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温克族驯养驯鹿的本土知识*
2018-01-24林航
林 航
(杭州师范大学, 杭州 浙江 311121)
驯鹿(Rangifer tarandus)因其性情温顺,喜欢近人而得其名。又因其不论雌雄都有硕大多支的鹿角,亦称“角鹿”。驯鹿是寒温带食草动物的优势物种,栖息于寒带、亚寒带的森林苔原地区,不仅为驯养驯鹿的各民族保障了稳定的食物来源和衣着原料,同时又稳定了驯鹿的种群规模,而且也为其提供了可靠的交通工具,因而被人们誉为“森林之舟”。
鄂温克人作为我国仅有的使鹿民族。一方面,把驯鹿作为其最重要的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逐步探索并积累了独特的饲养、管理和治愈驯鹿疾病的本土知识,有效保持了驯鹿种群的生存和稳定发展,为相关地区的生态平衡作出了积极贡献;另一方面,鄂温克人也将驯鹿融合进自身的社会组织和文化构建中,将其视为鄂温克族物质和精神文化的重要部分,形成了带有鲜明驯鹿风格的民族特质。由此可见,在他们的文化建构中,不仅积累了有关驯养驯鹿的丰富本土知识和技术,而且还能够做到对驯鹿的高效利用和对生态的精心维护。发掘利用相关的本土知识和技术,对我国当代大、小兴安岭及毗邻地带森林生态系统的生态文明建设可以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驯鹿的生物特性
驯鹿(Rangifer tarandus)在动物学分类上隶属脊索动物门(Chordata)、哺乳纲(Mammalia)、偶蹄目(Artiodactyla)、鹿科(Cervidae)、驯鹿属(Rangifer),是此属下的唯一物种,目前为国家的II级保护动物。作为环北极分布动物的一种,驯鹿广泛分布在北纬48度以北的北极、亚北极和泛北极生物区系的苔原山地和森林中,特别是欧洲北部、西伯利亚和北美洲北部。多群栖,目前大多处于野生或半野生状态。其野生种群分散分布于挪威(斯瓦尔巴群岛)、芬兰、俄罗斯(包括新地岛)、加拿大和美国的阿拉斯加、华盛顿州和爱达荷洲北部。驯鹿的驯养业主要分布在欧洲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北部、俄罗斯的欧洲地区和亚洲大陆东北部,以及我国的东北部,所驯养的驯鹿类型主要是亚北极地带猎捕野生驯鹿类型、东西伯利亚原始森林狩猎养鹿类型和乌拉尔北部到楚克齐的苔原养鹿类型[1]168。据估计,包括野生和驯养的驯鹿在内,全世界现有驯鹿总数约440万头,主要由北欧的萨米人、西伯利亚的涅涅茨人、谢尔库普人、柯特人等所驯养[2]。
驯鹿属于中型鹿,成年雄鹿身长140-230 cm,肩高90-150 cm,体重150-180 kg,尾长15-20 cm;成年雌鹿身长100-180 cm,肩高80-120 cm,体重80-120 kg。驯鹿亚种之间由于分布地区和生活环境的差异,有较大的不同。其中,我国的驯鹿雄性体长大多在113-135 cm,肩高100-120 cm,体重70-148 kg;雌性体长大多在104-115 cm,肩高92-101 cm,体重73-95 kg。就总体而论,中国驯鹿属于体型偏小、体重偏轻的亚种。
驯鹿长相特殊,头长而直,嘴粗唇大,耳短眼突,背平尾短。为了适应寒冷的生活环境,驯鹿的身体结构在自然进化中也产生了一些独特的变化,特别是鼻腔发达,内含有上下两块鼻甲,从而增加了鼻腔的内表面积,使吸入的空气可以充分加温,加上鼻部整体被毛覆盖,有效地增加了驯鹿的抗寒能力。驯鹿的被毛由两层毛组成,内毛层是密集而轻盈的绒毛构成,外毛层是由中空的长硬毛构成。这样的体毛结构可以很好地起到隔绝冷空气、保温的作用[3]。 驯鹿蹄的掌面大而阔,中央裂线较深,行走时和地面有较大的接触面,因此适于在雪地、冰面和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行走。随着季节更迭,驯鹿的蹄也会发生相应变化。在夏天,脚枕变成海绵状,使驯鹿可以在柔软湿润的苔原上行走;在冬天,脚枕收缩增固,露出蹄的边缘,便于驯鹿在冰雪地面行走,也更方便挖掘埋在雪地下面的食物。
