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关何处:电视剧《白鹿原》的乡土文化构建
2017-11-16李师师付自强
■李师师 付自强
乡关何处:电视剧《白鹿原》的乡土文化构建
■李师师 付自强
电视剧《白鹿原》被称为“史诗级”的巨作,所谓的“史诗级”并不仅仅指的是高达2.3亿的投资,而是指它所呈现出来的厚重的乡土文化。剧中极具特色的陕西美食、族长制度下的祠堂文化、礼治领导的凝聚力都让观众记忆深刻。《白鹿原》引导观众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为何历经磨难的白鹿村依然屹立不倒,农民依然满怀希望,答案便是他们对土地的敬畏以及融进血液里的乡土文化。
《白鹿原》 乡土文化 祠堂 文化凝聚力
电视剧《白鹿原》(以下简称“《白》”)自开播以来就引发了讨论潮,这部经历了10年立项、6年拍摄制作的“史诗级”巨作,有94位主演、400多位工作人员、40000多人次群演。这些数字显示着它承载了主创人员的心血与观众的期待。其在豆瓣评分高达8.9分,这个分数对于国产剧而言已经是“优秀学生”级别。《白》通过全景式呈现出来的乡土景象以及乡土文化值得我们去解读。
一、敬畏乡土,归于尘土
乡土社会是安土重迁的,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的社会。不但是人口流动很小,而且人们所取给的资源土地也很少变动。[1]中国作为一个农业大国具有独特的乡土文化。无论是陶渊明《桃花源记》中所描绘的世外桃源生活,还是现代人所向往的田园生活都离不开乡土。世世代代炎黄子孙在这片乡土劳作耕种,繁衍后代,使得我们的血液里带着对土地的敬畏之情。中国自古以来就崇尚“天人合一”的处世哲学,讲究顺应天理。在传统社会一旦发生自然灾害,无论是大旱还是瘟疫都会被归咎为“老天爷”的惩罚,为了减轻灾害,求得“老天爷”的谅解,人们往往会举行一系列的祭祀活动。《白》全景式地呈现了因为大旱庄稼颗粒无收,身为族长的白嘉轩举行求雨祭祀活动的场景。全村成年男性身着青衣,头戴编织物,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祭祀场所进发。为了向老天爷证明自己的虔诚,白嘉轩先是徒手握住烧得滚烫的铁块,接着爬上椅子,用烧得通红的铁棍戳进自己的口腔,这种原始到近乎残忍的方式终于求得一场大雨。干涸的黄土大地享受到了雨水的滋润,庄稼人也得到了解救。土地是农民的立身之本,所以以白嘉轩为代表的庄稼汉才会忘记自身肉体带来的疼痛,因为他的内心是对土地的敬畏,尽管祭祀活动如此繁琐甚至具有危险性,但他们却丝毫不敢怠慢。
《白》中庄稼汉对土地的敬畏不仅表现在祭祀活动上,更饱含对生命存在的哲学性思考。白鹿原的年轻人想逃离这片原,他们想去更广阔的天地闯一闯,似乎逃离白鹿原就会有更广阔的未来。黑娃一路狂奔逃离白鹿原,来到外乡给人当麦客,在这期间他遇上了一位年事已高、身体瘦弱的老麦客。老麦客临终前劝诫黑娃回到自己的故乡,并且让黑娃把他抱进高粱地里,老麦客躺在高粱地里结束了自己的一生。风静静地穿过高粱杆,老麦客周围倒下的麦秆将他围成一个圈,这象征着生命的轮回,生命最后的归宿归于劳作了一生的土地。在《白》剧终时,一望无际的麦田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白嘉轩一步步走进麦田的深处,看着等待收割的麦子,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欣喜之情。50多年的历史风云变幻,白鹿原在历史的裹挟中经历了炮火、伤痛,新中国的成立重新给白鹿原带来了宁静和希望。最终土地馈赠给百姓满平原的粮食,庄稼人对土地的敬畏之情在片尾得到了升华。
二、族长制度下的祠堂文化
