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资本论》与分配不平等的资本动因论争
2018-02-20陈雪娟余向华
陈雪娟,余向华
(1.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北京100836 2.北京工商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100085)
自亚当·斯密以来,分配和不平等问题一直是政治经济学研究的一大传统。19世纪的经济学家,包括马尔萨斯、李嘉图和马克思等在内,也都将分配和不平等问题视为政治经济学的核心。20世纪的经济学家,如库兹涅茨和阿特金森等继承了这个传统,并融入了更多的数据和历史研究方法。然而,以芝加哥大学罗伯特·卢卡斯为代表的新古典主义,则对分配和不平等问题的研究贴上了标签,他们甚至宣称,经济学研究中存在一些有害的趋势,其中最富误导性且最为有害的是对分配问题的关注。
2014年,法国经济学家皮凯蒂的《21世纪资本论》横空出世,其对分配不平等中的资本动因的分析得到全球广泛关注,也成为关于近三百年来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分配和不平等问题的巨著。本文认为,《21世纪资本论》对于理解当前全球的经济尤其是财富不平等问题具有重要意义,因此,以有关该书的讨论为中心,以此书出版前后一些重要观点为背景,论文从分配不平等的资本动因的角度梳理了相关论争。
一、收入差距的首要动因是资本的不平等占有
皮凯蒂将《21世纪资本论》定位为“首先是一部关于收入和财富分配的历史的书”[1]。这大大改变了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对有关财富分配的问题意识,突破了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家的方法论局限。
在方法论上,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家往往忽视资本性收入差距,并假设所得收入,通常是薪水,是研究的全部范畴,资本性收入既不重要,也没有研究的意义。克鲁格曼将这种研究禁忌或偏见调侃为“贴标签”,指出这些“贴标签”者将任何认为收入和财富的不平等是个重要问题的人都认为是马克思主义者,并认为这种把“谈论财富集中危险性的人妖魔化的做法,都源于对过去和现在的误读。”皮凯蒂突破了新古典主义经济学故步自封的方法论局限,拾起了被新古典主义经济学所忽视的资本性收入差距。为了获得资本性收入数据,皮凯蒂利用了完全不同于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信息来源:税收记录。从税收信息,可以了解到精英阶层的一些信息。在皮凯蒂之前,收入和财富不平等的相关事实主要来自入户调查,随机选取家庭并填写问卷,并从问卷中提取相关信息从而勾画收入分配现状的图景。这个数据局限使得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研究无法覆盖到富裕阶层。皮凯蒂指出,当今社会,正在朝向一个“镀金时代”迈进,百分之一甚至更少人的意外崛起,成为愈演愈烈的不平等问题中一个重要特征事实[2]。
皮凯蒂认为,对于最富裕的百分之一而言,资本性收入是最突出的。收入差距的首要动因是资本的不平等占有,而并非是工资收入不平等。如果财富集中在少数资本家手中,则会造成收入不平等。收入不平等主要原因是工作报酬不平等,主要原因是资本收入不平等,后者是财富过分集中的结果。他还认为用边际生产力越来越难以解释高收入阶层的收入水平,它实际是意识形态决定的。
皮凯蒂认为,“二战”后,政治和政策导向使得财富迅速向百分之一聚集。尽管缺乏有效需求内在地引发了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进而推动了“二战”后凯恩斯经济扩张政策,并导致了强烈需求导向增长模式下收入不平等下降。但20世纪60年代,资本家逐渐意识到工人的权利太多,政策上逐步推行了弗里德曼的供给侧思想,稳定(甚或降低)税收政策,破坏劳工组织。20世纪80年代后,美国有史以来最低的资本性收入税,将财富迅速向百分之一的富人堆积。所谓的“涓滴效应”根本不起作用。因此,财富分配全然关乎政治。自由市场资本主义,如果缺乏政府的再分配干预,将带来寡头。政治干预对于消解不平等问题至关重要。
如Warren Buffett所说,在富人和穷人之间若存在阶级斗争,那么是富人发起了这场战争,并注定要胜利。这个胜利的一个关键指标就是财富和收入在百分之一富人和其他人之间的差距不断扩大。Jonathan Hopkin(2014)指出,《21世纪资本论》要传递的主要信息是“资本回归”,没有政治干预,积极的政治干预,这种不平等将持续增长。
二、不平等现象不会伴随经济发展而自动消解