二、鄂温克驯鹿驯养在我国的分布和发展
根据贝加尔湖附近赤色砂岩上的狩猎驯鹿图以及俄罗斯伊尔库斯克博物馆收藏的安加拉河流域出土的驯鹿化石,学界普遍认为,人工饲养驯鹿约于公元前2000年左右,起源地位于贝加尔湖地区。俄国历史学家、民族学家史禄国(Sergei Mikhailovich Shirokogorov)在《北方通古斯的社会组织》中提出,驯鹿文化的传统起源于北方的通古斯各民族[4]。按照史禄国在书中的描述,任国英教授将“通古斯”定义为鄂温克族群或鄂温克—鄂伦春族群[1]177。 鄂伦春人曾经被称为“使鹿民族”。“鄂伦春”一词的本义亦为“使用驯鹿的人”[1]178。但到了18世纪中期时,鄂伦春人引入了马匹,并逐渐以马代鹿,从驯鹿人变为骑马的狩猎人。据此,鄂温克族(俗称使鹿鄂温克)是目前我国境内唯一饲养驯鹿的民族,其继承的驯鹿文化最古老,也最深厚,而当下我国的驯鹿分布也仅见于大兴安岭西北坡林区。
“鄂温克”是鄂温克族的自称,其义用鄂温克语解释为“俄格都乌日尼贝”,汉语译为“住在大山林中的人们”。“鄂温克”一词词尾的“克”,在鄂温克语中音“ki”,因而在英语中被表述为Ewenki或Evenki。此处的山林,指的是贝加尔湖以东的伊卡茨基山脉、雅布诺威山脉、维提姆台地、外兴安岭等连绵的群山森林地区,鄂温克人称为“俄格登”(亦称“俄格都”)[5]。 鄂温克人的祖先从公元1世纪起,逐渐从发源地贝加尔湖地区向外扩张,其中一支向东至黑龙江上游、外兴安岭一带的山林地区游猎生活。随着鄂温克人与我国古代中原王朝接触增加,关于他们的记载逐渐出现在史籍中,但并未以“鄂温克”为名称,而冠之以“室韦”“鞠部”等名。从成书于5世纪的《梁书》开始,在《魏书》《隋书》《旧唐书》《文献通考》《辽东志》等文献中均记录了鄂温克先民养鹿和乘鹿驭驮等文化特征,持续记载了鄂温克文化中驯养驯鹿的狩猎经济形式和风俗习惯。由古代传承而来的驯鹿驯养技术体系,虽经历了历史变迁,依旧为当今鄂温克人所掌握,尚处于活态传承之中。很多鄂温克的年长者,也依然能娴熟掌握相关的知识。
根据历史学家吕光天的研究,17世纪初,我国境内的鄂温克人主要为3支:第一支是居住在贝加尔湖以东赤塔河流域使用马匹的鄂温克人,被称为“通古斯”人;第二支人数最多,被称为“索伦部”,居住在贝加尔湖以东石勒克河和外兴安岭一带;第三支是原住在贝加尔湖西北的使鹿鄂温克人,于18世纪初迁入额尔古纳河河畔,被称为“雅库特”人[6]。17世纪初,东北地区的女真族再次兴起,于1640年左右接连对鄂温克展开征讨。后来,清朝将大兴安岭东麓的鄂温克人及嫩江上游地区的达斡尔人一并纳入“八旗”制。从1667年开始推行“编佐”措施,使他们以“佐领”制取代氏族首领制,并进而统称为“布特哈部”或“打牲部”。“布特哈”为满语,汉语的意思为“打牲”,因鄂温克等部主要从事狩猎生产而得名[7]。 随着俄罗斯在17世纪后期向远东地区扩张,鄂温克人开始从贝加尔湖畔向东迁徙,其中雅库特人的一支约于1820年越过黑龙江来到额尔古纳河南岸的大兴安岭北部林区,即是今天内蒙古根河地区的敖鲁古雅鄂温克的先民。
1957年底,根据鄂温克人的历史传承,国家决定将“索伦”“通古斯”“雅库特”统一称为“鄂温克族”,并在额尔古纳河下游右岸的奇乾建立了鄂温克民族乡。1965年,鄂温克民族乡迁往孟库依河南岸的满归,并与满归镇合并。1973年再次单设民族乡,但乡址迁到敖鲁古雅河畔,并更名为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俗称老敖乡)。2003年,老敖乡的62户共162名鄂温克居民搬迁至根河市西郊5公里处,成立了新的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俗称新敖乡)。至2010年,新敖乡行政区划为1 767.2平方公里,辖445户、1 390人,由鄂温克、达斡尔、蒙古、满、回、俄罗斯和汉族7个民族组成,其中鄂温克族232人(包括居住在外地的)[8]127。
