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官丢了笔记本

吴 谷

1、永和村委告示栏前 外 日

［告示栏下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人特别显眼。他们是永和村退下多年的老党支书贺大桂、包工头王西里、落选村长刘南七……

刘南七 本村村长王小青不慎丢失了自己随身所带的笔记一本，如有拾到者请迅速交回村委及本人，不胜感谢……

人 群 （议论纷纷）这是什么笔记本，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去找吗？“里面肯定有什么秘密吧，要不小青村长也不至于这样急着出告示呀。”

王西里 秘密？肯定有哟。我敢断定这本笔记里面呀保险有戏。

刘南七 （冷冷地笑了一声）有戏就好啰。

［老支书一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突然，他转身向村委走去。

2、村委 内 日

［正在办公的村委文书小刘见老支书进办公室，忙起身相迎。

文 书 老支书，今天是什么风把你送进村委呀？

老支书 （挥了挥手中的长把烟斗）告示上不是说村官丢了笔记本吗？

文 书 村干部都去抢险工地了，我不出告示怎么帮小青村长找回笔记本哩。

老支书 小青村长呢？

文 书 天刚蒙蒙亮就去沙口洲防洪抢险去啦。

老支书 他丢失的笔记本写了什么，很重要吗？

文 书 写了什么我就不清楚，看他上工地时那份焦急样，我可断定笔记本中一定记下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老支书 你就想出了个出告示的主意，发动群众，对吧？

文 书 （嘿嘿地笑着）人多力量大嘛。［老支书心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扭身欲走出村委。

［文书拉住老支书上。]

文 书 老支书你人地两熟，人脉广，也帮我去发动发动群众唦。

［老支书点了点头，一步跨出了村委大门。

3、村委门前 外 日

［老支书一路沉思地走着。包工头和落选村长一见老支书从村委出来，赶紧迎上来。

王西里 老支书，你到村委，文书告诉你什么吗？

刘南七 小青村长丢失的笔记本是记他自己的私事，还是记了乡亲们的公事呢？

老支书 （白了他俩一眼）小青村长丢了笔记本，你们幸灾乐祸是吧？

王、刘 哪里，哪里，我们不也为小青村长着急嘛。

老支书 着急挂在嘴上有什么用，快去找呀？

王西里 老支书，小青村长丢的笔记本很重要是吧？

刘南七 肯定重要呀，要不还出告示。

［老支书又白了他俩一眼，一声不吭地走了。

［王西里望着老支书急匆匆而去的身影，脸上都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发现的狡黠之光。

王西里 （一把拉着刘南七）走，我们赶紧去找，去找嘛。

［刘南七一时没明白过来，有些惊诧地跟着王西里迈动了脚步。

4、老支书家 内 日

［老支书坐在屋厅中一个劲地吸着闷烟。显然他也在思谋着小青村长丢失的笔记本的事。

［老支书的女儿小风突然闯了进来。

小 风 阿爸，你一个人躲在屋里发什么呆呀？

老支书 你在山区支教，怎么支到自家屋里来啦？

小 风 老爸，今天周末。周末你懂吗？阿爸，今天你总该做点好吃的，慰劳慰劳女儿吧。”

老支书 应该的，我女儿大学毕业就主动到山区来支教，应当慰劳。不过，阿爸今天还有件要紧的事要去办。

小 风 什么要紧的事呀？

老支书 我们村的小青村长把自己的笔记本搞丢了，村委还出了告示哩。

小 风 有这么夸张吗？

老支书 唉，我早就说过，如今这些大学生毛头小子根本就不是当村官的料，你看今天连自己的一个笔记本都管不住，他还能管好全村的大大小小的那么多事情吗？

小 风 阿爸，小青来我们村当村官一年多了，村里的变化你又不是没看见，你不能总是以你的老眼光来对待新生事物嘛。

老支书 我懒得跟你争。其实我早就看出你跟小青这小子来往密切，你俩不会是在谈……

小 风 谈什么嘛，我们在一起是谈工作，谈理想……因为我俩有共同语言，所以谈得来唦……

老支书 谈得来，不就在谈那个恋呀，爱呀……

小 风 （打断）没有，阿爸，真的。

老支书 （突然灵机一动）死丫头，这次给了你一个极好的机会。

小 风 什么极好机会呀？

老支书 你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呀？你想想，只要找到了小青村长的笔记本，看到他在本子里所记得东西，是驴子是马不就一清二楚了。如果他在里面记下的是些见不得阳光的肮脏东西，不就说明了他的人品和德性有问题……

