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政治经济学探析
2018-01-29张建刚
张建刚 刘 刚
(中国社会科学院 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北京 100732;曲阜师范大学 经济学院,山东 日照 276826)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是跨越关口的迫切要求和我国发展的战略目标。”*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载《党的十九大报告学习辅导百问》,党建读物出版社2017年版,第24页。报告同时还从产业体系、经济体制和全面开放格局三个方面明确了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建设内容。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是适应新时代主要矛盾变化的重要调整,是对经济发展理论的创新性应用,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如:坚持并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生产力原理和物质资料再生产理论,将“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的社会主义本质理论推进至新时代,并回应了全球技术革命和经济发展的时代要求。
本研究中,我们将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置于马克思主义理论框架中,展开政治经济学理论探析。我们认为,理解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关键就在于准确认识“新阶段的新跨越”。政治经济学的生产力原理、物质资料再生产理论和社会主义根本任务理论,为我们的理论探析提供了研究视角。基于这三个理论视角,我们的理论探析可以包括以下三个方面:“跨越什么”、“如何跨越”以及“从哪里跨越”。关于“跨越什么”,在生产力视角下,经济发展阶段的差异体现为生产力水平的不同,跨越的本质就是生产力的进步;关于“如何跨越”,在物质资料再生产的视角下,再生产实现的条件就是经济各部门“按比例分配劳动”成比例平衡增长,跨越的方式应是各部门的协同发展;关于“从哪里跨越”,在社会主义本质理论的视角下,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是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改革开放是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自我完善,跨越的背景是在四十年改革开放实践的基础上,继续推进新时代的改革开放实现生产力的跨越式发展。
一、生产力原理视角下的现代化经济体系:跨越的本质是生产力的进步
党的十九大报告之所以将现代化经济体系作为“跨越关口的迫切要求和我国发展的战略目标”,其依据就在于我国正处于提升发展阶段和转变发展方式的“攻关期”。而发展阶段的提升和发展方式的转变,正是生产力发展的客观要求和直接体现——马克思曾指出:“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始终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的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联系着的,而这种共同活动方式本身就是‘生产力’; 由此可见,人们所达到的生产力的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因而,始终必须把‘人类的历史’同工业和交换的历史联系起来研究和探讨。”*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33-34页。这表明,经济发展阶段首先体现为生产力发展的不同阶段。现代化经济体系的“跨越关口”和“战略目标”指向新的发展阶段,也就是指向更高的生产力水平。
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是新时代条件下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新阶段、新任务和新目标。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生产力原理置于“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上层建筑”原理之中。马克思曾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对这一原理进行过经典阐述:“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2页。这里的“社会的经济结构”是指适应生产力发展要求的“生产关系的总和”,相应的经济结构和经济体系的变革,也根源于生产力的提高,并为生产力的开创条件。早在《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已经明确论述了生产力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决定性地位:“社会关系和生产力密切相联。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保证自己生活的方式的改变,人们也就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手工磨产生的是封建主为首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为首的社会”。*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144页。在这里,劳动工具变化是生产力进步的更要标志,而劳动工具本身则是生产技术和生产组织方式的构成部分。适应生产力发展的需要,整个社会的生产组织方式要发生相应的变革,由此形成新的运行规则和经济秩序,改变生产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分工协作关系和利益分配,最终改变社会组织结构和社会制度规则。从这个意义上讲,每个时代都有适应其生产力水平的国民经济体系。现代化经济体系,就是适应新时代生产力发展要求的国民经济体系,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就是为更高的生产力水平提供其现实载体。