鄂温克猎民在解放前经历了艰苦凶险的战争年代,从1938年至1945年,鄂温克猎民人口从253人下降至170人,驯鹿亦由853头锐减至约400头[8]178。 到了1979年,经过多年发展,鄂温克猎民人数增至191人(包括在外乡就业、居住的)。鹿群总数达到约1 080头[9]。2003年搬迁至根河市西郊后,当地政府曾尝试推广驯鹿圈养,并修建了48个每个面积为350 m2的砖瓦结构鹿舍,但鄂温克鹿群总数却逐年下降,1993年时为904头,2004年时为603头,到2013年时仅剩526头[10]。 这些驯鹿构成了我国现有的唯一驯鹿种群,它们生活在大兴安岭北部,位于东经121°05′4″-122°53′00″,北纬51°20′4″-52°30′00″,活动范围大抵东至卡马兰和呼玛河,南至汗马,西至满归,北至敖鲁古雅河畔,活动面积约 70 万公顷。
三、鄂温克族对驯鹿生物属性的认识
鄂温克人自移居大兴安岭地区后,世代使用驯鹿游猎在内蒙古自治区额尔古纳河流域的原始森林中。该地区冬季严寒,夏季酷热,全年最低温度为1月份时的-43.4 ℃,最高温度在6月份达到29.6 ℃,年降水量300-500 mm,年无霜期82天左右[11]。 这一带野生动植物资源丰富,森林植被以落叶松为主,还有白桦-樟子松混交林和灌木丛等。河谷地带为草甸和森林湿润草原,在地面与岩石表面及倒朽木上生长着菌类、地衣和苔藓植物地被层,为驯鹿提供了充沛的食物来源。同时,这片区域也盛产马鹿、熊、野猪、水獭、灰鼠等哺乳动物,实属优良的天然猎场。
驯鹿为食草动物,主要以苔藓、地衣,特别是石蕊为食,喜食鲜嫩多汁的植物,不耐粗饲。在放养条件下,每天可觅食200-300种植物性饲料(笔者按: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将驯鹿定义为食草动物,但就严格意义上而言,驯鹿的主食是苔藓植物,称为食草,不足以反映其生物属性的特异性,敬请读者注意分辨,不得与一般的食草动物混为一谈)。由于驯鹿喜食的苔藓生长周期较长,一般5-10年才能长出几厘米的可食用层,驯鹿需要不停地迁移以寻找足够的食物。根据食物的来源和分布情况,驯鹿在每年的暮春和初秋进行迁徙。春季和秋季时,驯鹿大致会在同一片区域穿行,寻找石蕊、蘑菇、浆果、嫩青草等;夏季到青草茂盛、水流清澈的地方采食丛桦、柳树叶等;隆冬时驯鹿能扒开1 m深的积雪寻觅苔藓食用,从中汲取“花生四烯酸”,有效提高御寒能力[12]。 一般情况下,一头成年驯鹿平均每天进食约3kg的植物,对有效促进林下植被的更新和生长起到了较强的积极作用。
驯鹿耐严寒,相对适应环境严酷且生物资源不丰富的北极圈生态系统,作为北极生物链体系中链接植物和肉食动物的重要一环,保持了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的动态平衡,对维系北极地区脆弱的生态平衡具有重要价值。在其生活环境中,较弱小的鹿仔和较虚弱的成年驯鹿,容易被北极熊、棕熊和金雕捕食。灰狼是成年驯鹿最大的天敌,特别在冬天时,7-9只灰狼结成群捕食包括驯鹿在内的食草动物,平均每2-3天狼群能捕杀1只驯鹿并集体食用[13]。夏季一些吸血的昆虫,特别是蠓虫和蚊子,会使得驯鹿变得烦躁并扰乱育幼或哺乳中的驯鹿,在一些情况下会导致驯鹿的摄食和繁殖行为受阻。这些天敌对驯鹿的生存和繁育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但另一方面却能有效地帮助淘汰了相对病弱、衰老的驯鹿个体,使得鹿群整体得以更加强壮,能够有更强的发展韧性。
鄂温克人很早就认识到了驯鹿的生活特性,发现驯鹿浑身是宝,用途极广。根据对鄂温克人的访谈,他们很早就饲养驯鹿了。
