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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百年孤独》中的魔幻现实主义元素

2018-01-29□王

山西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百年孤独魔幻现实主义拉丁美洲

□王 爽

(山西广播电视大学,山西 太原 030027)

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是20世纪50年代起源于拉丁美洲,在短时间内迅速蓬勃发展,最终在世界范围内达到轰动效应的一种文学流派。如同黑暗中绽放出的绚丽花朵,他神秘却不虚无,乖戾却不张扬。他吸收了古印第安文化传统、古巴黑人文学文化传统,将现实与神话传说融为一体,在真真假假、冗长曼妙的长卷中为我们描绘的却是一段真实、残酷、无助却又动人心魄的文明发展史。

一、小说的故事情节安排本身就充满魔幻性

小说讲述了一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故事,魔幻性充斥着故事的每一个角落,隐藏在作品的每一个细节安排之中。

作者为我们描绘出的是一个人鬼杂沓、生死混淆的奇异世界:鬼魂的骚扰迫使布恩迪亚和乌苏拉离家出走,到马贡多重建家园才得以摆脱。留下羊皮密码书的墨尔吉阿德斯反复死去却又一直存在。在这片土地上,生与死,人与鬼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清晰。宿命论是印第安人古老的传统观念之一:命定一切,所有重大事件都会被提前感知,预言能够揭示一切,万事都变得扑朔迷离却又有迹可循。作者用轻松的笔触赋予死亡以唯美和平常,将沉重死寂的主题幻化出轻灵的美感。这源于古墨西哥人对于生命与轮回的认识: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生命也并不仅仅是初生。生、死、再生都是无限循环的生命运动中的一个环节。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另一种延续,死亡可以满足生的无限欲望,生命的最终只能是通向死亡。这种写法和角度强化了作品孤独的主题,增添了强烈的魔幻色彩。

小说描写了大量颇具魔幻性的日常事件,其中明显有着对古希腊、希伯来以及阿拉伯等各地神话的借鉴。老布恩迪亚和乌苏拉离乡背井、长途跋涉寻找马贡多,我们可以看到亚当和夏娃寻找失乐园的影子;持续了4年11个月零2天的热带暴雨折射的是人类史上的洪水时期;吉卜赛人的飞毯载着人在马贡多上空飞翔、俏姑娘雷梅黛丝披着床单飞天,显然是源于阿拉伯神话;因此,《百年孤独》被誉为是一部以《创世纪》开始,以《启示录》结束的一部拉丁美洲的《圣经》。[2]

小说中还使用了一些有特色的艺术手法,强调了小说的魔幻色彩。比如说象征和隐喻:书中,黄色是不祥之兆。老布恩迪亚出殡那天,天上下起了黄花雨,老人的假牙的缝隙里长出黄花。当这个家族开始衰败时,他家房子的水泥裂缝里长出黄花。梅梅的出生,带来成千上万的黄蝴蝶,泛滥成灾。第一辆进村的火车是黄色的。当黄色的水果——香蕉在马贡多生长的时候,灾难也就来临。黄色实际隐喻黄金,作家借此寓意,来说明由于金钱所引发的种种灾难。[3]

小说开创了一种特有的叙事方法,每一句话都隐含了过去、现在与未来三种时间节点,循环往复。小说开篇的第一句话是:“若干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之后的章节中也有类似的叙述:“若干年之后,面对行刑队,阿卡迪奥将回忆起,墨尔基阿德斯给他念了几页那本深奥著作时,惊奇得震惊的情景。”每一次叙述都似乎打破了既有的时间空间顺序,正如乌苏拉所说,“时间像是在打圈圈,世界好像是在打转转”。

不同的时间点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代表不同的含义,是预言、是当下同时也是过往。循环往复的叙事手法在作品中交替出现。以主人公名字为例,七代人物的名字都是反复出现的,男人都是奥雷良诺或者阿卡迪奥,女人都是雷梅黛丝和阿玛兰塔。重复的名字隐含着相似的性格:孤独、贪婪、执着,同时也拥有近乎重复的命运。家族的每一个成员身上都有着深切的孤独烙印,就好像挥之不去的可怕梦魇,紧紧缠绕,无法摆脱。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落后而愚昧,孤独并且腐朽。故事以惧怕乱伦的标志——猪尾巴的孩子开始,以猪尾巴的确实出现结束。百年如一的蒙昧,乱伦关系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小说描写了家族几代人周而复始的命运。字字句句间夹杂着嘲讽、无奈、悲悯和深切的焦虑与担忧。影射了哥伦比亚乃至整个拉丁美洲文明程度的低下和百年发展的停滞不前以及造成停滞的根本原因。古老的习俗与文化在碰到现代文明时不堪一击,以虚无和粉碎成全了入侵者的霸道与凌虐。客观与真实在传统文明看来竟成为一种变异,而这种变异又带来了不必要的杂乱与慌张。就好像照一面哈哈镜,双方都是凌乱而失真的。如此一来,光怪陆离就成为整个作品的基调。作者希望通过这种鞭笞的、极具痛感的提醒,唤醒读者蒙昧麻木的状态。

