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祁生平与治学活动寻绎
2018-01-29刘山青王海生
□刘山青,王海生
(山西大同大学浑源师范分校,山西 浑源 037400)
刘祁(1203—1250),金元时期知名的史学家、文学家、教育思想家,字京叔,西京路应州浑源(今山西浑源)人,因金末丧乱曾退隐明志、默卷静学于浑源西南龙山“归潜堂”,故以“神川遁士”为自号。他一生严谨治学,钻研学问,师承名流,博识多彩,日益形成并构建起了显现儒家特色的学习思想体系。刘祁的学习思想是在其一生的治学生涯中逐步形成的,寻绎其生平与治学活动有利于了解刘祁学习思想赖以形成的基础,也有助于更好地掌握其学习思想的精华与实质。
一、萌芽期——“幼儿苦学”,“时阅古今”,南山翁后谋进取
家庭教育历来是重视家族维系的中国文化中重要的传统。[1](P140)刘祁出生于一个由“世业耕稼”经“耕读世家”走向“丛桂蟾窟”的官僚地主家庭。他的始祖出于彭城(今江苏徐州)望族。五代时社会动荡不安,先祖携家避乱,流离迁徙到北方。辽末,五世祖刘用始迁居西京道弘州顺圣(今河北阳原)县耀武关,一生从事于农事。四世祖刘翰也靠耕稼为生,因其子刘“金朝初开进士举,中魁甲”[2](P120),被授为承德郎。可见,政局变动频仍的时代背景下,刘氏家族不论是政治地位还是经济状况,都是“以农业为生存根基”[3](P271)。刘氏家族传承到刘时,才“始释耒耜,习进士业”[4](P503),擢第后迁应州浑源安家落户,转为名副其实的“耕读世家”。刘祁的高祖刘,字仲谦,号南山翁,励精种学,文辞卓然天成,妙绝当世,天会二年二月词赋科状元,名士大夫多出其门下,做官尽心尽责,不屑附会权贵,释褐右拾遗,擢大理正,迁平阳府判官、安东节度副使,两贰大理寺,出刺石州,累官中大夫,有“一代词学宗”[2](P81)、“金百年文宗”[4](P508)之称。曾祖刘浚,博学强记,年少有声,用荫入仕,至安远大将军、饶阳令。祖父刘似,字稚章,号龙山,孝敬友爱,出于天性,博学多才,深得家学之精髓。却四试于廷不中,只用恩赐第,授予承仕郎、华州教授,再任承直郎、主沂水县簿。文章雄浑幽深简朴古雅,有其祖辈风范。父亲刘从益,字云卿,号蓬门,“博学强记,精于经学。为文章长于诗,五言尤工,有《蓬门集》”[5](P2734),“修学讲义,耸善抑恶,有古良吏之风”[6](P303),仕至监察御史、应奉翰林文字。“父子昆季相继擢第为名士大夫,作良牧守,文行端雅,门第清峻,为金朝第一流”[4](P503)的家学传承,为刘祁“生而为学”[7](P3648)以及后来成为“丛桂蟾窟”中杰出的一枝提供了“现实根基与资源”[8](P37)。
金章宗泰和三年(1203年),“朔方人”刘祁“生于云中之浑源山水之间”[2](P171)。出生三个月时,父祖辈为其命名“祁”。“祁”出自《诗经·小雅·吉日》“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取“盛,大”之意,[9](P1228),寄托了父母、长辈、家族对他的期望和要求。在良好家风、家传的影响下,秉承了其父祖辈生理解剖特点的刘祁从小就聪明伶俐、理解能力较强,而且能够自主能动地下苦功钻研、孜孜以求地在“故宅之址”勤勉向学。景色优美的故居、山明水秀的家乡既促成他日后“诚遂所愿”[2](P166)“游历故山”[2](P161),也启蒙了他在“乐山乐水”中“究地理,考土风,辨古今,识草木”[2](P167)。而且,有金一代的浑州,既有以刘、雷家族为代表的文学世家,亦有开科状元刘、尚书右丞苏保衡讲习的翠屏书院,还有靠浑源、崞川二水涵养浸润出的26位进士[10](P82-84),真是名副其实“文人荟萃,文风极盛,成为当时的文化之邦”[11](P20)。刘祁就是在这“文人荟集的文化之邦和山色秀丽的风景圣地”[12]度过了他的童子前期。
