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妙笔 草原神骏
—— 谈周荣生工笔画的艺术特色
2018-01-29
(内蒙古艺术学院美术学院 呼和浩特 010010)
马是一种非常有灵性的动物,在上万年的驯化过程中,马与人类结下了不解之缘。马对人类生产生活有较大帮助,体现出独特的价值,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汗马功劳”“马到成功”等具有积极意味的词语也因此产生。在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中,马在人们的生产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不尽相同,也渐渐形成了各具特色、丰富多彩的马文化。内蒙古有着深厚的草原文化,其中马文化更是因内容丰富、形式多样、内涵深厚而占有重要地位。
蒙古族自古以来被称为“马背民族”,他们在长期的马背游牧生活中,创造了多种形式的马背游牧文化,其中以马为表现主题的艺术形式更是丰富多彩,如绘画艺术、雕塑艺术、工艺美术,以及歌舞艺术等等。这些艺术形式最大程度地传达了以蒙古族为主体的草原人民对于马的深厚情感和对于马背游牧生活的热情歌颂,也极大丰富了草原文化的内涵。
中国画的艺术语言较为独特,而内蒙古艺术家的作品在反映北方草原马文化时更具特色。其中,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该类题材创作中,以周荣生为代表的画家作出了杰出贡献。周荣生的中国画多为工笔重彩,他的代表作品也多以马和蒙古族牧民形象为主要表现内容,绘画语言独特,绘画风格鲜明,在中国美术界产生了较大影响。
一、周荣生工笔画的创作源泉
“创作就是艺术家把自己在生活中体验到的思想感情运用艺术语言和艺术技巧化为具体的、生动的、可感知的艺术形象,把自己的审美意识和生活体验用物质的手段表现为艺术作品。”[1]艺术来源于生活,艺术创作就是从生活中汲取创作素材,寻找创作灵感,在生活中发现天地之大美,描绘人与自然的相应与永恒。周荣生出生并成长在内蒙古呼伦贝尔,那里有着世界上最为广阔、最为肥沃的草原,那里有古老的额尔古纳河,更有淳朴的蒙古族游牧文化。呼伦贝尔独特而深厚的地域与民族文化始终滋养着周荣生,他从生活中寻求艺术创作的内容与母题,以他熟悉的草原生活为创作源泉,带着深厚的民族情感来表达人与自然环境的质朴。在他早期创作的中国画作品中,也多数是在描绘呼伦贝尔草原的原始生态和他对牧区生活的深厚体验。生生不息的草原生命力是画家的深情依托,草原四季的更迭,气候的万变,草原生活的艰辛与快乐,人与马的情感,都升华为他笔下的艺术形象,在他笔下如草原上的河流缓缓流淌。
草原牧民的生产生活对马具有很强的依赖性,马也是牧民最好的朋友。熟悉周荣生作品的人不难发现,草原与马一直以来都是他艺术创作的主要表现内容,如作品《草原之梦》《祭敖包》《金色圣山》[2]等。可见画家对于画马情有独钟,也体现他对草原文化精神符号准确的捕捉与慧识。周荣生在长期的牧区生活体验中,像一个牧人一样融入这片天堂草原,深入牧民生活中,他与牧民一同住蒙古包,一同生产劳动,一同骑马放牧。周荣生通过经常骑马、观察马、画马,对马这种有灵性的动物有了深入的了解,也为他日后马题材工笔画的创作积累了丰富的素材和情感积淀。
二、周荣生马题材工笔画的特色
1.周荣生工笔画中马的造型特点
周荣生在创作中非常重视马的造型的塑造,把马的造型作为艺术处理的重要着力点。他笔下的马与传统的鞍马造型有着明显的区别,体现出独特的主观艺术处理,并通过对马的塑造而赋予作品以灵性,使得马的造型与整体画面形成形象与精神的契合,也成就了周荣生的艺术风格,同时也非常符合当代人的审美。
周荣生笔下马的造型非常独特,他并没有完全用写实的手法来塑造马,而是将马的造型高度提炼,将马最主要的结构强调出来,再夸张表现其主要特征。如《祭敖包》《驰骋八荒》等作品中,周荣生将马的身躯拉长,将马头缩小,眼睛提亮,马的鬃尾进行夸张处理,突破了传统,具有强烈的现代感。周荣生喜欢用方折的线条勾勒马的廓形,再用简洁的团块表现马的身躯,增加了马造型的强度,凸显马的张力,突出表现了马的阳刚之美。周荣生笔下的马四蹄奔放,鬃尾毛发飘逸洒脱,马的矫健身躯仿佛要冲出画面,动感极强,非常有视觉冲击力,元气淋漓,跃出纸面,让观者感受到画家笔下表现的就是草原上传说中的蒙古神骏。在表现群马时,周荣生特别注重强调马群在整体画面中的节奏感、韵律感,力求凸显群马飞奔时的宏大气氛。画面中层层叠叠、排列有序的马头、马身组合反复绵延,仿佛将群马置身在北方大漠寒冬中凝固一般的时空。在表现骑乘的马队场面时,又通过马的首尾身姿高低前后的变化姿态,表现马队的奔腾前进的力量、速度与动感,气势磅礴,极显草原的刚劲顽强气概,紧扣观者的心弦,如《草原之梦》《大野冬牧》《草原疾风》等作品。
