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微企业融资呈现新“两难”现象的思考与对策

■周意珍，余子华，黄云霞，杨 威

小微企业融资呈现新“两难”现象的思考与对策

■周意珍，余子华，黄云霞，杨 威

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资金供求；不良资产

当前从总体上看国内经济已出现好转，企业经营状况有所改观，但从结构上看，我省国有及大中型企业经营状况明显优于小微企业。我们可以从江西省内贷款变动情况反映这一经济现象。2017年上半年我省已投向国有及大中型企业为主的中长期贷款余额15241.46亿元，较年初增长16.38%，比全部贷款增速快5.81个百分点，而主要投向小微企业的短期贷款余额7903.51亿元，仅较年初增长5.28%，比全部贷款增速慢5.3个百分点。可见，小微企业贷款增速明显慢于国有及大中型企业，这既反映小微企业信贷资金有效需求不足，同时也表明银行对小微企业资金供给更趋谨慎；那么，当前是什么原因导致小微企业融资状况堪忧局面？存在哪些问题和障碍？是局部性的还是整体趋向性的融资困境？本文在借鉴已有小微企业融资问题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重点以分析上饶市辖小微企业融资实证为途径，求解并反映当前小微企业融资供求关系的真实状况，并力争在理论探讨及实践指导上提出相关建议。为此，我们选取上饶辖内上饶县、广丰区、玉山县、弋阳县4县（区）60家小微企业作为本次调研分析的样本。

我们选取的4县（区）是上饶辖内小微企业比较集中的区域。其小微企业数量、种类和特征基本能反映全市小微企业概貌。从工商部门小微企业注册信息显示，4县（区）小微企业中第一、二、三产业数量比例约为3∶6∶1。在选取样本小微企业时也考虑了该占比关系，工业企业选取了38家（占63.33%）,农业为18家（占30%），服务业为4家（占6.67%）。同时，还注意防止行业、区域分布过于集中问题，如参与本次调查的小微企业涉及国民经济行业分类20个门类中的12个。

一、银行与民间融资“两难”现象透视

（一）银行融资难：银行“融资贵”得到缓解但“融资难”加重

调查显示，随着央行降息、银行主动承担评估费等手续费，融资贵问题明显缓解。问卷数据显示，认为银行融资比去年同期贵的小微企业有16家，占比仅为26.67%。然而，融资难问题却出现进一步加重现象。调查中有58.33%的小微企业认为今年融资难度较去年上升，仅有8.33%的小微企业认为融资难度下降。究其原因，主要是辖内银行不良贷款中小微企业占比高，银行对小微企业从严审核、谨慎介入。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和2016年江西上饶小微企业不良额占全部不良贷款比重一直维持在70%左右，2017年9月更攀升至90.74%（详见图1）。

图1 小微企业不良占全部企业不良贷款比例图

以小微企业最为集中的民营企业为例，数据显示江西上饶2016年全年162.7亿元新增公司类贷款中，民营企业贷款只有41.3亿元，占比仅为25.4%，较2015年大幅下降38.2个百分点，2017年上半年这一比例更降至5.4%，凸显民营小微企业银行融资难度大。一些原本主攻小微企业的金融机构，在出现不良风险后，纷纷转向支持弱周期性项目，如招商银行上饶分行，在2015年小微企业贷款不良率冲高至3%后，该行迫于压力转向以政府公益性项目为主。

（二）民间难融资：作为常规融资渠道，目前高息也很难获得资金

一是民间借贷活跃度大幅降低。近两年由于房地产相对低迷等多重因素叠加，江西上饶民间借贷纠纷、案件频发，辖内不少明星企业因参与民间借贷爆发风险，如辖内横峰县葛佬饮料公司、广丰斯尔摩红木家具厂，之后民间借贷急剧降温。据广丰区工商部门反映，广丰区投融资公司数量最高峰时达300多家，在经历民间借贷风波后，至2017年6月末只剩下87家（详见图2），实际正常营业仅有10多家，民间借贷量严重萎缩。

