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齐国陈氏事迹考辨
2018-01-23赵世超黄明磊
赵世超,黄明磊
(陕西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肇始于春秋后期、完成于战国之初的陈氏代齐事件,不仅影响了齐国此后的历史走向,还对当时的旧礼制造成了巨大冲击。但由于记载陈氏主要事迹的《左传》在叙述上存在的偏差,使得春秋时期陈氏家族在齐国崛起的真实轨迹显得晦暗不明。
一、对《左传》记载的陈氏若干事迹辩误
《左传·庄公二十二》年记载了“陈公子完与颛孙奔齐”,这是陈氏家族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同年传中又附记了陈完在齐国的两项事迹,其一是:
齐侯使敬仲为卿,辞曰:“羁旅之臣,幸若获宥,及于宽政,赦其不闲于教训,而免于罪戾,弛于负担,君之惠也。所获多矣。敢辱高位,以速官谤?请以死告。诗云:‘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往,畏我友朋。’”使为工正。“陈完让卿”的记载显然不是历史事实。首先,齐国的卿位世代由高、国两大家族传承。公元前648年,管仲奉命“平戎于王”,周天子“以上卿之礼飨管仲”,管仲推辞说:“臣,贱有司也。有天子之二守国、高在,若节春秋来承王命,何以礼焉?陪臣敢辞。”最终只敢以“下卿之礼”接受周王的宴享。可见,即使是有大功劳于齐国的管仲,在政治地位上也不能与国、高二族比肩。
再者,春秋时期的官制与后世不同。贵族们官职大小、地位高低不完全由个人才能决定,而是要看他所属的家族实力强弱以及自身与国君血缘关系之亲疏。例如郑国的子产虽极具政治才能,但也需强族罕氏支持才能执政(《左传·襄公三十年》);晋国大夫程郑虽深得晋平公宠信,却也不敢安居卿位而自求“降阶”(《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这都反映了当时各国贵族的政治地位受制于其家族的现象。陈完只是一个获罪流亡的异姓公子,既无功劳又无任何政治根基与实力,何至于初到齐国就能获得卿位呢?
另外,晋公子重耳也曾流亡到齐国。与陈完只身投奔不同,重耳身边还聚集着相当数量有才干的青年贵族,如狐氏兄弟、赵衰、魏犨、司空季子等人。不论是声望,还是个人才干,重耳都要远胜于陈完。但是重耳在齐国所得到的待遇只是“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而已(《左传·僖公二十三年》)。因此,《左传》关于陈完“让卿”可能是为凸显其“让”的品德而虚构的。“让”在《左传》的价值体系中是“礼之主也”!能让即为有礼,如《左传·襄公十三年》曰:
世之治也,君子尚能而让其下,小人农力以事其上,是以上下有礼,而谗慝黜远,由不争也,谓之懿德;及其乱也,君子称其功以加小人,小人伐其技以冯君子,是以上下无礼,乱虐并生。由争善也,谓之昏德。国家之敝,恒必由之。
陈完能“让卿”,不就是“有礼”的体现吗?正因为守礼,他的后代才会得到“享国”的大利!紧接“让卿”之事,《左传》又记载了陈完的另一项事迹:
陈完饮桓公酒,乐。公曰:“以火继之。”辞曰:“臣卜其昼,未卜其夜,不敢。”(《左传·庄公
二十二年》)