“听说最初我们主要猎驯鹿是食用的,用鹿皮做衣服和撮罗子(帐篷),不是把驯鹿抓过来养的。在打猎中打到的小鹿仔不舍得杀死,特别是猎物吃不完的时候。而且小鹿很招人喜欢,性子温和,喜欢与人接近,所以就把小鹿仔养起来了。我们一出生家里就有驯鹿,谁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养鹿的,驯鹿就一代代的传下来了。”[14]
从上述访谈中可以看到,鄂温克人在狩猎中逐渐发现家养驯鹿是一种食物储备的手段,可以弥补猎物获取的不确定性。而在驯养过程中,驯鹿的其他特性也逐渐被认知。首先,驯鹿觅食迁徙的习性与鄂温克猎人在森林中游猎的生活方式相符合,而驯鹿能够吸引来它们的天敌,正好成为鄂温克猎人的捕猎目标,帮助获得更好的捕获收成。为了与驯鹿的迁徙特性相配合,鄂温克人也遵循着相对固定的迁徙路线和频次,大致以1年为周期。其次,驯鹿有很强的负载能力,是骑乘、运货的重要役使工具。驯鹿宽大的蹄可以使它毫无困难地在森林沼泽上行走,也可以穿越灌木丛,踏过碎裂山岩。驯鹿1岁以后便可载重,成年后可驮运约40 kg的货物,行走时速5-6 km,一天可连续行走60 km左右。用鹿拉雪橇,则一辆雪橇可载重100-160 kg,发挥着牛马不可替代的作用,使鄂温克猎民能够游猎于数千里的广袤森林中。猎犬与驯鹿构成了鄂温克猎人的得力助手,正如鄂温克猎人常说的,“有一只驯鹿,有一只猎犬,打猎时特别省劲。驯鹿可乘骑驮运货物,猎犬阻止野兽逃跑,便于猎人游猎于山林中”[15]。
鄂温克人的所有活动,都紧密围绕着狩猎生产进行,而鄂温克传统也根据狩猎特点和驯鹿习性,把一年分为6个季节:
1.诺勒吉:公历的2月、3月,打鹿胎季节;
2.农念:公历的4月、5月,割鹿茸季节;
3.允喀:公历的6月、7月,打鹿的季节;
4.保罗:公历的8月、9月,获取鹿鞭的季节;
5.西格勒:公历的10月、11月,猎取肉食的季节;
6.土额:公历12月到来年1月,狩猎活动暂停。
近年来,又逐渐发现驯鹿的很多部位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其茸、血、鞭、胎等都可入药,其中尤以鹿茸最为珍贵。驯鹿雌雄均长茸,成年的驯鹿,留茸茬高度约2.0 cm,茸质松嫩,茸的鲜干比例高,平均每副成品茸重为0.5 kg(公)和0.25 kg(母)。虽然驯鹿茸在中国传统医药中一直被看做梅花鹿茸的伪品,但据金顺丹等测定,驯鹿茸中含有人体必需的氨基酸,母驯鹿茸、公驯鹿茸和去势驯鹿茸的总磷脂含量分别高于梅花鹿茸135.1%、83.8%和45.9%[18]。虽然有机成分含量较梅花鹿茸、河马鹿茸低,但由于雄鹿和雌鹿都可产茸,可从产量上弥补不足。随着鄂温克猎民从20世纪中期开始逐渐由“以猎为主”转向以“饲养驯鹿为主”,驯鹿产品更是给驯养者带来了稳定的经济收入,成为主要的生活来源。
四、鄂温克驯养驯鹿的技术体系
从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大兴安岭森林的野生动物数量和种类因林区开发和火灾逐渐减少,鄂温克人传统能捕猎到的动物明显下降。随后,国务院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枪支管理法》等,进一步缩小了鄂温克人狩猎的空间,使得鄂温克人的生计方式实现了由传统渔猎转向了驯鹿经济。1977-1981年间,政府建立了畜牧兽医站、驯鹿圈养实验基地等,并将驯鹿饲养承包到户。1995年又斥资60余万元,从俄罗斯赤塔引进良种驯鹿30头,用于培育和改良驯鹿品种。虽然积极探索驯鹿的圈养,但拥有驯鹿的鄂温克人仍然遵循传统的饲养方式。2003年时62户162名鄂温克人整体搬迁到了新敖乡定居,但由于驯鹿不习惯圈养,很快出现了病症,迫使40余人又返回到了山林中继续放养驯鹿。现在,约有7个猎民点分布于南至根河,北至阿龙山之间的大兴安岭中,其中距离新敖乡最近的约20 km,最远的约250 km[19]。 猎民点的规模不一,少则两三人,住1个帐篷,放养20余头驯鹿,多则十二三人,分住3个帐篷,看护约300头驯鹿。