经济理论界对于资本主义国家不平等现象的发展趋势,存在两个认识极。马克思认为不平等会上升,与马克思的悲观预期相反,库兹涅茨对于由资本主义造成的不平等现象持乐观态度。库兹涅茨的分析是基于20世纪上半叶的数据。他最先对高收入阶层的收入份额问题进行了研究,为此,基于所收集的美国1913—1948年间的数据(数据主要来源于美国联邦收入税和库兹涅茨自己估计的美国国民收入数据),库兹涅茨计算了各十分位点的收入份额。他发现,在早期,上十分位的收入份额占45%~50%,末期则下降到30%~50%,整个下降幅度等于平均中位数以下美国国民收入总和的一半,以此证明20世纪上半叶不平等减弱。这个结论实质上就是著名的库兹涅茨曲线,它描绘的是低收入阶段不平等上升,中等收入阶段到达顶峰,进入高收入阶段不平等下降的趋势,曲线呈倒U型。库兹涅茨曲线在战后经济学辩争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因为它的政策蕴含是:资本主义国家只要等待,随着经济不断发展,不平等现象最终会自动逐步缩小。
对于库兹涅茨曲线及自发均衡增长理论,皮凯蒂认为,理论界缺乏基本的质疑。经济学家之所以在如此长时间内忽视财富分配问题,部分原因就在于库兹涅茨的乐观结论,部分原因则在于过度简化的乐观数理模型。因此,皮凯蒂更推崇19世纪的经济学家,因为19世纪的经济学家把分配问题置于经济分析的核心,选择研究短期趋势,他们相对于20世纪的经济学家而言,至少提出了正确的问题。
针对皮凯蒂对于库兹涅茨曲线的研究,学者普遍认为,皮凯蒂颠覆了库兹涅茨曲线。有学者指出,皮凯蒂将库兹涅茨曲线作为一个重要的经验事实呈现,但是皮凯蒂的超越之处在于:他将它置于一个经济发展的大框架中,由此进一步解释了为什么和怎么样的问题。首先,他认为资本主义不存在任何推动不平等消解的因素;其次,库兹涅茨曲线所选取的时间段是“二战”后,此时,由于特定的不可重现的环境所然,资本主义表现出较为仁慈的特点;最后,库兹涅茨曲线的成功得益于冷战时期需要传达乐观预期,即资本主义的不平等不会永远持续。皮凯蒂认为,库兹涅茨不是当时唯一凭借非常少量数据表达乐观预期的乐观主义者;索洛的增长理论假设资本和劳动力的收入份额为常数,因此不平等问题的讨论毫无意义;加里·贝克混淆了劳动收入和非劳动收入的传统区分,似乎工人和资产所有者具有同样的人力资本;生命周期理论将生命期末的最优资产设置为0,暗含的假设是我们无须担心财富继承问题。皮凯蒂指出,所有的理论,如果堆到一起来分析,都是出奇的乐观,都想要试图传达某种时代精神。
三、对不平等的解释:两个资本主义的基本规律
皮凯蒂提出不平等的推动因素有很多。制度和政策是其中的决定性因素,经济、社会和政治因素对不平等的价值判断,因素间力量的消长,以及集体行动都是财富分配历史的动因。而财富分配的现实表现则取决于社会的不平等意识,不平等测度和消除不平等的举措、制度和政策。财富分配的历史显示了深刻的政治性,不能简单归结为经济机制的作用。更为重要的是,皮凯蒂试图剖析不平等的成因不仅仅是政策,而在于资本主义发展的两个基本规律。
皮凯蒂试图通过不平等模型来刻画资本主义发展的两个基本规律,这两个“资本主义的基本规律”决定了财富结构和社会收入不平等。第一个规律,表达式是α=r X β,即国民收入中资本收入所占比例α等于资本收益率r乘以资本收入比β,这个公式本身是一个恒等式,它将资本存量和资本收入联系起来,表明如果资本收入比β上升,同时r不下降,那么国民收入中资本收入所占比例α将上升。第二个规律是一个长期均衡条件,表达式是β=s/g,即资本收入比β等于储蓄率s除以经济增长率g,其中储蓄率和经济增长率都有两个组成成分。储蓄率由个人的储蓄和企业用于扩大再生产用的留成构成;经济增长率由人口增长和人均收入增长构成。皮凯蒂认为,20世纪中β的波动都可以用s/g比例的变动来解释。只要s保持为正,随着g下降,β将上升。除非r有显著下降,否则国民收入中的资本份额α将上升。皮凯蒂最核心的命题是告诉我们,当资本收益率r高于经济增长率g时,资本收入率和财富不平等将上升。由于劳动人口增速的下降,技术进步的减速,g下降,r也将下降。皮凯蒂认为r下降低于g。保罗·克鲁格曼认为,如果机器能够足够容易地替代工人,低增速和资本收入比的上升,将扩大r和g的差距。如果皮凯蒂是对的,一个直接的结论是劳动收入向资本收入的再分配。
皮凯蒂关于资本主义的两个基本规律受到左右夹击。对于激进派而言,皮凯蒂关于资本主义发展的两个基本规律只是揭示了资本主义发展的现象,而未深入分析现象之后的资本主义发展的核心本质。
首先,皮凯蒂关于资本积累提供的解释只是局限在经济增长率或储蓄率上,关于资本主义条件下资本何以能积累,它没有给予我们任何阐释,而这正是其核心所在。皮凯蒂只是诉诸“不论什么原因的资本积累”,而那些“完全独立于一个国家,或他们政府的财富积累动因”,或以上的规律,并未告诉我们什么影响经济增长率或储蓄率[3]。
