布”,无人问津。我不认为这是任何热爱这项事业的前辈或同辈所愿意看到的,而我更不愿意看到的是,做研究时过于感性,过分抱有忧国忧民之思虑,对农民疾苦痛心疾首,从而造成对事件背后逻辑的梳理不清,对经验证据可靠性的理性判断不足。

农业经济学研究,关乎国家农村农业政策的制定和实施,其结论的真实可靠性更是涉及中国几亿农民的切身利益。而且,国家政策具有全局性,一旦推广就难以在短时间内完全撤回。此时,研究方法的科学性就显得至关重要。就笔者阅读的农业经济类文献来看,不做任何评价,只做一个简单的比较。目前,计量经济学运用最全面的领域理应属于劳动经济学,其用来处理内生性的很多方法在农经类杂志上还很少。即使有部分文献也开始模仿,但模型要求的样本量和检验并未经过严格筛选。如果是这样,用与不用并无本质区别。而且,对用于计量检验的数据资料的收集,国内可能还没有形成很好的习惯。部分调研数据的收集还存在很多需要提高的地方,如问卷设计的科学性,抽样的代表性,实地调查的无偏性等问题,都会严重影响问卷的质量。如果数据质量无法保证,估计方法再好,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这方面,北京大学的CHARLS和CFPS两个项目已经做了很好的示范,CCAP的跟踪调查也开展了多年,都是值得学习的榜样。笔者由衷地希望,如果您所做的研究关乎国家农业发展,并可能产生广泛的社会影响,不妨采用RCT的方法,将精力放在一项工作上。这样或许不如调研十次产生的数据资料和文章数量多,但成果的质量和科学负责的态度绝对不会比十次低质量的调查更差。

四、农经理论的发展空间

如果你正在关注农经学科的发展,或者对比过国内外经济学论文的发表数量和各高校农经专业的撤并,对于农经学科式微的现状应该不会感到意外。一方面,这与经济发展导致的农业重要性下降有关,另一方面,也与农经学科的人才培养和理论建构不足密切关联。当然,前者会直接影响后者,如果农经专业的学生毕业后都不知道去哪,那么谁会去从事农业经济学研究呢?除非是具有高尚情怀和不计个人得失的人,才会不去考虑职业发展和生活质量,这显然不符合经济学中理性人的基本假定,所以不需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但我想说的是,农业经济学被大家误解了很多年,其蕴含的理论创造空间是大多数经济学学科无法比拟的。而且,我更想表达的是,农业并不是一个低效率的被动的产业。这是我和导师罗必良教授坚定不移的观点。但直到现在,学界都未给予澄清,令人伤怀!

首先,农经学科蕴含着巨大的理论创造空间,这是其他经济学学科发展至今难以比拟的。熟知古典经济学的人应该知道,经济学最初的研究对象就是农业农村,尤其是土地和劳动问题。不说其他,看看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就能窥其一二。而且,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提到的劳动分工问题,最初也是发生在家庭手工业中的,严格来说,这也是农业经济的组成部分。近来,罗必良教授对我国低效小农社会为何能存续几千年提出了一个基于农业和家庭手工业互动的支撑体系,大抵也说明,传统小农社会蕴含了古典经济学理论,也涵盖了现代经济学理论的萌芽。再谈农业生产的特点,如果非得总结现代经济学在研究对象上的特点,大概就是工业化、工厂化的生产模式和市场经济的交换模式,而农业在这些特征上就很难与二三产业保持一致。由此,在分析农业市场时,必然面临与工商业不同的市场时空特性,以及差异化的产品生产、储存、运输和交易方式。近来,在分析农业分工的环节互动特征时,我们探讨了农业不同生产环节服务的可嵌入性及其可能的组合模式,发现经典分工理论的重要 文 献 , 如 Dixit 和 Stiglitz(1977)、Krugman(1979)、Yang和Shi(1992)等的论文,都没有把分工过程中不同中间品或服务的关系说透,而在农业中这些特征都显而易见。这里只是简单地提到这些内容,旨在说明,现代经济学已经完全脱离了农业,但回过头来,农业发展蕴含的理论创新潜能却可以为经典理论提供重要补充。但是,这需要既熟悉农业,又能掌握主流经济学理论和熟悉经典文献的学者才能做出理论的转化。

其次,我们认为农业并不是一个低效率的被动的产业。从传统小农社会到工业时代,农业始终被认为是低效率,且缺乏技术进步或技术进步十分缓慢的产业。该论断的基本立足点是农业规模报酬不变,这直接给农业生产效率的提高下达了“死亡证明”。这里不评价任何做出这样论断的知名学者,只提埃斯特·博塞拉普(2015),她并不认为在进行现代生产要素投入之前的所谓“传统农业”是一个简单的同一体。而且,在人口增加诱发的生存压力下,人们会通过各种“集约化”的方式(例如刀耕火种、灌溉、翻耕和轮作等)来实现农业的技术变迁,以满足人们的食物需求并呈现阶段性稳定状态。换句话说,只要给予农业相对稳定的经营环境、便于迂回生产的交易环境,加之农户的分化和要素流动性的增强,农业也必然能够通过与工业类似的规模报酬递增方式实现技术进步和加速发展。这是我们近期的研究发现,并在中国的农业发展中已经表现出明显趋势。此外,从经济发展的根本动力(分工)来说,近期的研究也发现,即使在没有外部分工市场的情况下,只要改善交易效率,小农也能内生出分工。进一步的研究则表明,农业分工诱发的专业化程度提高和“干中学”速度加快,将实现农业规模报酬递增,而这些内容至今未被学界广泛认可。发展农业经济学,首先得澄清许多以往的认知误区,然后才能去探讨农业经济理论的创新。而且,前者本身就是重大的理论创新,如果无法将理论引向正确的轨道,后续的理论创新能够具备多大的活力,产生多少合乎逻辑和社会发展趋势的新内容确实很难把握。

五、小结

再次申明,上述“胡言乱语”仅为一家之言,并不针对任何个人或团体,只是一名初学者在学习过程中的一些感悟。如果说针对谁,我更愿意将矛头指向自己。首先,我觉得个人对经济学理论的领悟还非常缺乏,如果不能把主流经济学的脉络理清楚,确实很难在农经学科中做出什么值得留下的作品。其次,我觉得个人对农村的现状还不够了解,虽然我出生在农村,在农村生活了20多年。但自幼外出求学,真正泡在村里的时间应该以14岁之前为多。读研之后也到十几个省份的部分农村地区走访过,但难免都是管中窥豹。中国地域之辽阔,农村现状之复杂,都令一名初学者惶惶不可终日,忧心分析结论可能只存在于我的狭隘视野之中,一旦发表就可能误导他人。第三,我觉得个人的悟性和努力程度并不匹配。努力决定了能否入道,悟性则决定了可能达到的高度。很显然,对我这种天赋不高的人,只能靠努力来凑。从发展的角度来看,个人还不够努力,至少不如已经一身光环的导师努力。第四,我觉得个人对理论创新的感知度不足,对实证分析又不够熟练。每次照镜子,都有点猪八戒的既视感。后来干脆就不照了,反正我也没买……

上述内容一方面是在警醒自己,另一方面,也算是给自己在2018年的努力点明方向。也希望能给农经初学者们一点参考,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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