刘祁8岁时,随其祖父和父亲游宦于陕西、山东、河南等地,“初知诵读,偶属为童子学。少长习时文,为科举计”[2](P171)。宣宗完颜珣迁都南京(今河南开封)后不久,其父刘从益进提举南京路榷货事,刘祁便“为太学生,甚有文名”[5](P2734)。和当时一般的知识分子一样,刘祁最大的希望是仕宦显达,因为科举考场上的成败往往决定一个人的政治命运。因此,读书备考就成为他少年时期的重头戏。然而,与当时一般读书人不同的是,刘祁在学习朝廷所规定科考必读书目的同时,常常阅读些古今诗词文章,喜欢私自读些历史方面的书籍,看到古今成败治乱的事迹,就很感慨地产生了立功成名的思想。另外,从学习的体裁上说,除研究律、赋外,刘祁也“暇读书为他文”,颇为留心诗、策、论,主要是他对全才有较为深刻的理解:“赋以择制诰之才,诗以取风骚之旨,策以究经济之业,论以考识鉴之方。四者俱工,其人材为何如也?”[2](P80)当然,这种思想和行为的产生有其缘由,一是受到当时刘氏家族中刘、刘汲、刘渭、刘偘、刘俨、刘似、刘从益凡四世七人进士及第的影响,其次是南渡后由赵秉文、李纯甫倡引的古文运动背景下“文多学奇古,诗多学风雅”[2](P85)文风转变的作用,最关键的就是刘祁自身对学习的目的和价值有更为清醒的认识:满足“光前裕后”的期望、完成“致君泽民”的事业、实现“修齐治平”的宏愿、达到“为圣成贤”的境界。在“幼而苦学”[2](P140)、“为学能自刻励”[4](P505)的过程中,“得从名士大夫问学”[2](P1)对刘祁的学习也大有裨益。这些名士大夫主要是与其父交游者,像雷渊、申万全、任履真、辛愿、李纯甫、张仲杰、高献臣、李夷、刘勋、宋九嘉、许古、董文甫、冀禹锡、李献能、赵思文、程震、杨慥等。在这些人中,河南府治中董文甫与其父彻夜长谈思孟儒学给“时为童子”的刘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董文甫淳谨笃实的人格令刘祁钦佩,学道有得的方法令刘祁效仿,体现出的“学、思、得、行”治学路径对刘祁影响较大。
二、粗成期——“及庭而绌”,“始大发愤”,会友著书乐无歉
兴定四年(1220年),18岁的刘祁以举人的资历到南京路开封府参加礼部考试,被录取。元好问于同时也参加了这次府试,给予刘祁较高的评价,赞曰:“阿京吾所畏,蚤号能文。初无王家癖,声光自流闻。”[13](P2408)19岁时,刘祁庭试被绌,“于是始大发愤,以著述自力”[2](P171),“一放意于古文,间出古赋杂说数篇”[4](P505),“颇为先达诸公所知”[2](P171),被视为“异才”,“皆倒屣出迎,交口腾誉之”[4](P505)。刘祁游学的“先达诸公”和切磋内容主要是指“兴定、元光间,余在南京,从赵闲闲、李屏山、王从之、雷希颜诸公游,多论为文作诗”[2](P88),即赵秉文、李纯甫、王若虚、雷渊等名流。在广交名流的同时,又结交当代才能出众的人,像李夷、史学、侯策、刘遇等良友,这些人没有不和刘祁以文字相交往的。不耻下问、切磋琢磨的学习方法致使刘祁学力大增,但他也并非全盘接受,而是奉行批判继承的扬弃学习原则,“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14](P72)。
