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重大原则学理研究

2018-05-28李正图

学习与探索 2018年5期

李正图

（上海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上海200020）

中国社会科学院首批学部委员程恩富教授曾经对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大原则”进行了细分，提出了“八大原则”[1]。我们知道，任何原则的提出都是基于一定的“学理”。只有在学理研究的基础上，才能在更宽广、更深刻的理论基础上系统全面完整地理解“原则”。因此，深刻理解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大原则”需要进行学理研究。

一、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重大原则的研究

学理研究的第一步是明确理论渊源和研究状况。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重大原则的理论渊源来自习近平总书记的多次系列讲话；关于研究现状，简新华、韩保江、程恩富三位学者的观点值得关注。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大原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重要有机组成部分，是习近平总书记在不同时间提出来的。2014年7月，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各级党委政府要学好用好政治经济学”。2015年11月23日，习近平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八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要立足我国国情和我们的发展实践，深入研究世界经济和我国经济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揭示新特点新规律，提炼和总结我国发展实践的规律性成果，把实践经验上升为系统化的经济学说，丰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这是习总书记首次明确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概念，也是新时代中国经济理论界首次使用的概念，这一概念的提出进一步开拓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化的新境界，推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尤其是经济理论体系）的发展。2015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明确提出了“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大原则”。

上述习总书记的讲话，开启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简新华、韩保江、程恩富从不同角度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大原则”进行了阐述。

简新华等[2]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主要内容包括八个基本方面:一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本质理论；二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必然要经历特定的历史阶段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三是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国有企业实行现代企业制度，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所有制理论；四是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兼顾效率和公平，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最终走向共同富裕的分配理论；五是市场经济能够与公有制相结合，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六是包括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的科学发展观，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走中国特色新型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农业现代化和自主创新道路等在内的社会主义经济发展新理论；七是在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自我完善和发展、渐进式改革（“摸着石头过河”）、改革发展稳定协调统一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改革理论；八是在经济全球化条件下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充分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实行全方位宽领域多层次的开放包容、互利共赢、和平发展的社会主义对外开放理论。

韩保江[3]提出了“六个结合”:第一个“结合”是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有机结合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新体制；第二个“结合”是公有制与私有制的有机结合；第三个“结合”是坚持按劳分配与按生产要素分配相结合；第四个“结合”是“看得见的手”与“看不见的手”有机结合；第五个“结合”是坚持独立自主与对外开放有机结合；第六个“结合”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与“强政府”有机结合。

程恩富[4]比较全面地论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主要体现的五个方面:一是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经济制度的思想；二是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分配制度的思想；三是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调节制度的思想；四是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自主开放型经济制度的思想；五是关于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思想。在此基础上，程恩富把习总书记提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大原则”细分为“八大原则”:科技领先型的持续原则、民生导向型的生产原则、公有主体型的产权原则、劳动主体型的分配原则、国家主导型的市场原则、绩效优先型的速度原则、结构协调型的平衡原则、自力主导型的开放原则。

笔者认为，需要对简新华提出的“八个方面”、韩保江提出的“六个结合”、程恩富提出的“八大原则”做进一步的细化、深化研究。这样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可以进一步理解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思想。

二、解读程恩富教授提出的“八大原则”

笔者认为，学理研究的第二步是忠于原著基础上的解读。对革命导师著作是如此，对经济学大师著作也须如此。

1.科技领先型的持续原则。程恩富教授指出，这一原则“强调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根本任务，是社会主义本质的组成部分之一，是社会主义社会的物质技术基础，经济建设是中心工作；强调人口、资源与环境三者关系的良性化，应构建‘人口控减提质型社会’‘资源节约增效型社会’‘环境保护改善型社会’的‘三型社会’，高水平地实现可持续发展；强调自主创新，建设创新型国家，创新是发展的第一动力，要实施创新驱动战略。”[1]这就是说，科技领先型的持续原则体现了三个强调: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根本任务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构建“三型社会”和实施创新驱动战略。

2.民生导向型的生产原则。程恩富教授指出，这一原则“依据政治经济学的一般原理，强调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矛盾是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而又好又快地发展生产和国民经济，便能缓解这一主要矛盾；强调发展是硬道理，发展是第一要务，要用进一步发展的方法来解决某些发展中的问题；强调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这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根本立场，要坚持把增进人民福祉、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作为经济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部署经济工作、制定经济政策、推动经济发展都要牢牢坚持这个根本立场；强调人民主体性，发展要依靠人民、发展的目的是为了人民、发展的成果要惠及人民，改善民生就是发展。总之，这些都体现了社会主义性质的生产目的性原则和根本立场。”[1]这就是说，民生导向型的生产原则基于主要矛盾，强调通过发展来解决问题，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改善民生就是发展，集中体现了社会主义的生产目的性原则和根本立场。