二是习惯于依赖民间融资的小微企业面临新的融资困境。一直以来小微企业对民间资金较为依赖，程度甚至高于银行。虽然民间资金成本比银行高很多，但是民间借贷简便、高效，没有银行繁杂手续，加上小微企业融资金额较小，总费用不高。小微企业临时性资金融通，宁愿选择民间融资而不是银行。调查显示样本小微企业中，以往进行过民间融资的小微企业为49家，占比达到81.37%。然而，当前民间融资已大幅萎缩，直接导致小微企业丧失重要融资渠道。

图2 2015年至2017年9月投融资公司数量图

三是高息也难获得民间资金成为当前特有的经济现象。民间借贷案件频发后，民间借贷信用环境变差。即使有高息回报诱惑，多数人也不愿把资金投向民间借贷，害怕“血本无归”，就如坊间所说的“朋友间只谈感情不谈钱，谈钱朋友都做不了”，民间借贷关系呈现高度紧张状态。调查中表示可以从民间融资超20万元的仅有4家，占全部样本企业比例低至6.67%。

（三）融资“两难”加剧小微企业经营困境

经济下行背景下小微企业生存状况不佳，资金是维系其生产经营的“救命稻草”，而融资“两难”给这些小微企业带来沉重打击。调查显示，目前存在融资困难问题的样本小微企业为43家，占比达到71.67%；认为融资困难对生产、销售带来负面影响的企业为31家，占全部样本企业51.67%。再以某轴承加工样本企业为例，2015年企业负责人申请了500万元贷款用于扩大生产，但最终获批350万元贷款，存在的资金缺口通过民间借入100万元填补。民间借贷环境变差后，100万元民间借贷被抽走，银行了解到该情况后强行收贷，导致企业形成220万元不良贷款。企业由于无法获得后续融资，目前已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

二、小微企业融资“两难”成因探析

（一）资金供给方风险、成本管控与小微企业经营高风险、低规范现状的矛盾

正如许忠华等（2014）所言：商业金融机构利益最大化的终极目标与小微企业金融服务政策性需求之间的矛盾，是小微企业在资金市场融资交易受阻的关键所在。一方面资金供给方厌恶风险不愿意大量投入。当前小微企业自身经营困难，加上有些企业还涉足民间借贷，导致资金投入风险高，纷纷远离小微企业。有调研结果表明，2014年浙江温州出现民间借贷风波后，信用环境遭到较大的破坏，银行为控制资产风险，同样对于很多企业采取贷款缩减策略。另一方面小微企业经营往往存在欠规范问题。在商业银行提高准入门槛后，小微企业必然面临融资难题。问卷数据显示，有13家（占21.67%）小微企业因为财务不规范未通过贷前审查没有获得银行信贷支持。

（二）资金供需信息交换方式落后，存在传播慢、不对称问题

资金供求双方信息交换方式落后，仍旧依靠点对点的传统方式。资金供求双方都呈现分布散、数量多特征，相互了解的过程既耗时耗力，又无法充分互通有无。问卷调查结果显示，企业了解银行信贷信息的两个主要途径是询问网点信贷员（占比71.67%）和亲戚朋友（占比45%）。信息交换方式落后带来两方面问题:一是信贷产品传导不及时。金融机构一些创新性信贷产品、做法难以快速有效推广。上饶市辖金融机构已有5家开办应收账款质押贷款，但问卷调查却发现，仅有7家（11.67%）小微企业了解或听说过该信贷产品。调查中从事特种电线生产的鑫源实业下游大企业货款支付慢出现流动性紧张，希望通过银行融资，但因缺乏抵押物被拒。当地邮政储蓄银行表示可以通过早已推行的应收账款质押贷款品种对接，然而企业却没有及时了解到该信息。二是信息不对称。李俊江等（2015）在研究小微企业融资问题时指出银企之间信息不对称是导致小微企业融资难的重要原因。小微企业如果有意隐瞒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伪造有利信息，银行很难掌握真实情况，比如企业参与民间借贷、抵押品涉及法律纠纷等，直接导致银行始终对介入小微企业存在忧虑。

