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中关于“时”的内涵

刘岬月

摘 要：《易经》所包含的哲学思想广大而又精微，一切人类行为都能从中找到依据。“时”这个字在其中出现的频率较高，属于《易经》的重要话题之一，不过对于“时”的概念却不像我们平时所理解的那样笼统。因此，本文将充分尊重原著，正本清源地从时序、时机、时段三个方面，详细说明《易经》中有关“时”的概念和内涵。

关键词：易经；时序；时机；时段

《易经》的重要作用之一是教人准确定位，这个“位”不仅是指权力地位和空间位置，更有“时位”的意思，即在整个时间流当中确定的具体时间范围。大自然的时间是无限绵长的，上无始而下无终，人类所能察觉和利用的时间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正如恩格斯所说：“一切存在的基本形式是空间和时间……时间上的永恒性、空间上的无限性，本来就是，而且按照简单的词义也是：没有一个方向是有终点的，不论是向前或向后，向上或向下，向左或向右”。“时”与“位”有着密切的联系，《乾·彖传》说：“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天道至始至终广大而公正，随着时间的推移，万千事物自然而然各安其位，就像乾卦的六龙一样，随着不同的时间调整自己的行为，以求合乎天道。《易经》要求人类应时而动，那么“时”究竟是什么？

一、时序

时序是指随着时间的推移，世间万象的运动变化总有其不变并且连续重复的表象，由这些表象在时间上所能体现的自然规律。哲学的作用是揭示纷繁复杂的万象中不变的规律，所以《恒·彖传》说：“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高亨先生如此为其作注：“谓天地有永恒规律……谓日月之运行有永恒规律……谓四时之变化有永恒规律……谓圣人之道术有永恒法则。”寒来暑往、日月星辰、潮起潮落，这些周而复始的现象体现着大自然永恒不变的规律，因为时间的延续性，使得这些现象得以直观且重复的展现并被先哲静心感悟。

时序是在连续的自然、人类社会的现象中体现的天道，天道是时序的本质。《易经》用阴阳两种符号模拟不同的现象，用抽象、类比的语言给我们感悟和联想的空间。自然现象中，最能够体现时序的现象便是四时了，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使得万物在循环往复的自然规律中达到物质的动态平衡。张载在《正蒙参两篇》中这样描述：“地有升降，日有修短。地虽凝聚不散之物，然二气升降其间，相从而不已也。阳日上，地日降而下者，虚也；阳日降，地日进而上者，盈也；此一岁寒暑之候也。至于一昼夜之盈虚、升降，则以海水潮汐验之为信……”天地间的一张一合，使积蓄的能量得以散发，又使能量得以积蓄，不至于透支，为下一轮的循环奠定基础。《易经》中有十二消息卦，每一卦对应两个节气，二十四节气在这十二卦中依照时序均匀分配。一月（按农历算）泰卦，表示三阳开泰、新春伊始，对应立春、雨水；二月大壮卦，阳气自下而上发展壮大，阴爻只剩两个，对应惊蛰、春分；三月夬卦，五个阳处决一个阴，阳气将要达到顶峰，对应清明、谷雨；四月乾卦，阳气达到顶峰，万物充满活力，对应立夏、小满；五月姤卦，一阴伏于地下，此时虽然是夏季，但阴气已经开始积蓄，以便应时而动，这也说明了，当一股势力占主导的时候，与之相对的事物不是消失殆尽，而是隐藏在深处伺机而动。该卦对应芒种、夏至；六月遁卦，夏季将尽，阴爻变成两个，对应小暑大暑。阴爻很快要与阳爻平分秋色，其势力正发展壮大，所以在炎热的酷暑之后，天气很快会转凉；七月否卦，阴阳势均力敌，一会儿天气凉爽，一会儿又有秋老虎，此时对应立秋、处暑；八月观卦，阳爻只剩两个了，气温慢慢变凉，对应白露、秋分；九月剥卦，阳气慢慢被阴气所剥削，阳爻可以代表动态，表示此时节的活力即将殆尽，纬度高的地区受自然环境的影响，已经准备好了过冬物资，此时对应寒露、霜降；十月坤卦，阴气极盛，对应立冬、小雪；十一月复卦，一阳潜于地下，准备来年散发，是新春的前兆，对应大雪、冬至；十二月临卦，两个阳爻伏于地下，冬季將尽，新春即将到来，此时对应小寒、大寒。经历最为严寒的天气之后，又回到了三阳开泰的时节，潜藏在地下阳爻势力可以准时发散。由此可见，阴阳二气的你来我往，保证了自然规律的连续性。在年复一年的重复现象中，不难体会阴阳消长的天道，从古至今，从未断过。

