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统计数据的准确性保障决策科学化

解决造假问题，不仅要从数据造假形成机制上找原因，而且还要重塑统计数据形成机制，从技术上降低造假的可能性

2018年9月份国家统计局两次通报统计7起典型统计违法案件。9月18日通报的5起案件均与企业统计数据有关。天津滨海新区临港经济区6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虚报统计数据。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开鲁县20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11家限额以上批发和零售业企业、3家规模以上服务业企业虚报统计数据。辽宁省铁岭市西丰县24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虚报统计数据。山东省潍坊市高密市27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21家限额以上批发零售业企业虚报统计数据；18家工业企业、6家批发业企业、11家零售业企业2016年年报主营业务收入未达规模以上或限额以上标准，但仍在联网直报平台报送2017年统计数据。宁夏回族自治区银川市灵武市46个固定资产投资项目虚报，25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提供不真实统计资料。其中部分企业违法数额占应报数额比例特别高。

9月27日通报河南省和云南省的2起案件。第一起是河南省信阳市光山县案件。该县有关专业统计数据严重失实。该案件又涉及企业数据造假：16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虚报、2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瞒报统计数据；18家限额以上批发和零售业企业虚报、1家限额以上批发和零售业企业瞒报统计数据。该县案例的典型性还表现在，企业是按照政府有关部门和部分乡镇统计机构的要求而造假的。光山县工业与批发和零售业企业入库申报材料严重虚假，光山县有关产业集聚区、商务中心区和部分乡镇统计机构编造及代替企业报送虚假统计数据。而且，该县对此案责任人处分处理结果书面告知的时间超过了《统计违纪违法责任人处分处理建议办法》所规定的时限。第二起是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昆明市五华区案件。多家企业严重违反统计法，提供的主营业务收入统计资料不真实，违法数额达应报数额5倍以上。按照国家统计局《统计上严重失信企业信息公示暂行办法》，这些企业应当被认定为统计严重失信企业并进行公示和联合惩戒，但云南省统计部门未按照要求进行认定和公示。

从这7起案件来看，统计数据造假都与政府工作人员干扰企业独立报送有关，且虚报数额占应报数额比例高。有的数据造假案例还直接涉及部分企业、单位利用造假数据骗取物质利益。国家统计局对统计工作高度重视，采取了许多有效措施，取得了成效。7起案例均为国家统计局主动曝光，是国家统计局在执法检查中或根据举报线索检查发现的，可见国家统计局统计执法检查是有效的。未来统计执法检查工作无疑应进一步加强。

现实中，对统计数据重要性的重视程度还很不够，适应新时代需要的统计文化尚未形成。统计数据不好看，就要调整；统计数据或某些指标过于突出，为了“不显山不露水”，为了给未来的工作“留有余地”，也要调整。实际上，数据好看不好看，很可能是主观的判断，而每个人的专业背景职业素养各不相同，本来真实准确的数据就可能这样被“操纵”了。如果长此以往，那么统计数据的真实性就会大打折扣，不仅误导决策，而且给人民群众的美好生活追求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

对于企业来说，坚持依法提供统计数据也很重要。虚报数据的结果可能害人又害己。虚假数据会误导政府决策，企业所需要的政策环境也不能出现。国家宏观经济决策基于各种数据的汇总，一家企业造假可能影响不大，但如果造假成为普遍现象，那么依此进行决策，最终只会南辕北辙。

统计数据表面上看不反映资金往来，重要性似乎不如财政收支数据，事实上，有些财政支出项目和支出标准是基于统计数据。没有居民收入和地区产值的统计数据，贫困县就无法认定。一旦被认定为贫困县，相关的财政专项资金就会注入其中。有一段时间，一些县以被认定为贫困县为荣，即使这些县本来已经脱贫，这是很不正常的。不是贫困县却被认定为贫困县，导致财政资金不能配置到最应配置的地方去，造成财政资金的浪费，降低财政资金使用效率，与财政作为国家治理的基础和重要支柱的定位有着内在的矛盾。统计数据是国家决策的基础，统计数据之于现代国家治理的重要性如何强调也不过分。

统计数据造假是主观原因造成数据不真实不准确。这样的数据造假要严打。解决造假问题，不仅要从数据造假形成机制上找原因，而且还要重塑统计数据形成机制，从技术上降低造假的可能性。统计直报系统是必要的，仍需坚持。统计工作需要独立进行，任何外力干扰都应该强力排除。现在所要做的是如何防止直报系统不会被干扰，保证统计工作的独立性。

进一步做好统计工作，需要从根本上改变统计造假的形成机制。官出数字，数字出官，这在过去特定时期是事实。有人错误地认为，统计就是统计加估计，报对报错一个样，没有人会因为统计数据不准确而受到惩罚。造假如果不容易被发现，那么造假者就可能有侥幸心理。统计执法足够严格，执法力量足够强大，造假容易被发现，造假行为无处藏身，那么造假行为就会大幅度减少。数字造假，造假者不仅不能升官，还会被问责。这样，造假者就没有动力造假，造假的温床就可以从根本上消除。

统计造假总是有规律可循的。做好统计工作可以从技术入手，发现造假规律。通过不同数据之间的比对就可能发现数据的异常。经济增加值、经济结构、税收收入数据之间有相关性；行业数据与行业内企业数据也有相关性；企业不同数据之间也有相关性。通过数据比对，通过数据相关性寻找数据可疑点，再按图索骥，可以大幅度提高统计执法效率。

统计数据造假，不仅要从统计执法入手，而且还要从数据采集体制上入手，采取隔离办法，让地方政府官员在统计数据收集阶段无法施加影响。企业数据直接上报，越过地方官员，是常见的做法。但是，如果企业行为容易受地方政府官员影响，那么直报数据的企业就可能按官员指示上报数据。因此，统计数据不能独立上报的背后是政府与企业关系的非规范化问题。只有通过全面深化改革，让各级政府、各个部门都认识到统计数据是国家决策的基础，才可能让整个社会真正重视统计数据的质量。统计数据的真实准确，不仅是统计工作的生命，而且关系到国家决策的科学化能否顺利进行。

真实准确是统计数据的最基本要求。在新时代，统计数据应能够更好地服务于国家治理现代化。统计工作创新比过去任何时候都重要。统计数据应能充分反映经济结构调整的状况，应能适应技术创新带来的新统计要求。在大数据时代，各类电子交易平台所生成的新数据，与现有的统计数据之间的关系应有更好的对接路径。新的数据来源与传统数据来源，应建立起比对机制，以尽可能减少数据的不真实不可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