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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学理论”学科称谓争鸣的学理辨析

2018-01-29

美育学刊 2018年1期
关键词:学理门类理学

李 逸

(北京师范大学 艺术与传媒学院,北京 100875)

艺术学升级为独立学科门类后,原二级学科“艺术学”更名为“艺术学理论”,至今却仍受到一定的质疑。一是因为该学科建设时间不长,学术研究成果不足,学科内涵与边界还需再建构完善;二是因为其学科称谓问题所造成的误解所致。一个学科的名称不合理、不清晰、不准确会严重影响其学科的生存和发展。所以再度辨析“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存在及其学科称谓问题是非常必要的,这对于完善学科建设、推动学术研究进程、明晰各学科之间的构成关系、带动整个艺术学科发展有着重要的价值和意义。作为艺术学科下首个一级学科的命名问题,应该以能简洁、清晰、精准地表达学科学理与属性为标准。

本文依据对“艺术学理论”学科学理的明晰和确认,对该学科称谓问题进行辨析,通过比较得出“艺理学”学科名称更能够清晰地展现该学科应有的学理内涵、任务目标和学科特色的结论,并且从“艺理学”可能带来的影响价值来看,以“艺理学”替代“艺术学理论”是有可行性和价值的。

一、确认“艺术学理论”的学理内涵

确认“艺术学理论”存在的合法性是讨论其学科名称的逻辑前提,讨论“艺术学理论”的学理内涵是评判其学科称谓的依据。要追究“艺术学理论”的学理,就要回到它的建立初衷上去看。

在艺术学独立为门类以前,当时的二级学科“艺术学”就是现在的“艺术学理论”,是为了不与门类“艺术学”重名才更名为现在的“艺术学理论”的。从艺术学家、中国艺术学学科主要创始人张道一的《应该建立艺术学》文章中,可以看到当时的艺术研究几乎都是分类开展的,缺乏整体的、宏观的艺术研究,与教育学、社会学等学科相比显得不够完整,这不仅会带来对艺术共性规律认识的缺失,而且在艺术学科中也会“缺少带头的理论学科”[1]28,是不利于各门类艺术的深化研究和发展的。张道一提出应建立“艺术学”,“在艺术的各部门,即在音乐、美术、戏剧(戏曲)、曲艺、电影(电视)、舞蹈等分别研究的基础上,须着手进行综合性的研究,探讨其共性,由个别上升到一般,使之进入人文科学”。[1]29由此可见“艺术学理论”的前身“艺术学”确立的初衷及其学理内涵。

而现在“艺术学理论”的学理其实是对“艺术学”学理的继承与对接。首先,“艺术学理论”是艺术的理论类分支学科。虽然艺术学理论的研究工作要从艺术实践出发,也要求研究者具有一定的艺术实践经验,但是它在存在形态上不同于其他一级艺术学科那样既有理论研究内容,也有自己的技术、技法、艺术实践内容。例如“音乐学”中有“演唱、钢琴表演、视唱练耳”等艺术实践形态内容。其次,“艺术学理论”则综合研究,提炼出门类艺术的共性,需打通各门类艺术,寻找它们之间的普遍性、一般性规律。艺术学理论不是门类艺术的理论,也不是美术理论、音乐等门类艺术理论的拼盘,但是它可以通过研究具体门类艺术来提出艺术的一般性、共有性道理,这也是它区别于门类艺术理论的地方。其研究指向是对艺术一般规律的揭示,其学科带有原理性、综合性、抽象提炼性的特点。另外,“艺术学理论”是一门人文学科,最终是要回归到艺术的根本以及艺术与人的关系中去。

如果艺术学理论没有在门类艺术研究的基础上对它们有宏观整体的把握,寻找它们之间的共通性艺术规律与道理的话,它就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因为每个门类艺术学科都有自己的理论研究,如美术史、音乐史等。由此可见,艺术学理论的专有职责是对艺术进行整体宏观性观照、原理性提纯和结论的。而我们也只有守住其独有性职责和特点,才能确保其合法存在和发展。其实,艺术学理论至少可以带来一个好处,就是引领人回归到艺术本体中来,提醒艺术实践者不要只局限于技术的掌握。例如,从事声乐演唱的人士,唱久了就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唱歌的”,而对个人的艺术身份、演唱表演的艺术性程度、除了唱功以外别的艺术素养性内容等,就容易有所忽视。总之,从事美术、音乐、舞蹈、影视等的创作者或研究者都应该好好守候他们所从属门类的上位概念,即艺术,才能使自己的行为和思考更有力、更有方向、更宽阔。艺术学理论的存在是为了艺术学学科的深度化、学术化、健康化成长。

