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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与喜剧的双重建构
——评电影《夏洛特烦恼》

2018-01-24

新世纪剧坛 2018年3期
关键词:青春片夏洛夏洛特

刘 磊

自从2013年赵薇执导的《致我们即将逝去的青春》开始,国产青春爱情片一路走红,相继出现了《匆匆那年》《同桌的你》等同类型电影,该类电影因其能引发观众对青春岁月的回忆从而获得观众的心理认同。2015年,由“开心麻花”出品的《夏洛特烦恼》讲述了在现实中很失败的夏洛梦回到高中时代,在梦中实现了自己所有的理想与抱负,成为一名成功人士。该片将一般国产青春片所采用的倒叙的叙述方式置换为“做梦”,将过去的现实时空置换为超现实时空,虽然在类型上有所创新,但依旧主打怀旧情结。与其他青春爱情片略显悲伤不同的是,《夏洛特烦恼》是一部充满了喜剧元素的影片,加之“开心麻花”传统的喜剧特质以及沈腾、马丽、艾伦等几位主演的喜剧表演才能,建构了该剧的怀旧与喜剧双重元素。

一、叙事架构:“黄粱一梦”式的叙事架构

“怀旧”一词从词源来讲,是由“返乡”和“怀想”两个希腊词语构成。“怀旧的电影形象是双重的曝光,或者两个形象的某种重叠——家园与在外漂泊。过去与现在、梦景与日常生活的双重形象。”[1]《夏洛特烦恼》用“黄粱一梦”的叙事结构对故事进行怀旧叙事,通过穿越重新搬演一次青春故事,把个人的、主观化的回忆变成了一代人、客观化的集体记忆的狂欢。影片和大多数校园怀旧青春片有异曲同工之处,采用“我”的视角讲述故事,运用倒叙的手法,从现在追忆过去,以校园为主要的叙事空间,运用这种现实与过去的双重时间和倒叙的叙事策略,引发观众的怀旧情感。影片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夏洛“梦”的时间,夏洛在高中时期做出亲吻秋雅,打老师,放火烧教室等等一系列叛逆的行为,同时夏洛也“创作”出《曾经的你》和《双截棍》等歌曲,受到那姐的赏识,并登上春晚与那姐合唱《相约1998》,夏洛成为当红的歌星,迎娶秋雅,开游艇,住豪宅,人生达到了顶点,华丽人生背后,则是自己得了绝症,爱情遭到背叛,友情遭到利用,亲情遭到玩弄。夏洛意识到自己最应该珍惜的东西也已经失去了而后悔起来。怀旧的情感往往是人们对当下社会现实的焦虑、不满或者是逃避,而追忆青春时期的美好生活与理想,在情感上唤起了80后记忆深处的青春岁月。

《夏洛特烦恼》除了有过去与现在的双重时间,还有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对比。“黄粱一梦”式的叙事结构使影片具有浓厚的荒诞性和讽刺性,产生了强烈的喜剧效果。“喜剧意识是喜剧的审美主体以鲜明的主体意识,反思人类社会及人类自身的丑恶、缺陷和弱点,发现其反常、不协调等可笑之处,从而实现对自我与现实的超越。”[2]现实生活中的夏洛是一个“四肢都快躺退化了的”失败者。而在梦境中的夏洛则是一个音乐天才,他“创作”出《曾经的你》《那些花儿》《菊花台》等歌曲,受到那姐的赏识,高中还没毕业就登上春晚的舞台,成了红极一时的歌星。而夏洛的情敌由现实中的“官二代”堕落为一个渔民,夏洛和袁华的身份完成了倒置。鲁迅曾经说过:“喜剧就是把无价值的东西撕毁给人看。”现实的境遇与梦境中的成功形成鲜明的对比,夏洛把成功寄托在梦境中,这种“白日做梦”的情节设置本身就具有着强烈的荒诞性和讽刺性,实现了影片的喜剧效果。

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采用“黄粱一梦”式的叙事结构,才能够采用一种幽默、调侃的方式对青春进行追忆,把现实生活中的不可能变为可能,也不再像《同桌的你》《匆匆那年》等青春片那样伤感或是单纯的怀旧,而是增添了喜剧性元素。例如夏洛成名之后,学校将他的画像与牛顿、爱因斯坦的画像挂在一起;策划了轰动全亚洲的大型音乐选秀节目“中国好嗓门”(这是对《中国好声音》的一种戏仿)。在婚礼的现场袁华对夏洛的行头赋诗一首:“只身赴宴鸡毛装,都是同学装鸡毛。”而在梦境中,落难的袁华碰上飞黄腾达的夏洛时,袁华对夏洛的行头又创作了一句诗:“英姿飒爽雄鸡装,飞上枝头盖凤凰。”