21岁时,赴丞相高汝砺七十寿宴后归淮阳,与其父“相与讲明六经,直探圣贤心学,推于躬行践履”,即和刘从益一起探讨伊洛之学,深入挖掘以“六经”为主的学习客体并付诸实践,被称为“文章议论,粹然一出于正,士论咸谓得斯文命脉之传”[4](P505)。“得斯文命脉之传”,不仅说明刘祁扶儒教传正道的理念与实践,而且彰显其“对以儒家文化为核心的中原传统学术核心价值体系的承袭和坚守”[15]。24岁时,父病卒,遂经纪家事,“然读书为文亦未尝少休”[2](P171)。四方的好友来到家里,便一起饮酒,评论文章,夜以继日地谈谈笑笑,有时留他们一旬一月不让离开。兴定五年(1221年)御试不捷后,刘祁又于正大元年(1224年)、正大四年(1227年)、正大七年(1230)三次赴考都没有成功。尽管他连蹇科场均举进士不弟“未遂其进取心”[2](P171),尽管他“幼而苦学,及于齿壮,学虽粗成,而未有所遇”[2](P140),然跟随赵秉文、完颜、李纯甫、杨云翼、雷渊、王若虚、宋九嘉、陈规、申万全等文坛领袖讲习学问,相与李夷、侯策、王郁、高永、史学、麻革、雷琯、宁知微、刘祖谦、张翔、术虎邃、乌林答爽等同辈至友唱酬论文,青年刘祁“亦自乐无歉”[2](P171)。此间,他与王郁交流时提出了自己对诗歌创作的看法:“古人歌诗,皆发其心所欲言,使人诵之至有泣下者。今人之诗,惟泥题目、事实、句法,将以新巧取声名,虽得人口称,而动人心者绝少,不若俗谣俚曲之见其真情而反能荡人血气也。”[2](P146)于此,詹杭伦先生评议道:“这真是见识非凡的精彩议论,直接启发了王国维‘一代有一代之文学’之说。”[16](P313)
如果说萌芽时期的刘祁是在家学的启蒙教育和太学的学校教育培养下,“专心于学”[2](P143)与科举考试相关的学习内容,希望通过学习的升迁功能达到“学而优则仕”[14](P202)即从政为官的目的的话,那么四次科考失败的残酷现实和“于世故无所不涉”[2](P141)的社会经历促使他初步建立起了自己的学习思想,刘祁将这一时期称之为“粗成期”。这一时期刘祁学习思想最大的转变在于“仕不优则学”,高举“学圣人之道”[2](P172)的大旗并亲身践行以为圣成贤。“圣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刘子在反思《尚书》“汤武伐桀纣之际,谕众诲师无不以天为言”[2](P147)及与挚友王郁[2](P22-25)论学时找到了答案,“圣人”必须具备的素养有:“以天自处”,“顺天而行”;“权其轻重”,“计其公私”;“能言能行”,“又能周遍”;名实一致、“无歉于心”;圣恶相遇、“践位代之”。“圣人”的样板有哪些?通过剖析和体悟《尚书》以及对名世大儒异同的比较[2](P146-147),刘祁把尧舜禹、成汤、文王武王、孔子孟子等作为他奋斗和努力的目标。怎样才能达到这一目标呢?刘祁指出,只有对所学圣人的“道”不断学习、参悟、践行并以之为准则,将为学与修身相结合,品德与学识相统一,从心灵深处真正内化、体会、融合圣人的共性特征和精神内涵,方可逐步拉近与圣人的距离,直至迈入圣人的行列。既然如此,这里的“道”终究意谓何?刘祁进行了具体的阐释:“因思吾道,天地日月照明,山河草木蕃息,其间君臣、父子、兄弟、夫妇,礼文粲然,而治国治家焕有条理。赏罚绌陟立见,荣辱生死穷通,互分得失,其明白如此,岂有惑人以不可知之事者哉?”