总之,艺术学理论的主要职责就是结论出适用于不同艺术门类的共通规律,探讨各艺术间的关联,构建能够涵盖多种艺术的宏观理论体系。

二、依据学科学理的学科之名比较

一个学科的名称应该让人能够直观性地把握其特性,是应该能反映出其学理内涵与学术定位的。通过梳理“艺术学理论”学科确立的初衷及其学理后,就可以有依据地分析该学科称谓问题了。

本文选择时下讨论比较多的学科名称,即“艺术学”“艺术学理论”“艺术理论学”“艺理学”这四个学科名,从它们的字词构造与意涵上进行分析,比较哪个学科名称更精准、更合适。

第一,“艺术学”之名。2015年李荣有在《也谈“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的命名问题》中,认为“艺术学理论”这首个一级学科应该回归使用原来的二级学科“艺术学”之名,而不是“艺术学理论”或别的名称。这要涉及“艺术学”到底指的是什么的问题了。在“艺术学”升格为独立门类学科以前,原一级学科的“艺术学”代表的是整个艺术世界形而上与形而下的内容,它是所有艺术门类的总和称谓,而原二级学科的“艺术学”则有其专项性学理内涵和研究职责,它的研究指向是艺术中的一般性、共有性规律和道理,是以理论形态出现的,所以二者在名称意涵、涵盖内容量和指向上是不同的。尤其从学科的学理逻辑关系上来说,门类的“艺术学”和一级学科“艺术学理论”(原二级学科“艺术学”)应当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它们包含的内容大小不同,这个问题是不能回避的,所以回归使用原二级学科“艺术学”的名称是不合适的。

第二,“艺术学理论”之名是现在正在使用的名称,却也是被大家讨论最多、被质疑最多的一个学科名。的确,它在字词构造、学科定位、学科学理上都有一定的不足,主要有三个问题:其一,它算不上是一个学科名。“艺术学理论”从字词构造上是“艺术学”+“理论”的组合结构,它的意思就是“艺术学”的理论形态之存在,这更像是一个词组表述、一种存在形态,即这个名称不能显示它是一门学科学问。其二,这里所用的“艺术学”指向不明,词语组合逻辑混乱。如果现在“艺术学理论”中的“艺术学”内涵指的还是原二级学科“艺术学”的内涵的话,即指的是研究艺术的共有性、一般性规律的话,那么它本来就是一个理论形态的学科了,还有什么必要在后面加上“理论”二字?与其概念相对应的“艺术学实践”指的又会是什么呢?更何况,在一个学科中,一个学科名称是否能以不同的内涵出现在不同的级别中,即在门类概念中的“艺术学”是一个意思,在“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中的“艺术学”又是另一个意思,这样行得通吗?另外,现在“艺术学”已经升格为独立的学科门类,那么它的内涵主要指向的是一个学科门类的概念。如果“艺术学理论”中的“艺术学”指向的是学科门类概念,那么“艺术学理论”是否可以理解为是对艺术学科内部所有方面及层面的理论研究呢?做一个假设,我们既然把“艺术学”这个学科的下属学科分为“音乐学、美术学、舞蹈学”等门类艺术学,那么,我们似乎也可以把“艺术学理论”的下级学科分为“美术学理论”“音乐与舞蹈学理论”“戏剧与影视学理论”等,因为从包含关系上看,各门类艺术的理论研究看上去似乎也属于“艺术学理论”的研究范畴。其实,目前有些高校的“艺术学理论”硕士与博士点的建设上就有类似的问题,即“把艺术学理论等同于美术学理论、音乐学理论、影视学理论、设计学理论的总和。事实上,不仅仅是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采用了这种模式”[2],认为把原先搞门类艺术理论研究的人员集合在一起,就算作是“艺术学理论”了。所以,排除人们给予这个学科的规定性学理要求,“艺术学理论”这个名称到底是指什么,是存在模糊性的,容易造成误解。其三,“理论”二字可能会带来的误解。从“艺术学”的五个一级学科来看,只有“艺术学理论”中有“理论”二字,其他四个一级学科都没有,它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样有可能给人造成一些错觉或误解,比如,难道其他学科没有自己的理论吗?还是搞艺术方面理论的人都应该到“艺术学理论”下面去?似乎“艺术学理论”是那些专门搞理论的艺术学人的专有归属和选择?产生其和搞艺术实践的人关系并不太大等错觉。比如:有大学将所有部门艺术的学术研究生划归“艺术学理论”去培养,结果是抽空了各部门艺术的学理灵魂。总之,“艺术学理论”这个学科名称所表达的学理是不清晰的,它不但不像一个学科名称,而且也容易给人带来误解。另外,依据上面的道理,“理论艺术学”也是不妥的,例如,与其对应的“实践艺术学”不知如何界定?而且“艺术学本身就是应用学科”,是“不宜划分为‘理论艺术学’和‘应用艺术学’”[3]1的。

