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突围
——访遵义杂志社原主编贺黎明
2018-02-06
文丨全媒体记者 杨 韬
几场大雨,把遵义城洗得干干净净。
阳光初露的午后,曲径通幽,走过一片绿荫,我叩响了遵义杂志社原主编贺黎明家的门,老实说很忐忑,他是老领导、是长辈、是多年来如我一般遵义媒体人尊重并敬仰的前辈。
一杯绿茶,香气在屋子中氤氲开来,我们即将跟随一位文化人,穿越时空,对话往事。
往事,并不如烟。
报 人
追溯至20世纪70年代,贺黎明的媒体经历是从办铁路工地的壁报开始的。
和很多电影情节一样,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因为一块块花花哨哨颇有视觉冲击力的壁报而改变了命运,他被召进《铁道建设报》后来改名为《铁道开发报》,当上了一名记者。
拿到记者证那天,他兴奋得手抖:“从知青到铁路工人,再到正二八经的记者,一路走来,各种艰辛,冷暖自知。”
“这份工作带给我的成就感和荣誉感是前所未有的,压力也是前所未有的。为了珍惜记者的称号,唯有拼命恶补和学习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赶上报社的前辈,才不至于被淘汰。”他说。
铁路记者的属性,让他从南到北,跨越山川河流,学识的增加和眼界的开阔也是他后来形成独特的人格魅力最主要和直接的原因。
“所以我常常告诫现在的年轻人,少一点浮躁的心理,多一点做文化的踏实,社会终究不会辜负勤奋的人。”他说。
又过了很多年,那个夏末秋初的清晨,天气渐冷。
他骑着单车,叮叮当当地驶过大街小巷,夹克装是那个年代文化人的标配,上衣兜里两支钢笔雷打不动,他来到了新单位遵义报社。
这座城市犹如该时期的文化人一般,经过十年文化浩劫,三年自然灾害,天生拥有相当高的格调,但尚未完全复苏。
道路两旁的街景摇摇晃晃地后退,他的心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从贵阳调回遵义,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从此家人团聚,安居乐业。
一张书桌,一把藤椅,简陋的办公环境,条件自然是大不如前,他依旧满足于家人团聚的幸福之中。他被安排在总编室,每天值班,改稿,只管埋头耕耘,随着时间推移,他之前在媒体的从业经历和文化积淀逐渐显露出来,20世纪90年代后期,三十多岁的他走上领导岗位,担任遵义日报社分管采编工作的副总编辑。
副总就是副处级,大小是个官儿,对于其他人来说,应该早就把架子摆出来了,但他却不,始终坚守在一线岗位,亲力亲为。
九十年代是纸质媒体转型升级的上升期,遵义报从周二报变日报,小报变大报,从铅印变激光照排,从黑白变彩色,从四版变八版,这些遵义报业史上许多个“第一”他都是领导者和亲历者。
他三十多岁评副高职称,四十五岁评正高职称,贵州首届十佳新闻工作者,遵义首批市管专家,数十次获得全国地市报、中等城市党报新闻奖、省级新闻奖,收获了新闻事业上的累累果实。
“标签”,是这个时代特有的产物。许许多多人事物被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而圈子里或者社会上为贺总贴上的标签仅有三个字——“文化人”。实际上,他就是个文化人,没有功名利禄之心,没有风花雪月之情,没有气吞万里如虎之豪迈,唯愿天下之大,有一处安静所在,放下一张书桌即可。
多年来,他亲身经历并见证了国家从一个时代过渡到另一个时代,媒体从一种形式变革到另一种形式,始终与时俱进,并藉此构筑了自己宏大的世界观和人格魅力。
初心未变,本色不褪。
履 新
2011年初,业内有传言,他要离开报社,调往遵义杂志社工作。
他不信,暗想:“我都快退休了,报社的工作早已轻车熟路,不会调动的。”
而现实是,五六月份的时候,组织找他谈话,让他去遵义杂志社主持工作,来自内心的想法是拒绝的,但是他又认为:“服从组织安排,也是自己的本分,更何况新的岗位也是新的尝试呢。”
到杂志社上班后,他发现一些棘手的问题:
遵义杂志社成立时间短,影响力不够,刊物发行量不大,市场影响小,情况非常不乐观。
效益不好,自然留不住人,有些人已经离开,有些人正要离开,有些人正在观望,打算离开。
人走了,本地稿源不足,大多数稿件来自外地,杂志党刊的定位不明晰。
没有找好党刊定位,内容不接地气,影响力和经济效益自然有限。
所有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摆在面前,恰如一个死循环。
当时一个刚从日报社调入杂志社工作的记者在微博中写道:“到杂志社上班的第一天,安排我写法国的米兰大教堂,我就懵了,从日报社到杂志社的感觉就犹如从满脚是泥的农村,一下到了大城市,满眼高楼大厦,霓虹闪耀,却不知根在哪里?”
