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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构与建构:东北抗联精神及其时代传承

2018-01-06石海泉李洪光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18年1期
关键词:抗联东北精神

石海泉,陈 君,李洪光

一、探源:作为“集体记忆”的文化与精神

无论是社会中的个体还是群体,伴随着社会的变迁与发展,其承担的角色与所获得的身份越来越丰富,而蕴含于其中的则是交织在一起的文化烙印。现代社会的多元性使个体的身份认同在总体上呈现出多元化趋势,但对于具体个体而言,其选择依然遵循特定的认同路径,“无论是主动追求还是被迫塑造,有限制的身份认同几乎总是建立在一种对‘集体记忆’的呼唤上。”[1]在个体抑或是具有相似性的个体所构成的群体中,“集体记忆”总是如同马克思所言的“先辈们的梦魇”一般,影响着身份的建构、价值的塑造以及行为的取向。只要这种“集体记忆”还有生存的土壤和环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那么它将会一直发挥着这种影响。但事实上,历史的漫长发展以及社会的不断变迁,并非所有的“集体记忆”都能被很好地传承下来。作为一种“集体记忆”,当其生存与发展的土壤遭到了破坏时,或者当另外一种更适合当时环境的记忆被创造出来时,其消亡的结局也就在所难免了。过去的历史,无论承认与否,都会在个体或者民族的发展中扮演一定的角色,只是扮演的分量会随着历史的前进以及时光的消逝逐渐降低,最后彻底成为了过去,除非人为地干预——精炼其内涵,扩大其外延,使其在变化了的社会中获得新的生存土壤,新的发展契机——才有可能改变上述消亡的事实。

任何一种文化,都是一个时代发展的结晶,从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到文艺复兴乃至工业革命,从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到唐宋时期的文化繁荣,从近代中国的文化危机到改革开放以来的文化发展,随处可见文化在社会发展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辉煌的中华文明之所以能够传承五千年乃至更久,究其根源在于传承,在于把文化的精神内核与时代发展的要求结合起来,熔铸为中华民族的“集体记忆”。“集体记忆”本质上是一种文化,但它不是文化的全部外延,而是对文化进行凝炼的结果,所包括的也只是文化中最精华的部分。在这里,我们把所传承的文化中最精华的部分称之为精神。一种文化的具体外延部分可能会随着时代的发展,遵循着“熵”的定律,混乱中不断衰减;但作为这种文化内核的精神,也可能在环境的变化中获得新的生命力——即对于其外延,随着时代发展的要求,在“作减法的同时,更关注作加法”。

东北抗联精神形成于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这一特殊时期,它是以杨靖宇、赵尚志、周保中、赵一曼等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和广大东北抗日联军指战员,在武装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战争中,用鲜血和生命所铸就的勇赴国难、誓死如归、百折不挠、团结御侮的保家卫国精神。它是东北人民乃至整个中国人民在对外御辱、早日实现民族国家独立的一种深深根植于灵魂深处的“集体记忆”。与历史上文化的发展历程相似,东北抗联精神在继承与发展的过程中同样经历了起伏——受时代特征与政治社会环境的影响,时而沉寂,时而凸起。时代要求使东北抗联精神重新获得了新的发展契机,作为研究者,更应该抓住这一历史机遇,在深入理解和把握东北抗联精神内涵的基础上,结合时代要求,拓展东北抗联精神的外延,把寻求民族独立与人民解放时期的精神创造性地运用到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现代化建设“战争”中来,在“解构”内涵的基础上,努力寻找新时代的传承路径。

二、评析:东北抗联精神内涵研究的争论

相对于其他地区的红色文化,对东北抗联精神的研究还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笔者利用中国知网文献数据库的信息查询时发现,学者们对革命时期的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西柏坡精神与东北抗联精神的相关研究成果呈现出如下巨大的落差(见图1):

