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宁夏段研究状况述略
2018-01-28周文君宁夏回族自治区民族艺术研究所
周文君(宁夏回族自治区民族艺术研究所)
古代丝绸之路是指从中国古代长安(今西安)出发,途经甘肃、宁夏、新疆,过中亚、西亚到达非洲北部的陆上大通道,基本走向形成于两汉时期,全程分东、中、西三段。东段长安到凉州(今武威)称长凉古道,有南、中、北三条道路可通行,其中北线经过宁夏境内约190公里,走向从长安临皋(今西安市西北)出发,向西北行过陕西咸阳、经醴泉、新平(今彬县)、长武,甘肃泾川、平凉,进入宁夏,经弹筝峡(三关口)、瓦亭、开城,到达原州(固原),向北经三营、黑城、郑旗、贾塘到海原县城,再向西过西安州、干盐池到甘肃靖远、过黄河、景泰抵凉州。魏晋南北朝隋唐间,这条线路是关中通往西北的要道,在文化交流,商贸往来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丝绸之路宁夏段成为今天人们研究的重要课题。从研究主题与方向及大量成果而言,今人的研究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
一、丝绸之路宁夏段研究的起始
20世纪80年代与90年代初期,是丝绸之路宁夏段研究的初始阶段,主要研究内容为丝绸之路宁夏段线路的调查确认。其间,宁夏的专家学者通过实地踏勘,结合文献资料和考古发现成果,基本理清了丝绸之路宁夏段的线路布局,发表了系列研究论文,涌现出了一批早期的研究者,形成了丝绸之路宁夏段研究的起始阶段。
这个阶段的研究者及其成果主要有:宁夏交通史专家鲁人勇[1]依据史籍、文物、遗迹、故事,摸清了宁夏境内丝路长(安)—凉(州)北道、灵州西域道、六盘山至兰州新线的发展状况。之后鲁先生在台湾出版的《丝路宁夏段揽胜》[2]从先秦至两汉艰苦开拓的岁月、南北朝至隋唐繁荣昌盛的时代、唐末至宋夏改弦更张又一径、元明清三代继往开来是新途几个方面,全面梳理了宁夏境内丝绸之路历史上的走向和变迁,这是研究丝路宁夏段的早期专著,为厘清宁夏境内丝绸之路的走向变化提供了珍贵资料。鲁人勇从历史的回顾、唐代长安凉州北道梗概、唐代长安—凉州北道在宁夏境内的驿程等方面分析了宁夏境内丝路的形成、走向和布局、驿站历程,为后来研究积蓄了丰富的历史资料。[3]考古专家许成[4]从考古田野调查结合文献记载,利用新的考古发掘成果,对宁夏丝绸之路驿站城址和文化遗产进行了深入探讨。杨希义等[5]利用散见于各种史籍和诗文中的记载,对唐代从长安至敦煌间的线路上所设置的馆驿名称、具体位置、驿道经行路线进行了详细考证。罗丰[6]利用考古发掘成果,借助北魏漆棺画内容、艺术风格和中西文化交融的史实,对北朝时期高平(今固原)至平城(今大同)一段“丝绸之路”进行了探讨。
这些研究成果为后来深入研究提供了坚实基础。这个阶段的研究主要明确了丝绸之路宁夏段的具体走向,是从甘肃平凉进入宁夏境内过原州,沿清水河谷,再向北经过石门关或黑城到海原,再向西过西安州、干盐池,恰好印证了《居延新简》破城子(E·P·T59·582)简中对汉代经过今固原的国家驿道线路“月氏至乌氏五十里,乌氏至泾阳五十里,泾阳至平林置六十里,平林置至高平八十里”的记载。同时,还有两条辅线经过原州,一条由长安至陇州,穿越制胜关过六盘山,抵达陇西郡或者沿泾河至平凉,由崆峒山东峡进入泾源,走制胜关;另一条由咸阳至宁州(甘肃宁县),沿茹河进入原州的茹河古道。元代有翻越六盘山的六盘鸟道。这几条线路后来都有深入研究。
二、丝绸之路宁夏段研究的高峰
从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直到21世纪初期,丝绸之路宁夏段的研究逐步达到了高峰,内容既包含了对线路的深入探讨,又涉猎了考古发现、中西文化交流、商贸往来、丝路人物等,几乎囊括了与丝路关联的各个方面。且研究队伍不断扩大,成果丰硕,在国内外发表了大量的研究成果,尤其是考古新发现新成果令世界瞩目,从而形成了丝绸之路宁夏段研究的高峰阶段。
