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数助词“来”和“多”的分布

韩晓明

北京语言大学，北京 100083

概数助词“来”和“多”的分布

韩晓明

北京语言大学，北京 100083

在现代汉语中，有多种表示概数的方式，用概数助词表示不确定的数量就是其中的一种。基于已有研究，从共时角度对概数助词“来”和“多”的分布及其异同进行详尽地考察和分析，欲为对外汉语教学提供理论指导。

“来”；“多”；分布；共性；差异

“来”和“多”是现代汉语中比较常见的用来表示概数的助词，其表达方式灵活，使用频率高。在日常生活中，“来”和“多”的用法看似简单，但在对外汉语教学中，留学生常常不明白二者之间的分布差异，偏误率极高，所以，有必要对此进行深入地分析和研究，以指导教学实践。

吕叔湘就曾讨论过“来”和“多”的应用范围和位置问题，并归纳出四种分布格式：

杨德峰、张谊生、杜晓艺、应学凤、王晓辉等也做过类似相关研究。在此基础上，我们将做进一步的更为详尽的划分和考察。

一、“来”的分布

基于已有研究，从语料入手，我们认为“来”的分布主要有六大类：数词+来+量词；数词+量词+来；数词1+来+数词2+量词+名；数词1+来+二/两+数词2+（量词）+名词；半+量词+来；“百十”+来+量词+名词。具体如下：

（一）数词+来+量词

这种结构主要包括两种格式：

1.用在“…0，…00，…000，…0000+来+类别量词/度量单位+名词”的格式中，例如：

（1）要家庄乡只有二十来户人家。

（2）北京语言大学的校园里种了三百来种花。

（3）十八岁时，詹杰已经读了一千来本书了。

在这个格式中，数词并非必须是整百、整千、整万的，一般只要个位数为零，都可以适用于此格式。但是，此格式对数词也有一定的要求：数词越大，位数越高，要求末位是零的位数越多。一般来说，若为四位数词，个位至少要求为零，若为五位及以上的数字，个位和十位至少都为零。例如：

（4）昨天晚上有百来个贼人想要偷袭我们的营地。

（5）大卫已经认识一万三千来个汉字了。

2.用在“…0，…00，…000，…0000+来+类别量词/度量单位+形容词”的格式中，其中的形容词多为表示积极意义的“重、大、长、宽、高、厚、深、远”等度量形容词。例如：

（6）我们的教室有三十来米（高）。

（7）我的学校离市中心才一百来里（远）。

在该格式中，对数词的要求与A类相同。另外，如果删除表示量度的形容词并不影响句子意义的表达。例如：

（8）中国的长江六千三百来千米（长）。

（二）数词+量词+来

这种结构主要用在“数词+度量单位+来+形容词”的格式中，其中的形容词多用表示积极意义的“重、大、长、宽、高、厚、深、远”等度量形容词充当。数词只能是“十以内”的数。如果数词是“一”，可以省略。例如：

（9）田里的麦穗已有五寸来长，想必今年会迎来个大丰收。

（10）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街上的积雪足有（一）尺来深。

（三）数词1+来+数词2+量词+名

此结构一般用于“10*X（X为整数）+来+万/亿/兆+（量词）+（名词）”格式。“数词1”是“10*X（X为整数）”，“数词2”是“万/亿/兆”等位数词，“来”对量词有一定的要求，量词一般只限于“元”和“人”。例如：

（11）这座城市有三十来万（人）。

（12）比尔盖茨的年收入已经达到三十来亿了。

当“数词1”为“X亿+10*X（X为整数）”，“数词2”只能是“万”，且此格式改变为“X亿（X为整数）+来+万十（量词）+（名词）”。例如：

（13）中国的人口大概是十三亿五千来万。

（14）那片海洋有四亿两千来万平方米。

（四）数词1+来+二/两+数词2+（量词）+名词

此结构中的“数词1”和“数词2”必须为相同的位数词，而且仅限于“十、百、千”，“万、亿”不宜进入此格式，其中的“二”也可换为“两”，量词有时也可以省略。例如：

（15）龙苑小区总共有十来二十个单元。

（16）他在学校里百来两百个女孩子里最漂亮。

（17）这个大礼堂足足能容纳千来两千人。

（五）半+量词+来

用在“半+度量单位+来+形容词”的格式中。通常情况下，形容词为“长、宽、高、厚、深、远、大、重”等表示积极意义的度量形容词，有时也可以省略，而不影响句子意思。例如：