图1 革命精神总体研究对比图

在检索中还发现,以东北抗联为篇名的文献有391篇,以东北抗联为关键词的文献有2017篇,并且学者们的研究多集中在史实、地缘等方面;无论是以抗联精神还是东北抗联精神为篇名的检索都显示出学术界对该方面的研究始于2014年,之前的研究或有提及,但也只是零散地见于个别期刊、报纸中。因此,在新的社会环境中,加强对东北抗联精神内涵与实质的研究显得尤为重要。

2014年9月3日,习近平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9周年座谈会上指出:“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壮阔进程中,形成了伟大的抗战精神,中国人民向世界展示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情怀,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不畏强暴、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必胜信念。”[2]这四点表述在精神层面就情怀、气节、气概、信念进行阐释,内容深刻、逻辑清楚,言简意赅,并且对抗战精神进行了正式的规范。这一提法很快被东北三省官方和诸多学者作为东北抗联精神研究的蓝本,迅速引发了学术界的研究热情,成为东北抗联精神研究的肇始。总结自2014年以来学术界关于东北抗联精神内涵的研究,大致可以归纳为三点说、四点说与五点说。

庄严在“弘扬伟大东北抗联精神”一文中指出,东北抗联精神的内涵:“一是坚定的信仰信念;二是高尚的爱国情操;三是伟大的牺牲精神”[3]。郑晓亮在“东北抗联精神与民族伟大复兴”一文中,坚持与上述相似的观点。

刘信君认为,东北抗联精神深邃、丰富的内涵主要包含四个方面:“一是矢志不渝、忠贞报国的爱国主义精神,二是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三是克服困难,百折不挠的艰苦奋斗精神,四是休戚与共,团结战斗的国际主义精神”[4]。谷曼的“论东北抗联精神的实践价值”,张洋、付爽的“东北抗联精神的时代价值探析”以及王冬的“东北抗联精神及其当代价值”等期刊论文中,都把东北抗联精神的内涵描述为大同小异的四个方面。

麻秀荣认为:坚定的信仰信念是抗联精神的灵魂;高尚的爱国主义情操是抗联精神的核心;革命的英勇牺牲精神是抗联精神的生动体现;优良的艰苦奋斗作风是抗联精神的本质特征;合作御侮的国际主义精神是抗联精神的显著特点。[5]李精华、张朕、葛琳、吕路军在其所撰写的论文中从不同方面支持了麻秀荣的观点。

纵观以上关于东北抗联精神内涵的各种提法,究其来源,是以抗战精神为核心蓝本的。尽管东北抗联精神是整个抗战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种属关系中具有相同之处,但完全以抗战精神作为蓝本是不妥当的,会淡化东北抗联精神独有的特征。这是因为,抗战精神是基于全国范围内所有抗日军民同仇敌忾并最终赢得了抗战的胜利而提炼出来的,抗战精神的承载者是全国人民;而东北抗联精神的承载者是东北人民革命军以及后续的抗联将士、各路义勇军,并且东北抗联在抵抗日本侵略的过程中遭遇过战略性挫折。所以,东北抗联精神与抗战精神之间没有套用、类比的前提和史实支撑,以抗战精神作为蓝本更无法具体体现其个性。究其内容,爱国主义、艰苦奋斗、英勇顽强这三方面要素已经达成了共识,但在奉献、团结、理想、信念、气节、情怀、情操、牺牲等要素方面则需要有所取舍;在开拓、纪律、信仰、国际主义等要素上更是缺乏确凿的史实依据。总体而言,关于东北抗联精神内涵的研究,由于缺乏对具体历史环境的细致考察,缺乏与时代主题的有机融合,缺乏对现实问题的及时回应,这就使民间、地方与学术界达成共识的基础不复存在。于是就呈现出自说自话、占山为王的学术纷争局面,尽管有助于更多的对此问题感兴趣的研究者加入其中,但对于严谨的学术研究来说,则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对东北抗联精神的研究,只有在所有的研究者遵循一种公认的范式的基础上,才能促进研究的长足发展。