3.公有主体型的产权原则。程恩富教授指出，这一原则“依据政治经济学的一般原理，强调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由于生产力相对不发达，因而必须坚持公有制为主体、国有制为主导、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强调要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推动各种所有制取长补短、相互促进、共同发展，同时公有制主体地位不能动摇，国有经济主导作用不能动摇，这是保证我国各族人民共享发展成果的制度性保证，也是巩固党的执政地位、坚持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保证；强调这一基本经济制度有别于私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当代资本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如果操作得法，公有制不仅可与市场经济有机相融，而且可比私有制实现更高的公平与效率。同时必须看到，在当今世界国家政权还是一种必须存在的历史时期，国家所有制仍是一种具有合理性的社会主义所有制形式。”[1]这就是说，公有主体型的产权原则体现了适应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特征和坚持“两个毫不动摇”，集中体现了基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多层次生产力水平的客观现实的产权设置原则。

4.劳动主体型的分配原则。程恩富教授指出，这一原则“依据政治经济学的一般原理，强调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由于生产力相对不发达，由于坚持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产权制度，因而必然实行按劳分配为主体、各种生产要素凭借产权的贡献参与分配这一基本分配制度；强调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逐步实现共同富裕，这是社会主义的一个本质内容；强调共同富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要原则，要完善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基本分配制度；强调要缩小收入差距，坚持居民收入增长和经济增长同步、劳动报酬提高和劳动生产率提高同步，健全科学的工资水平决定机制、正常增长机制、支付保障机制，完善最低工资增长机制，完善市场评价要素贡献并按产权贡献分配的机制。”[1]这就是说，劳动主体型的分配原则是基于生产力、所有制结构客观现实和共同富裕终极追求。

5.国家主导型的市场原则。程恩富教授指出，这一原则“依据政治经济学的一般原理，强调社会主义可以实行市场经济，而社会主义本身包含国民经济的有计划和按比例发展，要在国家调控主导下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强调着力解决市场体系不完善、政府干预过多和监管不到位问题，必须积极稳妥从广度和深度上推进市场化改革，大幅度减少政府对资源的直接配置，推动资源配置依据市场规则、市场价格、市场竞争实现效益最大化和效率最优化；强调政府的职责和作用主要是保持宏观经济稳定，加强和优化公共服务，保障公平竞争，加强市场监管，维护市场秩序，推动可持续发展，促进共同富裕，弥补市场失灵。”[1]这就是说，国家主导型的市场原则是正确处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与市场关系的根本原则。

6.绩效优先型的速度原则。程恩富教授指出，这一原则“依据政治经济学的一般原理，强调我国20世纪80至90年代在不断提高经济效益的基础上，国内生产总值大体翻两番，而到2020年，将实现国内生产总值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强调在30多年高速增长的情况下，从 2013年开始我国进入经济新常态，其标志之一是从高速增长转向中高速增长，重点是过去突出增长速度的粗放型经济发展方式向突出经济绩效的集约型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以提质增效为中心”[1]。这就是说，绩效优先型的速度原则已经从注重高速增长转变为注重高质量发展。

7.结构协调型的平衡原则。程恩富教授指出，这一原则“依据政治经济学的一般原理，强调我国产业结构应从中低端向中高端提升，一、二、三次产业内部和之间在不断现代化基础上保持平衡，省市和区域结构应异质化发展，外贸结构应增加高新技术含量和自主品牌，企业结构应构建我国大型企业集团支配、中小企业和外资企业并存的格局，技术结构应增大我国自主创新核心技术和自主知识产权比重，供求结构应保持供给略大于需求的动态总量平衡，金融发展应为实体经济服务，虚拟经济不宜过度发展，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应相互协调。”[1]这就是说，结构协调型的平衡原则基于经济体系客观规律，从传统经济体系平衡过渡到现代化经济体系。

