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送别或守望（外二首）

准备好细碎的花萼与花蕾

送别春风温柔

让安静的过路者缓慢再缓慢

准备好黑紫色的浆果和风

送别阳光温软

让露宿的车辆饱尝鸟雀的調皮

原谅一个护短的人，只有樟树是香的

只有樟树在日常里守望千年

关联前朝的烟雨，或线装书味

樟树不以年轮来记数，只记新嫁娘的脚步

村子里每离开一个一步三回头的姑娘

香樟也有一个孩子以木箱的形式远嫁他乡

我更喜欢清早的香樟林

薄雾一定不要缺席，不要辜负游子的念想

让吐纳呼吸醒脑洗心

让一棵樟树在成为一个省的植物地标之后

成为更重要的，一个村庄的地标

一个孩子对家的回望与徘徊……

故 事

烟雨江南只在千年的古树里氤氲

一棵樟树陪着一个村落慢慢老去

它不害怕时间，不害怕在岁月里走失

在防里，一大群香樟以千年为期

千年的时光只守候同一种风水

千年的守候只讲述同一个故事

在古老的村子，樟树是在册的村民

它关心村子里每一个走失的人

那被拐卖的，那迷失方向的，那死去的

那被自己掐断道路回不来的

每一个生命都在樟树的枝桠间印刻

保持最年轻最鲜活的面容

保持孩童时的一次调皮笑语，一句铭誓：

我若离乡背井，老树在梦里保持家的形状

我若远道而来，古樟便是村子的标识

我若生老于斯，树下是里短家长

…………

美

呼吸一口香樟间的灵气便是美的

幻想一场千年的约会便是美的

从高大的树下走过便是美的

多么好，一棵古树帮助我们抵抗蹉跎

像傍晚时分从大片树林里走出一群家畜

越走数目越多

而在最后面赶着它们的人

面目却越来越模糊

最终与暮色融为一体，成为夜色的一部分

落下一片树叶便是一整个宇宙

飞溅一滴鸟鸣便是关联风水的梵音

而整棵香樟是什么，整片香樟的林子是什么

是一个村庄最直白而讷言的美好

漆宇勤，1981年11月出生，在《人民文学》《诗刊》《人民日报》《青年文学》等刊发表诗歌、散文习作若干。出版有个人作品集8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