第三,“艺术理论学”之名也是近两年被学界人士提出的一个名称,它在表述上是比较完整的,也像一个学科的名字,但是也存在一定的模糊性。因为“艺术理论学”不等同于“艺术理论”。通过对比“艺术教育学”和“艺术教育”的不同是可以有所感知的,“后者是具体实施的育人活动,前者是研究艺术育人活动的学问”[3]22。而按照《现代汉语词典》对“理论”的定义来看,“理论是人们由实践概括出来的关于自然界和社会的知识的、有系统的结论”[4],那么,“艺术理论”就可定义为是人们由艺术实践概括出来的系统性结论。由此推论,“艺术理论学”就是对这些结论的研究,其研究对象是艺术理论,而非艺术实践,其侧重点是使“艺术理论”成为“学”。所以它容易被理解为是对“理论”的理论,是对“概念”的概念,强调了使“艺术理论”成为专门的学问和学科。其实,这首个一级学科的研究工作是一定要从艺术实践出发的,并且最终要被用来指导门类艺术,它是不能脱离艺术事象去做概念思维游戏的。而我们也无法想象“艺术理论”成为“学”会是什么样子。所以,这个名称也不太合适。

第四,“艺理学”之名。2015年北京师范大学梁玖在《“艺理学”作为艺术学中的一个学科名称》中提出了以“艺理学”之名更换“艺术学理论”学科名称的观点,这个学科名称也逐渐被更多的学人们所关注。目前的学科名称中,“艺理学”之名在字词构造、意涵表达、学理揭示上是相较更简洁、清晰、精准的一个名称,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优势。其一,“艺理学”之名更好地表现了这个学科的学理。从“隔行如隔山,但不隔理”这句话可以体会“理”字的意涵指向,即它更强调事物内部的运行规律,以及事物与事物之间的普遍性、共通性、同一性的道理。一个“理”字表明了“艺理学”是打通各艺术门类,提纯出其中共存性道理与精神的学问。其实,“事物之理好像很多很复杂,但若我们把它编排起来,会合起来,便成为一个元(即同一的起始),一个宗(即同一的归宿)”[5]6,就像各门类艺术虽然各有其特性和道理,但是通过对它们的整体观照和综合研究,可以归纳与结论出共有性道理,而各艺术间的共有性道理其实就是“艺理”。尤其原初建立“艺术学”时就是强调它要寻找各艺术间的共性,而共性是带有原理性、规律性的,所以“艺理学”之名体现了这种学科诉求,更好地表现出这个学科应有的学理内涵、学科特点、专有职责与研究指向。其二,“艺理学”在字词构造上更精准,不容易带来误解。其实,“艺术学”中这首个一级学科的名称在表述上总会面临一个问题,即学科名称中的“艺术”是指什么的问题。它可以指各种门类艺术的总称,也可以指对各种艺术的抽象性概念,即“艺术一般”,强调各艺术间的共性和规律,但艺术落到实处时又是具体形态的艺术,即美术、音乐、舞蹈、戏剧等,尤其是西方许多以“艺术史”命名的著作所谈的其实多是美术史的内容,他们在其中使用的“艺术”指的就是狭义的艺术。而当我们说“艺术学”是关于艺术的学问,“艺术理论”是从艺术实践提炼出的系统性结论时,它们虽可以指向对一种艺术或多种艺术的研究,但不一定指向对不同艺术进行打通,并诉求研究它们之间共性的这一内容。也就是说,它们可以只是对各种艺术理论的汇集。这是因为当“艺术”一词出现时,我们不太好直接把握它指的是哪种概念的艺术。