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剧《战马》的成功如何“复制”——谈中国话剧市场的窘境

■杨华

舞台剧《战马》的成功如何“复制”

——谈中国话剧市场的窘境

■杨华

通过对舞台剧《战马》的引进学习，本文对国内目前话剧市场的现状和面临的问题进行了思考。对国外优秀剧目的学习，不是简单地照搬复制，更重要的是借鉴国外优秀的戏剧理念、创作思维和管理机制，从而为国内的话剧艺术增添色彩。

话剧 跨界 融合 体制 演员

上海作为国际化大都市，为文化艺术提供了丰富的土壤和环境，有很好的艺术氛围和观众基础，也是舞台剧选择巡演和首演的城市之一。中文版《战马》在上海驻演长达两个多月，实现了跨年演出，总场次超过60场。此次《战马》中文版，是继英语、德语、荷兰语之后的第四个语言版本。中文版《战马》在上海驻演期间，也带动了剧场周边餐饮住宿业的经济效益，因为不光光是上海本地的市民对中文版《战马》兴趣很高，上海周边的省份如江苏、安徽、浙江等也有许多戏剧爱好者驱车前往“魔都”一睹《战马》的戏剧魅力。从英文到中文，中文版《战马》完成的是创造而非复制。

《战马》的成功——缘于三性统一

《战马》的故事改编自英国作家迈克莫波格1982年发表的儿童文学作品，讲述了1914年在英国的德文郡小镇，男孩艾尔伯特与一匹幼驹乔伊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然而，随着战事的到来，乔伊被卖给部队的骑兵上了战场。战争中，它的主人从英国上尉、法国老农及其孙女，再到德国骑兵，然而它真正等待的却是儿时的伙伴艾尔伯特。人们像关注士兵艾尔伯特一样，关注着战马乔伊的命运，为它每一次的磨难而叹息，为它每一次的成功而欢呼。当最终垂死的乔伊与受伤的艾尔伯特在战地医院重逢时，当人与马抱在一起时，马偶在人们心目中已不是一件道具，而成为栩栩如生的一匹马，一匹有着坚韧、不屈灵魂的马。这种演员与观众直接交流的舞台剧，其感染力不亚于电影特写镜头的冲击力。中国观众之所以对话剧《战马》关注度很高，是因为电影版的《战马》早在2012年进入中国电影市场时也是好评如潮。期间评论界还把同样是表现战争题材的电影《金陵十三钗》来做比较。当我们的视角还停留在战争对人的命运所带来的痛苦时，国外的艺术家已经超越了对人类的范畴。战争只是对人类造成了伤害和苦难吗？战争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吗？据不完全统计，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大量动物被卷入战争，如信鸽、猎犬、马、骆驼和大象等，光马匹的伤亡就达到了800万。《战马》以一匹马的视角来反思战争的痛苦与罪恶，反而更能触及观众的心灵深处。男孩眼睛受伤蒙着纱布坐在台口，心中沮丧而失落。另一边，马被人缓缓牵入，已近坍塌的边缘。就在士兵举起枪决定射杀它结束其痛苦的生命时，男孩吹响了他们彼此熟知的那声口哨。那一刻，心实实在在有了提在喉咙的窒息感。然后教堂的钟声远远传来，战争结束了。剧场里响起掌声，仿佛大家刚刚一起经历了一场险象环生的飞行，这时终于落地了。戏剧现场感的动人之处在《战马》里得到了堪称完美的诠释，大家对演出的假定性心照不宣，却又心甘情愿为之俘获。