[2](P141)可见,这里的“道”囊括了自然、社会、人三者及其之间的相互关系和规律,具体到人而言即“五常”、“五伦”、“八目”等。世间之人只需深入吸纳《诗》、《书》、《礼》、《乐》、《易》、《春秋》这六部经典之精髓进而落实于人事,便可生活有依、精神充盈、受益匪浅、幸福一生。鉴于此,观看《道藏》、佛书的评论[2](P141)、给屡次“引诱”的赵秉文回信[2](P107)以及对“世之愚俗”的喟叹和“士大夫之高明好异者”[2](P141)的批评,等等,客观地体现了刘祁对当时盛行的佛道二学的清醒认识和批判态度。
三、发展期——“遭值乱离”,“得还乡里”,偃息啸歌《归潜志》
金哀宗正大六年(1229年),蒙古窝阔台尊成吉思汗遗命继为可汗。七月,窝阔台亲自率领蒙古大军伐金,金朝展开抗蒙救亡斗争,从此便转为极其困难的时期。因为窝阔台此次侵金,与以往不同,即开始改变过去那种流动掠夺的作战方式为长久占领中原的作战方针。[17](P350-351)在这种形势下,29岁的刘祁于正大八年冬从淮阳前往南京避兵,同时看望祖母和母亲。天兴元年(1232年),刘祁30岁,时值汴京围急,在正月接受陈言文字和三月哀宗出宫巡视之际,他两次上书言事均未果。原因是:士庶言章“多为诸人革拨,百无一达者”,“言者虽多,亦未闻有施行者”,[2](P121)当路者不能“马上览奏行事”,“又虚文也”,“已而其事竟无闻”,[2](P123)刘祁“无可奈何”[2](P122),“遂趋去”[2](P123)。这既体现了刘祁“学以致用、知而能行”[18](P21)的知行观,也反映了他“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的治国思想。天兴二年正月,“百姓食尽,无以自生”[2](P126),刘祁邀麻革一同欲到省庭言事,“自断此事系完颜氏存灭,且以救余民,虽死亦无愧矣”[2](P127-128),因崔立同其党羽举兵为乱而止,他的“杀身成仁”和“舍生取义”思想一览无余。在参与为崔立立碑颂功德的事情上,他也以勇于自我解剖的精神坦率承认那是“少年之过”[2](P134)。亲眼目睹金朝灭亡的刘祁,后来在《录大梁事》中原原本本做了记录,“若夫所传不真及不见不闻者,皆不敢录”的事实表明他实事求是和严谨务实的学习性格。
天兴三年(1234年)正月,蒙古和南宋联合灭金,由阿骨打所创建的金朝至此灭亡。为“始欲自修,且将扫除吾先祖丘墓”守礼行孝,为“默卷静学”“后日为时所用”[2](P172)为圣成贤,刘祁“经涉忧患与夫被攻劫之苦、奔走之劳”“由魏过齐入燕,凡二千里”[2](P1)流离兵革回到“神川”浑源。回到家乡后,作为浑源同乡且“敦信义,尚气节”[19](P130)的乡帅高定为其筑室以居,“刘子每居室中,焚香一炷,置笔砚楮墨几上。书数卷,偃息啸歌。起望山光,寻味道腴,为终日乐,虽弊衣恶食不知也”[2](P172)。如果说在“家资颇温”“生事不一问”[2](P143)的条件下“专心于学”世人都可以做到的话,那么能在“日惟糊口之不给”“有求于人”且“妻子有愠言,乡人贱之,交游笑之”[2](P139)环境中快乐的学习,不能不说是真君子的楷模。因为他并不“虑衣食之不充,惧志意之不得”,他所哀伤的是“不能乐天知命,坎止流行,与万物同始终”,并且谦逊地归因说那是自己“学之不至”[2](P141)造成的。万事万物内部都包含着独具特色的对立统一的两个方面,艰苦的生活不仅考验出刘祁勤勉持恒的学习意志,而且使他“以自尝试者”直指金朝“一时富贵权势之人”“流于奢淫以蠹国病民”[2](P143)的社会现实,并反思如果得志者知“薪如桂,米如珠”[2](P138)、“知稼穑之艰难”、“知世间温饱安逸之正味”[2](P143),进行“变家政”“修政令”“得士大夫心”的社会改革,那么“其国祚亦未必遽绝也”[2](P137)。