（18）这条山路只有半米来（宽）。

（19）妈妈去早市买了半斤来（重）的牛肉。

（六）“百十”+来+量词+名词

值得注意的是，该格式里的量词只能是物量词，而不能是动量词。例如：

（20）一只红铃虫就能产百十来个卵。

二、“多”的分布

概数助词“多”的分布繁多而复杂，我们将结合实例作出具体的分析和说明。具体如下：

（一）数词+多+量词

此结构主要有以下两种格式：

1.用在“…0，…00，…000，…0000+多+类别量词/度量量词+名词”的格式中，例如：

（21）这家公司是由10多家小工厂组成的，极其缺乏凝聚力。

（22）2月17日，陕西省省长带领二百多名机关干部和官兵参加了植树活动。

（23）1987年，一汽老“解放”改型，停产三个月，桦林十万多副名牌轮胎积压在厂内。

在这个格式中，“多”的用法同“来”相似，随着位数的增加，相应的数词末尾的零也就要求越多。例如：

（24）报告对发往农村的七万多辆汽车的销售办法做了明确规定，强调购买汽车者要自己筹集资金，银行不予贷款。

（25）那个杨素实在可恶，竟然用两亿多条人命陷害我。

2.用在“…0，…00，…000，…0000+多+度量量词+度量形容词”格式中，其中的度量形容词常为表示积极意义的“长、宽、高、厚、深、远、大、重”等。例如：

（26）我们的新操场有三十多米（宽）。

（27）我们找到了离出事地点一千多米（远）的火车站派出所。

在这个格式中，对数词有一定的要求：位数越高，要求末位是零的位数越多。一般情况下，若该数词为四位数字，个位至少要求是零；若是五位或者以上数词，至少个位和十位都要求是零。另外，在这种格式中表示度量的形容词可以省略而并不影响句子的表达。例如：

（28）他在身体好的时候，曾经登上五千二百多米（高）的山峰。

（二）数词+量词+多

此结构主要有以下两种格式：

1.数词+量词+多+名词

（1）用在“1，2，3，4，5，6，7，8，9，10+度量量词+多+名词”的格式中，数词仅限于十以内的整数。此格式对度量量词也有一定要求，并不是所有的量词都能进入此格式，如“克、镑、盎司、厘米、平方分米、立方米”等公制或英制单位不宜用于此格式中，其书面色彩和异域色彩与口语色彩较浓的“多”不相适应。例如：

（29）两村相距不过一里多地。

（30）十块钱只买了三斤多苹果。

（31）*这辆车能容纳四立方米多石子。

（2）用在“…1，…2，…3，…9+度量量词+多+名词”的格式中，这个格式中“多”后面的名词无需一定出现。

（32）过年的时候，妈妈一下子就买了十五公斤多·猪肉。

（33）在山下一百三十八米多的深处发现了一种罕见的植物。

（34）喝一瓶多（啤酒）是没有问题的。

在省略名词的格式中，由于上下文的语境，读者通常可以理解句子意思而不致发生歧义。

2.数词+量词+多+形容词

此结构多用在“数词+度量单位+多+‘重、大、长、宽、高、厚、深、远’”等表示积极意义的度量形容词的格式中，数词只能是“十以内”的数。例如：

（35）一想到农田里的麦子才长到两寸多高，他觉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36）从直升飞机上看，连接旧金山与奥克兰的著名海湾大桥上层桥面有十米多长的路段被震塌，快车道扭曲变形，水面上漂浮着死尸和拼命划水呼救的人以及一些时隐时现的汽车。

（三）数词1+多+数词2+（量词）+（名词）

在该结构中，“数词1”为“‘10’的整数倍”，“数词2”为“万、亿、兆”等位数词。有时可以省略量词或名词，例如：

（37）现在，我国各级各类学校的教师有一干多万人。

（38）去年集体积累达五百多亿元，人均收入去年已达一千二百元。

这里的量词也可以是复合量词，例如：

（39）今年三月份，国际游客大量增加，达一百八十多万人次。

（四）数词1+数词2+多+量词+（名词）

在此结构中，主要用于“X+万、亿、兆+多+量词+（名词）”的格式中，其中“X”为小数，而名词可以省略。例如：

（40）图书馆内藏有15.5万多份报纸。

（41）大众一年内销售85.5万多辆汽车。

（五）半+量词+多

此结构主要有以下两种格式：

1.半+量词+多+（名词）

此结构中的量词多为时间量词、度量量词、容器量词等，例如：

（42）山西北路派出所干警接报，决心为民除害，他们不顾朔风凛冽，每夜从九点半到凌晨坚持守候半个多月。

（43）半个多世纪以来，新兴科学技术的发展成果显著，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在上下文语境中或者上下文有提及时，该结构中的名词可以省略。例如：

