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台关系探析

2018-01-28胡开国

统一论坛 2018年3期

■胡开国

蔡英文执政后，日台关系呈逐步升温态势，日台从各自的战略与利益出发，在政治、经济、文化交流与军事等方面联系日益紧密。日台关系的非正常发展，不仅会破坏两岸和平稳定现状，还将阻碍中国大陆与日本关系的健康发展，最终加剧东亚紧张局势。由于中国大陆发展的连续性，以及东亚权力格局的稳定性，未来一段时间里，日台关系将逐步加强。但是受制于中国大陆与日本关系和中国大陆与美国关系的双重制约，日台关系不可能突破“一中”原则。“搞小动作”“打擦边球”是日台关系主要发展趋势。

一、逐步升温的日台关系

(一)日台关系升温的背景

台湾是影响中国大陆与日本关系发展的关键因素，安倍晋三执政后极力拉拢马英九当局，使得日台关系一度处于“40年来最佳状态”。然而，由于马英九当局奉行在日本和中国大陆间维持动态平衡的“友日和陆”政策，使得日台关系在马英九时期未能取得突破性进展。日台关系属国家与地区间关系，而非国与国关系。但是蔡英文执政后，积极推行“媚日去中”政策，在政治、经济、军事等领域不断强化日台合作，日台关系不断升温，日台关系“国家化”趋势明显。一年多来，日台频频展示亲密关系，并通过机构改名、高层互访、民间交流等举动，不断提升日台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领域的实质性联系。

其一，民进党对岛内政局的主导地位，为日台关系发展提供保证。2016年蔡英文正式就任台湾地区领导人，与陈水扁时期“跛脚”不同，民进党还获得了立法机构多数席次。民进党全面掌控台湾政局，为蔡英文发展日台关系提供了条件。

其二，安倍晋三政府为增加对华博弈的战略筹码，不断谋求改善日台关系。一方面，台湾遏日本海外能源与矿产生命线的咽喉，提升日台关系有利于维护日本的国家安全。另一方面，随着东亚中日两强并立局面的出现，在中日关系中打“台湾牌”，成为日本遏制中国大陆发展的有力武器。蔡英文执政后，日本迅速迎合蔡英文的“媚日去中”政策，采取诸多手段强化日台关系。

其三，中国大陆综合实力的不断增强刺激了日台关系发展。中国大陆在经济、军事、科技等方面全面赶超日台，增加了日台的战略压力。2001年，台湾地区生产总值(GDP)0.3万亿美元，中国大陆1.34万亿美元；2017年，台湾地区生产总值0.57万亿美元，中国大陆则迅速攀升至11.80万亿美元。中国大陆与日本实力对比发生结构性变化。2001年，中国大陆国内生产总值(GDP)1.34万亿美元，日本则高达4.3万亿美元。但自2010年中国大陆国内生产总值(GDP)超越日本以来，差距不断扩大。2016年，中国大陆国内生产总值达到11.22万亿美元，而日本仅为4.94万亿美元。近年来，中国大陆军事实力显著增强。2015年3月，中国空军首次经巴士海峡赴西太平洋开展远海训练。此后，中国空军多次突破 “第一岛链”，穿越宫古海峡、巴士海峡进行远航训练。2017年11月，中国海军第26批护航编队经台湾东部海域北上，再经宫古岛东部海域返航中国大陆，实现了中国大陆军舰护航编队的绕台行动。

(二)日台关系加强的主要表现

1972年，在中日邦交正常化谈判中，中日就台湾问题达成多项共识，由此形成制约日台关系发展的“七二体制”。“七二体制”在“一中”原则基础上，规定了日台关系的非官方性质，将日台关系限定于经贸、文化等非政治方面。但是蔡英文执政后，日台罔顾“七二体制”，不断谋求日台在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接近。