这样的迷茫,不是个案,绝大多数人都在走与不走之间犹豫和徘徊。
他开始找人谈心,从中层干部开始,一直到最前线的记者,一个个了解诉求,倾听意见。
“信心比黄金更重要!凝聚力是一个单位发展的大前提。”他说。
与此同时,建章立制,实行按劳取酬,并从其他单位引进了一批愿干事、能干事的一线采编人员,充实采编力量。
“人才是一个媒体的核心竞争力,所有的改革也好,制度也好,都是人才推动和建设的,我们常说内容或渠道的问题,内容是人才提供的,渠道也是人才打造的,如何留住人,培养人是工作的重中之重。”他说。
人的问题解决了,他开始逐步调整刊物定位,紧紧围绕市委、市政府的中心工作开展,并经过多方争取,将《遵义》杂志从之前的月刊,改为半月刊,同时单期发行量也增加了。并开创了与十余家单位联合办刊的“遵义杂志模式”。随着种种措施的落地,员工们多劳多得,按劳取酬,大家发现比过去忙了,但是忙得充实,忙得自信,忙得愉快。
短短三四年的时间,遵义杂志社办刊规模,经营总收入,员工收入均实现倍增。几年来,多次蝉联“全国十佳党刊”“全国优秀党刊”称号,年年在全省时政类刊物评审中名列前茅。并且,随着《遵义》杂志的发行量和影响力不断扩大,编辑记者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集体荣誉感。
近年来,随着遵义杂志社网站、公众号、品味遵义工作室、渝彩图文等媒体平台、经营平台的打造和文化产业投资,在传统媒体纷纷下滑的今天,通过多元发展、融合发展,遵义杂志社仍然保持着逆势增长。
“您已退休,对杂志社还有哪些遗憾,更或者对青年记者有些什么建议。”记者问。
他迟疑片刻,略微思索说:“遗憾还是有,我觉得在刊物发行上,内容宣传上,《遵义》杂志还有较大的空间,我退下来的时候没有达到预期;同时,我希望遵义杂志社继承悠久的文化传统,多增加一些反映地方文化,体现人文情怀的内容,前些年我们做了一些,还不够。每个媒体,每个媒体人都有自己的长征路,作为党报党刊的记者首先应该要具备合格的政治素质和基本的价值观。有作为、有担当、加强学习,努力提高专业水平,对文化要有敬畏之心。同时单位也应该要有识人、用人的素质和胆魄,爱才、惜才、用才。努力营造让人才脱颖而出的大环境。”
茶水已冲泡三遍,绿茶的本质在于甘苦同源,上善若水,仿佛某种人生的隐喻。
四十个春夏秋冬,在那些泛黄的记忆里,记者仿佛看到一个青年在远远的地方为自己定下目标,为了心中那支千钧重的纤笔,从此矢志不渝,用了终生的时间去抵达。苦吗?未必,他有心中的信仰。人生中的每一个经历,每一次冲刺,每一场付出,都不会白费,必将成为其人格中闪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