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流行词“佛系”的模因论解读

陈长旭

(1.信阳师范学院 传媒学院，河南 信阳 464000;2.中央民族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北京 100081)

根据网络资料,早在2014年,日本某杂志就推出了“佛系男子”这一词语,主要用以指称那些生活比较随性,总是嫌谈恋爱太麻烦,凡事喜欢我行我素的男子。虽然当时在中国的一些网帖中对这一词语也有所介绍,但是并未引起网民的广泛关注。之后,“佛系”作为一种潜势模因在网络平台上隐藏沉潜了下来。2017年底,因为一些特殊语境的触发,“佛系”一词突然间蹿红,引发年轻网民群体的极大关注,在网络上迅速风靡流行起来,并发展成为一种强势语言模因。

一、“佛系”语言模因的生成条件及触发语境

“佛系”语言模因生成与传播的背后有着各种内外条件的支撑和背景语境的触发,下面我们着重从三个方面展开分析。

(一)“佛系”模因内部词素组合机制的背景

在“佛系”一词出现之前,网络上的“X系”类词语已经出现了不少,例如天然系、森林系、治愈系,毒舌系、草食系、禁欲系、猫系、犬系,日系、韩系、欧美系,英伦系、哥特系、暗黑系,阿里系、腾讯系、莆田系、宝能系，等等。这些词语有很大一部分是直接来自日本动漫,少部分是汉语使用者运用类推的方法构造出来的。它们和汉语中原有的“派系”“水系”“世系”等词语有所不同,它们主要活跃在网络平台上,使用群体相对狭窄,现代汉语词典一般也不会收录。其中的“X”可以是名词性、动词性或形容词性的,“系”在这里可以看成一个类词缀,有“系列、类别、派系”等意思,具有较强的类推构词能力。所以,“佛系”一词的诞生、译介和传播具有现成“X系”语模的支持。

而且,上述“X系”词语有不少原本就是用于指人的,可以构成“X系+Y”的语言结构体,用以指称具有某种特征的一类人,其中的“Y”主要是“男生、女生、男孩、女孩、男、女”等一类词语,如“森林系女孩”“治愈系女生”“草食系男生”“禁欲系男生”“猫系男”“犬系男”等等。这些源自日本青春校园系列动漫的语言在中国青年人群体中非常流行,可见“X系+Y”的语言构式在汉语人群中(特别是青年群体)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心理接受基础,这就为“佛系男子”“佛系青年”等相关表达在我国网络平台上的传播、流行和蹿红创造了前提条件。

(二)“佛系”模因载体形式上的经济性与语用上的时尚性

法国语言学家马丁内认为,经济原则是支配人们言语活动的规律,它使人们能够在保证语言完成交际功能的前提下,自觉或不自觉地对言语活动中力量的消耗,做出合乎经济要求的安排[1]。“佛系”一词的迅速蹿红和它在模因形式上的“经济性”密切相关,它把语言形式的简洁凝练和深层意义的复杂抽象完美地统一了起来,为模因的强势传播扩散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从词形上看,“佛系”借助于一些背景语境信息把原本可能需要用句子或句群表示的较为复杂的概念用了一个十分简短的词语来表达,实现了形式上的经济性。从词义上看,“佛系”一词的词义结构似乎还不是十分稳定,在义位的“非中心变体”上具有较大的开放性和灵活性,这种不稳定因素可能会对它进入现实的口语交际造成障碍。但是，在网络这种特殊的传播介质里,却给人们留足了创新表达的空间,反而有利于自身的传播和发展,在不断的复制、使用和创新嫁接过程中,“佛系”能够搭配组合的词语不断增加,能够出现的语境也在不断变化,词语的意义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引申。例如,百度词条中对“佛系”的解释是“网络流行语,指一种怎么都行、不大走心、看淡一切的活法和生活方式”。该解释在最初的“佛系男子”“佛系青年”“佛系女孩”等词语组合中还比较适用,但是在随后出现的“佛系妆”“佛系车”“佛系ppt模板”等词语组合中就明显不够恰当和精确。