小 风 你是说用他的笔记本来作试金石。

老支书 是对你俩爱情的试金石。

小 风 有道理。我当真应该积极主动去找到那本笔记本，你呢？你这么大年纪，凑什么热闹呀？

老支书 哼，我凑热闹？我找村官的笔记本意义就更大啰。

小 风 噢，什么大意义？

老支书 你看，我们这一代都老了，往后民族的兴衰都靠你们这一代和下一代了，如果他在笔记里记下了不健康的东西，你说，我们这一代能放心吗？

小 风 如果他在笔记本中记的都是关于他改变山区面貌的志向、计划、目标呢？

老支书 老爸没二话，你们两个怎么谈得来，老爸也一百个支持。

小 风 行，我们快去找！

5、山村小道大树下 外 日

［刘南七快步地往前走，王西里小跑着跟上前。

王西里 你跑什么？真的这么积极去帮小青村长找笔记本吗？

刘南七 当然是真心啊！西里，你猜猜看，这毛头小村官的笔记本究竟记了些什么？

王西里 要我猜嘛，肯定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说：为自己当更大的官，巴结上级，向上级进贡送礼什么的，说不定，里面还能牵出一两个小情人呢？

刘南七 有可能，有可能，如今这班年青人，那个不是甜水里生，甜水里长，他一个大学生到我们这个穷山沟来当村官，还不是赶时髦、镀镀金，为今后当更大的官铺路搭桥。

王西里 一点不假，现在大学生就业难，下乡当村官是条好途径哩，其实，他怎么想，我懒得管。我气的就是这小子大苛刻了，前年村里搞新农村建设，几十万元的工程，他在招标会公开点名不让我参标，你说气人不气人。

刘南七 谁叫你尽做些豆腐渣工程，名声太臭了嘛。

王西里 我名声不好，你呢？前年换届选举，你四处拉选票，不就是这个大学生村官揭了你的丑，一脚把你踢出了局。

刘南七 别说这倒霉话了，眼下只要我俩找到了他的笔记本就有报复他的机会了。

王西里 那也不一定。

刘南七 为什么？

王西里 要是他在笔记本里尽记些领导讲话、会议记录呢？

刘南七 不可能，现在的年轻人没那么干净。

王西里 也是。是得认真去找，只要找到了也许会给我俩一个出口恶气的机会哩。

6、山道上 外 日

［山道上走过来一位七十多岁的

老人，他是斜陂冲的空巢老人袁大伯。他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样东西心急火燎地朝山下村子走来。