这一时期,是刘祁学习思想的发展期。伴随着金朝的烟销灰灭,尽管“治国平天下”[2](P172)的宏愿暂时搁浅,尽管“四壁萧然,日惟生事之见迫”[2](P143),然本着“进则以斯道济当时,退则以斯道觉后世”[2](P172)的观念,凭借“幼而苦学”的恒心、“学其所不知”的信心和“求进于圣途”[2](P173)的决心,一边读书为文和好友唱和酬赠,一边专心撰写关涉金代政治、经济、军事、文艺、教育等的千古名作《归潜志》。从刘祁学习思想的发展状况来看,在“生知”与“学知”的问题上,他积极倡导“学知论”,坚决反对“生知论”。他说:“有琴有书兮,学其所不知。”又说:“吾虽非圣贤,亦安敢不学乎?”[2](P173)因为先贤的学习经验和自己的治学实践告诉刘祁,如果肯定了“生而知之”,那学习就失去了意义,也就无需学习。只有承认了“学而知之”,才能反映人才成长的客观规律[20](P154);就学习目的而言,尽管刘祁在“独守吾残编断稿”的历程中“学圣人之道”,但他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士之生于世,何其多品邪”的事实,主要是“要之各从所好,且有定数在,亦安能一其迹邪”[2](P140)?也就是人与人的兴趣不同,气节和运数不同,所以树立什么样的志向和最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也会有所不同;关于学习的内容,除了与四方交游酬唱、亲自稼穑耕种之外,刘子有感“昔所与交游,皆一代伟人,人虽物故,其言论、谈笑,想之犹在目。且其所闻所见可以劝诫规鉴者,不可使湮没无传”,以是暇日记忆,随得随书,认真撰写《归潜志》,目的在于“异时作史,亦或有取焉”[2](P1)。就此书的价值,《金史·完颜奴申传》评价:“刘京叔《归潜志》与元裕之《任辰杂编》二书虽微有异同,而金末丧乱之事犹有足征者焉。”[5](P2526)上海进步书局印行《归潜志·归潜志提要》说道:“金浑源刘祁撰,凡十四卷。壬辰之变,祁在汴京,目击事状,记载胥称翔实。元遗山之《壬辰杂编》已佚,则是书弥足珍贵矣。”[21](P265)学习环境层面,刘祁多用比较的方法阐述了自己“于饥寒、患难、死亡无所畏,使道义充于中,虽明日饥而死,无歉于天地”的“安闲乐道”[2](P142)思想。就学习的方法与心态,那就是以“先顾其内之所有何如”[2](P172)为主的多样学习方法和非智力因素的积极参与:学道行道的动机、好学乐学的兴趣、“为终日乐”的情感、勤勉持恒的意志和务实严谨的性格。
四、深化期——“为时所用”,“传道授学”,穷理尽性至于命
元太宗七年(1235年),刘祁33岁,六月十五日完成《归潜志》的写作,撰《归潜志序》。八月,与友人及弟刘郁同游西山——家乡龙山后写下了《游西山记》。行文不仅写了家乡龙山雄、奇、秀、幽、富、险[22](P62-83)的特征,而且还在文章结尾交代了热爱山水的主观、客观缘由。34岁时,刘祁离开故乡南游,到东原(今山东东平)拜见了范公大师,并为其师郝大通的别集《太古歌》撰写序文《太古集序》,行文不仅交代了拜见的原因,而且对郝大通及范公的节操与行为给予了高度评价。元太宗十年(1238年),蒙古当局诏试儒人,36岁的刘祁赴试,魁南京(今河南开封),选充山西东路考官。