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认同的困境及破解*
2018-01-23李可福
◎李可福
一、序言
农民工群体是我国改革开放后出现的一个特殊劳动者集合,具有农民与工人的“双重身份”,按时间跨度这个群体可分为老生代和新生代两大类,因而农民工群体内部呈现异质性。新生代农民工是指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及其以后出生的进城务工人员,属于文化型、小康型、开放型、中高技能型和享受型,据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对流动人口的最新预测数据显示,到2030年90%的外出流动人口为新生代农民工,总数将达2.79亿人,一般来说游走在城市和农村边缘的新生代农民工群体普遍具有更高的生活期望,希望在城市社会里得到广泛的认同,但由于受到多种因素的制约,他们的社会认同出现了一定的模糊化倾向,而模糊化的社会认同不利于他们顺利融入城市生活。本文中的社会认同是指新生代农民工在与城市居民交往过程中,对自身所属社会群体以及群体给自身带来的情感和价值意义的认知。与老生代农民工出于生存理性的进城目的不同,新生代农民工由于缺乏务农经验,淡化了对农村的认同感和归属感,进城的目的转向社会理性。但是,由于受到城乡二元结构等因素的影响,新生代农民工在心理上产生了疏离感、剥夺感和自卑感,导致他们的融入之路并不顺畅。
二、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认同的困境
1.身份认同困境。身份认同是社会认同的基础,身份认同的混乱往往会导致个体对社会认同的匮乏和困惑,进而影响自我价值的实现。虽然很多新生代农民工早已不再依据户籍而是倾向于以职业性质、工作环境、社会地位和外界评价等来重新进行身份认定,但由于受到制度强制性和市民习惯性等因素的影响,“农民”成为他们身上始终挥之不去的标签,兼之职业流动所导致的新生代农民工对“城市人”自我认同感的增强,使得他们在进行身份认同时常常陷入困境。美国学者曼纽尔·卡斯特尔在《认同的力量》一书中指出,认同的多元性很可能是来自于外界的压力和矛盾,具体而言职业满意度和收入水平均偏低是造成身份认同困境的主要原因,因此可以认为不理想的经济状况是阻碍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的最关键因素。
2.政治认同困境。新生代农民工的政治认同是指他们对现存政治体系及其运行所产生的感情上的归属感以及与政治体系价值取向保持一致的行为。现今很多新生代农民工仍将自己定位于“被管理者”的角色,体现出对自身参政能力缺乏自信。究其原因:一是对政府缺乏信任。新生代农民工的政治意识较老生代普遍有所提升,尤其是随着网络技术的普及和现代传媒的发展,出现了大量的与政府相关的失真负面新闻,加之自身的政治素养有限,使得本就处于弱势地位的新生代农民工往往将怨言与不满转嫁给政府;二是制度供给不足。由于二元户籍结构所导致的社会保障缺乏公平性和正义性,并且在分配制度上新生代农民工的付出与所得反差巨大,因此在遇到社会保障问题时,主要依靠亲戚朋友等非制度手段来渡过难关,有时甚至采取抢劫、偷窃等违法手段以摆脱困境。
3.文化认同困境。英国学者卡尔·波兰尼认为,社会认同首先是文化认同而非经济认同,新生代农民工进城务工不但是空间上的位置转换,更是一个“文化移民”的过程,涉及到新生代农民工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和社会心理等方面的变化。由于新生代农民工身份的特殊性,他们的城市文化活动相当匮乏,加之文化权益保障的缺失,不可避免地面临着文化认同困境。他们在城市中的文化际遇不断受到两种力量的推拉影响,即城市文化不断地将其往外推,同时农村文化又不断将其向回拉,在这种推拉过程中两种文化之间的巨大差异使得新生代农民工进退维谷,处于文化心理摇摆状态,很难在短时间内顺利融入城市文化。
4.社交认同困境。从社会交往情况来看,部分新生代农民工开始与城市居民展开交流,但城市居民依然普遍对农民工群体存在偏见,使得新生代农民工无法获得足够的自尊和满足,两个群体之间的隔阂导致社交认同困境的出现。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交恐惧心理是造成其社交认同困境的主要原因,由于觉得自己与城市居民之间存在社会地位、户籍身份和文化水平等方面的差距,进而在社交潜意识中存在着“不平等”的心理,导致他们的城市人际交往圈中同质人员居多,由于有着相似的生活经历、家庭背景和教育程度,使得群体归属感得以大幅提升但同时加剧了与城市社会的隔离程度,因而交际圈具有很强的封闭性。
三、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认同困境的破解
