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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话人设计理论视域下《红楼梦》两译本中王熙凤话语语体变化的对比研究

2018-02-10

遵义师范学院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语体译本红楼梦

姜 宁

(营口理工学院,辽宁营口115014)

《红楼梦》是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其英译本一直以来都是翻译界研究的热点,如杨春花比较了《红楼梦》不同译本的服饰翻译[1];何婧媛探究了霍克斯译本中的诗词翻译[2]。综观以往对于《红楼梦》英译本的研究,其中涉及人物对话的分析并不多,且大多为探究人物整体话语风格,很少从语体学角度研究人物对话随语境不同而产生的变化。本文拟以程雨民的语体正式度测量表为研究方法,以Bell的“听话人设计”为理论指导,对红楼梦两个完整英译本——霍克斯、闵福德译本(简称霍译本)和杨宪益、戴乃迭夫妇译本(简称杨译本)中王熙凤的话语语体采用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方法进行分析,进而从新的视角比较、分析《红楼梦》两译本中人物对话的翻译。

一、听话人设计理论

语体学(Linguo-stylistics)重点研究说话者语言风格随语境变化而发生的相应变化。关于语体变化的原因,语体学中比较重要的学说包括说话人注意力理论、言语适应理论、听话人设计理论以及说话人设计理论等。本文拟以Bell的“听话人设计”为理论基础,研究红楼梦两英译本中王熙凤的语体变化。

Bell的听话人设计理论经过不断改良,吸收了言语适应理论、说话人设计理论的精华,因此能够更加全方位地解释说话人语体变化的原因。该理论的核心在于,说话人根据听话人及听话人所在语境等信息,有意或无意地加入主观动机,进行语体转换。Bell在解释语体变化原因时,不仅考虑到听话人的变化,还加入了听话人所在场景,所涉及的话题等因素,而这些因素都被视为听话人信息的一部分。同时,这里的听话人不仅包含说话人所直接面对的对话者,还包含间接听话人(包括:同在一个对话群体,说话人所允许旁听的听话人,不在同一个对话群体中的无意旁听者,以及说话人注意到的偷听者)。再有,说话人的主观目的性也被考虑其中。因此,听话人设计理论中的“听话人”包含了复杂的信息,它是指在一定语境中,与说话人存在某种关系并谈论某一话题,同时说话人对其具有某种谈话目的的个体[3]。

二、语体正式度测量表

Crystal和Davy是首先倡导语体学定量研究的学者,他们指出,语体学家要找出人们本能认为具有语体显著性标记的一整套语言特征,并制定元语言进行解释说明,最终开发出能够比较任何语篇语体的方法[4]。

受到Crystal和Davy的启发,程雨民制定了语体正式度测量表,重点研究语言使用者在多个具有相同基本含义的不同表达方式之间所做出的选择。如,“kill”,“slay”,“make away with”和“bump off”都具有相同的基本含义,即“使某人失去生命”。然而这些表达通常所出现的场合是不同的。“kill”没有特殊语体含义,可用于任何语境;“slay”通常用于正式场合,而“make away with”和“bump off”则通常用于非正式场合。

为了对语篇正式度进行量化,程雨民在语体学研究中引入了“丰满度”的概念。他规定,可用于任何语境的普通词汇和结构没有“丰满度”,即“丰满度”为“0”;而人类直觉上能够感受到正式或非正式的表达方式,则具有“丰满度”,被称为语体标记。他做出规定,使得语篇更加正式的语言表达叫做积极语体标记,“丰满度”为“+1”,而使得语篇更加随意的语言表达则叫做消极语体标记,“丰满度”为“-1”。经过进一步的研究和测试,程雨民随后总结出32种不同类别的语体标记,以此来计算和比较语篇的语体正式度[5]。

三、听话人设计理论视域下《红楼梦》两译本中王熙凤语体变化的对比研究

(一)两译本中王熙凤语体域的总体对比研究

笔者首先抽取两译本中王熙凤的话语样本。霍译本中,王熙凤话语包括35847个单词,而在杨译本中,王熙凤话语则只包含27741个单词。研究表明,霍译本中,王熙凤话语的语体域范围为+0.0569~-0.0480。而杨译本中,王熙凤话语的语体域范围是+0.0526~-0.0597。由此可以得出结论,霍译本中王熙凤的话语比杨译本中的话语总体更正式,因为前者的积极和消极语体标记语比值都更高。

(二)两译本中王熙凤话语语体随听话对象不同而变化的对比研究

文学创作需要感性思维的支撑[6],而译作则应如实反映汉语原著所描绘的人物形象。阅读《红楼梦》原著的读者可能会有这样的体会,王熙凤是一个精于世故的女性,面对不同的听话人,她的话语风格总是能够变化得灵活自如。那么在英译本中,这种变化是否有所体现呢?以下从语体正式度的角度,对比两译本中王熙凤话语随听话人不同而引起的变化。

首先,笔者选取王熙凤对25个不同听话对象的话语为研究对象(占王熙凤话语的94%)。其他话语均比较零散,难于使用听话人设计理论进行研究。笔者应用程雨民语体正式度测量表对王熙凤同各个听话对象话语的语体域进行具体数据统计,并采用数据统计分析软件SPSS 17.0进行分析。