这个阶段学术界把丝绸之路宁夏段的线路研究推向深入。以仇王军《丝绸之路在宁夏》[7]和薛正昌《宁夏历史文化地理》《宁夏境内丝绸之路文化研究》[8,9]为代表。仇氏著作从丝绸之路的形成与概念、汉唐时期的丝绸之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丝绸之路、西夏时期的丝绸之路、蒙元时期的丝绸之路四部分对丝路在宁夏的走向、西域植物在宁夏、宁夏的中西文化交流等作了综述和探讨。薛氏著作系统梳理探讨了丝路宁夏段的线路布局和宁夏丝绸之路深厚的文化内涵。还有针对萧关道、六盘鸟道、茹河古道、灵州西域道等重要线段进行的研究。刘再聪[10]就新发现的居延汉简(E.P.T59:582)记载的从长安至河西的路线中原州至会州一段进行了补正。李崇新[11]对周穆王西行的线路进行了考证,认为这条线路与经过宁夏境内的丝绸之路吻合。马建军[12]就丝路宁夏段上萧关古道的发展形成、文化交流、人文情愫进行了细致考究。薛正昌[13]对清代中后期以来文人笔下的三关口进行了梳理,并对元、明、清时期经过三关口道路发展变化和清末三关口车道与南坡旧道的修筑进行了析论。马建军[14]借助固原博物馆石刻馆陈列的三关口筑路碑,对丝路经过三关口的道路作了讨论。刘治立[15]、朱世广[16]就两汉至唐初茹河谷道的路途情况及其兴衰过程、发生的重大的历史事件进行了考察研究。罗丰[17]就五代、宋初灵州通往内地和西域方面的路线、途经灵州贸易的内容、西夏崛起对于西北陆路贸易的影响作了研究。薛正昌[18]着重就灵州到西域的道路和文化交流进行了探讨。陈永耘、薛正昌考证了灵州道的走向和特殊地理位置。[19,20]
这个阶段研究的亮点是丝绸之路宁夏段上的文物考古新发现和中西文化交流。1981年,固原北魏漆棺画墓的发现,揭开了宁夏丝路考古的序幕。《宁夏固原北魏墓清理简报》和韩孔乐、罗丰《固原北魏墓漆棺的发现》,[21]王泷《固原漆棺彩画》[22]等,详细报道了发掘收获。罗丰[23]、孙机[24]等从墓葬的发现与清理、漆画内容与艺术风格、时代与族属、画面上的文化交流、漆画的保护等方面作了细致研究。另有《彭阳新集北魏墓》对彭阳新集两座北魏墓的收获、发掘经过和族属进行了初步研究。[25]
1983年,宁夏固原北周李贤夫妇合葬墓的发现,开创了丝路宁夏段上大型墓葬考古研究的先例。《宁夏固原北周李贤夫妇墓发掘简报》[26]报告了考古收获。《美术研究》专门刊发了3篇李贤墓学术笔谈,即顾铁符《关于李贤氏姓、门望、民族的一些看法》、罗丰《李贤夫妇墓志考略》、王卫明《北周李贤夫妇墓若干问题初探》。韩兆民[27]对李贤族属、墓志、出土陶俑和珍贵文物、壁画等作了探讨。宿白[28]从墓葬形制、葬俗、壁画、族属等6个方面作了重要研究。吴焯[29]、罗丰[30]就鎏金银壶的内容、艺术风格、形制及产地、制作工艺等方面进行了详细研究。安家瑶[31]对出土玻璃碗的来源、冷加工磨琢工艺,纹饰与制作时间进行了系统研究。杨泓[32]对陶俑的制作特征和承袭关系作了研究。马建军等[33]对考古成果进行了综述。另有《北周田弘墓》[34]对北周大将军、大都督宇文猛墓和北周柱国大将军、原州刺史田弘墓进行了详细报告和关联问题探讨。卫忠[35]对北周田弘墓的发掘经过作了记述。《原州古墓集成》[36]以图录形式对北朝原州墓葬出土的文物精品加文字说明的作了介绍,其中收录罗丰《北朝、隋唐时期的原州墓葬》、雷润泽《原州文化在古代东西文化交流中的地位》、卫忠《北周墓葬形制》,从不同角度研究了原州的重要交通位置与中西文化的交融。
1985年,《宁夏固原唐史道德墓清理简报》标志着丝路宁夏段隋唐文物考古研究的开始。赵超等对史道德族属进行了研究,属中亚昭武九姓之一的史系后裔。[37,38]罗丰《固原南郊隋唐墓地》[39]由十五个专题组成,报告了5座史氏墓葬的考古收获,对固原出土的外国金银币、墓志中所见异体字辑录、史氏墓志考释、史诃耽墓出土的小玻璃器、史诃耽墓出土的宝石印章等作了深入研究。《唐史道洛墓》就墓葬形制、出土遗物、墓志、人与动物骨骼等用中日两种文字进行了仔细讨论。[40]林梅村等从不同方面对固原北朝隋唐墓地相关问题进行了探讨。[41-43]