一是日台政治联系密切，合作层级不断提升。蔡英文上台后，日台政治联系日益密切，逐渐形成日台“准国家关系”。首先，日台官员互访频繁，层级不断突破。2016年5月，日本派出以“日华关系议员恳谈会”干事长古屋圭司为首的，包括了252名团员组成的庞大代表团，参加蔡英文的“就职典礼”，其赴台人员规模与层级均创新高。2017年3月，日本总务副大臣赤间二郎以“宣传日本旅游”名义公开赴台开展活动，打破1972年中日建交以来日本现任高官访台层级限制。在蔡英文执政的一年半时间里，高雄市市长陈菊、台中市市长林佳龙、台南市市长赖清德、台北市市长柯文哲等纷纷访日，不断展示日台紧密的政治联系。其次，日台机构“改名”，凸显日台关系升温。2016年12 月，日本对台交流窗口“公益财团法人交流协会”正式更名为“公益财团法人日本台湾交流协会”，更名后的机构虽然只加上了“日本台湾”字样，但是却突出了该机构的政治职能。2017年5月，台湾对日本交流窗口“亚东关系协会”正式更名为“台湾日本关系协会”。将“台湾”与“日本”并列，标志着日台关系由以往的民间关系，逐渐发展成为“准国家关系”“官方关系”。第三，日台在国际社会互动明显，日本在国际社会多次“力挺”台湾。2016年9月，台湾被拒绝参加三年一度的国际民航组织(ICAO)大会。对此，日本《朝日新闻》于9月17日刊载台湾“驻日代表”谢长廷的投书，呼吁日本政府及民间支持台湾参加国际民航组织大会及相关活动。2017年5月，台湾被世界卫生大会(WHA)拒之门外。日本政府发言人菅义伟表示，“支持台湾以某种形式参与世界卫生大会”，因为“随着全球化，可能蔓延到国外的传染病的威胁越来越大，对此我们不应该留下一个空白地区”。

二是日台经济联系日益密切，日台“经济同盟”关系日益显著。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后，日本虽与台湾“断交”，但是仍与台湾保持着密切的经济联系，形成日台“政经二元发展”局面。日本是台湾机械设备、原材料与消费品第一进口国，同时也是台湾商品第三大出口市场。2016年，台湾对外贸易整体下降，但对日贸易却呈现出逆势上涨态势，日台贸易总额达到600亿美元，较2015年上升3.8%。“新南向政策”是蔡英文当局经济政策的重点，日台围绕“新南向政策”不断深化经济联系。2016年9月，蔡英文会见日本议员长岛昭久时表示，台湾积极推动“新南向政策”，希望在适当时机与日本合作，共同执行“新南向政策”部分计划。随后，日本外务省亚洲大洋洲局参事官四方敬之表示：日本与台湾的企业具有产业链的关系，未来可以在东南亚地区开展商业活动。日台经济合作的不断加深，是亚太经济联系日益密切的必然结果，但是其中隐藏着特殊的政治因素。台湾加强与日本的经济联系，是台湾逐步摆脱对祖国大陆经济依赖的举措，是台湾谋求“经济台独”的路径。日本作为典型的原材料进口大国，对台湾有着天然的经济依赖，同时，日台密切的经济联系将进一步提升台湾的战略地位，使得台湾成为日本遏制中国大陆发展的可靠盟友。目前，日台间经济联系日益紧密，除了传统经济领域的合作外，日台还就组建“自由贸易区”(FTA)与签订“经济伙伴协定”(EPA)展开磋商。

三是日台当局竭力促进日台社会交流，日台“文化同盟”关系雏形初现。早在2005年8月，日本参众两院就通过了对台湾游客永久免签法案，随后日台社会交流日益频繁。据统计，2000年日台双向旅客仅173万，至2016年已逾600万。2016年，日台交流人数总计619万人次，其中日本赴台游客189.6万，同比增长16.5%，台湾赴日游客429.5万，同比增长13.1%。2017年11月，日本“一般社团法人调查社”针对日本民众进行对于台湾的观感调查，结果显示69%受访者对台湾有“亲近感”，理由以“台湾人亲切、友好”最多，其次为“双方交流历史悠久”“东日本大地震时对日本支持”等。2016年8月，台湾立法机构负责人苏嘉全访日时表示，台日如同“夫妻关系”；11月，安倍晋三的弟弟、日本外务省副大臣岸信夫接受台湾媒体专访宣称“：日本把台湾视为具有共同价值观、并保持紧密关系的伙伴与重要朋友。”2018年2月，台湾花莲县发生6.5级地震。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致函蔡英文，随后录制视频表示慰问，而蔡英文则用日文在社交媒体上表达感谢，并邀请日本救援队赴台进行救灾指导。