而“艺理”两字,就不太存在这样的问题,我们可以通过美术、音乐、舞蹈等来获得艺术之所以然,即“艺理”,却不能将“艺理”分为音乐之理、美术之理等,即它只能指向宏观概念、抽象概念的“艺术”,而且“艺理”是蕴藏在各种门类艺术之中的,“艺术学”却不见得蕴藏在各种艺术之中。其实,各门类艺术之间的共性就是它们都是“艺术”,这个“艺术”就是抽象出来的艺术,而“艺理学”其实就是“对某行为或存在成为艺术之道理的研究”[6]139,即对普适性艺术规律的研究。其三,“艺理学”的学科名称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学科名称。张道一早在《关于中国艺术学的建立问题》中提出应该建构中国自己的艺术学科及其体系,而实现这一点应该从学科名称上开始作为。“艺理学”中的“理”是非常具有中国文化特色内涵的字词,如中国现代思想家钱穆所言,“中国文化,乃是一个特别尊重道理的文化”[5]1,我们说“做人做事要讲道理”,其实都说明对道理的重视是根植在每个中国人心中的,它是中国思想中极其重要的构成部分。所以,“艺理学”之名是具有中国思想性、易被国人接受和尊重、有中国特色的学科名称,它有助于艺术学人创造中国自己的艺术思想和理论,也有助于中国艺术学人建构属于自己的艺术学科。

据目前已有的对“艺术学理论”学科称谓争论来看,笔者认为以“艺理学”之名更替“艺术学理论”之名是更合理的。其实,据梁玖的文章可以看出,“艺理学”的“艺理”至少有三个层面的内涵。其一,从学科涵义上讲,它指艺术的道与理,“道是艺术思想和艺术精神,理是艺术原理、艺术规律和艺术规范”[6]139。其二,从学科价值上讲,它要贡献艺术学理,即“艺理学”要建构艺术自身的学理,同时要为其他艺术学科提供学理、学养,发挥引领作用。其三,从学科理想与品相上讲,它追求顶点性、原理性、终极性的艺术道理,它要求探讨艺术的根本、艺术与人的关系,要努力去靠近艺术的真理。其实,任何一门学问不仅要有清楚的学理,还应该有内在的学术理想,而“艺理学”之名能够体现出该学科应有的学术理想。综上所述,“艺理学”之名的确存在着更多的优势。

三、从影响价值看“艺理学”学科名称的合理性

按照前面的分析,“艺理学”之名的确更符合首个一级艺术学科的学科建设初衷和学科学理特点和研究任务目标。并且若以“艺理学”更换“艺术学理论”名称还可能带来一定的正面影响价值,可以减少误解,有助于学人对该学科产生亲和感与敬重感,有助于自身学科、艺术学科整体的发展,有助于学术创新等。

其一,“艺理学”可以减少学人对该学科属性的误解。“艺术学理论”学科名称在意涵上的模糊会为研究者留出过于宽泛的空间,除了会误解“艺术学理论”可以作为门类艺术研究外,还有的问题是,“许多综合性大学,在学科申报过程中也是将‘美学’和‘文艺学’师资加以整合纳入到艺术学理论学科中来”[7]20,虽然学科交叉有助于艺术理论的完善,但是也会形成一种泛化的艺术理论。因为哲学门类下“美学”学科的许多研究是以艺术为载体的,它和“艺术学理论”学科的研究有某种重合,这种学科间边界的模糊不太利于“艺术学理论”学科发挥自身的学科特色和优势。尤其从那些非艺术学科的人、缺乏艺术创作经验的人所谈的内容是较难走入艺术本体中来的,比较容易停留在概念上,难于对艺术实践起到真正的指导作用。而这些问题与“艺术学理论”名称的不精准是不无关系的。“艺理学”之名可以减少人们的误解,有助于学人把握其学科特性和职责,可以保证该学科的独立性,改善学科之间的边界模糊性问题。

