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里与镇外：破除特色小镇的经济辐射怪圈——基于杭州梦想小镇的半结构式访谈

聂炎炎，王 井

（中共浙江省委党校 社会学文化学教研部，杭州 311121）

镇里与镇外：破除特色小镇的经济辐射怪圈
——基于杭州梦想小镇的半结构式访谈

聂炎炎，王 井

（中共浙江省委党校 社会学文化学教研部，杭州 311121）

梦想小镇是特色小镇建设的示范区域，对梦想小镇周边企业进行走访调查发现，小镇的经济发展存在镇里与镇外经济断层的问题。打造小镇文化、转变经营理念、提升参与水平、调整结构布局、普及法治观念是破除发展壁垒的有效途径。

特色小镇；梦想小镇；壁垒；参与度；交流度

浙江特色小镇的发展如火如荼，以杭州梦想小镇、龙游红木小镇、丽水古堰画乡为发展典型，响应了我国新型城镇化建设的规划要求，旨在化解城乡二元结构实现农村与城市的一体化发展。[1]但是目前，特色小镇的发展面临着良莠不齐、后劲不足的挑战，以及“躯体”完好而“灵魂”缺乏的问题。特别是特色小镇的区域经济带动作用，以政策规划为边界形成了典型的带状隔离，小镇里的企业充分享受到政策的福利，成为特色小镇的一份子；而小镇外的企业却被抵挡在政策之外，不但没有享受政策扶持的显性福利，反而在政策间接拉动地价、租金之后，遭遇了显性的高经营成本。成本会计的基本法则认为，在营业收入剔除营业成本之后还有足够的差额利润时，企业才能持续运营。于是所有的关注焦点都转移到特色小镇的辐射范围能否突破政策规划的边界，如果小镇外的企业在辐射的作用下有明显的更高的营业收入额，则能保持运营。相反，在增高成本的条件下，将进入低收入甚至负收入的危机生存状态。

一、调查背景与方法

特色小镇的试点工作已进入深水区，面广点浅的调查方式已经不能满足特色小镇立体式、持续化发展的基本要求，窥测特色小镇纵深发展的研究则更加彰显其价值。通过对特色小镇的区域细化研究，深入发掘特色小镇的整体发展状况，讨论特色小镇的引擎拉动作用是否能从空间立体角度破解新型城镇化发展的难题。由于特色小镇大多是乡镇行政区划中的部分区域，有必要对剩余的未实行优惠政策的区域进行对比分析。文中将政府制定的特色小镇空间范围内，享受政府优惠政策的区域，称为“镇里”，而剩余的区域统称为“镇外”。梦想小镇位于杭州市西侧的仓前镇，课题组通过半结构式访谈的方式，走访镇里企业20家，镇外企业30家，主要围绕企业纵向的经济深度、横向的交流广度、特色小镇政策对企业发展的影响等维度，具体从企业主营业务、企业间交流度、小镇活动参与度、政策规划前后经营效益对比等方面展开。镇里企业大多为互联网科技公司，具有一定的经济规模，镇外企业以商贸、住宿和餐饮等服务业为主，在考虑企业经营性质的前提下，以随机抽样的方式开展了调查。

二、调查结果

（一）镇里

企业的经济深度。梦想小镇内的企业类型涉及网络信息服务、高端智能制造、软件开发、生活服务等多个方面。进驻企业发展规模差异化明显，45%的企业处在孵化状态，注册资金在100万元以内，当前尚处于投资阶段，同时也有上市公司进驻梦想小镇。相比之下，上市企业不论就资金规模、人员规模、业务范畴都处在优先行列。初创企业很难完成的任务是企业融资、团队组建、经营理念锻造、证件牌照的审核等方面，但镇里的政策优势帮助进驻企业克服初期创业的重重困难，使镇里企业的“起跑线”较高，具备先发优势。