不同于西伯利亚的苔原牧鹿和北美洲北部的猎杀野生驯鹿,鄂温克人在山林中养鹿,可称为“森林牧鹿”[20]。虽然经历了多次搬迁,鄂温克猎民的生活中也增加了不少现代化设施,但鄂温克驯鹿的饲养至今仍保持着传统自然经济的形态,管理驯鹿的方式并没有显著的变化。鄂温克人饲养驯鹿的主要劳动可分为非季节性和季节性两大部分。非季节性的日常劳动主要包括搭鹿圈、喂食、找鹿、清点鹿群。季节性劳动根据驯鹿的生长周期,主要包括架蚊烟、治疗疾病、割茸、挤奶、去势、帮助母鹿认仔等。
鄂温克人采用传统的散养方式养驯鹿,任其自由觅食,这主要由驯鹿喜食苔藓的饮食结构决定,尤其是森林中的苔藓和菌类植物很少有大面积集中分布,因此驯鹿需要不断地迁徙觅食。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首先要搭建鹿圈,以供驯鹿栖息。搭鹿圈的方法与栅栏相同,需要使用大量的落叶松木杆,将它门有序组合以容纳所有的驯鹿,因此劳动强度较大,主要由猎民点的青壮年男性完成。
驯鹿所食的苔藓分为两类,一类生长于地面和石头,鄂温克人称为“恩靠”;另一类长在桦树、松树及倒木上,鄂温克语为“来维特”。驯鹿不需要由人驱赶到生长苔藓的地方,自己就能通过嗅觉寻找到苔藓生长地,在冬天大雪覆盖时亦会扒开积雪采食苔藓。由于新敖乡距离根河市区较近,周边的苔藓较少,驯鹿必须跑到更广阔的山林中觅食,而苔藓依然不足时,鄂温克人会定期捡拾苔藓囤积备用[21]。冬季时苔藓较少,喂驯鹿豆饼以补充苔藓的不足,乡政府统一为每个猎民点分发50kg豆饼,如果不够吃则需自行出钱购买。
除苔藓外,驯鹿喜食盐。鄂温克人根据驯鹿喜盐的特征,利用条件反射的作用,发明了用敲击皮盐袋的方法召唤驯鹿。驯鹿听见声音,便会从远处回到营地,争相舔食盐分。这样的方式使鄂温克人可以很快的召集驯鹿,为管理分散各处觅食的驯鹿带来了许多方便。鄂温克人搬迁时,会事先给驯鹿喂适当的盐,这样驯鹿会更加温顺听话,方便驾驭驮载货物,其行动能力和耐力也大大增加。
在猎民点,每天都得清点驯鹿,此项工作主要由女性承担。鄂温克女性对驯鹿有很深的感情,将驯鹿视为自己的孩子。她们对自家的驯鹿十分了解,单凭记忆便能把数十上百头驯鹿区分开。在外人看来没什么差别的驯鹿,她们都能根据毛色、体形、性情等一一辨认,甚至还能识别不同驯鹿的叫声。鄂温克妇女每天清晨召唤驯鹿清点,无需记号或计数工具,全靠记忆辨认,如果发现少了,就要出去寻找。
标准器在表面温源中心区域位置的温差,按经验估计以温度巡检仪作标准器按分辨力1℃、0.1℃的不同取最大值分别为0.5℃、0.2℃,按照正态分布处理,则:
寻鹿的劳动强度较大,一般由男性承担。当鹿群刚到一个新营地时,仍会有驯鹿不能熟练的认识新环境的特点,而在觅食之后不自觉地回到老营地。特别是夏季苔藓和蘑菇茂盛时,驯鹿可能会跑到很远的地方,给找鹿增加了难度。由于驯鹿野生程度较高,难以很快地被驯服,并被驱使到指定地点,有时需要反复多次将驯鹿赶到新地点,因此需要尽快地确定并制服领头的一头驯鹿,即俗称的“鹿王”。一般情况下,一个猎民点的驯鹿会自动形成一群,而找鹿的工作主要由这个点的壮年男性劳动力承担。他们几人相互协助,有时需要一天行走百余公里。以前,鄂温克人用猎枪鸣枪来传递信息,告诉其他人已经找到驯鹿并让他们回营地。近年来,林区安装了一些卫星接收器,移动信号塔也逐渐增多,方便了互相打电话或发信息来沟通,节省了一些劳动和时间。
驯鹿构成了鄂温克人生活的最重要部分,因此驯鹿在不同生长周期的变化和需要也是鄂温克人贯穿全年的劳动内容。每年的5月底至7月底是割茸的时间。驯鹿不同于其他鹿种,雌雄均长鹿角,其中雄鹿角较大,雌鹿角较小。除了割取鹿茸以获得收入外,驯鹿也必须定期割茸以控制其鹿角的生长,从而减少对自身的伤害。过长的鹿角会使驯鹿容易被树枝卡住或勾住,为它们在森林中奔跑带来不便。此时鹿急于挣脱,往往会用力过猛而伤到自身。此外,驯鹿喜欢互相追逐嬉戏,过于粗壮的鹿角容易给其他驯鹿造成伤害。母鹿的角虽然较细小,但在喂养鹿仔时也容易抵伤幼鹿,因此需要控制其大小。驯鹿一年脱一次角,然后再长新角,重新长角一般在来年三四月间。新角长出后70天至90天后即可割茸,一般雄鹿的茸在6月割取,雌鹿在7月,由较强壮的男性承担。割茸时,两三个男性合力,一人按住鹿头,一人坐在鹿的身上,另一人稳住鹿的身体,不让其乱动。对性情暴躁的雄鹿,有时需要使用麻醉剂将其制服。割取的过程很快,一般3-5分钟即可完成,因此100头左右的鹿群在一天便可完工,每只驯鹿可年产干茸300-400 g。