全球演出超过4000场，600万观众为之惊艳的史诗级舞台巨制——《战马》，曾斩获全球24个重要戏剧奖项，无论在艺术造诣还是制作难度上，都代表了当代戏剧的一流水平。中文版《战马》在国内的演出给观众提供了全新的视角，“中文版《战马》从酝酿到演出花了三年多时间，这绝不是一次台词翻译成中文，舞美复制过来的简单演出，而是一次国内话剧市场和戏剧舞台艺术的典范，是中国话剧舞台技术向英国话剧舞台技术全面学习的过程。而且这出戏不矫揉、不做作，只是质朴地将战争的残酷、人与人之间的亲情、人与动物之间的温情娓娓道来，以充满温情的人性笔调去超越战争、超越生死、超越家族仇恨，它只关乎人的勇敢、忠诚、友爱，这才打动了所有观众。《战马》真的给我们中国戏剧太多的启示，单纯地追求炫目的舞台效果，大的场面固然出彩，但仅仅凭这个，就可以制作一部好戏吗？《战马》如果没有马偶内演员的灵魂支撑，没有非常质朴的、温情的手法，它能成为让我们感动的《战马》吗？显然不能，《战马》中文版的成功是在商业和艺术之间的双赢，它为我们当下的中国舞台剧市场树立了一个当之无愧的榜样和标杆。”（罗磊）

中国话剧市场现状

上个世纪的前五十年是中国戏剧的发展时期，而建国以后，中国的戏剧又迎来了一次繁荣的时机，这次繁荣的标志是演员阵容的庞大与梯队的完整。而到了60年代，受中国各种政治上的运动特别是文化大革命的影响，大批的剧种、剧目遭到禁演。改革开放以后，文化解禁，各个剧团纷纷恢复或成立，有过一段辉煌。但在经济的转型时期，人们的娱乐文化方式不仅只局限于戏曲，其他的各种文化娱乐纷纷被人们接受，戏曲的地位受到很大的影响。另外老艺术家不可能青春永驻，新艺术家出现断层。所以从上个世纪80年代至今，戏剧在中国遭遇了“低谷”。进入90年代以后，由于受到电影电视等艺术形式的冲击，话剧的观众数量大大下降，大型的话剧创作和演出数量也急剧减少，话剧陷入了严重的萧条时期。“21世纪刚开始的时候，中国的戏剧似乎走到了尽头。名义上全国还有三千多个正式剧团，但大多数剧团大多数时间并不在排练和演出，大多数的演出中大多数的票不是卖的，而是送给领导和专家看的。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戏剧已经成了一个比古董还要古董的名词。因此有名牌大学研究文学和戏剧的学者郑重其事地提出‘告别戏剧世纪’，而且认为戏剧的这种穷途末路是带有全球性和必然性的。”（朱寿桐《告别戏剧世纪》）话剧艺术是从西方引进的外来艺术，和俄罗斯、西欧的一些戏剧大国相比，我国的话剧在创作编排、演员素质、舞美设计、灯光造型上都有一定的差距：

1.观众流失，人才流失。不会演话剧的演员不是好演员。现如今，要成为一个演员很容易，只要你有张过得去的脸蛋，会嚼几句台词都能上镜。有的人甚至只读了一个月的什么“影视演员速成班”就可以开工了。这也是现今中国影视作品质量良莠不齐的一大原因。但话剧演员不一样，他所要具备的是专业且深厚的表演功底、极其丰富的舞台感染力和对剧本超强的领悟力。形台声表缺一不可，这些是绝对不能速成的，而是要靠许多年的积累和训练才能达到，正所谓厚积薄发便是这样。但现在的人们只想着怎么成名怎么挣钱，又有谁还会愿意将自己大好的青春浪费在所谓的话剧功力上呢？很多优秀的话剧演员忍受不了话剧的“清贫”而去拍电视剧了，导致剧团里大量演员流失，甚至因为演员不够，有时候还和其他兄弟剧团互相借演员救场应急。一些话剧作品质量水准都大打折扣，观众不买账，兴趣也不大，相比之下则更愿意去电影院看场电影。和电影院的火爆相比，剧院门庭冷落车马稀，靠售票的钱连成本都很难收回来。剧团留不住人才，一批有成就的老艺术家面临退休，而年轻演员又顶不上去，青黄不接。加上一些剧团对演员缺乏培养和重视，某些怪相频频出现，比如：领导去做评委了，导演去搞晚会了，编剧去写影视剧了，话剧演员要么改行要么去拍戏了。