（三）资金供求双方行为缺少规则约束，存在随意性较大问题

一方面企业资金使用随意。固然小微企业灵活运用资金是适应市场变化的权宜之计，然而调查发现小微企业运用融入资金时过于随意。一是资金供应者无法有效掌握资金运用动态。一旦资金进入企业会和其他经营资金合并使用，不管是银行还是民间资金提供者，都无法掌握融出资金真实状态。二是企业在改变资金用途时，不会及时告知资金提供方，也没有相关政策规定要求反馈。三是小微企业将银行信贷资金直接投向民间借贷等非正当领域，缺乏有效的纠偏措施。

另一方面银行放贷、收贷行为缺少规制。在信贷领域供方市场下，商业银行资金投放较为“任性”：一是贷款的发放时间、期限和方式，较少考虑小微企业经营实际情况。调查显示，样本企业中获得银行贷款企业为37家，占比61.67%，全部为一年期流动资金贷款，其中有25家样本企业认为贷款期限不符合企业经营需求，占获得贷款企业数量比例为67.57%。二是经济下行时准入门槛高，较少顾及小微企业的逆周期需求。资金顺周期供给，而小微企业资金需求存在逆周期性。关于周期性的论断，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潘功胜也有谈及：在每一轮经济周期的下行阶段，小微企业更易出现各种经营困难，其对银行的资金需求会相应放大，但在银行融资的难度也在加大。据某家具城商会会长周某反映，当前家具行业经营面临压力，为走出困境普遍要求增加资金以渡过难关，但多数银行为防风险将申贷企业拒之门外。三是创新性信贷产品停办在一些地方存在“一刀切”现象。如企业反映，在某银行出现了一笔仓单质押不良后，急刹车式停办了该区域仓单质押，导致部分企业因资金问题关停、倒闭。四是资金投入有时会忽视对企业真实融资需求的考察。如广丰区一家小型发电厂已完全收回投资并无资金缺口，且该电厂老板明确告知准备投资房地产，某银行却以电厂改造名义提供信贷资金600万元。

（四）不良资产快速处置、失信强力惩戒的机制缺失

小微企业信用风险爆发后，存在处置难、追偿难等问题，主要体现在：一是风险处置耗时长、成本高。以银行不良处置为例，由于法院处置案件积压、处置流程复杂等原因，单笔不良处置完结至少要1年，同时如果流拍后以物抵债，银行更需要支付20%左右的高额税费。二是干扰因素多。当地政府出于维稳和保护地方企业考虑，致使一些出现不良贷款的企业迟迟无法进入司法处置程序。三是借款人失信成本低，出现了不少“老赖”，故意拖欠借款。因此，不少银行花费大量精力在小微信贷风险处置、管理上，造成信贷投放积极主动性低。

三、解决小微企业融资“两难”的路径选择

（一）围绕风险和成本破解资金供给困局

要解决小微企业融资“两难”，首先要解决资金供给者的积极性不高、顾虑多问题。作为市场主体，资金供给方基于风险和成本考虑，对投向小微企业表现得十分谨慎、小心。张智富（2014）认为要破解小微企业融资难题，必须围绕如何解决好风险和成本这两个问题制定相应办法和措施。只有从降低风险和成本角度出发，打消资金投放者资金投放顾虑，才能从根本上打开目前的资金供给困局。因此要建立健全信贷风险补偿和民间资金投入法律保护机制：对于信贷投放，可以通过政府资金设立担保、风险补偿基金对信贷风险进行补偿，并适当降低商业银行相关贷款的不良容忍度；对于民间资本资金投入，应当进一步明确民间借贷主体合法地位，同时鼓励民间借贷主体在有关部门登记借贷关系，并加强已登记备案民间资本供给者权益的法律保护。