其次,皮凯蒂关于资本主义发展的两个基本规律最大的问题是未解释何者决定资本收益率。皮凯蒂说,“核心问题”是资本收益率如何决定,但未对此给出任何回应,而只是简单地求助于主流经济学。他断定18世纪和19世纪r均值为5%~6%,20世纪中叶上升到7%~8%,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重新回落到4%~5%。为了得到存在稳定的资本收益率,他还说r等于资本边际生产率。但是,其理论基础正是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它将资本和劳动并列为生产要素,从而无视了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中的一个核心理论,只有劳动力能创造新价值。
最后,由于皮凯蒂未对资本积累的驱动要素进行分析,导致他把经济危机等冲击视为外生,而不是资本主义为了积累的需要而内生的变量。他简单地接受了“(有效)消费不足”的解释,又说不平等不是危机的主要原因,反而说是欧洲的资本收入比的结构性增长和国际资产的不均衡,从而最终导致危机的是“泡沫”,而不是资本主义内部的矛盾。
新古典主义学派从维护自身的角度质疑皮凯蒂的两个基本规律。曼昆认为r>g在新古典主义增长理论中是一个应当非常熟悉的一般性条件。在索洛增长模型中,只要经济中储蓄不足以推动资本存量超过黄金法则的水平,r>g能自然达到稳态条件。在索洛模型中,r>g不是问题,反之则是。如果回报率少于经济增长率,经济中资本将不断累积并致使过量资本的存在。此时,只要能降低储蓄率,则对所有世代都是改进的。因此,我们实际应该确保这个条件成立,否则就存在帕累托改进的空间。对于以上的质疑,皮凯蒂认为r>g并不能用来解释所有现象。r是资本收益率,g是经济增长率,两者差距能在很大程度上解释历史上的财富不公平,尤其能解释“一战”以来的财富两极分化和长期持续。皮凯蒂并不认为r>g是阐释20世纪收入和财富变动,或预期21世纪财富不公平的唯一,甚至首要的途径。制度变迁和政治波动内生于不公平和发展过程当中,它们在过去有着重大作用,在未来也将如此。r>g也并非是解释劳动收入不公平的有效工具,但它很大程度上能放大整个财富分配不公平的稳态水平。以上规律受到了广泛的质疑。首先,β=s/g的均衡状态是长期均衡,中短期不必然成立。此外,一个假设是资产价格变动方式与消费者价格变动方式类似,从而易受价格泡沫和冲击的影响。此外,在现实中,皮凯蒂也承认这个长期均衡永远不能完美地实现。阿西莫格鲁则直指,皮凯蒂试图寻找资本主义的一般规律,从这个意义看,皮凯蒂和马克思一样是有误导性的。一个社会的制度和政治均衡决定技术如何发展,市场如何调节等。皮凯蒂忽视了在不平等形成过程中的制度和政治。这是他最重大的一个失误。
四、重回马克思古典传统
尽管皮凯蒂声称自己没有读马克思的《资本论》,《资本论》对自己没有多少影响,学者们还是试图从中寻找两者之间的某种联系。有学者指出,《21世纪资本论》试图打破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对分配和不平等问题的研究禁忌,并继承马克思对分配和不平等问题的关注和某种传统。保罗·克鲁格曼指出,皮凯蒂试图通过对不平等问题的重新探讨,重回到马克思的某种传统中去。他认为皮凯蒂最基本的观点是将经济史视为一个资本积累与其他要素增长(包括人口增长和技术进步)相互竞争的过程。皮凯蒂将书命名为《21世纪资本论》,与马克思的《资本论》旨在形成呼应。实际上,皮凯蒂确实也与主流经济学做出了某种了断,并试图回到早期政治经济学的某种传统中去。
尽管如此,更多的学者试图剖析皮凯蒂与马克思的不同。部分学者指出皮凯蒂在一些关键概念上与马克思是相悖的。
首先,是资本的概念。马克思对资本的定义,可以将生产过程与剥削及资本积累联系起来。皮凯蒂的研究关注的是不平等,而不是剥削和资本积累。然而,财富不平等不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独有特征,而是所有阶级社会的一般特征。要理解不平等问题的兴起和消解,需要将其置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社会关系背景。马克思不仅让我们理解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与不平等的联系,而且解释了资本主义内在的发展规律。这对于理解资本主义的发展以及其间歇性的战争、危机等的规律非常关键。
哈维认为,虽然《21世纪资本论》在标题上有替代19世纪马克思《资本论》的意蕴,但皮凯蒂实际上否定了这个意图。哈维认为确实如此,因为皮凯蒂的书并非是一本关于资本的书,皮凯蒂实际上混用了资本和财富的概念。虽然皮凯蒂在书中区别了两者的概念,但还是将两者混用。哈维指出,资本是一个过程,而不是物。资本作为一个循环过程,钱主要通过劳动来获得更多的钱。皮凯蒂的理论基础是新古典经济思想,它建立在同义反复上面。他所谓的“资本”,即居民和特定时间点的特定政府所拥有的所有市场价值,假设均存在某种市场,包括构成传统定义下的物质资本的建筑、设备和设施;土地、矿藏、贵重物品、知识产权、商标、公司市值等。这种界定的优点在于:相对于永续盘存方法,这种方法更能融入技术变革、价格变动等因素的影响,也更具有一致性,便于跨国和跨期比较。但其缺点和局限性也不可忽视,资本和财富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不能在市场上交换,因而在统计中被排除在外;而价格的变动被计入了资本和财富的变动。
