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晚清赔款史

陈事美

赔钱！赔钱！赔钱！历史上从没有哪个时期有此大量密集的赔款，屈辱前所未有。每一个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背后都附加有巨大的赔款。如果说割地是长久的痛，那么赔款就是现实的痛，是难以忍受的。割地还有收回的可能，但赔款就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割地算截肢，赔款是放血，截肢可保生命，但大放血就会丢掉小命。道理虽说如此，晚清政府仍然坚持既截肢，又大放血，直到最后昏厥而死。纵观晚清几十年的赔钱史，却有几个让人想不到。

一是向外国借款。这个说来很搞笑，本来就是向外国赔钱，结果还要向外国借钱来赔钱。这就像拆东墙补西墙。

说起来，借钱自然也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话说最初开始赔款时，清政府还没有到如此窘迫的地步，只因为赔款数额比较小。比如最早的赔款，要数《南京条约》的赔款，根据协议规定，中国要向英国赔款2100万两西班牙银圆，约合白银1512万两，且分4年支付，也就是，每年需赔付525万两银圆，约合白银375万两。而此时，清政府的每年财政收入约有4000万两白银，赔款只占财政收入的9%。这个时期，对外赔款还没有构成财政压力。

赔款的闸门打开后一发不可收。后来不平等条约一个接一个，赔款屡创新高。到了《马关条约》的时候，中国要赔款2亿两白银，另加3000万两“赎辽费”及“代守”威海卫的军费50万两。如此巨额的赔偿，还是李鸿章再三讨价还价争回来的。此时，清政府每年的财政收入已经达到9000万两白银，但面对如此高昂的赔款仍然压力山大。最要命的是，日本要求清政府第一年就必须支付1.3亿两。这明显超出了清政府的支付能力。

没办法，只能借钱！其实，在甲午战争前就开了向外国借款的先河。战争开始前，为了筹措军费，清政府先后两次向英国汇丰银行借钱，总计2865万两。这笔钱还在还款的同时，清政府又向俄国、法国伸出了手，共计借款9897万两。仅过了一年，又先后两次向英国、德国借款，共计2亿两。

清政府向侵略者借钱，可见真的下了血本，为了借钱，任何屈辱都可抛。如果只是光借钱也就算了，洋人除借钱外，还附加了很多苛刻的条件，如俄国、英国都获得了插手中国海关事务的权利。英国更是要求，中国不得提前还款，清政府海关总税务司一职要完全让与英国长达45年。

另一个想不到，赔款还有的退。肉包子打狗，有去还有回，千古奇葩。这就是庚子赔款。

庚子赔款始于《辛丑条约》，此次赔款又创下了历史新高，达到令人咋舌的4.5亿两白银，如果加上利息，中国一共要向八国侵略者赔偿约10亿两，相当于清政府财政收入的12倍。

具体如何赔款就不说了，套路与以前的赔款都是一样一样的。有意思的是，这次出现了千古未有的戏剧性一幕。美国突然良心发现，要退款。

说起来，美国也没有明确说退款，只是在与中国大使的谈话中无意中说漏了嘴。或许人家是有意的，也或许是无意的。1904年12月，中国驻美大使梁诚与美国国务卿海约翰就赔款一事进行了谈判。谈判很激烈，本来谈的是用黄金赔还是用白银赔。谁知，海约翰不知怎的，突然说了一句“庚子赔款实属过多”。

这句话让梁诚听个真真的，他听得难以置信，外国侵略者怎么突然会大发善心，承认赔款过多呢。话说谁还会嫌钱少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梁诚抓住此次机会，将谈判方向立即转向退还赔款方面上。经过多次上书游说，美国政府终于同意退款。1908年5月，总统罗斯福正式签署文件，答应退还半数赔款用于中国教育。

退还的钱真正落到了实处，后来就有了清华大学、协和医院与官派赴美留学生。这就是美国退还庚子赔款的作用。在美国的带动下，其他各国也纷纷同意退款，清政府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没想到啊没想到，美国就是亲人啊，这些侵略者还有“善良”的一面。

还有一个想不到就是，赔款赔得清政府国库空虚，清朝灭亡时，家底竟然只剩10银圆。几十年的赔款压得清政府根本喘不过气来，仅粗略统计，在清朝灭亡前，近七十年的赔款总额，约为8.5亿两，这还不算没有赔付的各种利息。因为很多赔款期限都是二三十年，直到清朝灭亡时，很多赔款还没有赔完。

话说到了民国时，改旗易帜，掌管国库的清政府户部自然也就成了民国的户部。当时，革命军也缺钱，孙中山命人到户部去提钱，结果赫然发现，国库里只有10两银子，还不够喝壶醋的。可以说，清政府真的是赔了个底儿掉，赔死拉倒。

最后一个想不到就是，赔款一直赔到了民国。明明是清政府签订的不平等条约，赔钱也要清政府赔，但为何还要民国赔呢？这没办法，虽然政权更迭，政府换了，但中国还是那个中国。除非新政权非常强硬，不认旧账，一概废除前朝政府的不平等条约，但民国政府没这胆量，毕竟各大城市的租界里还住着大量外国人。也就是说，外国还控制着中国。

比如《辛丑條约》的庚子赔款，虽然有部分退款，但中国一直赔款到1936年，达到了6亿多两。对日本的赔款，甚至一直赔到日本投降的1945年。

说起来，民国也挺可怜，清朝的财产没继承到，还接了不少外债赔款。从1842年赔款开始，到1945年彻底结束，中国经受了一百多年的赔款屈辱。一路走来，一路赔钱，直到家底赔光，也是没谁了。

（摘自“今日头条” 图/黄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