这个阶段研究的又一个重点是中西文化交流传播和商贸往来。罗丰《胡汉之间》[44]收集了专题研究论文十九篇,内容涉及历史、考古等,以公元3—10世纪中国中古史作为研究重点,对宁夏在中国历史发展进程中的民族融合和东西方文化交流等问题进行了深入而细致的研究。薛正昌等对北朝隋唐时期粟特人通过丝路徙居宁夏的事实和文化交流与民族融合作了研究。[45,46]宋燕等通过对出土相关文物的研究,进而探讨了丝路宁夏段上发达的中西文化交流。[47]佛教文化的传播是丝路文化交流的重要组成部分,《固原县新集公社出土一批北魏佛教造像》《宁夏西吉发现一批唐代鎏金铜造像》《宁夏彭阳红河乡出土一批石造像》《固原县南郊乡和泉村出土一批唐代鎏金造像》,以及冯国富《佛教艺术在固原的传播》等,对丝路宁夏段上的石窟寺、佛塔、造像等佛教艺术的传播和出土的佛雕造像作了概括与探讨。以须弥山石窟为代表开展了一系列佛教文化传播研究,刘敏《甘肃固原的石窟造像》[48]、朱希元《宁夏须弥山圆光寺石窟》[49]等主要报道了须弥山石窟的简况。牛达生《考察测绘须弥山石窟始末》[50]对其产生的历史背景、地理环境、洞窟的开凿、分布、形制和造像艺术特点进行了论述。姜怀英等[51]就须弥山石窟加固整修的过程、修缮任务和取得的成效,以及采取的技术手段作了详细介绍。《须弥山石窟》[52]全面系统地介绍了须弥山石窟。韩有成对石窟不同时期的洞窟形制、造像特点、雕刻技法、风格形成及保护情况作了系统研究。[53,54]杜建录[55]根据现存题记从须弥山石窟寺院的宗教活动、西夏曾一度占居须弥山、宋朝收复天都山地区与须弥山石窟、金代佛教制度与须弥山石窟重建四个方面进行了探讨。陈悦新[56]、林蔚[57]用考古类型学的断代方法,研究了窟龛形制、造像特点和衣纹雕刻,并对须弥山称谓的时代即当时流行于固原地区的佛教宗派,石窟开凿的背景进行探讨。杨继贤等对出土的钱币进行考证,进而论及商贸往来。[58]
三、丝绸之路宁夏段研究的拓展
21世纪初期,启动丝绸之路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为契机,丝绸之路宁夏段的研究围绕申遗开展,研究内容更加宽泛。特别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建设“一带一路”倡议后,丝绸之路宁夏段的研究进入拓展阶段。以丝绸之路宁夏段的文化价值、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支点以及商业贸易等为主,通过对丝绸之路历史文化研究,延伸到了新丝绸之路、空中丝绸之路、网上丝绸之路,拓宽了丝绸之路的空间研究范围、文化交流和文化产业的融合,取得了显著成果,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了文化支撑,相关研究还在继续。
围绕丝绸之路宁夏段遗产的普遍价值研究,马建军《丝绸之路宁夏段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点突出的普遍价值》[59]《固原北朝隋唐墓地的突出普遍价值》[60]、薛正昌《丝绸之路与固原——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宁夏段四处文化遗存》[61]、马莉《宁夏固原北朝丝路遗存显现的外来文化因素》[62]、朱存世《固原南塬汉唐墓地中的几座北朝墓》[63]、马建军《考古所见丝绸之路宁夏段上的乐舞艺术》[64]《宁夏境内考古发现的丝绸之路古国金银币简考》[65]、王正儒《唐代宁夏地区的粟特胡人与丝绸之路—考古石刻材料与文献的互证》[66]等,这些文章系统研究了丝路宁夏段上固原北朝隋唐墓地、固原古城、开城遗址、须弥山石窟4个遗产点深厚的普遍价值和相关文物保护、文化内涵与重要发现。薛正昌《驼铃悠韵萧关道》[67]作为“玉帛之路文化考察丛书”的一种,全面系统论述了丝路宁夏段萧关道的历史和文化。
围绕“一带一路”和宁夏打造“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支点”研究,邹荣、马建军《一带一路倡议下宁夏区域文化研究》[68]对丝绸之路宁夏段上的历史文化、地域文化、民族文化、文化交流、文化建设、文化产业进行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