这则史料也是极力烘托陈完守礼的形象,同时《左传》又以“君子曰”的形式评价道:“酒以成礼,不继以淫,义也;以君成礼,弗纳于淫,仁也。”直接点明了他还具有“义”和“仁”的美好品质。然而它却与《晏子春秋》中晏婴的一项事迹相雷同:
晏子饮景公酒,日暮,公呼具火,晏子辞曰:“诗云:‘侧弁之俄’,言失德也;‘屡舞傞傞’,言失容也;‘既醉以酒,既饱以德。既醉而出,并受其福’,宾主之礼也;‘醉而不出,是谓伐德’,宾之罪也。婴已卜其日,未卜其夜。”吴则虞先生认为:“左襄公二十二年传:饮桓公酒乐,公曰:‘以火继之。’辞曰:‘臣卜其昼,未卜其夜,不敢。’此袭敬仲之言。”[1]325首先,陈完“饮桓公酒”发生在庄公二十二年,而不是襄公二十二年;其次,晏婴所处的时代虽然晚于陈完,《左传》成书年代也早于《晏子春秋》。但是《晏子春秋》是由刘向、富参汇编而不是创作[2]1,书中的很多内容自春秋至战国、秦汉早已在民间广为流传,为世人熟知。所以我们不能仅凭陈完与晏婴所处之时代先后就判断是《晏子春秋》抄袭《左传》。且《说苑》也记载了“晏子饮景公酒”一事[3]526-527,情节与《晏子春秋》几乎一致。而《吕氏春秋》却将此事安在了管仲与齐桓公身上:“管仲觞桓公,日暮矣,桓公乐之而徵烛。管仲曰:‘臣卜其昼,未卜其夜。君可以出矣。’”[4]564一件事迹被用于三对君臣,谁才是最初的原型?已经很难判断。
此后《左传》关于陈氏事迹的记述,最著名者当属昭公三年晏婴出访晋国时与叔向的一番对话:
叔向曰:“齐其何如?”晏子曰:“此季世也。吾弗知齐其为陈氏矣。公弃其民,而归于陈氏。齐旧四量,豆、区、釜、钟。四升为豆,各自其四,以登于釜。釜十则钟。陈氏三量皆登一焉,钟乃大矣。以家量贷,而以公量收之。山木如市,弗加于山;鱼盐蜃蛤,弗加于海。民参其力,二入于公,而衣食其一。公聚朽蠹,而三老冻馁。国之诸市,屦贱踊贵。民人痛疾,而或燠休之,其爱之如父母,而归之如流水。欲无获民,将焉辟之?箕伯、直柄、虞遂、伯戏,其相胡公、大姬已在齐矣!”
这则史料被当代治春秋史的学者广泛引用,作为叙述那个时代各国政治形势演变的最好注脚。然而只要仔细考察当时齐国政局就会发现,晏婴的描述与历史不符。因为在昭公三年时的齐国,实力最强、最专横者并非陈氏,而是出自齐惠公之后的栾氏与高氏。惠公生公子高与公子栾。公子高又生公孙蠆,其家族即以高为氏;公子栾生公孙竈,则以栾为氏名。栾、高两族本来没有染指过执政卿一职,只是在齐景公时期的国内斗争中打垮了专权的庆氏,才成为最显赫的权贵。
襄公二十五年,崔杼弑其君齐庄公,改立景公。崔杼与庆封“盟国人于大宫”,共同执政。这是齐国君权旁落、权臣当政之始。襄公二十七年,崔氏因家族内讧而被庆氏取代。但仅过一年,栾、高、陈、鲍等族又共同驱逐了庆氏。从此齐国开始由高氏家族的公孙蠆(字子尾)和栾氏家族的公孙竈(字子雅)联合执政。
昭公二年,齐景公嫁女少姜于晋平公,可少姜于当年即病逝。为稳固两国友好,齐国准备另嫁一女于晋。公孙蠆见少姜得宠于晋平公,竟将自己的女儿代替国君之女送往晋国。面对如此欺君之举,我们在《左传》中既不见齐景公的反应,也不见晋国有任何的不满。有人对赴齐迎亲的晋国执政韩起说:“子尾欺晋,晋胡受之?”韩起回答说:“我欲得齐,而远其宠,宠将来乎?”(《左传·昭公三年》)显然,此时齐国最强横、对公室威胁最大的是高氏以及与之结盟的栾氏。陈氏与鲍氏相当,只是二等家族。而晏婴却在这个时候就忧虑陈氏对公室的威胁,甚至断言“其相胡公、大姬已在齐矣”,岂非虚妄?