驯鹿夏季栖息在较潮湿的地带,此时气温较高,是疾病的高发时期,常见的驯鹿疾病包括关节炎、角蛆、结核性肺炎等。在漫长的饲养驯鹿的历史中,鄂温克人摸索出了一套治愈驯鹿疾病的方法。治疗关节炎时,鄂温克人用一种称为“巴黑”的树条熬成汤药,擦洗驯鹿的患处,或将蝙蝠打死晒干后研磨成粉末,用水搅拌后灌入驯鹿的鼻孔。有时也将一种名为“阿老古道”的草药捣碎外敷在关节处。“阿老古道”也可用于治疗狼咬伤等外伤,将其煎汤灌服可以帮助驯鹿缓解咳嗽、呼吸困难等[22]136-139。针对角蛆,鄂温克人将木炭灰涂抹在患处,对较严重的则把名为“拔里勒克”和“帅布勒”的树枝煮沸,待冷却后擦洗患处[22]143。对于肺结核等传染性疾病,鄂温克人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而是求助于神灵庇佑,通过萨满作法和供奉由弯曲柳树条制成的“阿隆神”驱走疾病。随着现代医疗技术的引入,当遇到无法处置的疾病时,鄂温克人会请兽医上山诊治,也逐渐学会了一些用生物化学制剂治疗驯鹿疾病的方法。
此外,夏季时森林中蚊子、虻虫等较多,它们叮咬驯鹿,传播疾病,也对驯鹿的健康造成较大的威胁。鄂温克人在与驯鹿长期相处中发现可以用烟熏蚊虫,而驯鹿也会主动跑到烟雾处休息。因此夏季时,鄂温克女性(有时由男性帮助)会用几根粗壮圆木搭起木架,再在上面放一层黄绿色的湿苔藓并点燃,这时便会有白色的驱蚊烟生成(鄂温克语“萨弥”)。妇女们需要经常查看,并不时在上面添加木料和湿苔藓,以保证火不灭、烟不停。烟架的数量依鹿群数目而定,一般1架烟可服务三四十头驯鹿。驯鹿们长时间围绕在驱蚊烟周围,因而会在一个区域内产生较多粪便。但驯鹿喜洁,当粪便过多时就不会再聚集,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将驱蚊烟更换一个地方,以保证周边环境的清洁。
每年的9月至10月间是驯鹿的交配期。在这个时期鄂温克人另外搭建一个鹿圈把雌鹿和雄鹿隔离,只在夜间将它们放出去,以提高交配成功率。母鹿的孕期为7个月左右,会在来年的4-5月产仔。母鹿产仔时需要精心护理。首先,选择水源丰富和苔藓茂盛的地方,为待产的母鹿单独搭建鹿圈,以免其他鹿乱跑影响产仔。其次,不让怀孕的母鹿驮载重物,也不让它们在出汗时喝冷水。最后,鄂温克人在母鹿腿上拴绳,在脖子上横向系一根短木(鄂温克语“特拉也布特”),以防止被其他鹿冲撞[23]。鹿仔出生约4小时后便能行走,7天后开始长茸角,哺乳期一般为5-6个月。有时母鹿因无法识别自己的鹿仔而不肯给它喂奶,并踢踏鹿仔而不让它靠近。此时鄂温克人会将母鹿和自己的鹿仔圈在一起数日,使它们相互熟悉。如果可以在野外找到胎盘,且尚未被弄脏污染,也可以将胎盘涂抹在鹿仔身上,母鹿闻到了气味便可以识别鹿仔,愿意给它喂奶。哺乳期内的母鹿奶水除喂养鹿仔外可以挤奶,用鹿奶制作奶茶、奶酪等食品。挤奶一般在早晨进行,驯鹿回到猎民点后,由女性挤奶,方法与挤牛奶相同。驯鹿奶较稠,但产量一般不大。
驯鹿长到两三岁时,需要挑选一部分雄鹿留作种鹿(一般为每100头留3-4头),其它的进行阉割去势,以保持鹿群的合理雌雄比例,提高鹿群的稳定度,并可以增加去势雄鹿的体重,延长其寿命,提高使役效率。传统鄂温克人对雄鹿阉割的方法是在8月末膘好的时候,几名男性合力将驯鹿放倒后固定,把阴囊用布包好,用木棒将睾丸砸碎。有时候,也会在用布包裹阴囊后用牙将睾丸咬碎。但是这样的方法既增加了雄鹿的痛苦,又容易不彻底。近年来,鄂温克人在兽医指导下开始尝试使用手术阉割的方法,提高了去势的成功率,降低了感染的可能性[24]。
五、驯鹿驯养的生态和社会价值