二、人物型式:痴情男女的传统人物设置与喜剧性角色的融合

《夏洛特烦恼》作为一部校园怀旧青春片,自然没有脱离开这种类型片在人物设置方面的定型化特点。一种是“灰姑娘”的类型模式,即女主角各方面如平常人一样普通,男主角或阳光帅气或是优质学霸;另一种是“灰小伙”模式,即男主人公各方面普普通通,女主角则是高贵优雅的“女神”。影片《夏洛特烦恼》中夏洛便是平凡的“我”,夏洛即是秋雅口中所说的“又老又丑”的人物形象,夏洛的学习成绩差,家庭条件也不好。而秋雅则是漂亮可爱,优雅高贵的形象,当然这只是秋雅的一种外在形象,内在形象则是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现实里她嫁给了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梦里她看到夏洛更有前途便抛弃了袁华,后来又与袁华发生婚外情,在夏洛住进医院后她首先想到的是夏洛还能不能唱歌,而非夏洛本人……影片把秋雅塑造成“坏女人”形象,这是传统爱情片中女主角对爱情坚贞不渝形象的缺失。

然而这种形象的缺失则由马冬梅替秋雅来完成,马冬梅的人物形象才体现了青春爱情片中女主角对爱情的坚守。在现实生活之中,马冬梅是一位任劳任怨、对夏洛无私付出的妻子,即便夏洛是一个“四肢都快躺退化的人”。在秋雅的婚礼现场,马冬梅撕掉了夏洛最后一块遮羞布,夏洛作为男人最后一点尊严也没有了,两人的关系发生了破裂,当夏洛从梦境中醒来并觉醒之后,马冬梅原谅了夏洛,依旧心甘情愿地照顾夏洛。在梦境之中,马冬梅更是深爱着夏洛,即使夏洛喜欢的是秋雅,马冬梅为夏洛改变形象,为了他的安全而不顾自己的安危,为了他不受到小流氓的伤害而愿意与小流氓钻小树林。

夏洛这个人物形象更像一个圆形人物,不是单一扁平的。一方面这个人物具有爱慕虚荣、自私的一面,影片对其进行了辛辣的讽刺。为了参加假装成功人士参加秋雅的婚礼,不惜将妻子马冬梅辛辛苦苦攒的钱随了份子,故意让小舅子开着豪车在院子里兜圈,衣服却被车门夹住,连标签都没有撕掉的衣服与司仪撞衫,被袁华拿来取笑。但另一面,梦境中的夏洛对秋雅一片痴心,为秋雅写歌。得知马冬梅为了自己默默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夏洛逐渐意识到马冬梅才是他最应该珍惜的,他乞求大春把马冬梅让给自己。当夏洛清醒过来回到现实之时,他跑向马冬梅,亲吻拥抱马冬梅,影片结尾更是以夸张的手法描写夏洛对马冬梅的依恋。

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夏洛和马冬梅的人物形象设置属于传统青春爱情片中的一对痴情男女的人物关系。他们最终都有一颗一往情深的心和对爱情的忠贞与坚守,这些人物对爱情的默默付出以及影片所展现出的珍惜眼前人的主题得到了70后、80后甚至90后观众的共鸣,让他们回忆起青春年华里的青涩纯真的爱情。

影片一方面将男女主角打造成痴情男女的形象,勾起人们对学生时代纯真爱情的美好记忆,另一面人物的喜剧色彩明显。《夏洛特烦恼》中的主演都是“开心麻花”的主要喜剧演员,他们的喜剧化表演风格在影片中得以延续并且表现得淋漓尽致,比如沈腾的“贱”;马丽的“man”;艾伦的“傻”;常远的“娘”。

在影片的开始,夏洛就说道:“她是全校公认的校花,而我更出名,是全校公认的笑话。”一句话就点名了夏洛自身的喜剧性。在参加秋雅婚礼的这一段戏中,夏洛的衣服先是被车门夹住,与司仪撞衫,被袁华拿来开涮,被老师取笑:“咱班的那个二傻子现在干什么呢。”马冬梅则是一副女汉子的形象,为了追求夏洛而模仿秋雅的打扮,被秋雅笑话为“东施效颦”,而马冬梅则说:“东施是谁?她为什么尿频?”。“大傻春”是全班排名第一的大傻子,夏洛羡慕他像傻瓜一样活着。王老师收受学生贿赂,对送礼多的学生印象深刻,对送挂历的大春置若罔闻,言辞尖酸刻薄,“你妈又结婚了?”“你把老师的话当屁放你是怎么做到的。”“就你的学习还用影响啊,那还有下降的空间吗?”“那歌词是你自己写的吗?多亏你有个好语文老师。”影片中的人物行为、语言等充满着喜剧元素,以调侃、搞怪、无厘头、讽刺等方式表现人物的喜剧性。