故事情节看似离奇突兀,实际上却揭示了拉丁美洲社会的黑暗衰败、低下落后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和困苦而愚昧的人民生活现状。老布恩迪亚象征的是传统的精神首领和理性支撑,当精神和理性全部崩塌,剩下的就只是没有使命感、没有责任感、充满孤独与恐惧的一盘散沙,此后的一切对于命运的质疑和挣扎都只是徒劳。作者想说的是人类的演进与发展依靠的就是这种部落或家庭的整体式存在,团结和信念是打败一切的原生力,可事实上,面对西方殖民者的侵略,拉丁美洲人民摒弃了信仰,丧失了凝聚力,最终成为俎上之肉,任人宰割。作者迫切地想唤醒被压迫的人民,唤醒独立自主的意识,唤醒每一个人体内的团结与美好,因此才会在小说中这样写道:马贡多人突然得了健忘症,很快这种病蔓延覆盖了整个小镇,人们不得不用贴标签的方法提醒自己。这其实是在隐喻拉丁美洲人们不要忘记自己的历史,体现了作者深切的担忧:他害怕在殖民者一手扛着武器,一手擎着信仰的强力征服之下,拉美人民遗忘了属于自己的历史、文化、宗教和传统,遗忘就意味着背叛,意味着心甘情愿举手投降,成为心悦诚服的被殖民者。作品事实上映射的是整个拉美地区原始、被动,一步步沦为殖民地的屈辱史。

百年孤独事实上指的是百年的孤立与不团结,正如作者自己所说“布恩迪亚整个家族都不懂爱情,不通人道,这就是他们孤独和受挫的秘密”,作者是想向世人说明:闭关自守使拉丁美洲长期处于落后愚昧的状态,走出落后、贫穷与被动的唯一途径就是积极团结起来,否则拉丁美洲最终就会像马贡多一样毁灭。

二、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写作方法加重了作品的魔幻性特征

魔幻现实主义文学虚幻、不受限制的写法给了《百年孤独》更多的写作空间,使得作品呈现出恢宏缥缈的艺术特点。而《百年孤独》则将魔幻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运用到极致。需要注意的一点是,《百年孤独》不是拉美文学的全部,也不是魔幻现实主义的全部。[4]

20世纪50、60年代,拉丁美洲文坛上突然呈现出井喷式的发展势态,从60年代到90年代,先后有五位作家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这种态势的产生与当时拉丁美洲的政治现实和拉丁美洲群文人的崛起是分不开的。相当大一部分作家都在当时受到过西方文化、文学方式影响,有着游学经历,都或多或少参与了巴黎当时的文学运动。民族意识的觉醒、本土意识的强势占位促成了群文人另类的表现手法。于是,在原有现实主义表现手法基础之上,以神话和传说作为支撑,加注了鬼怪、虚幻和扑朔迷离。其中蕴含强烈的政治诉求和期望,魔幻是方法,反映现实才是目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经由拉丁美洲的浸润,最终造成文学爆炸这一现象,迅速蔓延至世界文坛,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三、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中,魔幻是表现形式,现实是依据

每一种手段的运用都源于现实,不曾背离。小说中那些看似荒谬离奇的人物和事件,在了解到当时的历史背景、人物事件后,就会显得真实无比。借魔幻的外壳写的是现实内容,用暗讽、象征、隐喻等手法揭示社会的黑暗面,表达出作者鲜明的政治主张。他的感情色彩是非常浓郁的,表现出强烈的地方特色和本土风格,表现出强烈的民族忧患意识。与此同时,魔幻现实主义小说的内容也在不断升华,不单纯的表现为对古老神话的兴趣,而是用神话的方式关注历史和现实,目的在于批判和拯救,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追思怀念。

每一种文学现象的产生与发展都蕴含着历史的要求,作者通过奇幻空灵的表现手法,真实再现了拉丁美洲一个世纪以来的历史进程,从原始神秘的自由天地,逐步沦为侵略者创造财富的殖民地。作者明确地表达出自己批判殖民主义、批判党政混战、批判所谓的现代文明对原始与传统的破坏。同时,对于本土人民愚昧、落后、不团结的事实行为进行激烈抨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作者通过描写一个家族的发展衰败史,实际上是在进行深层的反思和寻找,寻找本土文化和文明的回归之路,重塑民族的脊骨,解决贫困落后的现实问题。《百年孤独》站在拉丁美洲而不仅仅是哥伦比亚一国的角度,融合了印第安、希腊、古巴、阿拉伯等不同文化传统,写出了拉美人民的孤独、狭隘、腐朽、衰败。作者关注的是现实,是历史,是时空。故事以事件顺序徐徐铺开,却又充满了停滞和循环,在轮回中回到起点。

作为一部内涵深刻、情感厚重的史诗级巨著,《百年孤独》立足传统神话和传说,经过艺术加工和演绎,通过讲述家族百年兴衰史,再现了拉美的社会图景、历史变迁和社会融合,呈现出恢宏的社会背景和现实内涵,表达出作者对人类前途与命运的担忧与困惑。它是人类文学发展史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而魔幻性作为其中最显著的特征,无疑为整部作品的展开提供了最为重要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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