三、追本:具体的历史的东北抗联精神

2015年9月19日,在《东北抗日联军史》出版发行仪式暨“深化东北抗联历史研究,弘扬东北抗联精神”学术研讨会上,与会专家认为:“东北抗联精神的内容很丰富,有其深刻的内涵:奋起抵抗,抗日救国的爱国主义精神是抗联精神的核心内容;不畏强敌,奋战到底的英雄主义气概是抗联精神的重要内容;不畏艰难困苦,矢志不渝奋斗的革命精神是抗联精神的重要特征;信念坚定,坚贞不屈的民族气节是抗联精神的重要体现。”这个表述与抗战精神有较为紧密的联系,在遣词造句上明显有了努力实现东北抗联精神个性化的倾向。专家指出:“总结和提炼抗联精神,一是为了总结东北抗联抗日斗争的历史经验教训,铭记历史,缅怀先烈;二是为了传承历史,珍爱和平,开辟未来。所以,东北抗联精神要从历史史实中总结,实事求是,符合历史史实,不能为了现实的需要而用现实的语言提出几条,强加于历史。同时,也不能为了总结历史而总结历史,要对现实有指导和借鉴意义,要有可传承性。二者要统筹兼顾,不可偏废。”[6]这两条具有辩证思维的东北抗联精神总结和提炼原则,为今后的研究指明了方向,有重大的指导意义。

关捷将东北抗联精神内涵归结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中华国魂;不畏强暴、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必胜信念;机智勇敢、战略指挥的创造精神;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7]虽然五点中的四点源自抗战精神,但是第四点“机智勇敢、战略指挥的创造精神”是研究者中第一个对东北抗联精神属性的直接表述。薛金艳提出:“东北抗联精神的理论内涵可以概括为以下三个主要方面:心系祖国、胸怀全局、勇挑重任的责任担当精神,不畏艰险、排除万难、百折不挠的艰苦奋斗精神,英勇顽强、坚贞不屈、视死如归的革命牺牲精神。”[8]其中前两个方面紧扣时代主题,是其独到之处。王顺利提出:“坚贞不渝的爱国主义精神;坚不可摧的团结协作精神;百折不挠的艰苦奋斗精神;坚定不移的必胜信念;宁死不屈的英雄气概。”此说虽然也是脱胎于抗战精神,但明确提出了统一战线政策体现出的团结协作精神,这既强调了东北抗联的“联”这一个性,又与时代主题接轨。2016年11月3日,在中国抗联中心机构成立大会暨抗联精神研讨会上,綦中明提出:关于东北抗联精神的凝炼,“要注意阐述抗联精神的角度与兼顾抗联精神产生的地域文化精神”。“其精神的凝练既要体现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精神,又要兼顾东北地域文化精神。”这一提法的可借鉴之处就在于强调了东北抗联精神赖以形成的地域特征与特殊的历史环境。

笔者认为,东北抗联精神的内涵应该包含如下四个部分:

1.简单朴素、保家卫国的爱国情怀

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东北的侵略,激发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爱国热情,除了一批响应号召、抛家舍业、远赴东北领导抗击日本侵略的优秀共产党员如赵一曼、杨靖宇、周保中、冯仲云等以外,更有广大的东北本土学子、民众积极参与。在他们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就是对祖国文化、祖国同胞、祖国河山的简单朴素的热爱之情,这种单纯却异常真挚的情感——为了家的完整,为了所生所长的地方免遭荼毒,为了周围的同胞能安居乐业,为了习惯的语言与习俗不至于断绝——成为了这个集体的精神支柱,成为了广大东北同胞为之奋斗的理想与目标,这就是简单朴素、保家卫国的爱国情怀。以东北籍的学生张甲洲、于天放、张文藻、张清林、夏尚志等为代表的青年学子投笔从戎,回归东北参与抗战;长白山木帮的伐木工没牙子发出这样的愤慨:“多好的树啊,都是咱们中国人的,怎么能白白让日本人抢走了呢?”在他的带领下,工友们放下斧锯,拿起猎枪加入东北抗日联军抗击日本侵略等[9]46-47,都体现了这种简单却又真挚的爱国情怀。在当时的东北战场上,有着数不清的抗日义勇军与反日山林军,成分极其复杂,尽管大多数在战争的过程中都失败了,但正是由于这种淳朴的爱国情怀,支持着一支又一支军队的出现。相较于抗战过程中的其他区域,东北抗联的爱国主义精神更多的是从日常生活中所体现出来的,在这里并不否认他们会从国家、民族的高度来看待,但作为参与主体的民众,这种从细微之处所体现出来的情怀才是最真实的,才是主体。