二、陈氏家族在齐国的崛起真实轨迹
昭公二年,陈桓子无宇送少姜至晋。晋平公却将其扣押,理由是陈无宇只是大夫而“非卿”。平公认为齐国派政治地位不高的陈氏送亲是对晋国霸权的不敬。陈桓子之父陈文子在襄公二十八年的庆氏之乱后就再也不见《左传》记载,此时应已去世。因为襄公二十九年吴公子季札出访齐国时曾告诫晏婴:“子速纳邑与政。无邑无政,乃免于难。”于是晏婴“因陈桓子以纳政与邑”。昭公三年,当晏婴使晋归国后发现自家的住宅已被齐景公更换,又“因陈桓子以请”,才被允许“复其旧宅”。晏婴不是通过陈文子“纳政与邑”及“请”,可见陈桓子已经继承其父的大夫之位。而直到此时陈氏在齐国仍只是大夫而非卿。
另外,庄公二十二年传中预示陈氏将兴起于齐的预言说:“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与京。”据《史记·田敬仲完世家》记载:陈完生稺孟夷,稺孟夷生湣孟庄,湣孟庄生陈文子,文子生陈桓子。从陈完至陈文子才四世,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陈文子不是卿。至陈桓子,正好五世。待其打垮栾、高,与鲍氏共同执政时,才算得上“并于正卿”。
昭公三年时,公孙竈去世。晏婴哀叹道:“惜也,子旗不免。殆哉!姜族弱矣,而妫将始昌。二惠竞爽犹可。又弱一个焉。姜其危哉!”晏婴担忧公孙竈的死会打破齐国政治力量的均衡,导致“姜族弱矣,而妫将始昌”。昭公八年,公孙蠆也去世。昭公十年,陈、鲍联合进攻栾、高。当双方对峙时,晏婴拒绝了四族的拉拢而直奔国君处。齐景公权衡利弊后命王黑帅公徒进攻栾、高,晏婴对此决策却并无任何异议。若《左传》昭公三年所记晏婴与叔向关于“齐国季世”的交谈确属真实,那么依晏婴一贯认识,在此关键时刻,他为何不有所作为?栾、高毕竟出自公族,齐景公在此紧急关头宁愿选择了异姓的陈、鲍!这就足以说明在当时的齐国,陈、鲍两族对公室的威胁较小,还不具备取公室而代之的条件。
在驱逐栾、高后,陈恒子没有参与私分二族财产,而是将全部所得上交齐景公。甚至私下召回了在此前的政治风波中被逐的公子们,并“私分之邑”。陈桓子的谦恭姿态大得公室欢心,经齐景公之母穆孟姬的请求,景公将大邑高唐赏赐予陈桓子,于是《左传》曰:“陈氏始大。”可见,陈氏与鲍氏至此才成为齐国的一等强族。而之前,只需细读《左传》就能看出,陈氏的斗争策略一直是联合小贵族共同对付实力最强的执政家族。先是联合栾、高、鲍氏打击执政的崔、庆,后则联合鲍氏对付执政的栾、高。与此同时力求取得国君的信任,与之结成稳固的联盟。而不是像晏婴描述的那般咄咄逼人。
齐景公晚年宠爱幼子荼,有废长立幼之意。哀公五年,景公去世。生前安排国夏和高张辅佐年幼的公子荼,同时将其他诸子安置于莱,以免威胁到幼主。群公子因恐惧被杀而纷纷逃亡。此时陈桓子无宇已死,其子陈僖子乞继承其位。面对齐国乱局,陈乞极力挑动国、高与群大夫之间的矛盾,以图乱中取利。哀公六年传曰:“齐陈乞伪事高、国者,每朝必骖乘焉。”杜预注曰:“高张、国夏受命立荼,陈乞欲害之,故先伪事焉。”为了取信于高、国两人,陈乞竟然每次上朝都与之同车,并在二人面前诉说诸大夫有驱逐高、国的意图。而在诸大夫处,又反过来诬陷高、国有独霸朝政的野心,鼓动众大夫驱逐二人。当年夏六月,“陈乞、鲍牧及诸大夫以甲入于公宫”,先控制住国君。随后与高、国大战,高张与国夏兵败出逃。