此外,“佛系”一词中的词根语素“佛”原本是个宗教领域的专用术语,适用语境比较单一。“佛系”模因的创造性首先体现在把源语境比较单纯的“佛”挪置到“X系”语模的模槽空位里面,使之可以出现的语境获得极大拓展。“佛”的陌生化表达效果加上“X系”语模的时尚元素,使得整个词语浸染了充足的时代气息,很好地满足了人们语言使用过程中求新、求异、求时髦的潜在心理。

(三)“佛系”模因形成的社会情景语境

新兴词语只有契合了一定的社会情景,它的语用潜势才能够受到有效触发,进而诱发人们高频复制、传播和使用,最终形成具有强势地位的语言模因。“佛系”在我国网络上蹿红的初因,和刚刚踏入社会的“90后”青年群体有着很大的关系。在网络上,被认为是佛系文化发展神助攻的两篇微信公号网贴《胃垮了,头秃了,离婚了,90后又开始追求佛系生活了?》《第一批 90 后已经出家了》均和“90后”青年有关。迅速变化的世界、纷繁复杂的信息、沉重的社会压力让不少涉世未深的“90后”青年人有些手足无措,于是有些人便采取了“不争不抢、不求输赢、一切随缘”的淡然态度进行应对,这种人生态度和最初在日本杂志中出现的“佛系男子”是基本一致的。“佛系”一词较为传神地折射出当今社会上部分“90后”青年的心理状态,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他们的共鸣。于是,和几年前的“屌丝”一样,“佛系”也成了年轻人表达自我感受,进行自我调侃和消解的手段之一。

二、“佛系”语言模因的传播机制与方式

何自然把语言模因的传播机制和方式分为基因型传播和模因表现型传播两种类型[2]。从“佛系”的传播形式来看,比较符合模因表现型下的“同构异义横向嫁接”模式,模因的结构和形式不变,但是内容却为另外的词语所取代并不断产生全新的意义。

从网络上搜集到的语料来看,由“佛系”模因推导出的词语模有“X系”和“佛系XX”两种。第一种词语模“X系”中的“X”由于受到“佛”语素义的严格牵制,类推范围较为有限,主要有“儒系”“道系”“禅系”“魔系”“法系”“墨系”“穆系”等。此外,还有诸如“饿系”“猪系”“仙系”“武系”“我系”“斗地主系”之类的组合,不过都仅限于个别人使用,属于比较个人化的临时性组合。第二种词语模“佛系XX”的类推能力要强大得多,这与“佛系”词语义位的“非中心变体”灵活性较大有一定关系。目前来看,“佛系XX”语模的模槽空位上可以出现的语言单位主要有名词性结构(NP)和动词性结构(VP)两种,“佛系+NP”组合形成定中式偏正结构,“佛系+VP”组合形成状中式偏正结构。“佛系”一词的具体指称意义会随着语境的变化而有所不同。