表1 梦想小镇“镇里”企业活动参与度 /%

企业间的交流广。小镇园区内具有良好的交流机制，每周都开展创业团队分享交流会，由于小镇里有共享空间的元素，许多企业可以分享共同的工作空间，尤其是在孵化型企业中，孵化仓的企业间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在涉及企业间交流度的访谈中，大部分受访者表示所在工作环境有较好的共同学习平台，创意元素的分享与创意信息的角逐在“镇里”有明显的体现，似乎这些企业更像一家大型公司旗下的诸多分公司，各司其职，同时又受到总部的“调度”。在公司业务范畴方面，由于梦想小镇以“网络信息”为主题元素，企业在信息产业布局上可以实现结构互补，企业间的产业关系呈现平行状，但上下游关系不明显。

其中就有受访者表示：“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气氛，人文气息很浓啊，而且都很友好。我从老城区转到这边来上班就是喜欢这里的环境呢，虽然过来有点远，但是在这个地方工作很值。”

（二）镇外

企业的经济深度。企业类型以生活服务类为主，包括餐饮业、批发零售、酒店住宿等基础服务行业，并以个人独资企业以及合伙企业为主，符合乡镇企业一般特性。与镇里企业不同，镇外企业更加“自食其力”，不享受政策上的优惠。受访企业中，60%的企业是特色小镇规划前已在当地的企业，经历了特色小镇规划实施前后两个阶段，可以充分感受到特色小镇的规划对于镇外企业经济的影响。同时也有响应梦想小镇品牌而入驻的企业，通过这部分企业的反馈信息同样具有对比参考价值。以上两类企业对特色小镇规划后工作环境的优化持积极态度，均认为当地的卫生环境、治安状况有利于经营业务的稳定开展。但对于生产经营中存在的潜在问题，也是如鲠在喉。

一位餐饮业主表示：“房东不考虑我们的死活，除了房租要涨，还要装修费、额外的水电费，并且不和我们签长期合同了。后来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只能打官司来解决了，找了仲裁，勉强才签了一年的合同，先干完这一年再说了。”

另一位零售业主表示：“现在的生意还没有以前好。我就是听说过特色小镇在附近才把店面迁过来的，哪知道市口却还是这个样子。现在就是房租涨得太厉害了，有一个店主说，开门一天亏700，不开才亏300。”

表2 梦想小镇“镇外”企业活动参与度 /%

企业的交流广度。镇外的企业竞争激烈，缺乏信息交流，对于企业区位的布局以自主决策为主。通过对参与卫生环境的行动、参与维护安全秩序的活动以及协作与配合主管部门工作的参与热情等情况进行调查，发现镇外企业主的参与热情高涨，希望参与到特色小镇的创建工作中来。对当地举办的商业活动、文化娱乐活动、集体事务决策情况进行走访调查发现，镇外企业都是极少参与，绝大多数企业主表示没有参与的经历。特色小镇外企业的高参与热情，低参与度的现实情况反应了当前特色小镇创建初期阶段的基本现状。

（三）镇里与镇外的两类经济圈

调查发现，镇里与镇外以政策线为明显边界，形成隔绝的两类经济圈——镇里的特色小镇经济圈，与镇外的传统经济圈。特色小镇的区域辐射作用也止步于政策线，对镇外经济的拉动缺乏产业链上的发力。镇里企业以互联网信息为主题元素，企业类型多样，补充性经营有利于规模经济的产生；镇外企业以生活服务类企业为主，企业类型同质化明显，行业竞争激烈，较高的成本损耗给企业的生存发展带来危机。通过分析小镇里外经济的盈利模式、布局结构、人员素质等方面的差异，破除发展壁垒，提升整体性发展层次，带动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是实现新型城镇化的迫切要求。

盈利模式方面，镇里与镇外企业的盈利模式存在较大差异，具体体现在新兴互联网技术企业与传统行业的经营理念上。如小镇里的心有灵犀互联网金融股份有限公司，利用互联网技术打造保险企业销售渠道的平台，将产品销售的空间进行精细化的整合与拓宽，网罗了人寿保险、太平保险、大地保险等固定客户群体，同时提高保险销售水平，实现公司的盈利目标。另外小镇里的智能机器人、便携式空气净化器等，都是利用信息技术实现的高端智能制造，在制造领域实现了全新的高端产品供给，满足了社会的发展需求。与镇外的传统行业相比，这些类型的盈利模式是对销售渠道、生产能力、经营理念的技术性开拓带来的，镇外企业更侧重于依赖现实客流量的定额产品供给模式。