高、国本是齐国世卿,为何会被陈、鲍轻易击败?原因就在于他们此前在政治上多次遭受打击,其势力与声望早已大损,故在春秋后期的政治斗争中失去了左右大局的实力。公元前599年,惠公去世,史载齐惠公生前宠信崔杼。高、国两族忌惮崔氏会威胁到自己家族的权益,于是趁机将其驱逐。直到公元前574年,崔杼才被重新任命为大夫,因为该年发生了高、国之乱。鲍牵发现齐灵公之母声孟子与庆封之父庆克私通,于是禀告国佐,国佐因训斥了庆克而惹怒声孟子。声孟子向齐灵公诬陷国佐、鲍牵及高无咎有废君的图谋。齐灵公断然将鲍牵处以刖刑,又驱逐了高无咎。高无咎之子高弱在其家族封邑庐发动反叛。齐灵公则启用与高、国有宿怨的崔杼,命其与庆克率军围庐。此时国佐正参与诸侯联军攻郑,当他听说了国内的变故后立刻返国,潜入围庐的军中杀掉庆克并占据榖邑叛乱。灵公无奈之下与国佐盟于徐关而恢复其位。但在第二年,齐灵公命士华免“以戈杀国佐于内宫之朝”,并杀其子国胜。同时立庆克之子庆封为大夫,庆佐为司寇。国、高经此打击,虽然家族未灭,但影响力已大不如从前。崔、庆却从中获益极多。
齐灵公晚年偏爱幼子公子牙,临终前命高厚辅佐幼主而将太子光安置于边境。崔杼在灵公病危之际悄悄接回公子光,杀高厚而拥立齐庄公继位。这是高氏遭受的又一次沉重打击。自此高、国两族基本上被排挤出权力阶层,成了政治花瓶。齐景公立幼子荼为继承人的意图遭到众多反对,故临终前安排高、国辅政,就是看中了这他们多次遭受打击后再也不敢违逆国君的缘故。
打垮高张、国夏后,陈乞在未知会鲍牧的情况下接回公子阳生。鲍牧虽然参与了驱逐高、国的兵变,但并不打算违背齐景公立公子荼的意愿,故质问陈乞道:“女忘君之为孺子牛而折其齿乎?而背之也!”公子阳生恐鲍牧生变,立即表示:“吾子奉义而行者也,若我可,不必亡一大夫;若我不可,不必亡一公子。义则进,否则退,敢不唯子是从。废兴无以乱,则所愿也。”鲍牧不得已改口道:“谁非君之子?”(《左传·哀公六年》)同意陈乞改立阳生,此即为齐悼公。
通过此次立君风波,陈乞成功地树恩于国君,但鲍氏却由此与悼公产生了极大的嫌隙。哀公八年,齐悼公杀鲍牧,鲍氏家族自此被公室打压下去,陈氏因而成为齐国唯一的强族,与公室之间的矛盾才逐渐凸显,但此时的齐君再也找不到能够与之共同制衡陈氏的家族了。哀公十年,齐悼公被陈乞杀害,其子简公继位。哀公十四年,陈乞之子陈成子恒因与阚止争权而弑齐简公,扶立齐平公。从此陈氏彻底掌控大权,齐国再也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政治力量了。陈氏专政的局面一直维续至公元前386年,田和废齐康公。这才是陈氏崛起于齐国的真实历史脉络!