结果显示,霍译本和杨译本中王熙凤话语的积极语体标记语比值变化的极差值分别为0.0617和0.0340,对应消极语体变化的极差值分别为0.0674和0.0563。两译本中积极语体标记语比值的标准差分别为0.0109179和0.0094589,对应消极语体标记语比值的标准差为0.0162045和0.0134908。据此,我们得出结论,霍译本中王熙凤话语的语体正式度较之杨译本更加多变,变化幅度也更大。

接下来,具体分析王熙凤话语的语体变化特点。数据显示,两译本中王熙凤同15个听话对象的话语语体呈现相似的变化规律(这部分话语占同25个听话对象话语总和的72%),而与其余10个听话对象的话语语体变化则呈现各自不同的特点。其中,15个听话对象包括:贾母、贾琏、黛玉、众仆人、王夫人、刘姥姥、贾蓉、尤氏、赵姨娘、贾环、邢夫人、鸳鸯、地位较高的仆人、众姐妹等。通过听话人设计理论分析,两译本中这部分话语的语体正式度变化规则与大多数读者在汉语原著中所感受到的变化相符合,由此可见两译本在语体正式度变化方面信息的传达比较准确。由于篇幅有限,本部分不做详述。

后10位听话对象包括,平儿、宝玉、秦可卿、薛姨妈、贾云、李纨、贾瑞、给长辈传话的仆人、袭人、尤二姐。数据显示,两译本中王熙凤对以上10个听话对象的话语语体呈现不同的变化特点。然而,作为描述性翻译研究,笔者这里仅仅呈现两译本中语体变化的差异,并通过听话人设计理论分析两种不同语体变化在目标语读者中可能产生的效果。由于篇幅限制,以下列举两个具有代表性的听话对象加以分析、说明。

首先,在霍译本和杨译本中,王熙凤对贾瑞的话语呈现出不同的语体域范围,分别为+0.0560~-0.0560和+0.0343~-0.0830。根据“听话人设计理论”,语体正式度的变化通常与说话人“心理距离认知”相关。说话人与听话人之间的关系,或说话人想要与听话人之间建立的关系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说话人的语体风格。Holmes认为,心理距离是社会关系中的一个重要方面。例如,说话人越是熟知听话人,他/她就越可能使用随意的说话方式。并且,当一个人想要表现出与对方更加亲密的关系时,他/她也可能使用更加随意的说话方式来缩短心理距离。Holmes进一步总结了影响心理距离的因素,包括:熟悉程度,亲密程度,相对社会地位,相对年龄等[7]。

在《红楼梦》中,贾瑞是王熙凤的同龄人,又没有显赫的地位。因此在霍译本中,王熙凤对其话语的语体域既不太高,也不太低,没有呈现额外的语体含义,是合乎常理的。另一方面,从故事情节来看,贾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要打王熙凤的主意,而凤姐盛怒之下,设了相思局,贾瑞最终送了性命。在杨译本中,王熙凤对贾瑞话语的语体域很低。从“听话人设计”的角度来看,王熙凤在对话中加入了说话人主观意图,刻意想要营造一种比较亲密的心理距离。

两译本中王熙凤对贾瑞话语语体相对正式度的不同,必将给目标语读者带来不同的情感体验。在霍译本中,凤姐对贾瑞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语体暗示,而贾瑞却仍然穷追不舍,可见其贪婪、无耻。而在杨译本中,王使用较随便的语体有意拉近心理距离,又设计将贾瑞陷入困境。可见其对贾瑞的厌恶和善用伎俩戏弄报复的性格特点。

另一个典型的听话对象是给长辈们传话的仆人。这里,听话人设计中的“仲裁者”(referee)就要考虑其中。仲裁者指不在说话现场但在说话人心中占有极其重要地位进而可能会对说话人语体风格造成影响的人。在本文的例子中,仆人是直接听话人,但所说话的内容是与长辈们相关的,因此说话人凤姐很自然地会联想到这些“仲裁者”们,她的话语风格与单纯地与仆人交谈势必存在一定的差异。

在霍译本和杨译本中,王熙凤在该情景下的语体域分别为+0.0922~-0.0194和+0.0676~-0.0811。霍译本中,王熙凤对给长辈传话的仆人说话采用了非常高的语体域,这一点不仅与对话的内容相关,“仲裁者”也毫无疑问起了作用。而在杨译本中,虽然积极语体标记语的比值相对较高,但消极语体标记语的比值却很低,这很可能给目标语读者带来这样的印象:在与给长辈们传话的仆人的交谈中,凤姐受到对话内容和“仲裁者”两方面因素影响,对话中使用了较多的积极语体标记语;而面对直接听话人,即传话的仆人,王熙凤使用了更多的消极语体标记语,可见直接听话人及其所在的比较随意的对话场景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总之,在霍译本中,“仲裁者设计”起着强烈的作用,它超越了直接听话人对说话人话语风格的影响。而在杨译本中,直接听话人与“仲裁者”的作用同时存在。

四、结论

本文以程雨民语体正式度测量表为研究方法,以Bell“听话人设计”为理论指导,对红楼梦两译本中王熙凤的话语语体变化进行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分析,结论如下:首先,霍译本中王熙凤话语的整体语体域高于杨译本中王熙凤话语的语体域。其次,霍译本中王熙凤话语的语体较之杨译本中的话语语体更为多变,变化幅度也更大。最后,两译本中,王熙凤大部分话语的语体变化呈现相似的变化规律,部分话语展现不同的语体相对正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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