其二,“艺理学”有助于艺术学人对该学科产生亲和感与敬重感。虽然理论对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但是一直以来“理论”二字是不易被人喜爱和尊重的,在艺术学科中更甚,尤其对于一些掌握高超技艺的人来说,对理论较为不屑。又如,有人说“我实践不行,就去搞理论吧”,都是因为“理论”会给人造成一种与“实践”相对立的感觉。而“艺理学”之名则不同,因为“理”是人人都要讲的,凡事都要讲理,任何艺术活动或艺术经验都有其所依循的道理,而结论出艺术道理不仅有助于人们认识艺术,也有助于指导和引领艺术的创造与行为。由此看,“艺理学”是所有从属于艺术学科的学人都需要面对和关注的学问,甚至每个人都有建构这个学科的职责。总之,“艺理学”之名圆融了简易性与高深性两个特点。其实,世界上那些最高深的道理往往会让人获得简明与通透之感。“艺理学”之名从简单处说就是艺术的道理,所有从事艺术的学人或多或少都应该对其有一点认知,至少对于“艺术是什么”应该有所思考,所以“艺理学”有助于人们对其学科产生亲和感。往复杂处说,“艺理学”则是一门独立的、专项的、有明确学理和规格的、成体系性知识的学科学问,有助于人们对其产生应有的敬重感。

其三,“艺理学”有助于自身学科的发展。“艺理学”之名更精准地显示了这一学科的学理内涵与研究任务目标,这必然会对自身学科的建构带来直接的正面影响。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方面,“艺理学”之名更具有学科标识性,从这一点来说,至少有助于减少人们对该学科存在合法性的质疑声。第二方面,“艺理学”之名有助于对自身学科研究边界的划分与研究内容的建构。比如,二级学科“艺术史”的研究如果是基于“艺理学”的学理内涵来进行把握的,其在研究对象与研究方法上就会更清晰明了,至少有助于研究者确认一点,即“艺术史”不是各种门类艺术史的拼盘,而是要基于门类艺术史,更加宏观整体地展现艺术史实,揭示出带有原理性的艺术史结论与观点。另外,若以“艺理学”更换“艺术学理论”,其学科的内部建构空间就会更加清晰化、立体化。如梁玖在其文中说:“艺理学的‘理’,在‘时间’维度上,是指艺术的历时性共性规律;在‘空间’维度上,是指艺术的一般性抽象原理。”[6]139可见“艺理学”的研究指向更精准,研究空间也非常广阔。第三方面,“艺理学”之名有助于保证其学科研究成果所应有的品质。“艺理学”最终要追求艺术道理中的精华,贡献顶点艺术结论和思想,其带有较强的原理性与抽象性,在艺术学学科中有着高屋建瓴的意义,其从学科名称上显明并要求研究者应做出带有顶点思想性和原理性的艺术研究。总之,“艺理学”更能显现这一学科应有的职责、范畴、规格、理想与品质,有助于学科自身的生存与发展。