（44）清查长达半年多，因牵涉到不少领导，阻力重重。

2.半+量词+多+形容词

此结构中适用于“半+度量量词+多+度量形容词”，其中的度量形容词往往表示积极意义，如“重、大、长、宽、高、厚、深、远”等。例如：

（45）要把一颗半吨多重的卫星送上离地面35800公里的轨道，绝非一件容易的事，它不仅需要可靠的大型多级运载火箭，还要有控制精度较高的地面测控网。

有时，此格式还可以修饰名词或者名词性短语，例如：

（46）这里距高邮城南门外半里多长的草市街仅三里不到。

三、“来”和“多”在分布方面的共性和差异

“来”和“多”作概数助词的分布既有共性也有差异，吕叔湘、杨德峰、张谊生等都先后讨论过,但我们有必要做一个更为全面细致的对比描写。

（一）“来”和“多”在分布方面的共性

在各自的分布中，有些格式和用法是相同的，如下：

1.数词+来/多+量词，例如：

（47）全村只有十来/多户人家。

（48）我们的教室有三十来/多米（高）。

2.数词+量词+来/多，例如：

（49）那根棍子有五寸来/多长。

（50）两村相距不过十里来/多地。

3.数词1+来+数词2+量词+名，例如：

（51）这座城市有三十来/多万人。

（52）中国的人口大概是十三亿五千来/多万。

4.半+量词+来/多，例如：

（53）这条山路只有半米来/多（宽）。

（54）他坚持守候生病的妻子半个来/多月。

（二）“来”和“多”在分布方面的差异

概数助词“来”和“多”在分布上也有差异，如下：

1“.来”可用于“百十+来+量词（物量词）+名词”的格式，而“多”不可以。例如：

（55）一吨水泥就能造百十来个井盖。

（55）*一吨水泥就能造百十多个井盖。

2“.来”可以适用于“数词1+来+二+数词2+（量词）+名词”的格式中，而“多”不可以。

（57）我校每年接收千来两千名新生。

（57）我校每年接收千多两千名新生。

3“.多”可以用在“…1，…2，…3，…9+度量量词+多+名词”的格式中，“多”后面的名词可以省略，而“来”却不可以。例如：

（58）去年春节，王红回家探亲的时候，光桃酥就带了三十五斤多。

（58）去年春节，王红回家探亲的时候，光桃酥就带了三十五斤来。

4“.多”在用于“数词1+多+数词2+（量词）+（名词）”格式中时，量词可以是复合量词，而“来”不可以。例如：

（59）去年，广东省城市接待国际游客达六百多万人次，比上年增加百分之十四点一。

（59）去年，广东省城市接待国际游客达六百来万人次，比上年增加百分之十四点一。

5“.多”在“数词1+数词2+多+量词+（名词）”的格式中，数词1可以是小数，“来”不可以。例如：

（60）这座工厂一年消耗12.5万多吨煤。

（60）这座工厂一年消耗12.5万来吨煤。

概数助词“来”和“多”在分布方面既存在着共性，也存在差异。经过比较，“多”较“来”使用范围更广，使用方式更灵活。由于“来”和“多”常常在口语语境中使用，引起了留学生的关注，但在使用中，他们往往无法分清二者的区别，产生的偏误率极高。在偏误分析的基础上，进行教学方法的探讨和教学方案的设计，是本文的延伸研究内容。

四、结语

概数助词“来”和“多”是常见的用来表示概数的方式，两个词的分布相近，极易产生混淆。留学生在习得表概数的“来”和“多”时，并不清楚二者在分布上的差异，常常产生偏误。通过对概数助词“来”和“多”的分布进行考察及比较，发现二者在分布上既有共性又存在差异，“多”较“来”的使用范围更广，使用方式更灵活，使用环境更加口语化，这可为对外汉语教学提供一定的理论参考。

[1] 杜晓艺.概数助词“来”的句法分步[J].高等函授学报，2006（6）.

[2] 吕叔湘.数量词后的来、多、半[A].吕叔湘文集[C].北京:商务印书馆，1990.

[3] 杨德峰.表示概数的“多”和“来”的全方位考察[J].汉语学习，1993（3）.

[4] 应学凤、王晓辉.数量结构中概数词“来”和“多”的分布[J].汉语学习，2014（4）.

[5] 张谊生.概数助词“来”和“多”[J].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3）.

韩晓明（1993-），女，河北阳原人，北京语言大学汉语国际教育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现代汉语语法及对外汉语教学语法。

2017-07-03

H195；H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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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彭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