2.资金匮乏，创作萎缩。话剧创作是需要投入人力物力和财力的。没有资金的启动，创作无从谈起。因为国内戏剧的不景气，剧团没了应有的收入，自然就没钱排戏，更没钱请有分量级的“名角”。一部话剧作品的立项，需要剧本投入、演员成本、舞美灯光、服效道化，缺少了资金的支持，寸步难行。有多少怀揣戏剧梦想的作者最后因为资金的问题而忍痛割爱，导致搁浅。话剧演出想找投资也是非常难，这和电影没法比。现如今随便一部电影有几个脸熟的明星，很轻松就能拉来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资金入注。投资方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想让他投钱，得让他看到话剧的希望。中国的电影市场化已经形成气候，而中国的话剧市场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进电影院花钱买票很正常，可进剧场看话剧则更希望有“赠票”。现在剧团排话剧作品有几种情况：一是政治和业绩挂钩的，有政府投钱资助；二是小剧场话剧找投资拉赞助。近几年国内电影的商业片运作已经非常成熟，但是话剧演出还没有完全形成艺术市场和商业市场的转换区分。南京市话剧团近期创作的话剧《雨花台》进京巡演，题材是爱国主义的主旋律，但在北京高校的巡演反响不错，还招收了一些高校学生参与其中的演出。中文版《战马》在上海的演出和上汽集团凯迪拉克合作是艺术和商业的完美结合。目前国内话剧市场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演出手续环节繁琐、宣传营销落后、票务定价不合理、演出成本居高不下等，都导致了观众难以走进剧场的现状。可戏剧最大的特点便是——它是一门现场的艺术，观众所有的感官都只有在现场才能被调动起来。

如何“复制”《战马》的成功

1.体制改革，资源重组。

中文版《战马》的意义，在于产业的升级，在于全面按照英国戏剧产业的方式打造一台演出。这不是“东方遇到西方”，而是我们相对落后的产业遇到国际化的舞台生产流程，从选角、排练、制作、运营到商业运作等等方面的全面学习。国话的这个尝试对全行业都是有意义的，希望由此培养出的观念和人才能在未来继续给行业带来裨益。通过与英方合作，自身的效率和执行力得到了很强的提升，“标准化”是中国团队学到最多的东西，细节甚至细腻到后台每件小物品的摆放位置，场地每一尺每一寸的测量和安排。中文版《战马》在演员选拔上采用了全国招聘考核方式，给更多优秀话剧演员提供了平台和机会，也打破了“铁饭碗”的机制。《战马》的商业与艺术完美结合，用一部戏摸索出一套模式，这套模式可以复制。

2.解放思想，转变观念。

话剧工作者要从思想上解放，打开思路，以人为本，让创作作品贴近群众，走进生活。中国观众看到如此震撼的《战马》，对戏剧的舞台魅力有了新的体验和享受，戏剧欣赏修养就会有新的升华。同时也使中国戏剧人明白，戏剧也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反观我们的儿童人偶剧，简单、幼稚，根本无法吸引成年观众。中国国家话剧院院长、舞台剧《战马》中文版总制作人周予援曾说，我们希望通过这样一个剧目，全方位地吸收、借鉴、学习国外剧院先进的经验、理念和技术，从而全面影响和提高国内的戏剧创作和管理。中国目前面临着经济转型带来的思考和压力，而体制内的话剧团也要走出困境，寻找自己的出路，不能一年到头无戏排无戏演，好不容易排出戏，演员还比观众多，这是目前话剧市场的窘境和尴尬。2016年9月12号在大连举办的第四届中国高等戏剧教育联盟交流会，其主题为——通才教育理念下的戏剧教育。这对于戏剧教育的培养方式方法上提出了崭新的理念。那就是话剧演员应该具备多项技能，能说能演能吹拉弹唱跳。演员要不断学习丰富自己，而剧团和国家艺术基金给予政策和资金的鼓励和支持，激发话剧艺术工作者的创作激情，带动演出市场。