四是为发展日台关系，台湾不惜在日台争端等问题上对日妥协。马英九时期，日台在东海岛礁、福岛核灾食品进口等方面冲突不断。蔡英文上台后，在日台争端等热点问题上均对日妥协，以牺牲岛内民众利益发展日台关系。一方面，蔡英文当局不顾民众反对，主动解禁日本福岛核灾食品进口。2011年，日本地震导致福岛核电站泄漏，为确保岛内食品安全，马英九当局颁布了禁止从日本福岛、群马等核灾县进口食品的禁令。2015年5月，禁令再次强化，要求日本其他地区食品输台时，必须有原产地证明与核辐射检验证明。但是，在日本的压力下，蔡英文当局主动解禁核灾食品进口。2017年11月，针对日本核灾食品问题，“驻日代表”谢长廷在书面报告中称，针对福岛以外邻近各县全面禁止进口措施者，仅台湾与中国大陆。其要求解禁日本核灾食品进口的意图不言自明。另一方面，蔡英文当局在岛礁冲突方面频频让步，以牺牲渔民权益发展台日关系。台日在冲之鸟岛礁问题上一直存在争议，日本坚称冲之鸟是岛而不是礁，并以此声称拥有该岛周边海域领海主权。马英九时期坚决维护渔民权益，在岛礁争议上持强硬立场。但是蔡英文上任三天后，就通过行政部门表示“对冲之鸟礁不采取法律上的特定立场”。2017年1月，台湾农业主管部门又公然要求台湾渔船在日本公务船巡逻冲之鸟礁海域时要“主动回避”。

五是日台军事联系密切，军事合作水准不断提升。日台军事合作由来已久，早在吉田茂内阁时期，日本便派出军事顾问团对台湾的军事训练和岛内防御进行指导。顾问团在台活动长达二十年之久，为台湾培养了大批军事人才。进入新世纪，日台军事合作水平呈现出不断上升态势。2003年8月，美日台共同举办“美日台三边战略对话”论坛，讨论如何增强岛内防御力量，以抵御解放军武力收复台湾。蔡英文上台后，日台军事合作更加隐蔽，但是合作力度更大。2017年1月，日本自卫队实施以应对台海两岸武装冲突为主题的演习，目的是增强日台在台海发生冲突时协调合作。2017年4月，蔡英文当局对外宣布“自造潜艇”计划，计划在已有两艘“海龙”级潜艇基础上，再造八艘潜艇，以增强其海上力量。但是在美国拒绝向台湾提供技术援助后，“自造潜艇”计划胎死腹中。在“自造潜艇”计划失败后，台湾转而寻求以买废铁的名义，试图从日本购买封存的“春潮”级或“亲潮”级潜艇。由此可见，随着日台军事合作不断提升，日本追随美国武装介入台海争端的可能性不断增强。

二、日台强化双边关系的结构性影响

日台关系是中日关系的延伸，马英九时期的“友日和陆”政策为台湾赢得了生存空间。蔡英文上任后，抛出“联美媚日抗中”政策，不断推动日台关系非正常发展，对台湾岛内社会、两岸关系、中日关系与亚太局势等带来了全方位、结构性影响。

(一)日台关系非正常发展将恶化岛内政治生态

蔡英文执政后，抛出“媚日去中”政策，拒不承认“九二共识”，不断谋求与日本接近。日台关系非正常发展，不仅引起岛内民意分裂，还将降低台湾在中日博弈中的战略筹码，最终恶化台湾对外关系。