关于什么是生产力,生产力有哪些构成要素,政治经济学界长期存在争论。现在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什么是生产力与哪些因素构成了生产力是两个相对独立的问题。在马克思那里,“生产力,即生产能力及其要素的发展”。*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000页。通过梳理相关研究,学者们发现“从马克思的论述可以看出生产力与劳动生产力的内涵是一致的”。*马昀、卫兴华:《用唯物史观科学把握生产力的科学作用》,《中国社会科学》2013年第11期。从劳动生产力的角度看,生产力的构成不仅包括劳动者和生产工具,还包括劳动对象。“劳动过程的简单要素是: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 这些“简单要素”是任何发展阶段上所共有的。工业革命出现后,社会生产出现了规模化和机械化的趋势,生产力系统也变得更加复杂,在这种情况下,“劳动生产力是由多种情况决定的,其中包括:工人的平均熟练程度,科学的发展水平和它在工艺上应用的程度,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生产资料的规模和效能,以及自然条件”。*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页。在技术和工艺方面,从第一次工业革命至今,人类社会经历了六次技术革命,蒸汽机、电力、内燃机、信息化和智能化是不同阶段的关键核心技术。在“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方面,即生产组织方式方面,人类社会经历了工厂制、泰勒制、福特制、丰田生产和温特制等不同阶段的生产组织方式。工厂制将传统工场手工业中相对简单的分工协作发展为以机器大工业为中心的专业化分工协作;泰勒制适应生产标准化和机械化的趋势,以“科学管理”的方式加强了对劳动者的控制,提高劳动过程的组织管理水平;福特制在流水线工艺的基础上形成了大规模生产的组织方式;丰田生产则引入了柔性生产,形成了规模化与多样化相结合的生产组织方式;温特制在电子信息技术的支持下实现了生产组织的信息化和模块化,推进了全球生产网络的形成。显然,不同的生产组织方式意味着不同的经济发展方式,生产组织方式变革是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中心内容。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发挥我国经济巨大潜能和强大优势,必须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加快调整经济结构,加快培育形成新的增长动力。”*习近平:《围绕贯彻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精神做好当前经济工作》,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89页。在政治经济学中,生产组织方式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中介。现实中,经济发展方式也是科学技术和体制机制的中介。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离不开科技进步与体制创新:“一个是科技创新的轮子,一个是体制机制创新的轮子,两个轮子共同转动,才有利于推动经济发展方式根本转变”。*习近平:《在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七次会议上的讲话》,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140页。
综上所述,生产力的发展是一个系统性的发展,需要实现“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协同发展”。而要系统把握生产力的发展,则需要深入到社会再生产系统内部——马克思的社会再生产理论为此提供了更有价值的理论视角。
二、物质资料再生产理论视角下的现代化经济体系:跨越的方式是各部门“协同发展”
在现代化经济体系的三个构成部分中,产业体系是基础。党的十九大报告对产业体系的界定,突出了实体经济的基础和中心地位,强调“建设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2016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重点强调了实体经济的重要性,他说:“不论经济发展到什么时候,实体经济都是我国经济发展、我们在国际经济竞争中赢得主动的根基。我国经济是靠实体经济起家的,也要靠实体经济走向未来。”*习近平:《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的讲话》,载《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116页。实体经济的发展依赖于生产劳动的投入,要求社会劳动总量在社会各部门之间按比例分配,实现有平衡成比例的协同发展。马克思在《至路·库格曼》的信中也明确论证了这一思想:“任何一个民族,如果停止劳动,不用说一年,就是几个星期,也要灭亡,这是每一个小孩都知道的。小孩子同样知道,要想得到和各种不同的需要量相适应的产品量,就要付出各种不同的和一定量的社会总劳动量。这种按一定比例分配社会劳动的必要性,决不可能被社会生产的一定形式所取消。”*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80页。在苏联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中,曾围绕这一规律展开争论。著名学者布哈林认为,按比例分配劳动的规律体现国民经济平衡发展的客观要求,不能违背,他指出,“在一切社会历史形态中,按比例的劳动消耗规律或者简单地说,‘劳动消耗规律’是社会平衡的必要条件”。*布哈林:《布哈林文选》(中册),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91页。但是,由于布哈林等人在政治运动中被打倒,这一思想并未成为指引苏联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基本原则。违背这一规律导致的国民经济发展失衡,长期困扰苏联经济,也是苏联社会主义政权最终消亡的重要原因。十九大报告中把“协同发展”作为产业体系的基本特征,是我国社会主义经济实践对上述政治经济学原理的继承和创新。我们可以结合物质资料再生产理论进行更为深入的解析。