(一)“佛系+NP”类

(1)“佛系”表示人的性格和生活状态“随意、随性、不过激、不强求”,后加表人的名词,这种组合类型是最早出现的,也是最多的。如：

佛系青年、佛系恋人、佛系妈妈、佛系买家、佛系乘客、佛系员工；

佛系吃货、佛系明星、佛系公号读者、佛系设计师、佛系装修者、佛系微博用户。

(2)“佛系”表示事物的状态恒定,较少波动和变化。如：

佛系楼市、佛系冬天、佛系牛股、佛系业绩股。

(3)“佛系”表示黄、灰、棕等一类相对朴素的色调,源自僧人所穿僧衣的颜色。如：

佛系大衣、佛系妆容、佛系口红、佛系ppt模板、佛系配饰、佛系包袋。

(4)“佛系”表示素食,源自僧人饮食上的戒律要求。如：

佛系婚宴、佛系饮食。

(二)“佛系+VP”类

(1)表示按照“随意、随性、不过激、不强求”的方式从事某种动作或行为,缺少刻意性、目的性。如：

佛系追星、佛系健身、佛系恋爱、佛系考研、佛系养猫、佛系购物；

佛系理财、佛系游戏、佛系旅行、佛系选片、佛系买房、佛系工作。

(2)表示按照“黄色、灰色、棕色”一类朴素的颜色进行色彩搭配。如：

佛系化妆、佛系穿衣、佛系配色、佛系穿搭。

从上述用例可以看出,“佛系”一词在复制、传播以及创新发展过程中,词义衍生的方式是有区别的。例如,表示“状态恒定,较少波动变化”可以看成是“性格、生活状态随意、随性、不过激、不强求”义的泛化引申,而“佛系配饰”“佛系饮食”中的“佛系”则应该看成是由构词语素“佛”的某些相关特征意义通过转喻的方式发展出来的。

塔尔德认为,“模仿的趋势从诞生之日起就获得了自由,以几何级数增长,越来越清楚而圆满地表达出来。……模仿就会像声波一样,在一个完美的弹性介质里刹那间传播开来”[3]。随着网民群体的不断仿拟、创造和拓展,“佛系”语言模因迅速扩张,不断感染更多的宿主,使更多的宿主进入该类模因的传播队伍中来。由此,“佛系”模因出现了许多的变体,各种模因变体之间相互支持,集结在一起形成一种关系密切的模因变体集合,这就是模因复合体。例如:

家庭生活类:佛系妈妈、佛系养娃、佛系小孩、佛系减肥、佛系健身；

明星娱乐类:佛系明星、佛系爱豆、佛系追星、佛系歌手、佛系粉丝；

恋爱拍拖类:佛系拍拖、佛系恋爱、佛系恋人、佛系前任、佛系备胎、佛系单身；

社交平台类:佛系朋友圈、佛系好友、佛系点赞、佛系公众号读者、佛系微博用户；

购车开车类:佛系购车、佛系卖车、佛系选车、佛系提车、佛系驾考、佛系开车、佛系堵车、佛系变道、佛系超车、佛系剐蹭、佛系远光、佛系爆胎、佛系代驾、佛系停车；

游戏玩家类:佛系网游玩家、佛系卡牌玩家、佛系法师、佛系打野、佛系上单、佛系AD、佛系王者、佛系排位、佛系队友、佛系开黑、佛系观赛。

构成模因复合体的各模因变体因为处于一个集合体中,彼此相互支撑,形成合力,远比那些单个模因更容易得到复制,发挥的作用更加强烈,即模因复合体在选择过程中的竞争力更强,更有利于模因的生产传播。

除却上述的“X系”“佛系XX”类衍生词语之外,“佛系”一词在网络上还出现了一些临时性的词类活用现象。从语法功能上看,“佛系”可以看作是一个区别词,但是在有些网语用例中被活用为动词或形容词。例如:

先别急着佛系,生活会逼你还俗的。(腾讯大浙网官微,2017-12-15)

足协这公告一旦发布,申花也要佛系了。(搜狐体育,2017-12-20)

很多“90后”为何一边“佛系”,一边努力。(新京报网,2017-12-19)

年轻人,真的“佛系”了吗?(人民日报中央厨房,2017-12-12)

李宇春、周笔畅都这么佛系了,她们的粉丝到底在撕啥?(搜狐娱乐,2018-01-05)

你再佛系一点,新年钜惠都凉了……(杭州19搂,2017-12-26)

你们安心去 佛系,我选择杰拉网咖吃鸡。(搜狐游戏,2018-01-04)