2.前赴后继、不畏强暴的抗争精神

无论是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还是勇于献身的牺牲精神,都体现了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不懈抗争。自“九一八”事变以后,在面对优于自身十倍的日本军队,抗联将士依然毫不退缩,前仆后继地与敌人进行了长达十四年的浴血奋战。其中涌现出了杨靖宇、赵尚志、周保中、李延平、汪亚臣、陈翰章、李红光、张镇华、陶净非等一批舍生忘死的优秀将领,还有用自己的精神意志去抗争日本自诩为无敌的庞大杀人机器的赵一曼。他们的事迹充分地激发了后人持续抗争的意志与热情。可以说,正是因为抗联将士的前赴后继,不畏强暴的持续抗争,用大量的牺牲拖住了敌人,才使得日本侵略者需要保持相当数量的军队来维持东北地区的战略防御,进而放缓了集中优势兵力南下占领整个中国的战略部署,为中国共产党敌后根据地的建设、为抗日战争早日进入相持阶段以及后续的战略反攻赢得了时间。这一概括既契合当时抗联敌强我弱的历史现状,又综合反应了抗联将士的对敌态度,也进一步体现出了东北抗日联军的战斗在整个抗战中的作用与地位。

3.天凝地闭、啼饥号寒中的奋斗精神

尽管整个抗战过程所面临的环境都是非常恶劣的,但就东北抗联当时所处的地域、社会环境来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战斗可以与之相比肩。恶劣的气候条件加上独特的社会环境,把东北抗联的艰苦卓绝凸显了出来。恶劣的气候条件主要指长时期的冰天雪地,天寒地冻,在野外基本上没有生存的可能,缺衣少食,难以有效地获取食物;独特的社会环境指东北作为最早的沦陷区,日本兵力最为雄厚,统治严酷、周密,日伪横行,不断地推行奴化教育,使抗日联军生存与活动的空间不断缩减。具体而言,日本在对东北的侵略与统治过程中,对抗日根据地与游击区实行“三光”政策;在抗联活动区域的城市开展“检举”宣传;在抗日根据地与游击区推行“归屯并户”政策;实行经济封锁;制定了严厉的保甲制度和连坐法;在政治上进行诱降,推行“宣抚”政策;在文化上推行奴化教育,改说日语。这一系列政策使东北抗日联军失去了城市的物资供应,也难以从民众手中获得必要的生活资源,只能在野外的高山丛林中活动。同时,东北地处高纬度地区,冬天的严寒会持续半年之久,抗联的战士们一年中有近一半的时间在零下二十至四十摄氏度的林海雪原、冰天雪地中生存与战斗,缺衣少食,其艰难程度是其他地区难以想象和体会得到的。有史料显示,1939年冬,一支抗联部队正在大兴安岭南麓森林行军,一个小战士看到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棵枫树,书上残留几篇火红的枫叶,便张开双臂扑了过去,当战友们发现过去叫他时,双手已经被冻僵了。[9]54-55而大家耳熟能详的关于抗联英雄将领杨靖宇的故事,更是凸显出了抗联将士所处环境的艰苦性。然而,即便如此,严酷的社会环境与恶劣的自然条件并没有把抗联将士吓到,他们一方面在艰苦的环境中努力奋斗,保持自身的生存;另一方面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战斗,为民族早日独立而坚持不懈地抗争。