2003年8月,敖鲁古雅的62户、162名鄂温克人从老敖乡搬迁到了新敖乡。在有关此次搬迁的媒体报道和政府文件中,都使用了“生态移民”的提法。所谓生态移民,是指政府从保护和改善生态环境为目的,把位于环境脆弱地区的、低密度分散居住的人口集中迁移,安置在环境条件相对较好的地区,形成较集中居住的村镇[25]。根据鄂温克猎民所驯养的驯鹿因种群质量下降而数量逐渐减少、居住条件落后等情况,根河市在国家西部大开发和10万人口以下少数民族整体脱贫致富的政策指引下,决定对敖鲁古雅的鄂温克猎民实施整体生态移民,并向国家申请到了510万元资金(如算上敬老院和卫生院则为570万元)。2007年,根河市聘请了芬兰Pöyry公司为新的敖鲁古雅鄂温克族乡策划了《敖鲁古雅旅游区开发总体规划》,并先后投入1亿元资金进行整体改造, 现已取得国家3A级景区认证。2014年8月,根河市与呼伦贝尔市旅游集团签订了合作协议, 共同规划打造敖鲁古雅景区, 包括敖鲁古雅国家4A级景区建设、圣诞园、驯鹿园等合作项目。另一方面,为保护和传播驯鹿文化,2013年在敖鲁古雅举办了世界驯鹿养殖者代表大会,现已有“驯鹿文化”“桦树皮手工制作技艺”和“萨满舞”纳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移民搬迁后不久,就陆续有40余名鄂温克人带着他们的驯鹿回到山林中的猎民点,彷佛此次生态移民并未获得成功。但实际情况是,早在此次搬迁之前,这40余人就长期生活在山林中。而在正式搬迁前,猎民顾虑驯鹿不能适应圈养,与根河市政府已达成协议,同意猎民在搬迁后可以继续在附近的森林中放养驯鹿。从某种意义上讲,此次生态移民的方案正是以这40几个猎民的名义才得以审批并获得拨款的。然而实际上,相关部门申请生态移民的理由,即猎民在山林中生活破坏了森林植被、野生动物等自然生态环境,却并不一定有宣传中的那么严重。鄂温克居民驯养驯鹿,事实上并不会破坏当地的生态环境。
为了获取猎物并让驯鹿有足够的食物,鄂温克人与他们的驯鹿在山林中不断迁徙。根据森林中的季节变化和驯鹿的习性变化的生计方式,体现了鄂温克人特有的生态智慧与自然和平共生的本土性知识。传统理解中,驯鹿以森林中的苔藓、地衣等为主要食物,会对这些植物造成破坏,从而打破本已脆弱的生态平衡。但是驯鹿与羊等其他动物不同,它们主要采食苔藓、地衣等植物的尖端部分,而不连根食用,因此并不会对这类植物产生灭绝性破坏。相反地,驯鹿在采食苔藓时,会一并将苔藓的孢子采食,但其孢子不会被消化液所消化,这些活着的孢子随鹿粪排出后,鹿粪便成为孢子的培养基。以至于驯鹿走到哪里,苔藓的孢子就会落到那里,不仅不会影响原有苔藓的生长,还会扩大苔藓的群落,而这一切都是驯鹿与当地生态环境协同进化的结果。鄂温克人的本土生态智慧正是认识了这样的协同进化结果,才得以归纳总结出这一本土技术来,即长距离的散放、浅牧,季节性的迁徙,这样的本土技术不仅是为了让驯鹿生长良好,同时也是为了扩大驯鹿赖以生存的苔藓群落。
现代植物学和环境学的研究也表明,鄂温克人驯养的驯鹿总体数量较小,苔藓的分布完全足够驯鹿采食,因此驯鹿的集中饲养和非集中饲养,均不会对一个地区的苔藓植物的生长产生太大的影响。而由于驯鹿在春夏与秋冬季节所采食的食物种类不同,一般只在秋冬季节大量采食苔藓,使苔藓植物每年都有一个较充分的自我恢复期,对苔藓植物的生长其实能起到有效的保护作用[26]。由此,驯鹿适当地采食苔藓,使其在长期保持在一个符合环境承载力的合理生长水平内,一方面可以大量吸收水分并分泌酸性物质,防止水土流失并促进岩面溶解而为其他植物创造生存条件;另一方面,可以阻止苔藓过多生长在地表而阻滞水分渗透,影响土壤内气体交换,降低植物根系的吸收。驯鹿的个体数量少了,反而会打乱当地的生态平衡。加上鄂温克人实施的是半野化放养,鹿群不会过分集中,更不会固定在同一个地点,因而即令是点状的生态受损也不可能发生。