三、“佛系”语言模因的隐含义与网络语言引导

词义除了包含理性义之外,还包含各种隐含义和色彩义。从理性意义上看,“佛系”反映的“随意、随性、不过激、不强求”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态度,很难说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不同的人可能会根据自我的人生阅历、思想观念而做出不同的理解。但是考虑到与“佛系”相关的一些诸如“丧文化”“低欲望社会”等概念中蕴藏的负面信息,很容易让人对“佛系”一词产生“懒惰懈怠、追求安逸”“不思进取、缺乏担当”“悲观颓废、消极避世”等消极隐含义的推导,这种人生态度和我们当前所积极倡导的健康向上、奋发图强的时代精神是格格不入的,所以,我们需要对“佛系”模因的负面隐含义加以适当关注和引导。

曹进认为,规范网络言语传播的失范行为一般可以从“法规约束”“技术监控”“道德规制”“主体教育”等四个层面进行操作[4]225-228。前两个层面相对偏硬性、偏强制和偏客观约束,后两个层面相对偏软性、偏引导和偏主体教育,在具体工作中,需要针对不同的问题采取不同的应对措施。“佛系”词语的网络流行不属于普通的“网络言语暴力”行为,“佛系”和那些明显“三观不正”的网络新词有着显著的不同。“佛系”的词义可以往消极方面理解,但也不能说毫无“潇洒通达”的积极意义,也就是“往好了说是随遇而安,往坏了讲是不思进取”[5]。特别是后来根据“佛系XX”语模仿拟出的“佛系妆”“佛系穿搭”“佛系婚宴”等一类的短语,其中的修饰词“佛系”的色彩义明显是中性的。所以,面对这种只是存在一定负面隐含义倾向的强势网络语言模因,硬性、强制的客观约束既不太现实,也没有必要,相应的规范引导策略只适宜于使用“道德规制”和“主体教育”两个层面的操作方式。

早在“佛系”一词蹿红之初,一些官方媒体就敏锐地捕捉到其中可能隐含的消极颓废因素,并保持了适当的警惕,迅速在网络上加以警示和批评。具体引导方式主要包括:

(1)官方媒体的评论文章。例如,“也说‘佛系青年’”(人民日报，2017-12-13)、“年轻人,真的‘佛系’了吗”(人民日报评论，2017-12-12)、“‘佛系’生活实为逃避”(光明日报，2017-12-18)、“没有坚守的信条 佛系不如称之为懒系”(中国青年报，2017-12-19)、“‘佛系心态’要不得”(中国纪检监察报，2017-12-18)，等等。

(2)社会知名人物谈“佛系”。例如,“德光法师:你很‘佛系’但很不‘佛教’”(搜狐网，2017-12-18)、“延参法师:佛系青年的客观解读”(新浪网，2017-12-20)、“蒙曼:狼性和佛系应该在青年人身上得到统一”(中国青年网，2017-12-25)，等等。

(3)其他媒体平台持续跟进。例如,“莫让‘佛系’观念绑架青年人”(红网,2017-12-17)、“别一有事就佛系,人生不过是坚持到底”(搜狐网,2017-12-21)、“看待‘佛系’文化应该一分为二”(湖北日报网,2017-12-15)，等等。

从时间上看,上述评论文章的发表时间全部集中在2017年12月中旬,几乎与最初助推“佛系”蹿红的两篇网贴《胃垮了,头秃了,离婚了,90后又开始追求佛系生活了?》(2017年11月21日)、《第一批 90 后已经出家了》(2017年12月12日)同步推出,体现出相关媒体对网络语情以及网络舆情的关注、预判十分精准和及时。从引导方式上看,没有居高临下的教训和武断生硬的批判,而是采取了多种柔性手段相互结合的方式进行教育引导,既有高屋建瓴、深入腠理的剖析与说理,也有大德高僧、文化名人的现身说法与教导,更有各级媒体平台的跟进宣传与积极呼应,各种力量的集结与连动和谐顺畅,发挥了综合引导效应。整体上看来,网络“佛系”文化的批评与引导方式及时稳健、效果突出,充分反映出我国主流媒体在舆论引导思路和应对策略上的自信与成熟。