4.独立自主、纵横捭阖的创新精神

自1934年9月,王明、康生致信中共中央政治局之后,东北人民革命军对日作战部署就失去了与中央的联系,转而受国际共产主义代表团指导。1935年6月,中共代表团负责人王明、康生发出《给吉东负责同志的密信》(简称六三指示信)之后,开始筹建东北抗日联军。直至1936年2月《东北抗日联军统一军队建制宣言》的发表,东北抗日联军正式成立,直到抗战结束的所有抗战活动,除了极少数受到国际共产主义的指导,基本上都是抗日联军独立开展的。在大大小小的近十万次的对日战争中,即便是有失败甚至存在战略性失误的,但努力坚持战斗并最终对日展开了战略反攻。这充分体现了东北抗联在失去中共中央指挥的背景下,根据自身条件灵活多样地开展抗日战争的创新精神。在抗日联军建制的过程中,并没有形成统一的军队建制,各地抗日军队根据自身的情况分别组建了不同番号的军队,诸如第一路军、第二路军、第三路军等。尽管当时存在重重妨碍各陆军联合的社会、地理因素,但游击战、分区作战、东征、西征、战略转移等依然实现了较为有效的配合,取得了较多战役的胜利。1942年夏,抗联领导人根据抗战的国内、国际形势的需要,为了提升军队的战斗能力,整合分散的部队,向苏联方面提出成立东北抗联教导旅并获得支持,努力培养将领的指挥能力以及士兵的战斗素质。“抗联教导旅虽然列入苏军编制序列,但仍保持抗联的独立性,保持抗联单独的组织系统,坚持执行抗联独立的战斗任务,派遣小分队返回东北进行游击战争。”[11]592同时还与金日成、金策、崔庸健①金日成、金策、崔庸健等都是东北抗日联军的重要将领,东北抗日联军第二军的前身则是“中韩工农游击队”。领导的“祖国光复会”相互配合。随着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在欧洲战场的胜利,东北抗联教导旅开始了对东北地区日本军队的反攻,抗联部队迅速抢占东北战略要地,积极配合苏军、八路军、新四军完成对东北地区的反攻,抗战结束后向中共中央领导下的东北局移交了组织关系。在整个失去中共中央指挥的近十一年中,东北抗联结合当时所处的环境、立足于抗战的大局,拖住了大量的日军,为抗日战争的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整个过程充分体现了独立自主却不死板、纵横捭阖又坚持原则的创新精神。之所以概括为创新精神而不是国际主义精神,主要基于当时的东北抗联与苏联并非平等关系,而是处于以苏联为代表的共产国际的指导之下;同时与金日成所领导朝鲜抗日同盟军也并非不同国家军队之间的关系——当时的朝鲜处于沦陷区,而金日成所领导的军队是朝鲜族人(大多数属于中国人),而非朝鲜国民。所以笔者认为,用国际主义来概括是不恰当的。

四、建构:东北抗联精神的传承

东北抗联精神的传承需要进行创新研究,在传承的过程中遵循上述的六大基本要素,才能使其真正地获得长久不衰的生命力。

1.多视角进行关于东北抗联精神的研讨,澄清内涵、拓展外延

一种适应时代发展要求的文化或者精神,必须具有丰富的内涵,无论是是微观角度解读,还是立足于宏观视野的学术研究,应该都能满足各个层级的需要。也只有从多角度展开探讨,才能建构完整的东北抗联精神体系,才能在传承过程中做到层次清晰、内容丰富、方法多样、目的明确。

适时地开展多层次学术交流。关于东北抗联精神的学术活动,应该充分实现官方、学术界与民间的有机融合,整合各个层面的研究成果。学术交流的目的在于对东北抗联精神的内涵与外延进行深入的剖析,集众人之智慧努力把握、明确东北抗联精神的灵魂;从多角度展开对东北抗联精神的研究有利于丰富抗联精神的内涵,形成多学科的交叉,及时回应社会现实对东北抗联精神的呼唤;经常性的学术交流可以促进研究东北抗联精神的研究者们进行相关学术观点的交流,相互启迪智慧,发掘新的研究视角,最重要的是能够在相互交流中对研究的基本范式达成共识,使研究的规范化获得长足发展,进一步丰富东北抗联精神的研究成果。