7、山道大树下 外 日

［王、刘两人正欲分头而行，猛见山道上朝他们走来的袁大伯，二人不由跨步向前迎过去。

王西里 袁老伯，你这么大岁数出山去干什么呀？

袁大伯 （爱理不理地）我去还笔记本。

王、刘 （大惊）还笔记本，还什么笔记本呀？

袁大伯 （边走边答）小青村长的笔记本。

王、刘 啊！小青村长的笔记本在你手里？

袁大伯 （冷冷地）什么在我手里，那是人家小青掉落在我家的。

王、刘 （急不可耐地）笔记本记了些什么呀？

袁大伯 你们不知道我大字墨墨黑，小字识不得呀。

王、刘 快给我俩看看，看看。

袁大伯 （警觉地）给你俩看？

王、刘 是呀，我俩都是高中毕业生哩。

袁大伯 哼，你俩就是大学毕业生我也不会给你俩看的！

王西里 你要亲手交回给小青村长？

袁大伯 对，我一定要亲自交还在他手里。

刘南七 大伯，人家小青村长天刚蒙蒙亮就上防洪抢险工地了，这山道，这山溪你能走吗？

袁大伯 村委会没人？

王西里 村委连文书都上工地了，你说还能有人在家呆着吗？

袁大伯 （有些为难起来）这……

刘南七 还是让我俩先看看吧，我俩看后一定把小青村长笔记本中的秘密告诉你。

袁大伯 胡说，人家一个刚大学毕业没几年的小青年，他能有什么秘密。（一想）对，我去找老支书，请他把笔记本交回给小青村长。

王、刘 找老支书。

袁大伯 对，找老支书，我听说人家女儿跟小青村长关系还不一般哩。（说罢大步朝山下走去）

［王、刘只得无奈地跟随大伯走下山去。

8、墟场 外 日

［老支书和女儿在墟场上四处打听着。几乎所有的人都以摇头给他俩作回答。二人有些失望地走出了墟场。

9、通往村子的乡间马路上 外 日

［老支书和女儿一路打听，逢人便问，但都是摇头作答。

10、这条马路的另一头 外 日

［袁大伯急匆匆地走着。王西里、刘南七紧随其后。

刘南七 喏，袁大伯，你看，那不是老支书吗？

［袁大伯一见，喜出望外，一路小跑着朝老支书奔去。

11、这条马路的中段 外 日

袁大伯 老支书，老支书……

老支书 袁大伯，你找我？……

袁大伯 老支书，这是小青村长落在我家的笔记本……

老支书父女 小青村长的笔记本怎么会落在你家里？

袁大伯 是呀，是呀……

12、闪回：袁大伯家 内 日

［滂沱大雨。小青扛着一捆干柴，提着些日常用品走进了袁大伯家。

袁大伯 （十分感谢）小青啊，真多亏你呀，要不我老汉连煮饭的柴都没一根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交给小青）这是你替我买日用品的钱，收下吧。

小 青 （把大伯的钱推回去）大伯，这点钱是我的工资，就算我孝敬你老人家了，但这钱绝不是公家的钱呀。

［大伯不依不饶地把钱往小青口袋里塞。小青从口袋里把大伯塞进的钱掏出来放回在厅桌上，快步奔出了大门。在掏钱时，他的笔记本也被掏出来掉在地上。

［大伯发现地上的笔记本，追出门外。门外大雨飘泼，一片朦胧，小青早扑进风雨不见踪影了。（闪回止）

13、这条马路中段 外 日

老支书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深深吁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王西里 这袁大伯呀，刚才说什么也不给我俩看。

刘南七 （讨好地）是我出了个主意，让他把笔记本交给你，他才答应的。

袁大伯 老支书，你就替我看看小青村长在笔记本里究竟写了些什么吧？

王、刘 老支书，快看吧。

小 风 阿爸，你就快看吧，说不定人家小青村长还有最要紧的事等着去办哩。

老支书 (对女儿的急切心知肚明，他朝女儿狡黠一笑)好，我看。

［袁大伯将笔记本交在老支书手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笔记本。老支书翻开了第一页。

［画外音并字幕:父亲赠言 孩子呀，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地道农民，你是靠政府和乡亲扶助才读完大学的。如今，你当官了，你一定要感恩政府，记住乡亲，手莫伸啊孩子……

王、刘 哼，这还不是装门面，在替自己贴金。

［老支书白了他俩一眼，翻开了第二页：

［画外音并字幕：下周要办的几件事：一给西冲瘫痪的孤寡老人按时送药；二给南溪的几个留守儿童送作业本；三给东沟的二个贫困大学生寄去生活费；四给北坳断路的乡亲送日常用品……

［在画外音中，笔记本翻过了一页又一页。

王西里 没了。

老支书 没了。

刘南七 他就没有记一点有关自己的东西。

老支书 有呀，还有下月的工作安排。你们自己看吧。

［两人都争相夺过笔记本，快速地翻动着，后面全是空页，根本没找到他俩所需要的东西。二人像泄气的皮球，软了、瘫了……

［小风从他俩手里夺回笔记本，如释重负地嘘出了一口气。

袁大伯 好娃子啊！老支书，这笔记本就交给你了，人家村官在笔记本里还记着这么多事要去办呀。

老支书 好，我马上与女儿上工地把笔记本交还给小青村长。

［正在老支书父女动身时，文书步子沉沉地来到他们面前。

文 书 老支书，这笔记本再也交不回小青村长手里了……

众 人 （大惊）为什么？

文 书 （嚎啕大哭起来）小青村长为救下游20多名乡亲，他，他被山洪卷走了……

［一个滚地雷在半空中炸开了。大雨如注，狂风肆虐，天旋地也转……

小风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雨水，从父亲手里接过笔记本。

小 风 （一字一顿地）小青，你的笔记本我接了！

老支书 你？……

小 风 我决定报考村官，把小青没为乡亲办完的事，我接过来办！

老支书 （泪眼婆娑地对着女儿，对着风，对着雨，从心底迸发出一声雷鸣般的疾呼）中国有希望，中国大有希望啊！！

［天边倏地飞架出一道七色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