首先，蔡英文为执行“媚日去中”政策，不惜以牺牲台湾民众利益为代价，引起岛内社会动荡。以蔡英文当局解禁日本核灾食品进口为例，2017年11月，台湾政策基金会开展“日本福岛周边地区食品应否进口”民调显示，非常不支持进口者37.5%、不太支持者32.7%，总计有70.2%民众不支持，而仅有17.7%民众表示支持。与此同时，蔡英文当局在台日渔业纠纷、日本侵略历史问题等方面均对日示弱，引发岛内民众强烈不满。蔡英文当局不惜牺牲岛内民众利益发展对日关系，必将引起岛内持续动荡。其次，台湾对日妥协，将降低台湾在中日博弈中的战略筹码。中国大陆、台湾与日本存在于三角动态平衡中，一般来说，当中国大陆与台湾关系交好时，日本便会拉拢台湾，甚至不惜对台做出某些让步。日台在东海渔业议题上存在持久纠纷。2013年以前，日台就渔业问题进行了长达十六轮谈判，但是均无果而终。2013年，当中日钓鱼岛争端正盛时，日本为防止台湾与中国大陆联合对付日本，不得不谋求对台妥协，与台湾签订台日渔业协议。但是，如今蔡英文主动贴近日本，将直接破坏三方战略平衡，降低台湾的战略筹码。

(二)日台关系的非正常状态冲击中日关系健康发展

中国与日本是一衣带水的邻邦，中日两国既竞争又合作，存在深刻的战略依存关系，共同主导了东亚局势发展。近年来，中日关系持续遇冷，中国大陆日益增强的综合国力与国际地位，同日本日益衰弱的现实形成了中日关系的结构性矛盾。日台关系的非正常发展，违背了中日间的战略默契，突破了“一中”红线，将不利于中日关系健康发展。

其一，日台关系非正常发展，将降低中日两国的战略互信，导致中日关系紧张。台湾问题是影响中日关系发展的核心问题，1972年，在日本明确表示接受“中日邦交正常化三原则”后，断绝了半世纪之久的中日关系得以正常化。上世纪70年代以来，中日两国在“一中”原则基础上，在经贸、文化等方面广泛开展合作，为两国带来巨大利益。但是进入新世纪，日台不断接近，日台关系“国家化”趋势愈加明显。日本违背中日建交原则，必将破坏中日间的战略互信，带来中日关系全面倒退。其二，日台关系非正常发展，将破坏中日经贸交流现状，导致中日经贸关系遇冷。截至2017年12月，中国大陆是日本第二大出口贸易市场和第一大进口贸易伙伴。2017年，日本与中国大陆双边货物进出口额2972.8亿美元，增长9.9%。其中，日本对中国大陆出口1328.6亿美元，增长16.7%，占日本出口总额19.0%；日本自中国大陆进口1644.2亿美元，增长5.0%，占日本进口总额24.5%。中日间密切的经济贸易联系是中日关系的“压舱石”与“解压阀”。但是日台不断接近后，中日贸易缩水严重。海关统计，1季度中日双边贸易额460.7亿美元，下降23.8%，降幅列前3大贸易伙伴之首。其中，中国大陆自日本进口242亿美元，下降29.6%；中国大陆对日出口218.7亿美元，下降16.2%。中日经济存在巨大互补性，但是中日经济的繁荣必须建立在“一中”原则基础上。日台关系“国家化”必将严重阻碍中日经济健康发展。

(三)日台关系非正常发展加剧亚太地区紧张局势

近年来，随着美国战略重心东移，东亚逐渐成为各国战略利益的交汇点，东亚局势日趋紧张。奥巴马上台后，提出“亚太再平衡”战略，将更多军事政治力量投入东亚。在“亚太再平衡”战略刺激下，日本通过修宪等一系列行动，不断突破战后体制束缚。蔡英文当局采取“联美媚日抗中”，试图加强台美与台日关系，抵消两岸的实力鸿沟。蔡英文当局的“媚日”政策，迎合了安倍晋三政府的“亲台制华”战略。日本不断以台湾为棋子，推动日台关系“国家化”，以阻碍中国大陆发展步伐。

中日关系是影响亚太安全与稳定的关键因素之一，中日间的战略互信是亚太安全的前提。若日台在政治、经济与军事领域继续不断勾结，一旦中日间的战略互信被打破，亚太地区将呈现出不稳定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