其次,哈维指出,尽管皮凯蒂没有读过马克思的《资本论》,但《21世纪资本论》还是存在很多评论试图推翻马克思的一些观点。其中最重要的是,皮凯蒂抛开了马克思“一般利润率趋于下降规律”,并认为它被历史证明是错的。哈维认为,如果皮凯蒂能正视马克思的一般利润率趋于下降规律,他应该在书中将财富分配变动与资本主义联系起来。而且,皮凯蒂关于现阶段增长将疲软的一个核心预期,如果置于一般利润率趋于下降的背景,则这个预期将增强。
最后,对于《21世纪资本论》,激进派并不满意。哈维指出,《21世纪资本论》并未解释2008年金融危机为何发生,为什么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才能从持续失业中走出。皮凯蒂用数据说明的实际是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的理论结论。哈维指出,由于未阅读马克思的《资本论》,皮凯蒂未意识到这点。哈维指出,虽然皮凯蒂的研究给出了很多有价值的数据分析,但其解释是有缺陷的。他提出的解决之道也是天真甚或乌托邦的。皮凯蒂未能为21世纪的资本创建新的可行模型,因此,还需要寻求马克思或马克思的现代模型。
五、小 结
在全球不平等再次回潮的背景下,《21世纪资本论》重新唤回了全球对不平等问题的关注,也将马克思问题意识和分析传统再次带回到中心。皮凯蒂继承了库兹涅茨对分配和不平等问题的研究思路,批判了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对于分配和不平等问题研究的重大缺失,提出自由市场资本主义不能自发消解分配和不平等问题,对资本收益自发追逐使发达国家劳资矛盾激化,全球财富不平等程度加深。
由于《21世纪资本论》主要研究的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分配和不平等问题,没有回应中国等新兴经济体的相应问题,国内相关研究更多的是基于与《资本论》比较的角度。相形之下,国外新古典主义和激进派对于《21世纪资本论》中分配不平等之资本动因的论争,关注焦点更贴近《21世纪资本论》的理论内核,交锋更为激烈。皮凯蒂的《21世纪资本论》之所以能引发国际国内学术界的共同关注,正是因为他揭示了市场经济带有一般性的规律,对于正在构建市场经济体制的国家具有重要的理论启发作用和实践反思意义。
尽管如此,皮凯蒂的《21世纪资本论》无法与马克思的《资本论》相提并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也不同于自由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在所有制、分配制度、国家作用等方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都有着不同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制度优越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实现了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内在统一,能把市场经济的长处和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有机结合起来,克服市场经济的盲目性、自发性和滞后性等弱点和消极方面,实现社会成员的共同富裕,从而实现以人民为中心、而不是以资本为中心的发展。
参考文献:
[1] Piketty Thomas,“About Capital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Vol.105,No.5,2015,pp.48-53.
[2] David Harvey,“Afterthoughts on Piketty’s Capital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Challenge, M.E.Sharpe,Inc., Vol.57,No.5,2014,pp.81-86.
[3] 邱海平:《收入不平等究竟如何解决?——评皮凯蒂的〈21世纪资本论〉》,《学习与探索》2015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