1.多维度强化新生代农民工的身份建构。新生代农民工始终处于市民和农民两种身份的转换与适应过程中,在官方话语和城市叙事中农民工长期未被认可为市民,且城市的规则系统与国家的政策体系使新生代农民工的身份适应长期处于多重压力之下,身份建构的努力往往充满着风险与张力。因此,一是要加强心理认同。为了克服心理上的无助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摆脱“精神上的边缘人”角色,这不仅仅代表了尊重同时更是一种温情的关怀,因此应该改变农民工的称谓,以“产业工人”或“流动工人”等取代“农民工”,这种称谓上的变化会拉近身份认同的心理距离,同时也是保障新生代农民工与市民享受同等待遇的起点;二是促进新生代农民工的职业发展。增强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的适应能力和生活能力是提高其市民身份认同度的重要条件,有效的做法是加强新生代农民工的职业技能培训,提高其文化素质和技术能力,以保障他们获得更高的经济收入、拥有更好的职业发展前景;三是为新生代农民工提供社会保障。改革和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将新生代农民工纳入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体系,让他们与当地市民享受均等的社会保障,这是强化其市民身份认同的关键环节。
2.提高政府公信力及新生代农民工政治参与能力。政府应进一步提高行政效率,在保护企业正当利益的同时,更要坚决维护新生代农民工的合法权益,监督关乎新生代农民工权益的各项法律法规的执行情况,对任何个人和集体存在的侵害新生代农民工合法权益的行为,均应依法处理绝不姑息,通过依法行政赢得农民工的信任,提高新生代农民工的政治认同感。因此,政府要改变传统的“重管理、轻服务”的思想,对农民工采取“公平对待、合理引导、完善服务”的工作方针,并通过增加财政支出及提高转移支付水平等手段,改变过去那种强制性的农民工社会管理政策。同时,政治参与是维护自身权益的最有效途径,要重新设定流动人口政治参与的准入资格,消除政治参与的属地性限制,根据固定人口和流动人口的数量多少调整人大代表的分配比例,并依据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居住年限和工作时间等,挑选那些综合素质高、参与意识强的新生代农民工参与暂住城市的政治活动,这种有序的政治参与是新生代农民工顺利融入城市的重要保障。
3.通过阶段递进强化农民工的城市文化认同。文化认同是指新生代农民工对城市的价值观念、生活形态和思维方式等文化要素融合和接纳的过程,缺乏对城市文化的认同则城市融入就会失去精神动力,将变成名副其实的“伪融入”,可以将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文化认同分为“尝试→冲突→融合”三个阶段。一是尝试阶段。对城市文化的认知以及对城市居民行为的模仿,是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的最初尝试,他们会以主动的态度先行了解那些具有“符号性”、“标志性”的城市文化,并以相对夸张的举动促使自己更快地融入城市文化系统当中,但同时还受到农村文化“脐带”的缠绕,在某些场合和节日还是不自觉地保持传统的乡村文化习惯,因而在这一阶段新生代农民工要通过自我疏导及借助外力等方式,破除融入城市文明的心理障碍;二是冲突阶段。新生代农民工在感受和体验城市文化之后,会对城市文化有一定程度的情感向往和归属倾向,但由于城乡文化之间的巨大差异,旧经验和新观念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因此在这个阶段新生代农民工改变自己的保守意识和保守行为十分关键;三是融合阶段。城市文化和乡村文化二者之间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文化偏见所带来的文化霸权并不可取,应通过全社会的文化自觉教育,加强城乡文化之间的交流,城市居民应逐渐摈弃“城市文化中心主义”,而新生代农民工也应逐步克服文化自卑感,最终实现两种文化的顺利融合。
4.拓宽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交际网络。美国社会学家彼得·布劳认为,群体与群体之间的交往可以促进人们之间的相互理解,促进宽容精神的发扬。因此,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中应不断拓宽社交网络,这有利于促进新生代农民工向市民的转变,最大限度地降低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生活的陌生感和排斥感。因此,要围绕新生代农民工的聚居空间,摒弃对新生代农民工的边缘化态度,强化正式的社会基层组织对该群体的社会服务功能,通过开展丰富多彩的组织活动,促使新生代农民工融入社区文化生活。同时,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改善自身生存状态、实现社会认同及开拓个体多种可能性的过程,而新生代农民工的教育程度和职业技能往往不能满足城市劳动力市场的需求,影响到他们正式和非正式的人际交往能力,拉大了与城市居民之间的社会距离,在当今无边界职业生涯时代,新生代农民工要提高自身的科学文化水平和就业创业能力,这也是融入城市社会的关键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