三、《左传》对陈氏事迹记述偏差的原因简析
据学者研究,《左传》大致成书于战国时期[5]386-388。徐中舒先生认为其作者“从实际出发,肯定了当时掌握实际君权的卿大夫,而这一级君权继续发展之后,就成为后来的三晋和田齐,《左传》作者在理论上就是要准备为这几个新兴僭主服务的”[6]212,故它对晋国的韩、赵、魏三族及齐国陈氏等篡位者多有张扬回护之意,如《左传·庄公二十二年》除了记述陈完“让卿”和“饮桓公酒”外,还追记了关于他的两次卜筮,其一曰:
陈厉公……生敬仲,其少也,周史有以周易见陈侯者。陈侯使筮之,遇观之否,曰:“‘是谓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此其代陈有国乎?不在此,其在异国。非此其身,在其子孙……若在异国,必姜姓也!”
其二曰:
懿氏卜妻敬仲。其妻占之曰:“吉,是谓‘凤皇于飞,和鸣锵锵。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与京’。”
两则史料都是以卜筮的形式预言陈氏将最终取代姜氏,用天命为其篡位行径作辩护。此外,《左传》还频借晏婴之口,以点明陈氏代齐的历史趋势及原因。除了上文提及的,还有昭公二十六年记载的齐景公对晏子的感慨:“美哉室!其谁有此乎?”杜预注曰:“景公自知德不能久有国,故叹也。”晏婴问:“何谓也?”景公回答说,齐国可能将归于有德之人!晏婴道:
如君之言,其陈氏乎?陈氏虽无大德,而有施于民。豆、区、釜、钟之数,其取之公也薄,其施之民也厚。公厚敛焉,陈氏厚施焉。民归之矣。诗曰:“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陈氏之施,民歌舞之矣。后世若少惰,陈氏而不亡,则国其国也已。(《左传·昭公二十六年》)
这段史料反映的情况与昭公三年晏婴对叔向所说的内容相似。可见,陈氏在夺取政权的过程中,不仅注重斗争的策略,还极力地争取民众的支持。陈氏为拉拢民众而采取的举措我们并不怀疑,但借晏婴之口,在其征兆未显之际说出,就暴露了《左传》作者剪裁史料、张冠李戴的马脚了。由上文分析可知,晏婴不可能在昭公三年就预见陈氏将要夺取齐国。因此,这些史料很可能是《左传》作者假托到晏婴身上的。《晏子春秋》中时常有将他人事迹假托于晏婴者,如《左传·襄公十七年》宋国子罕请求国君暂停徭役以免妨碍民众农收,国君不许。民众讴歌赞美子罕,子罕却亲自执竹鞭督促民众一事,就被当做晏婴的事迹[2]279。再如晏婴被齐景公派去治理阿城之事[2]357-358,与《韩非子》中关于西门豹治邺也如出一辙[7]301!上文提及的晏婴“饮景公酒”,也同样出于假托。
从《左传》关于晏婴对陈氏的一系列预言来看,似乎只有他看出陈氏有取代公室的危险。而且尽管晏婴苦口婆地心反复劝谏,齐景公也没能采取有效措施以防患于未然。若陈氏家族的势力果真如发展到晏婴所说的那般程度,为何他屡次主张压制陈氏却未曾遭到任何打击报复呢?难道晏氏家族的实力足以保障他的安全吗?在襄公二十八年,子尾、子雅欲讨伐庆封而拉拢晏婴,晏婴回应说:“婴之众不足用也。”可见其家族弱小,实不敢卷入权力之争。故而在历次斗争中晏婴实际上是保持中立的,这也是他的家族能长存于齐国而未被消灭的原因。
综上,《左传》作者在记述春秋时期陈氏家族的发展历程时,受其自身立场的影响,对其事迹多有张扬回护之处。先是将他人事迹移植到陈完身上,以极力宣扬其道德品质;同时借卜筮等迷信手段将陈氏的崛起归因于天命;又通过晏婴之口从侧面道出陈氏在斗争中为争取民心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但作者在叙述时忽视了陈氏家族在不同发展阶段的实力状况,造成了史料安插的时代错位,因而暴露了其剪裁史料的痕迹。另外,也显露出作者的思想倾向和写作立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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