8.自力主导型的开放原则。程恩富教授指出，这一原则“依据政治经济学的一般原理，强调我国要在自力更生主导的基础上坚持双向对外开放基本国策，善于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利用好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发展更高层次的开放型经济，积极参与互利共赢型的全球经济治理，同时坚决维护我国发展利益，积极防范各种风险，确保国家经济安全；强调引进来与走出去并重、后发优势与先发优势并重的方针，大力发展中方控股份、控技术（核心技术和技术标准）和控品牌（世界名牌）的‘三控型’跨国公司，防止陷入传统的‘比较优势陷阱’，实行自主知识产权优势理论和战略。”[1]这就是说，自力主导型的开放原则突出强调“开放”，根本前提是“自力主导”，也就是说，中国的开放主导权是掌握在中国手中，而不是掌握在西方手中。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程恩富教授对习总书记提出的“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大原则”的阐释既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也基于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实践，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实践相结合的理论创新，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原创性贡献。不仅如此，科技领先型的持续原则、民生导向型的生产原则、公有主体型的产权原则、劳动主体型的分配原则、国家主导型的市场原则、绩效优先型的速度原则、结构协调型的平衡原则、自力主导型的开放原则，彼此之间，相互联系、相互依赖、互为因果、前后连贯，构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大原则”体系。从学理到原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的原则化，因此，探究这些原则背后的学理是理论工作者的重要职能和任务。由于学理研究十分抽象，涉及多种经济学理论，需要团队作战，“八大原则”应当由不同学者进行学理研究。按照分工，在接受程恩富教授委托之后，我开始从学理上对“公有主体型的产权原则”进行研究。

三、“公有主体型的产权原则”学理研究的逻辑框架

学理研究的第三步是进行顶层设计，构思出一个系统全面完整的逻辑框架，这一逻辑框架既要基于研究对象的客观规律及其体系，也要基于研究对象的主观取向。同样，一个国家秉持什么样的主体型产权原则既取决于客观规律，也取决于这个国家的主观取向，客观规律和主观取向的共同作用最终决定了这个国家秉持的主体型产权原则。因此，讨论一个国家的政府究竟应当秉持哪种主体型产权原则需要从客观规律和主观取向两个角度进行。从客观规律角度:需要从同一时空中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多层次并且不同生产力之间的主体和从属关系角度探讨政府秉持主体型产权原则的生产力基础，从同一时空中多种类型所有制经济并存、共同发展和混合并且不同所有制经济之间的主体和从属关系角度探讨政府秉持主体型产权原则的所有制经济基础，从同一时空中多元产权并存、共同发展和混合并且不同产权之间的主体和从属关系角度探讨政府秉持主体型产权原则的产权基础。紧接着，从主观取向角度:需要探讨政府秉持主体型产权原则的主观价值取向。实际上，政府秉持哪种产权原则是主观领域的内容，所以政府主观取向也是重要因素，其中，政府对生产力基础的主观取向决定了政府秉持的产权原则，政府对所有制经济基础的主观取向决定了政府秉持的所有制经济原则，政府对产权基础的主观取向决定了政府秉持的产权原则，不仅如此，政府秉持的生产力原则和所有制经济原则也影响着政府秉持的产权原则，也就是说，政府秉持的生产力原则既受政府对产权基础主观取向的直接影响，也受政府对生产力基础和所有制经济基础主观取向的间接影响。总之，生产力基础、所有制经济基础、产权基础决定政府秉持的产权原则是客观规律，而政府秉持的生产力原则、所有制经济原则以及产权原则的主观取向决定政府秉持的产权原则是主观规律。客观规律与主观规律的辩证统一、共同作用决定了政府秉持的产权原则的具体样式。在上述逻辑与历史统一的研究基础上，为体现科学研究的价值性，还需要进一步阐明中国政府必须秉持公有主体型产权原则。

上述关于“公有主体型的产权原则”学理研究思路逻辑框架可以用下图表示。图中圈1、2、3分别表示决定政府秉持主体型产权原则的客观基础分别是生产力基础、所有制经济基础、产权基础，圈4表示政府秉持的生产力原则、所有制经济原则和产权原则是决定政府秉持何种主体型产权原则的主观取向。为了分别阐述主体型产权原则的三个客观基础和三个主观取向背后的学理，我计划分别写作《政府秉持主体型产权原则的生产力基础》《政府秉持主体型产权原则的所有制经济基础》《政府秉持主体型产权原则的产权基础》《政府秉持主体型产权原则的主观条件》等四篇论文，在此基础上还要写作《政府秉持主体型产权原则的主客观逻辑递进关系》，以阐述政府基于生产力基础、所有制经济基础、产权基础和相应的主观取向之间的主客观逻辑联系而秉持主体型产权原则的主观逻辑递进关系，进而阐述政府秉持主体型产权原则的逻辑递进关系及其统一，从而为阐述中国政府必须秉持公有主体型产权原则奠定一般理论基础。最后，在完成政府秉持主体型产权原则的生产力基础、所有制经济基础、产权基础和相应的主观取向以及彼此之间的主客观逻辑递进关系的探索基础上，需要提出基于上述研究的对策建议，为此还需要写作题为《中国政府必须秉持公有主体型产权原则》的论文，以完成对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大原则”中公有主体型产权原则的学理研究。包括本文，加上即将完成的这六篇论文，是我对公有主体型产权原则学理研究的系统全面完整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