产业结构方面，镇里与镇外企业的产业结构存在明显差异。由于梦想小镇囊括高端智能产业、网络信息产业，其工作领域、工作内容与镇外传统产业的衔接程度微弱，很难在生产、销售端有默契的合作，为特色小镇的引擎拉动作用制造了“天然屏障”。而镇外的企业更多的是以消费型企业为主，企业主自发的产业集中很难与镇里企业形成上下游的配套关系，出现同质化严重的单一产品供给，在诸多镇外的经济发展过程中成为了“常态”。规模经济的高效，在于产业结构上的互补、产业链条上的衔接、产品种类上的丰富，镇里企业的产品供给面临的是潜在的巨大社会市场，镇外企业的产品供给却只寄希望于当地有限的资源空间，二者对于市场定位上的差异拉大了产业结构上互补的距离。从经营理念上缩短镇里与镇外的结构差异有助于实现产业结构上的衔接。

人员素质方面，镇里与镇外企业的人员素质组成上存在较大差异。统计显示，镇里企业成员98%以上为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而镇外企业的人员80%以上为初中及以下学历。不同学历层次的成员对所从事行业的工作内容有着实质性的限定，镇里的企业以电脑办公为基本要求，日常工作的主要内容是“打电脑”，镇外企业则以普通商品交易为工作内容，不需要太高的专业素养，更多的是基础劳动消耗。差异化的人员配备在镇里与镇外经济协调发展中扮演着功能上的隔离，差异越大的功能效用越难以达到聚合经济的目的，使得镇里与镇外经济的勾连难度居高不下。传统行业的转型升级、新兴智能制造行业的发展壮大，都离不开人的参与，缩短镇里与镇外经济活动参与者的素质差距有助于破除发展壁垒。

三、对策建议

（一）把握特色，打造小镇文化

特色小镇，贵在“特色”，贵在文化理念为发展提供的精神动力。梦想小镇的互联网与创新，激发了年轻人的创业活力，捕捉了大众创业下的小镇文化。[2]特色是小镇持续性发展的源动力，不论是镇里还是镇外的发展都要立足到所在小镇的特色中来。调查显示，镇里企业特色明显，镇外企业特色缺乏，这种特色发展不匹配的现象为特色小镇的统筹发展设置了障碍，应在产业布局中逐渐调整优化，使镇外企业同样服务于小镇的主题元素。后续调查还发现，镇外企业脱离小镇文化、偏离为旅游发展的经济现象在诸多小镇中较为普遍，但各个特色小镇的旅游文化资源不尽相同，特色旅游小镇的镇内外经济发展协同性相对比较好。因此要打造特色小镇的文化，锁定文化发展的主心骨，提升发展的特色品味层次，守住特色小镇的“灵魂”。

（二）加强交流，转变经营理念

梦想小镇里的每周创业信息推介会受到了参与企业的一致好评，帮助创业者破除发展初期的心理忧虑，分享成功案例背后的价值理念，避免产业同质造成的资源浪费。但是镇外企业间的交流度令人堪忧，大量的无效堆积不仅是对企业资源的浪费，同时为企业的生存发展带来了巨大危机。加强政府与企业间的良性互动，破解信息分享难题，打通创业与服务企业间、镇里与镇外企业间、政府与创业企业间的信息传递渠道，建立规范的信息分享机制。[3]镇里的企业实现创业者间的沟通合作，镇外的企业实现产业布局的合理高效，从企业交流间突破传统经营理念。如当前在互联网平台上布局传统餐饮行业的理念就是在渠道推广上的技术提升，利用镇里的技术平台推广，将镇外企业作为试点区域，实现镇里与镇外经济的链式发展，破除特色小镇发展的政策范围限制。