三、视听形象:怀旧化的图像符号与喜剧化的台词

各种图解式、怀旧化视觉符号的运用更能够直接表达青春片的怀旧主题。 “为了陈述任何类型社区中的实物与角色的内在意义或者本质含义,我们要考虑类型的图像志。图像志包含了由一个流行故事的不断重复而产生的叙事和视觉编码的过程。”[3]青春片中特定的图像符号,教室、操场、校服等,往往在叙事系统中提供特定的象征意义。

从场景符号方面来说,美丽的校园、宽敞明亮的教室、热热闹闹的操场、脏乱不堪的宿舍、释放激情与压力的游戏厅等都是校园怀旧青春片中不可缺少的经典符号。青春片故事主要的发生地无非集中在校园、家庭、娱乐场所等地点。校园往往是故事发生的“集散地”。男女主人公在校园里相识相爱,各自有着一帮好哥们儿或者好闺蜜,校园中的纯真的爱情、友情这往往是最值得怀念的地方,最能够引起观众共鸣的地方。

从人物造型符号来说,宽松的校服、白裙子、白鞋子、马尾辫、齐耳短发……《夏洛特烦恼》中夏洛在校园广播站为秋雅唱歌时,镜头对在课间休息的学生做了一个群像式的扫描,十分符合中学时代学生的外在形象。

从时代符号方面来说,影片中有许多专属于80后青春成长记忆的时代符号。例如影片展现了香港回归、《泰坦尼克号》上映、1997年乔丹率领公牛夺冠等诸多画面。影片更是运用当时的人气偶像、流行歌曲作为时代符号勾起人们的回忆。例如朴树的《那些花儿》、许巍的《曾经的你》、费玉清的《一剪梅》、周杰伦《双截棍》、那英的《相约1998》、任贤齐的《心太软》等。这些都能够有效地唤起80后们的青春记忆。

影片的一大喜剧特色体现在人物语言方面。由于“开心麻花”是以舞台剧起家,沈腾、马丽、艾伦等几位主演也是小品演员,所以在台词方面呈现小品化、戏谑化、幽默化、生活化等特点,台词的包袱密、笑点多。比如,夏洛的小舅子说不能偷开女朋友的豪车太久,因为今天是他女朋友的六十大寿,马冬梅对秋雅的老公说:“恭喜,恭喜啊,伯父。”在笑声中对社会中的不合理关系进行了讽刺。夏洛的妈妈说:“夏洛这孩子命苦啊,一出生爸爸就下落不明了,马冬梅则接着说:“我的爸爸叫马东,我一出生爸爸就没了,所以我叫马冬梅。”消解了本身的悲剧氛围,令观众一点感受不到悲伤的气氛。夏洛去找马冬梅时在楼下碰到一位大爷,夏洛问:“大爷,楼上322住的是马冬梅家吧?大爷:“马冬什么?”夏洛:“马冬梅。”大爷:“什么冬梅?”夏洛:“马冬梅啊。”大爷:“马什么梅啊。”这种无厘头幽默打破了原本的叙事节奏,让影片变的更加轻松幽默。这种语言的喜剧化和大多数国产青春片有很大的差别,为了突出影片的怀旧感伤的气氛,在一些国产青春片中总会加入一些文艺气质浓厚、伤感的句子,如《匆匆那年》中“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致我们即将逝去的青春》中“青春就是用来怀念的”。而《夏洛特烦恼》中对白更注重的是营造喜剧效果,令观众发笑成为首要任务。

总而言之,传播学中的“使用与满足”理论认为:受众都是有有特定需要的个体,受众为了满足某种心理需求来接触媒介与信息,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一方面电影中夏洛借助梦的形式回忆自己的青春岁月,它汇聚着难忘的校园生活、青涩纯真的初恋回忆等,表达的是一种怀旧的情感,满足了观众的心理需求。另一方面《夏洛特烦恼》准确把握当下中国喜剧电影的发展潮流,体现了草根精神和娱乐狂欢精神,具有浓厚的青年亚文化气息。“奉行娱乐至上,不关心娱乐的社会伦理价值,作为一种文化姿态的反讽搞笑,成为他们重要的话语手段,他们是以反讽、颠覆、搞笑、娱乐化的方式从边缘借助商业的力量向中心和大众社会突进。”[4]影片由此实现了怀旧与喜剧的双重建构。

注释:

[1][美]斯维特兰娜·博伊姆.怀旧的未来[M].杨德友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2

[2]曹南山.游离于喜剧之外的喜剧电影——2001-2011年中国大陆喜剧电影意识的批判[J].群文天地,2012(22):126-127

[3][美]托马斯·沙茨.好莱坞类型电影[M].冯欣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29

[4]陈旭光.近年喜剧电影的类型化与青年文化性[J].当代电影,2012(7):4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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