38岁时,郝经来访,这在《浑源刘先生哀词(并序)》中能够得到印证:“岁庚子,经甫成童,获拜先生于馆舍,而遽南轫,阔越八九载,己酉春,先生往来燕赵间,始得奉杖履。”[2](P183)同时也说明郝经还于刘祁47岁时再次造访。41岁时,刘祁徙居相台(今河南安阳),与其他知名儒士一道教经授术、互相提倡,好不快乐。乃马真后三年(1244年),刘祁42岁,应蒙古贵族粘合南合之邀,成为高级幕僚。同年秋八月,与魏邦彦等人同游黄华山。第二年春天正月,撰写《游林虑西山记》,文中谈到了倾心山水“可以起状志,可以醒醉魂,可以洗尘纷,可以平宿愤”[2](P163)的功效,于文末道出了他不愿追名逐利,而欲遍游天下形胜,探究自然社会的宏伟志向[23](P65)。蒙古海迷失后三年(1250年),刘祁逝于幕僚任上,享年48岁。王磐为撰墓志,王恽、杨宏道有诗吊之。[24](P565)此间,中晚年的刘祁偕友览胜,赋诗撰文,著书立言,传道授学,“一时士大夫尊师之,人文之盛实所赖焉”[2](P188)。
这一时期是刘祁创作的鼎盛期[25],其诗文作品除上述外,现存全部可见于阎凤梧先生主编的《全辽金文》及阎凤梧、康金声先生主编的《全辽金诗》中;这一时期也是其治学思想的深化期,主要表现在由厚于世味同时偏向厚于道味,由读万卷书同时偏向行万里路,由先顾其内同时偏向传道授学,由讲学论著同时偏向留意摄生,由急于求成同时偏向优柔和缓,由先尽人事同时偏向后言天道。特别是刘祁于去世的前一年中秋撰写的《书证类本草后》一文,续承他“分人以财有时而尽,分人以善百世不磨”[2](P148)的思想,提出了读书人无论穷达都要以“率其本然之性,充其固有之心”的思维方式“以济人利物为事”的观点,而不应该“以未得志也,未得位也,遽泛然忘斯世而弃斯民”。[2](P155)这些人性论、认识论方面的论述不仅说明刘祁的学习思想已经上升到哲学理论层面加以思考,而且也为他的学习思想与教育思想提供了丰富的哲学基础与理论根基。刘祁生前著述较多,有《神川遁士集》二十二卷、《处言》四十三篇、《归潜志》十四卷行于世,由其同乡孙谐于元至大年间首次刊行。中华书局1983年6月出版的崔文印点校本《归潜志》,是以鲍廷博《知不足斋丛书》本为底本,校以何煌校明抄本、黄丕烈、施国祁校本和武英殿聚珍本。这是研究刘祁学习思想的主要资料。在以后的持续研究中,当“以官方公布和记录的文献、数据等史料为主”进行研究,进一步“重视史料来源的民间化,深入民间搜集存在于民众当中的教育史料,注重挖掘那些非官方记录和口述的历史资源”,注重实地考察,进而达到“教育史学研究取材的民间化”,“真正实现史料取之于民、成果用之于民的终极目标”。[26]
五、结语
综前所述,刘祁在一生持之以恒的治学生涯中,刻苦读书,勤奋学习,涉猎广泛,博极群书,不仅获得了广博的知识,积淀了丰厚的学识,而且积累和归纳了丰硕的学习思想与治学理念,且从学习价值论、学习目的论、学习客体论、学习路径论、学习方法论、学习心态论等相关内容方面提出了一些有自己见解的学习主张[27],使他成为当代学者评价的“有头脑有思想观点的”[28]“理学名儒”[29]和“一代宗师”[25]。这些能给人以启迪的、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的深邃思想,必将成为激励后辈不断进取、踏实求学的源源不断的精神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