传统乡村社会“皇权不下县”,维持乡村秩序的通常是当地有声望的乡绅或者族长。现代治理社会秩序靠的是“法”,传统乡村靠的则是“礼”。礼并不是靠一个外在的权力来推行的,而是从教化中养成了个人的敬畏之感,使人服膺。人服礼是主动的。[2]只有在族人中具有威信,能让族人信服的人才能被选为族长。白嘉轩作为白鹿原的族长扮演着维持全族秩序的角色。族长和祠堂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乡村社会是人情社会,解决问题的方式通常是参考前人先例,如果没有先例就聚集在祠堂议事,祠堂就成了百姓“参政议政”的民主场所。白鹿原的祠堂必须是年满十六岁的男性才可以进,祠堂是漫长历史长河中的画卷,记录了白鹿原的荣辱兴亡,维系着族人的秩序。《白》中,祠堂是进行祭祀活动的场所,也是用来执行族规的地方。族长在祠堂里进行实行族规,议事决策等活动。祠堂成为“礼”治的物质载体。白孝文与田小娥偷情被发现,白嘉轩把两人绑进祠堂跪在祖宗排位前实行族规,全族满十六岁以上的男子每人一鞭对两人实行族规,期间有族人拒绝行刑,族长白嘉轩一句羞于先人表明要将族规落实到底,率先行刑。族人见此状再也不敢替两人辩解,白孝文和田小娥浑身血肉模糊。此后,再也没人敢违背族规,白鹿村重回安宁,此时祠堂是教化族人的重要场所,族规的严格执行形成无形的威慑力,强化了族人对族规的敬畏之情。
祠堂除了行族规,还有一项重要的职能就是议事,族人聚集在一起共同商议决策。白鹿原遇上灾年没有粮食,白嘉轩召集全族人在祠堂商议存粮发放事项。此前已经有几户人家因为缺粮而绝户,看到粮食村民表态希望把自己的份额全部领回家,场面秩序失去控制。白嘉轩立即以族长的身份决定每人每天按配额领取粮食。众人平息下来,接受白嘉轩的决定。族长在全族中具有领导作用,当各方意见不同失去控制时,族长作为意见领袖就需要发挥决断作用否则就容易使得团体发生分裂。族长在每一次主持事务时在族人中形成威信,久而久之族人对族长产生敬畏。无论意见发生怎样的分裂,族长的存在都能将族人团结在一起。族长是“礼”治的实施者,祠堂是实行“礼”治的场所。两者的结合对族人起到教化引导作用,族人对族规引导下的“礼”治呈现主动服从姿态。
三、乡土文化的凝聚力构建
我们要认识中国,就要认识我们中国的农民生活。[3]中国农民的乡土文化深深植根于他们劳作的土地,与他们的生活密不可分。食物常常勾起在外游子的乡愁,油辣辣的油泼面更是成为白鹿原的文化符号。仙草在临终前看着白嘉轩说道,她怕走了,白嘉轩吃不到她做的油泼面怎么办。哪怕是一心冲破白鹿原的枷锁来到省城革命的白灵也还会怀念母亲做的那一碗油泼面。可见,油泼面已经融入到了白鹿原人的生命。无论是辛苦的劳作过后还是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一碗油泼面总是能让心满意足,一碗油泼面构成了白鹿原共同的味道与文化认同,将原上的百姓紧紧连在一起。除了需要思考如何管理众多的族人,更重要的是要如何凝聚族人的心。族长白嘉轩为了不让人心涣散,形成族人凝聚力颇费心思。他请自己的姐夫朱先生编写顺口好记的乡规雕刻在石碑上并且立于祠堂,族人要每天在祠堂面对祖宗背诵乡规,强化族人道德观念。通过举行背诵族规这种仪式,加深族人对白鹿原的认同,形成强大的凝聚力。
无论是背诵乡约族规还是举行祭祀活动,从一定意义上来讲都是构建白鹿原文化凝聚的乡土活动,甚至劳作场景在《白》中也成为了一种文化凝聚力的象征符号。劳动是农民的根本,《白》将白鹿原丰收景象展现在观众面前,满原的麦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喜庆,白嘉轩挑了好日子,全村劳动力手握镰刀,站在麦子等候族长的号令。随着白嘉轩一声开镰,全村劳动力开始一起收割麦子。劳动场面甚是宏大,极具视觉震撼力。这种丰收的形式无疑是白鹿原的文化符号,它将形式感升华为美感。白鹿原的文化凝聚力在这些形式中得到加强。
电视剧《白鹿原》的热播将关中地区独特的乡土风情展现在了观众面前,油辣辣的油泼面,厚重的土地,一望无际的麦田等构成了一部恢弘的乡土巨作。白鹿村在历史的变迁中经历了阵痛与转型,白鹿原上的人们也在历史的裹挟下历经成长,无论承受过怎样的灾难与和伤痛,白鹿原上的人们始终顽强的生活着。深厚的乡土文化滋养着中华民族的精神。庄稼人的朴实隐忍、面对自然灾害的勇敢、面对土地的敬畏,这些都是这片土地带给他们的性格烙印,正因如此中华民族才始终方兴未艾。
(作者单位:南昌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1][2]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12-13.
[3]费孝通.《我对中国农民生活的认识过程》[J].中国农业大学学报,2007(24):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