驯鹿食物结构较多样,具有耐旱性强、适应性强的特点,自身体积较大,能够在高寒地区生存,是大兴安岭地区不可或缺的生物链组成部分。在寒带、亚寒带地区,动植物的品种和分布整体较热带和温带地区有限得多,而驯鹿作为食草动物,其本身也为灰狼、北极熊、棕熊、金雕等肉食动物提供了食物来源。研究表明,瑞典北部的驯鹿放牧区中狼群一般规模较其他区域的大,而通过政府对因狼袭击而造成的损失进行补偿,有效地促进了瑞典狼的种群恢复[27]。同时,夏季时蚊子、虻虫等喜欢叮咬驯鹿,喜食它们的血液,虽然对驯鹿造成了不小的危害,但也为这些生物提供了食物来源,保证了它们在森林中的合理生存和分布。
鄂温克人长期在林中循环经营驯鹿,与大自然和谐共存,与驯鹿结下了不解之缘,其民族文化也与驯鹿密不可分。驯鹿的饲养管理总体来说是一项对体力要求比较高的劳动,经常需要青壮年男性劳动力,但在当下的敖鲁古雅,实际上该劳动却基本以女性为主。以往鄂温克人主要生活在森林中,一家人或几家人一起饲养和管理鹿群,男女分工,各有所长。变化主要发生在2003年敖乡移民搬迁后。敖乡所有的男性鄂温克猎民从移居到新敖乡后,便一直拿着国家发放的护林员工资,猎民的低保也有了较大幅度的增长,根河市的各部门也与每个猎民家庭结对,给他们提供了较多的扶持。这样的安排本是为了体现政府对鄂温克猎民的照顾,但结果却是很多鄂温克青年男性不愿再上山养鹿,终日饮酒买醉,而把饲养驯鹿的劳动都交给了女性,特别是较年长的妇女。目前从事驯鹿饲养的40岁以下年轻人只剩下2人。
生态移民工程使鄂温克人的生活条件得到了改善,但随着大量的鄂温克人开始城镇生活,新一代鄂温克人已经逐渐脱离了祖先们世代生活的山林,面对新的场域环境,鄂温克传统民族文化的传承面临着极大的挑战。现在,鄂温克人已不再狩猎,过去所使用的狩猎工具, 如扎枪、地箭、桦树皮滑雪板等也没有人再使用了, 只有一两个老人还会制作。兽皮数量的减少、熟皮技艺的复杂, 使得鄂温克人的兽皮文化也受到影响,时尚、方便的现代服装取而代之成为鄂温克人的日常穿着用品。过去驯鹿作为鄂温克人最重要的交通工具, 而如今搬家等生产生活活动已被各种汽车和摩托车所取代, 训练驯鹿骑乘和驮运东西的技艺也濒临失传。鄂温克人世代信奉的萨满教,在早期对鄂温克的精神信仰、文化习俗等发挥巨大作用,也逐渐淡出鄂温克人的生活,特别是随着1997年最后一名萨满纽拉的去世,敖鲁古雅的鄂温克人再也没有举行过任何萨满活动。
六、小结
驯鹿喜食苔藓、地衣等植物,毛厚蹄宽,其生物特性适应大兴安岭地区的自然环境。作为该地区相对脆弱的生物链中的重要一环,驯鹿连接着植物、食肉动物、昆虫等众多物种,在森林有机更新、维护生物多样性、保持生态平衡等方面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我国的鄂温克人传统驯养驯鹿,在数百年的饲养过程中,鄂温克人积累了丰富的相关知识和技术,使驯鹿成为了鄂温克族最重要的生产和生活伙伴。驯鹿经过长期的半野化饲养,也对人类产生了强烈的依赖关系,尤其是驯鹿只有通过人类才能获取食盐,逐渐失去了野外独立生存能力。加之驯鹿种群萎缩、极端气候频发、偷猎盗猎频繁的威胁,驯鹿的野外生存能力极为有限,需要与人类共同生存。因此,维持并壮大驯鹿种群,实现驯鹿种群的可持续性发展,对保护大兴安岭生态环境有着难以替代的价值和重要性。
同时,驯鹿不仅为鄂温克人提供了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也与鄂温克人的民族文化紧密联系在一起,与他们形成了一种共生关系。鄂温克族的文化中包含了大量关于驯鹿的语言、风俗、习惯等,驯鹿成为了鄂温克族的文化核心和民族象征。在长期的森林生活中,鄂温克人把广袤的森林作为他们的家园,逐渐学会了与自然环境和生态规律保持一致,合理均衡地利用生态资源,做到了与自然环境和谐相处。然而随着近几十年来鄂温克生计方式的变迁,鄂温克族也面临着传统文化传承断裂,民族特征逐渐消失的威胁。特别是年轻一代,已相对适应山下舒适的现代化生活,不愿再从事单调的养鹿,很多人将驯鹿卖掉或寄养在别人鹿群中,渐渐淡化了对驯鹿的感情和饲养驯鹿的知识,使得驯鹿文化即将面临无人传承的窘境。这样的情况,值得引起学界和政府的关注,并及时提出相应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