全面理解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协同发展”,需深入到物质资料再生产过程之中,把握各部门之间的内在关联。马克思关于社会再生产实现条件的研究,为此提供了关键的理论视角。社会再生产的顺利实现,需实现简单再生产和扩大再生产的平衡条件。这个平衡条件,具体量化了部门间平衡发展的基本原则,是各部门“协同发展”的重要理论依据。按照这个平衡条件,物质资料生产部门之间存在“交互供求”的产业关联关系,一个部门的生产扩张以另一个部门的相应扩张为前提,从而形成部门间的“结构约束”。偏离这种结构约束的部门,会面临部门间比例失调形成的“产品积压”或“产能过剩”。十九大报告强调通过“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发展实体经济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其直接原因就在于及时治理部门结构失调引发的“产能过剩”等问题。此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还与物质资料再生产的技术进步有关。社会再生产实现条件所要求的“结构约束”以既定的技术水平和生产方式为基础,随着技术水平的进步和生产方式的改进,资本有机构成等技术参数会相应调整,从而改变生产平衡条件所要求的部门间结构比例。因此,一个部门的技术进步,需要其他部门产量规模和技术水平的相应调整。如果某些“后进”部门未适应其他部门的技术进步速度,就会同时面临高水平产能不足和低水平产能过剩。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点就在于突破这些关键部门,为实体经济的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开辟道路。
协同发展的范围并不仅限于物质资料生产部门和实体经济内部,十九大报告强调了实体经济与科技、金融、人力资源协同发展的重要性。准确把握这些协同关系,需在物质资料再生产的基础上,结合劳动力再生产与信贷资本理论展开分析。在政治经济学中,物质资料再生产与劳动力再生产具有内在统一性。物质资料生产的技术进步以劳动力接受教育培训为条件。劳动力接受培训是劳动力再生产方式的调整,是对社会再生产方式的提升:由劳动者直接参与生产的简单劳动过程,转变为劳动者先接受教育培训,再进行更为复杂的生产劳动——以劳动力再生产为中介,物质资料的生产方式变得更为间接,更为复杂。在这个过程中,科技创新、人力资源提升和物质资料生产的技术进步具有内在统一性,只有实现了三者的协同发展,才能有效提升实体经济的生产力水平。
金融创新与实体经济的内在联系,需结合资本积累与信贷资本理论展开。在政治经济学中,扩大再生产的实现形式就是剩余价值的资本化,即资本积累;资本积累依赖单个资本的增大,资本集中是资本增大的基本形式,竞争和信用是资本集中的杠杆之一。同时,信贷资本也通过参与资本积累总过程和利润率的平均化,从剩余价值中分割利息收入。如果金融和信贷资本发挥推进资本积累、服务物质再生产的作用,则对经济发展和生产力进步起积极作用;如果脱离了物质资料再生产,形成了垄断金融信贷领域金融寡头、食利资本和食利阶层,则金融资本的作用就走向了反面,就会损害实体经济破坏社会生产力。对此,习近平总书记曾将“金融和实体经济失衡”与“房地产和实体经济失衡”作为“三大失衡”的重要内容,指出了金融投机、脱实向虚的危害。*习近平:《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的讲话》,载《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114页。
三、社会主义根本任务视角下的现代化经济体系:跨越的背景是改革开放的新阶段
生产力的进步需要一定的生产关系和制度环境与之相适应,物质资料的再生产也需要相应的生产关系再生产与之匹配。中国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尤其重视生产关系和制度环境对生产力发展的促进作用。邓小平提出的“社会主义本质”论就重点强调了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的根本任务:“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73页。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确立为社会主义根本任务,就确立了社会主义经济体制的改革方向。我国改革开放的着力点也在于落实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党的十九大报告将“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和“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作为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重要内容,也体现了新时代的改革开放。在生产关系、制度环境和经济政策方面,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形成对外开放的制度环境,其根本目的也在于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将社会主义优越性转化为更高生产力水平和更高的人民生活水平。对此,习近平总书记曾强调:“邓小平同志讲:‘社会主义阶段的根本任务是发展生产力,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归根到底要体现在它的生产力比资本主义发展得更快一些、更高一些,并且在发展生产力的基础上不断改善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这就点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核心。”*习近平:《围绕贯彻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精神做好当前经济工作》,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10页。
基于新时代的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对外开放也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必由之路。生产力发展不能在封闭中完成,需要在开放中谋发展求进步。中国的对外开放格局是全面开放的新格局,十九大报告要求“要以‘一带一路’建设为重点,坚持引进来和走出去并重,遵循共商共建共享原则,加强创新能力开放合作,形成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的开放格局。”这里的全面开放,一方面是指中国各部门各领域各地区,全面对外开放,在开放中加快创新、提升活力;另一方面,是推动形成自由开放的全球经济体系,为中国的发展谋求更为开放的国际环境和世界市场,统筹利用国内国外两个市场两种资源。
2008年金融危机后,经济全球化进程放缓,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再次出现贸易保护主义抬头、民族主义盛行的趋势,这在很大程度上加重了全球经济发展的不确定性。一个重要的历史教训就是,1929—1933年经济大危机期间,西方发达国家奉行“以邻为壑”的保护主义政策,从而加重了经济危机的负面影响,破坏了全球市场,使各国经济都遭受了重大损失。金融危机爆发后,中国始终坚持全面开放的理念,积极参与推动经济全球化,成为领导世界经济发展的中坚力量,获得世界各国有识之士的广泛赞誉。尤其是,中国的对外开放战略与西方国家推行的新殖民主义形成鲜明区别。新殖民主义利用对全球经济秩序的控制达到其通过不等价交换掠夺发展中国家资源的目的;通过附加条件的“援助”在发展中国家攫取特权,甚至控制一国经济命脉;以国际垄断资本为载体占领发展中国家市场获取垄断利润。中国的对外开放,坚持平等合作互利共赢的理念,主张通过公平贸易、创新合作和无偿援助等方式加快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实现共商共建共享。这是一种全新的开放理念,随着中国倡导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获得广泛的认可,这种全新的开放理念开始在世界范围逐步深入人心。在此基础上,中国推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也为全球化进程指明了方向。全球化进程进入了新时代。