2.周荣生画马的表现手法
周荣生工笔画作品的风格突出,独树一帜。他善于营造作品的气氛,在深沉厚重的画面中,将人物和马的造型提炼到与空灵的画面相一致,达到凝练传神的境界。他运用泼矾的手法,在高丽纸上产生斑驳的肌理,打破传统工笔画细腻的刻画,追求粗犷中有精微、精微中见豪放的工笔画写意性效果,与作品所表现的内容相吻合,从而在工笔画的写意性表达上探索出一条新路。
周荣生工笔画在保留中国画传统工笔重彩技法的同时,善于运用墨色,使墨与彩都成为画面中的重要色彩,墨与彩的调和更体现出画面的凝重、深厚与浑然。周荣生作品既有传统工笔重彩的厚重,也有大块面墨韵与泼矾产生的肌理形成的写意性。他常在作品中直接用墨来表现马,通过墨的层次与墨色的丰富性,凸显马在色调中的独特性,强调了中国画的墨韵,使得画面效果更加强烈。
周荣生的工笔画吸取了元明壁画厚重的设色特点,厚重的矿物颜料色往往在他作品中成为主色,和当下的恬淡工笔画风形成鲜明的对照。他强调墨线的力度和墨色在重彩中的分割处理,浓墨下的红、青、黄、绿、赭等用色,极为协调,显得画面大气、庄严、凝重、雄浑,如其代表作品《草原之梦》《祭敖包》《金色圣山》《辉腾锡勒》等。
周荣生工笔画强调线的虚实变化,线条在泼矾的肌理效果中时隐时现,融入墨色中,在凝重的画面中显得线条极为灵动。周荣生不会以琐细的线条来削弱造型的力度,如作品《神圣敖包》,在处理马匹的线条时,多用方折线条,传达造型的力度,这与传统工笔画的马造型表现相比,有着不同的表现手法。
周荣生工笔画的构图特色鲜明,如作品《驰骋八荒》,为方形构图,表现内容为4个蒙古族骑手于荒野纵马驰骋。构图中人与马充满画面,虽只在边角中绘出旷野、流云,但也能让观者感受到描绘场景的宽阔。画中4匹神骏仰首向前,层层向上平面化排开,马腿、马蹄有节奏地变换不同的姿态,蹄音犹在耳边震响,人物排列或背对或侧影,深色的袍服融入暗色色调中,马匹在画面中成为主要表现对象,凸显了马的力量感,也巧妙地表达了马背民族的阳刚之美。
3.周荣生工笔画的精神内涵
周荣生工笔画的形式语言与表现手法极具特色,作品融合了内蒙古地域特点、民俗文化和民族情感等特征。画家用其独特的艺术语言阐释了对美、对自然的理解,表达了自身的情感和精神追求。周荣生工笔画作品中,无论是单独表现马,还是表现冬牧、祭敖包等场面,都能将内容与形式充分组织起来,深度表达对游牧民族的崇敬,完全摆脱一般作品在风情上的浮光掠影地描绘,这正是画家对草原文化深厚的理解与体验,是对人与自然的深刻洞察与关照。
周荣生认为,画家应游走在传统积淀与现代精神之间,正如中国画所讲求的天人合一、虚实相生。工笔画是中国传统绘画的一种表现形式,具有较强的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周荣生用这种语言来表现草原马文化,确立了当代草原题材中国画的一种绘画表达形式,具有丰富的精神内涵。这种艺术表达形式能够很好地反映草原马背民族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存状态,能够反映草原人民坚韧不拔、积极进取的精神面貌。
三、周荣生工笔画创作的意义与价值
周荣生工笔画风格鲜明,绘画语言独特,在中国工笔画界产生了重大影响。20世纪80年代以来,周荣生曾多次参加全国性大型美术作品展并获奖,代表作品多以马和蒙古族牧民形象为主要表现内容。作品《兴安乌娜吉》获第六届全国美展优秀作品奖、《草原之梦》获第七届全国美展铜奖、《祭敖包》获第八届全国美展大奖、《大野冬牧》获第二届中国当代工笔画大展三等奖、《金色圣山》获第十届全国美展铜奖;2004年,周荣生被中国艺术研究院评为“黄宾虹学术奖”获奖画家;2005年10月12日,作品《草原放歌》随“神舟六号”载人飞船遨游太空;曾三次获得内蒙古自治区艺术创作“萨日纳奖”;2010年荣获内蒙古自治区文学艺术创作“突出贡献奖”。
周荣生的绘画作品在很好地把握中国传统工笔画语言的同时确立了自己的风格。他的工笔画表现了内蒙古草原游牧文化的面貌,将内蒙古工笔画艺术表现推向了一个新高度。观其作品,我们不仅能够欣赏画家独特的墨色形态之美,还可以在静穆的画面中体会到涌动的张力,并融入到他所营造的意境悠远的气氛中。在周荣生工笔画作品中,以简约、散淡的色墨,表达了画家质朴、率真的艺术追求,是心性的心灵的抒唱。
周荣生的工笔画是新时期内蒙古工笔画的代表,他的艺术创作在民族文化的背景下,经过继承、发展、创新、成熟的过程。他的探索和创作在艺术上有一定的突破,引领了内蒙古工笔画新时期的发展方向,影响了一大批内蒙古工笔画家,如多次入选全国大型美术作品展并获奖的画家要红宇、要红霞、茹少军、图力古尔、刘亮等,形成了表现草原生态、草原文化的工笔画风格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