3.跨界融合，涅槃重生。

戏剧的艺术形式应该是多样的，观众的艺术审美水平和要求越来越高。在不失去话剧艺术本体的情况下应该融合更多的其他艺术门类和手段来丰富话剧艺术。随着观众的欣赏水平提高，对话剧的创作水准以及风格样式等都提出了新的考验和挑战。话剧是舞台艺术，也是包容性最强的艺术形式，已经不再是过去完全靠演员的台词来演绎。现在的话剧可以融入舞蹈、音乐、杂技、魔术和多媒体技术。在当今以视觉占据主导地位的文化背景下,多媒体技术对于舞台演出具有至关重要的地位。它与文学、戏剧、音乐、舞蹈等其它艺术形式紧密地联系。舞台空间急速转换,这种快速切换,不仅打破了传统“三一律”或“写实主义”戏剧的“线性”叙事方法,也打破了演员在创造角色时的传统现实主义思考逻辑。从演员的表演角度来说,在多媒体技术运用中,演员的表演方式和方法,都突破了写实主义的要求。这样就需要演员具有超强的想象力、敏锐的感受力、灵动的表现力以及对时空迅速转换的适应力。

近几年有个普遍的现象，那就是儿童舞台剧、童话剧演出市场火爆，通常每个周末，都有家长带着孩子走进剧场，让孩子近距离感受舞台剧的互动魅力。甚至很多地方的歌舞团、话剧团都把精力转移到儿童戏剧当中。有时拿到剧本或一个项目后，整合资源，舞蹈团、歌剧团、话剧团、杂技团一起合作演出。这是一个潜力很大的市场，儿童舞台剧和成人舞台剧的区别在于，不仅仅是得到艺术的熏陶和洗礼，还要从中得到启发，达到寓教于乐的效果。

4.打造精品培养观众

复制是手段，创新才是根本。中国需要话剧艺术。在影视界，影视发行尤其是电影发行早已是一种非常专业化且成熟的运营模式，“戏剧发行”就借鉴于此。戏剧融入到人们生活当中去，培养观众基础，感受戏剧的魅力同时，也能感化心灵。但是复制不能成为“盗版”，应该看到中文版与英文版还有一些差距。如演员的语言、肢体语言塑造，表演的风格等。国话引进的《战马》随然全国巡演多场带来了经济效益和名利效益，同时也要反思总结经验和不足之处，在原版的基础上不能降低水准打折扣，更重要的是学习西方舞台艺术的先进理念和创作手段，包括剧场的管理模式和演出的营销机制，这是一整套机制，少一个环节都不行。

作品是第一位的，好的作品是最有利的宣传武器，就像《战马》还没有开始巡演，在国内已经造势。对于观众群体的划分，主要有以下几种：一是高校，现在每个大学都有自己的话剧社团，招收一些热爱戏剧表演的学生，利用课余时间排演话剧，在校园形成气候。二是当这些大学生毕业走向社会，若干年后成为中国的中产阶级，或者白领金领对生活品质要求进一步提高，这其中就包含对艺术的审美能力，形成观摩艺术演出的习惯。

著名的戏剧导演田沁鑫说到：“戏剧，它能够说出人心灵的秘密，电影它可能借景生情，这景就走掉了，但是戏剧没地方可走。所以，戏剧就是靠人的表演，在一个黑盒子里面去跟你诉说它所有的复杂和所有的秘密，这是戏剧最动人的地方。”话剧市场目前的窘境需要引起我们思考。一部《战马》不能代表中国整体的话剧市场，这有一定的地域性和差异性。我们不能永远处在“复制”“仿制”的阶段，应该结合中国的特色和5000年历史文化底蕴，走出自己的路。中国话剧市场的明天会怎样？我想我们只有不忘初心，共同努力，才能走出窘境。（作者系南京艺术学院电影电视艺术学院讲师，本文系南京艺术学院校级项目，项目批准号XJ2016019）

[1]孙惠柱《第四堵墙戏剧的结构与解构》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