要在生产关系和制度环境方面通过改革开放完成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社会主义根本任务,不仅要求调整生产关系以适应生产力的发展,也要求在开放的视野下,跟住全球发展步伐,准确把握“跨越关口”的时代背景和历史使命。在这方面,我国政治经济学界曾结合全球经济社会发展趋势提出“生产力跨越式发展”,强调走出区别于西方发达国家的独特的中国发展道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提出,在很大程度上继承和发展了这一理论成果。2000年《中共第十五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公报》曾提出“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发挥后发优势,实现社会生产力的跨越式发展”。此后,国内政治经济学界围绕“生产力跨越式发展”进行了深入的理论解析。其中,郭祥才教授结合中国经济发展的历史方位和全球化背景,就“生产力跨越式发展”提出了自己的理论见解。他认为,跨越式发展的原因在于后发国家在未完成低阶段发展任务的同时,又面临全球范围内更高发展阶段的时代任务,从而形成了区别于“加速发展”和“跳跃发展”的“跨越发展”:“跨越发展也不同于加速发展和跳跃发展……加速发展只是加速原有形态的历史进程,并不体现高级形态与低级形态的相互融合或结构上的重组……跳跃发展是放弃未走完的原有形态直接进入更高的形态……而跨越发展是两种不同文明形态的相互融合,是双重目标和任务的同步实现,既不能沿用先发国家原有的模式,又不能套用先发国家的现有模式,而只能借鉴其经验进行自我创新。因此,新道路的选择具有决定性的意义。”*郭祥才:《马克思主义跨越发展理论与中国新型工业化道路》,《中国社会科学》2003年第6期。这些研究表明,我国理论界对于“生产力跨越式发展”具有深刻的理论认识,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中国特色的发展道路。这条独特的发展道路“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径,给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选择,为解决人类问题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载《党的十九大报告学习辅导百问》,党建读物出版社2017年版,第9页。在新时代的条件下,基于新的历史方位,将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作为“跨越关口的迫切要求和我国发展的战略目标”,是对“生产力跨越式发展”的继承和发展。
相对于2000年前后提出的“生产力跨越式发展”和“新型工业化”道路,现代化经济体系所面临的新起点和新背景,不仅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时代,还包括全球经济发展的新阶段。其中,新技术革命的到来,是当前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特征。习近平总书记曾形象地指出,“新技术革命和产业革命将重塑全球经济结构,就像体育比赛换到了一个新场地,如果我们还留在原来的场地,那就跟不上趟了。”*习近平:《在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128页。当前,全球正处于第五次技术革命与第六次技术革命的历史交汇期。以信息化为中心的第五次技术革命,中国起步晚于西方发达国家,因此长期处于“追赶式”的跨越发展状态。以工业智能化为中心的第六次技术革命目前尚处于起步阶段,中国与西方发达国家处于相近的起跑线上,为中国实现“引领式”跨越提供了历史机遇,这也是现代化经济体系所面临的新阶段和新目标。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面对当前新技术革命的核心技术,“我们同国外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如果能够超前部署、集中攻关,很有可能实现从跟跑并跑到并跑领跑的转变。”*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2016年4月19日),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148页。这一战略判断,既适用于新技术领域的跨越式发展,也适用于现代化经济体系“跨越关口”的战略目标。
四、结论
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目标是向更高的发展阶段“跨越”。依据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生产力原理,经济发展阶段的提升,取决于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力的进步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性过程。物质资料再生产理论有助于我们深入到生产力进步过程之中,准确把握其“协同发展”的跨越方式。同时,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根本任务置于改革开放历程和新技术革命的背景下,则不难发现,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所面临的任务是,在融入全球经济体系的同时,借力全球范围内第六次技术革命的历史机遇,在部分领域实现中国经济的“后来居上”,提升中国在全球经济体系中的地位。总之,结合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生产力原理、物质资料再生产理论和中国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社会主义本质论,可以在更为深厚的理论基础上,科学把握现代化经济体系,准确理解现代化经济体系理论对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继承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