其四,“艺理学”有助于带动艺术学科的整体发展。当学科之名清晰后,会更好地发挥自身对其他学科的价值。“艺理学”之名体现了其学科存在之“导”与“通”的价值和责任。首先,“理”字具有统领性和决定性,代表一个事物的根本、源头和高处,“艺理学”学科要引领其他学科回归艺术之根本,仰望艺术之顶点性思想,探问艺术之真理。“艺理学”要诉求为其他学科创造一个学术归属和力量寻索地,能够使他们在这里找到行动的方向和力量。可以把“艺理学”和各门类艺术学科的关系比喻为龙头与龙身的关系,龙头是统领全身的,但龙头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龙身,与龙身是不可分的一体。这是“艺理学”在艺术学科中的“导”价值。其次,“艺理学”会起到连接、沟通各门类艺术的作用,有助于学科之间的关系联动。各门类艺术学科原本只是各自发展,而“艺理学”更清晰地表达了对艺术间共有性规律的研究,强调从整体处观照各门艺术的特点。这是“艺理学”在艺术学科中的“通”价值,它需要研究各门类艺术之间的关联性与相通性,与其他门类艺术学科之间属相互影响与促生的关系。总之,“艺理学”力求揭示并解释艺术学理,它对整个艺术学科具有检查、反思、调节和带动发展作用。“艺理学”的新生学科研究成果是直接影响、引导、定位和改变艺术学科的整体发展。

其五,“艺理学”之名有助于引领艺术学科的学术创新。多数人往往不太敢于提出和建构新的理论或学说,尤其在中国现在的学术环境中,在各种学术会议上,多数人都停留在对已有、旧有理论的研究、辨析和运用上,少有提出自己独立的、新兴学说之人。“艺术学理论”之名容易让人周旋在对已有的艺术理论的研究上,忽视对艺术中未被发现之“理”的提炼、结论,以及对新理论的创造。对已有理论的梳理与反思是重要的,但总是沉浸在其中容易导致学科科研滞后。正如有研究者所言:“有的学科点,十年甚至二十年也看不出对艺术学理论研究的体系脉络及升级研究的课题,从而导致硕士和博士研究生在学位论文选题的重复乃至偏离。”[7]19为什么学位论文选题会不断重复?想来与学科名称的不完善是有一定关系的。

“理”往往指隐藏在事物背后的决定性、常然性存在,所以“艺理学”之名更强调人们去发现艺术背后还未被发现的道理,去创造新的理论、新的艺术思想与学说。“艺理学”是“研究主体理解和研究阐明艺术共有必然的理性结论的学科”[6]139,所以它要求研究者开动自身的智慧去作出关于艺术的“理性结论”,带动学人的独立性思考。“艺理学”非常注重让人们回归到艺术本体、艺术事象、艺术创造中,从艺术实践经验中获得直接性体悟,再由这些体悟上升为理论。如果研究者自身缺少对艺术置身其中的切实体悟,则是不太可能生成一个又一个新的、独立的艺术思想及理论的。只有回归到有鲜活性、变化性的艺术实践、艺术现实和艺术事象中来,才能带动研究的新鲜活力,跟上学科整体变化,跟上时代社会变化,跟上艺术现实的变化,追求该学科自身的自我更新与发展。尤其是梁玖提出的“艺术社会时空结构”概念值得学人关注,其从“时间维度”和“空间维度”分析了艺术以及相关“艺理学”研究命题,具有启发性价值,有助于学科学术创新。

四、结 语

通过以上对“艺术学理论”学科称谓争鸣的

学理辨析,在已有的关于“艺术学理论”学科名称的选项中,“艺理学”在其中显现出了更强的优势,它不仅学理指向明晰、任务目标明确、特性鲜明,而且还可以作为一种认识视野与方法去引导人们的艺术研究和艺术活动。这样一来,以它为首而设置的二级学科,不论是艺术史、艺术原理、艺术创造论,还是艺术教育学、艺术哲学、艺术社会学、艺术人类学,都可以守候并基于“艺理学”的思想和方法来把握自身的研究,利于整体艺术学科建设,也能突显该学科存在的专属性价值。综上所述,笔者认为以“艺理学”更换“艺术学理论”之名是合理的。

[1] 张道一.张道一选集[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9.

[2] 凌继尧.艺术学理论:历史、现状和思考[J].云南艺术学院学报,2014(4):5-7.

[3] 张道一,倪建林,李倍雷,等.艺术学科研究生应用手册[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5.

[4]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795.

[5] 钱穆.中国思想通俗讲话[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3.

[6] 梁玖.“艺理学”作为艺术学中的一个学科名称[J].艺术百家,2015(1):136-142.

[7] 刘伟东.2013年度艺术学理论类专业建设热点与难点调查报告[J].艺术百家,2014(1):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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