四、“佛系”作为强势语言模因的生命周期

根据道金斯的观点,有助于提高觅母(Meme,即模因)生存价值的特性主要包括长寿、生殖力和精确的复制能力等三个方面[6]220。对于强势网络语言模因来说,生殖力(即多产性)是没有问题的,“复制—粘贴—发送”的信息传递方式可以让一个强势的网络语言模因迅速扩散传播。在精确的复制能力方面(即保真度),与生物学上的遗传基因不同,网络语言模因的突变和重组速度较快,“它往往是选择先前出现的某一模因现象为基础,再根据宿主的意图和所处的环境对其进行重复仿制或加以创新”[7]。在长寿性方面,网络语言模因往往有很多反例,也就是存在许多极其短寿的强势模因。道金斯也注意到,有些觅母“在觅母库中只能在短期内迅猛地扩散,但不能持久”[6]220。诸多网络语言模因的短寿性应该和网络的特殊环境有极大的关系,网民群体在新兴流行语的使用上具有强烈的“喜新厌旧”倾向,“总会想方设法地追求新奇的、陌生化的词语和言语表达方式”[8],所以,网络新词“随生随死”“朝生暮死”的现象比比皆是,即使那些风靡一时的强势网络语言模因也不能例外。

“佛系”模因在当前网络上的强势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但在随后的发展中,它会持续在网络上火热下去并有机会进入现代汉语的基本词汇系统里去呢,还是仅仅喧嚣一阵,很快便风光不再、被人遗忘呢,这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苏培成先生在讨论汉语文里字母词的使用和规范时提到,汉语词汇规范的总原则是三性,就是必要性、明确性、广泛性[9]。“佛系”作为一个网络上炒作起来的概念词,在日常表达上的必要性、指称表义上的明确性以及现实语言生活流通上的广泛性等方面明显存在不足。在表达上,“佛系”只是一时迎合了某些人的社会心理,与整体的时代风气实际上并不协调,而且这种爆发式的一再重现,也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审美疲劳。在指称表义上,前文中已经提到“佛系”词义上的不稳定性,这种不稳定性可能会在短时期内有利于它在网络上的创新使用,但是等到人们一时的热情褪去之后,丧失掉新鲜感和新奇性而又所指不够清晰稳定的词语很快就会被人们抛弃和遗忘。“佛系”指称表义不明的情况在前文的一些例子中已有体现,例如“佛系剐蹭”“佛系开黑”等,特别是有一些广告商为了借上“佛系”强势模因的东风,跟着蹭一蹭热度,经常生拼硬凑地在广告词中使用“佛系”词语,具体所指则不知所云。总之,“佛系”的这些特点决定了它很难改变自己网络语言变体的一般词语地位,在网络上火上一阵是可能的,但是要进入现实语言生活得到广泛运用和流通,则似乎不太可能。

“作为语言模因,强势模因和弱势模因的界限是相对的,很多词语可能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期成为强势模因,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强势模因会因为跟不上时代的潮流而慢慢地被人们遗忘,渐渐退出语言的历史舞台。”[4]177近年来伴随着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网络语言也出奇地兴盛,不少具有较大影响力的网络词语甚至进入《现代汉语词典》中。不过,强势语言模因的变动性也提醒我们,在词典收录网络新词的问题上,需要把“生命力”标准纳入重点考虑的范围,不能被某些网络新词的繁荣表象所迷惑。江蓝生先生在《〈现代汉语词典〉第 6 版概述》一文中也指出,新词、新义、新用法的增收依据的是通用性和稳定性原则,此外,我们还综合考虑了引导社会的使用和语言自身的规范等因素,并非见新就收。对于有些具体含义还没有准确清晰界定的词语,与其早收,还不如沉淀一段时间再说[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