关注理论传递过程中的分层要素。东北抗联精神在传播过程中,需要一支无论是在理论水平还是讲解能力方面都异常突出的宣传队伍。东北抗联精神的接受对象并不是单一的,而是遍及社会的各个层次,既有学历层次较高的,也有几乎没有上过学的;既有社会中的工薪阶层、也有广大的农民以及无业群体;既有政府机关工作人员,也有企事业单位员工;既有中小学生,也包括了大学生等。面对这如此复杂的接受群体,一支精干的宣传队伍显得尤为重要——他们需要对宣传对象的特征有着清楚的认识和了解,能够在宣传、讲解的过程中在理论性、生动性、生活性之间灵活切换,在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之间实现有效衔接。只有当宣传的内容在受众的内心产生共鸣时,这种精神才有可能真正地被受众所接受与认可。因此,在宣传队伍中开展经常性的研讨,吸收优秀的做法、总结经验教训,同样也显得异常重要。

2.周期性开展仪式活动,再现情景,体验现场

“仪式及其包含的符号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个人成其为个人,社会成其为社会,国家成其为国家并不是自然天成的,而是通过文化、心理的认同而构成的,而这种认同又是通过符号和仪式的运作造就的。”[12]通过仪式以及仪式中的符号,“个人、社会和国家与其说是分立的,不如说是共生的:工人在社会中,在国家中;社会在个人中,在国家中;国家在个人中,在社会中”。[13]可以说,仪式构成了个人、社会、国家的纽带,而作为文化或精神的符号,本身就是仪式的基本内容,仪式是文化、精神的承载。周期性仪式活动的开展,可以使相应的文化、精神融入到个体之中,成为个体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东北抗联精神的传承既需要学术研究,提供完整的符号系统,更需要与之相对应的仪式活动,通过一系列的仪式活动,使这些符号获得承载实体——变成建构个体的不可或缺的部分。

完善东北抗联精神实践基地建设,建立抗联遗址遗迹纪念馆。仪式的开展需要一定的、固定的场地,并且场地的选择与仪式所承载的文化符号应该是相辅相成的。因此,依托于现有的资源,以下城子镇古榆树村抗联密营遗址(林海雪原)为开展仪式的主要场地,中东铁路纪念馆、日本宪兵所、下城子镇老火车站、日本军官慰安所、绥芬河嘎丽娅和平雕塑、绥芬河和平纪念馆、东宁要塞等遗址遗迹为补充的完整的实践基地,重现东北抗联时期的地域环境,便于获得真实的情景。

周期性、适时地开展仪式活动,实现历史与现实的结合,深化认识。仪式活动的周期性开展有助于强化体验,同时选择贴近该文化、精神内涵特征的时机也是异常重要的,恰当的时机能够使体验更为完整、真实。在东北抗联精神的相关仪式活动中,重走抗联路是其最重要的仪式之一。穿上抗联服装、背负抗联战士的武器(刺刀与大刀),扛着抗联各路军的大旗,在凛冽的寒风中,在积雪过膝的丛林中,用手中的大刀开辟出一条仅能爬行的小道;在简陋的伫立于山腰的哨所中眺望,与寒风为伍;藏身于山顶的积雪中侦查,与白雪为伴。放眼望去到处是厚厚的积雪与茂密的丛林,除了漫天飞舞的雪花与冰粒,不见一丝炊烟的气息。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方能体会到抗联将士的爱国情怀、抗争意志、奋斗毅力以及创造精神,方能体会到抗战胜利的来之不易……在重走抗联路仪式活动的基础上,多层次开展相关的如重温入党誓词,向抗联战士献花圈等活动,使东北抗联精神从书本、从宣传进入到生活中,使每个参与对象获得最深刻的体验与感受。