（三）广聚人才，提升参与水平

人才是特色小镇发展中的关键性力量，[4]梦想小镇的发展离不开一批批创新团队的笃定与坚持。为了招募人才，当地政府实施了交通、住房、基础服务等方面的补贴政策，同时通过竞赛模式确定入驻企业，让镇里企业既充满活力又保持干劲。但是，镇外企业的人才匮乏充分反映在调查结果中，有效提升镇外企业的人才水平，是提升镇外企业参与到特色小镇创建中的关键。完善特色小镇周边基础配套设施之后，还应当加强镇外的人才布局，可以通过差异化的人才补助政策，适当拓宽政策优惠口径，弥补镇外企业的人才空心化问题，着力吸收周边高校优秀毕业生在镇外布局创业梦想，提升镇外企业的融合互动，实现人才的关键性参与，在信息分享的基础上，用人才的利剑切割特色小镇发展的壁垒。

（四）加强引导，调整结构布局

配套的政策措施应当在特色小镇建设过程中一并实行。企业在市场中遵从竞争规则，但是在有政策支撑的特色小镇边缘的企业具有更大的“成本风险”，应在产业链的配套发展、规模经济的总体布局、生活消费的数据支撑方面做好镇里、镇外的总体布局，让有效供给取代过度拥挤。这是对特色小镇总体发展的细化与深入，是让特色小镇植根当地的合理密度布局，实现特色小镇向生活功能型的布局构建的转变。区域经济的整体发展离不开政府的统筹规划，引导企业按照产业衔接的方式合理布局，[5]缩小市场盲眼带来的经济损伤，通过公共信息平台的搭建，合理发挥“看得见的手”的引导作用。

（五）普及法治，抹平发展壁垒

特色小镇发展过程中，伴随的经济问题此起彼伏，法律手段成为解决各类经济问题的公平尺度。调查结果显示，镇外企业在经营成本显著提高的情况下普遍面临着合同法问题，普及法律常识能够有效化解发展过程中的社会矛盾，用公平的尺度裁量发展过程中的经济利益问题。经济高速发展背后普遍存在表层合理化的利益诉求与深层不合法化的现实矛盾，这层矛盾的出现叠高了特色小镇均等化发展的壁垒，提高法律知识的宣传普及，实现经济主体对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有效参与，可以化解特色小镇发展过程中的深度不平衡难题。

[1]卫龙宝, 史新杰. 浙江特色小镇建设的若干思考与建议[J].浙江社会科学, 2016(3): 28-32.

[2]徐剑锋. 特色小镇要聚集“创新”功能[J]. 浙江社会科学,2016(3): 42-43.

[3]苏斯彬, 张旭亮. 浙江特色小镇在新型城镇化中的实践模式探析[J]. 宏观经济管理, 2016 (10): 73-75.

[4]葛欣萍, 李光全. 以创新推动特色小镇发展[J]. 青岛行政学院学报, 2016(2): 38-41.

[5]盛世豪, 张伟明. 特色小镇:一种产业空间组织形式[J]. 浙江社会科学, 2016(3): 36-38.

Inside and Outside Town：Breaking the Economic Vicious Circle of Radiation:A Semi-structured Interview Based on the Dream Town of Hangzhou

NIE Yanyan, WANG Jing
（Party School of Zhejiang Provincial Committee of CPC, Hangzhou, Zhejiang 311121, China）

The dream town is a demonstration area of the feature in small town construction. Based on the interview with the enterprises around the dream town it is to find that there is aproblem of economic faults between inside and outside towns. A few of ways can help to get rid of de velopment ba rriers such as building as mall to wn culture, changing the bus iness philosophy,improving the level of participation and adjusting the structure of the layout.

feature small town; dream town; barrier; participation degree; communication degree

F 127

A

10.3969/j. issn. 2096-059X.2017.02.007

2096-059X(2017)02-0041-04

2017-01-23

聂炎炎（1992-），男，安徽安庆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王井（1982-），女，湖北武汉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文化传播学研究。

（责任编校：贺常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