（二）解决资金供求信息互通难题

从全省乃至全国看，已经有一些地方通过建立民间借贷登记中心，召开银企对接会等方式进行努力，但这未能从根本上解决两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进入信息时代后，B2B、B2C等电子商务模式受到人们的喜爱，它不仅能降低沟通成本，还能消除很多沟通障碍，有助于解决调查中反映的资金供求信息互通难题。资金供求市场与实物交易市场从本质上看是一致的，建立类似电商网站的信息共享、交互平台具备一定可行性。周国兰等（2015）也认为应当依托互联网技术打造面向融资双方的“网上融资超市”，从而实现银企对接的常态化和融资服务的便捷化。因此，建议以省为单位搭建银企和民间资金供求信息共享两个网络平台，促进区域内资金供求双方的信息互通，从根本上解决资金供给信息传播慢、需求方信息获取难问题。

（三）规范资金供求双方不合理行为

对于目前资金供需双方的不合理行为，要通过法律法规进行规范、引导，让资金借贷在既定规则、机制下有序进行：一是形成银行收放贷行为约束机制。在银行与小微企业之间强、弱势地位仍然存在的情况下，要解决银行信贷行为“任性”问题，必须建立一定的约束机制，如出台文件规定银行信贷产品停办时给予企业一定的缓冲时间；贷款中区分铺底资金和流动资金，铺底资金可连续转贷但授信年份内不可随意抽贷等。二是形成企业融资资金挪用事前报备、事后惩罚机制。虽然资金进入企业后难以界定来源，但是可要求企业把大量经营资金投向其它非主业领域时进行报备，而且可对未及时报备、形成恶意资金挪用事实的小微企业主给予额外惩罚，以达到警示效果。

（四）提升风险资产的处置效率

应当从以下两方面提升处置效率：一是加速风险资产处置。改进目前的风险资产处置程序，比如实施简易快速处置流程，简化招拍挂流程，降低资金供给方资金损失压力。二是加强失信人员管理。如在法律法规允许的范围内，通过报纸公开、网络传播等方式对“老赖”进行公示批评，加大“老赖”小微企业主惩戒力度。

[1]李俊江，于众.产业集群视角下小微企业的融资问题、优势及对策[J].当代财经，2015，（4）：60～65.

[2]潘功胜.优化小微企业融资环境[J].中国金融，2013，（1）：9～11.

[3]肖翔，洪欣.小微企业征信服务的国际经验借鉴[J].金融与经济，2014，（05）：53～58.

[4]许忠华等.关于江西小微企业融资情况的调查与分析[J].金融与经济，2014，（05）：89～92.

[5]张智富.基于市场化理念正确看待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J].金融与经济，2014，（11）：8～10.

[6]赵鹏程.我国金融体系与小微企业融资关系探析[J].金融与经济，2016，（09）：32～39.

[7]中国人民银行党校2014年秋季干部进修班浙江调研组.小微企业的融资调研[J].中国金融，2015，（7）：72～74.

[8]周国兰，韩迟，季凯文.小微企业融资困境及其破解之策——以江西为例[J].金融与经济，2015，（01）：42～44.

近期，本文选取上饶辖内60家小微企业作为样本，对其融资状况开展调查。调查显示：以往文献资料中反映较多的小微企业融资难、贵现象有了新变化，即：融资贵问题已明显缓解，但融资难度却进一步加大，表现为从单纯银行融资难上升为银行、民间融资“两难”，加剧了小微企业经营困境。究其原因，一是资金供给方风险、成本管控与小微企业经营高风险、低规范现状的矛盾；二是资金供需信息交换方式落后，存在传播慢、不对称问题；三是资金供求双方行为缺少规则约束，存在随意性较大问题；四是不良资产快速处置、失信强力惩戒的机制缺失。为此，本文提出要搭建银企和民间资金供求信息共享两个网络平台，形成规范资金供求双方不合理行为的机制，强化风险资产处置和失信人员管理，以缓解目前出现的小微企业融资新的“两难”问题。

F832.4

A

1006-169X（2017）12-0088-04

10.19622/j.cnki.cn36-1005/f.2017.12.014

周意珍，余子华，黄云霞，杨威，中国人民银行上饶市中心支行。（江西上饶 334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