3.多维度利用传媒宣传,图文并茂、生动灵活

紧跟国家形势,充分利用官方媒体进行宣传。2015年的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大会上,习近平指出,中国人民经过长达14年的艰苦卓绝的斗争,取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这一提法更加丰富和完善了整个中国抗战的历史,东北抗日联军在抗战过程中的历史地位与作用得到了更好地阐释。在国家官方意识形态更加关注东北抗联精神这一新的时代环境下,充分利用官方的媒体诸如报纸、电视台、官方网站加强对东北抗联精神的宣传,是一个不能失去的机遇。利用官方媒体进行宣传的过程中,应该注重内涵的深度与外延的广度,充分展示关于东北抗联精神的学术研究成果,努力带动更多的研究者(官方、学术界、民间)深入到对东北抗联的研究中来,营造良好的学术研究氛围。

结合时代发展,发挥新兴媒体的功能。社会的发展使新兴媒体成为了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交流渠道,无论是青少年,还是中老年人,只要对网络或者智能手机略知的人,都会对新兴媒体诸如QQ、微信、微博等产生持续的兴趣。东北抗联精神的传播必须借助新兴媒体这一渠道,才能建立更为广泛的群众基础。新兴媒体一般反对冗长枯燥的长篇大论,而钟爱图文并茂、音像俱全、灵活生动、轻松明快的短文。因此,在利用新兴媒体进行传播的过程中,应该遵循其特点,充分发挥其优势。把东北抗联精神融入到具体的历史遗址遗迹中,融入到具体的仪式活动中,使传播的信息具体明确、通俗易懂、主题鲜明,灵活生动。同时,还可以通过制作与抗联精神相关的音乐、歌舞剧等,开展与抗联精神相关的图片摄影展,利用VR技术模拟再现东北抗联时期的社会、地域环境,并利用新兴媒体实时地进行展播。

无论依靠何种方式来实现东北抗联精神的传承,回归生活,回应现实是东北抗联精神永葆青春活力的关键。离开对现实生活的回归,忽略对时代发展要求的回应,其传承都将会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末,最终也必然会重蹈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其他伟大文化的覆辙。在坚持传承的基础上,还需要结合时代的要求,努力推进对东北抗联精神的创新研究。传承是文化延续的基础,创新是文化发展的关键,只有二者相辅相成,才能使东北抗联精神真正获得生命力;才能在新时代以弘扬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来坚定文化自信,为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繁荣贡献力量。

[1][法]阿尔弗雷德.格罗塞.身份认同的困境[M].王鲲,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4.

[2]习近平.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9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4-09-18(007).

[3]庄严.弘扬伟大东北抗联精神[N].人民日报,2014-09-18(007).

[4]刘信君.再论东北抗联精神——抗战胜利70年后的评述[J].社会科学战线,2015(6):83-86.

[5]麻秀荣.弘扬抗联精神提升党性修养[J].黑龙江省社会科学,2015(5):46-48.

[6]姜廷玉.东北抗联精神的深刻内涵[N].黑龙江日报,2015-09-30(006).

[7]关捷.东北抗联精神的丰富内涵[J].中国社会科学报,2015-09-08(008).

[8]薛金艳.东北抗联精神的理论内涵[J].长春师范大学学报,2016(1):81-83.

[9]黑龙江优秀精神资源学习读本编写组.黑龙江优秀精神资源学习读本[M].哈尔滨:黑龙江大学出版社,2013.

[10]雪白血红.东北抗联苦斗史[EB/OL].http://www.bjbj.gov.cn/news/201522/n686211229.html.2015-02-02

[11]东北抗日联军史编写组.东北抗日联军史·下[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5.

[12]ELIAS NORBERT.The Symbol Theory[M].London:Sage,1991,123-124.

[13]高丙中.民间的仪式与国家的在场[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1):4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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