然而，时序作为自然规律的体现，有不变的方面，也有变的方面。变与不变的统一，是时序的特点。时间的永恒存在，是根本不变的事实，现象的变化万千，又是其不变的表现。《朱子语类》解释恒卦说：“恒是个一条物事，彻头彻尾，不是寻常字……物理之始终变易，所以为恒而不穷。然所谓不易者，亦须有以变通，乃能不穷……论其体则终是恒。然体之常，所以为用之变；用之变，乃所以为体之恒。恒，非一定之谓，故昼则必夜，夜而复昼；寒则 必暑，暑而复寒，若一定，则不能常也。其在人，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 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今日道合便从，明日不合则去。又如孟子辞齐王之金而受薛宋之馈，皆随时变易，故可以为常也。能常而后能变，能常而不已，所以能变；及其变也，常亦只在其中。”守恒不变，不是一根筋地死磕到底，而是根据客观环境的变化做合理的调整，这样才能保证事情的顺利发展。大自然有寒暑昼夜的变化，正是因为世界的状态需要多元化，才能让不同的能量保持互动和平衡。人类社会也会存在这种循环往复并且去有特殊变化的人文规律。历朝历代的盛衰更迭就像一年当中的四时一样，历经诞生、发展、全盛、衰亡，但是不同的朝代有着不同的具体情况，具体人物、具体场合、具体地点等因素的不同，使得具体的演变形式也有所不同。

生生不息是时序的作用。之前说过时序的绵长性，是对于纯粹时间而言的，不包含任何空间、物质，生生不息指的是客观物质世界的运行规律。《序卦传》说：“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易经》的倒数第二卦是既济卦，表示事情即将完成，从乾坤两卦的开天辟地走到现在，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但为什么最后一卦却是象征八字没一撇的未济呢？因为“物不可穷也”，一个阶段的结束是下一个阶段的开始。之前讲过，在大雪纷飞的冬季之后，又会迎来新的春天，前一年的冬季就是这一年春季的开始，因为此时地底下的阳气开始上升了。由于时间的无限延长，万事万物的生生不息便有了时间上的保证。endprint

时序还是人类行为的根本守则。王弼在《明卦适变通爻》中这样表述：“夫卦者，时也；爻者，适时之变者也。夫时有否泰，故用有行藏。卦有小大，故辞有险易。一时之制，可反而用也。一时之吉，可反而凶也。故卦以反对，而爻亦皆变。是故用无常道，事无轨度，动静屈伸，唯变所适。”人是自然的一部分，时序是自然规律的体现，那么人当然要配合时序的演进，而且自然规律是最高规律，说是“根本守则”一点也不为过。根据大环境的情况，人必须做出与之相协调的行为，身处泰卦，就知道“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时逢否卦，就知道“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人类遵循自然规律，本质是天人合一，《乾·文言》说：“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说大人圣人，要效法天地那样广大，像日月一样光明磊落，与自然条件的变化相协调。至于鬼神，《周易程氏传》这样解释：“鬼神者，造化之迹也”，就是说尽量合乎正道，接近于“神”，才能“吉”，反之则凶。周敦颐的评语一语中的：“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直接告诉人们作为君子，就必须合乎天道，道法自然的最终结果才是吉，小人不按照规矩行动，可能会有阶段性的胜利，但最终的后果只能是凶。

二、时机

时机是指在与客观条件相协调的前提下，能够有所作为的黄金时间。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三国演义》有一回“陆逊烧营七百里”，在夷陵之战中，东吴的陆逊先是避开了刘备大军的锋芒，命令部队按兵不动，直到酷热的夏季来到，刘备将军营迁至山林，这时候才下令火烧连营。因为刚开始蜀军兵锋正盛，等到盛夏时节，长期在外的蜀军士气日渐衰落，又赶上烈日炎炎使人无精打采，草木也容易被引燃，这才导致了刘备的大败。气候条件和敌军士气在这时候利于东吴兵的攻势，也就意味着陆逊的時机到了，这是他有所作为的黄金时间。《易经》中有十二叹卦，其《彖传》中有“之时大矣哉”、“时义大矣哉”、“时用大矣哉”的字样，表示“时”对这十二个卦尤为重要，《御纂周易折中》引项安世的评注说：“《豫》、《随》、《遁》、《姤》、《旅》皆若浅事而有深意，故曰‘时义大矣哉！欲人之思之也。《坎》、《睽》、《蹇》皆非美事，而圣人有时而用之，故曰‘时用大矣哉！欲人之别之也。《颐》、《大过》、《解》、《革》皆大事大变也，故曰‘时大矣哉！欲人之谨之也。”豫卦表示和乐，随卦表示追随、随从，遁卦表示退避，姤卦表示相遇，旅卦表示旅行、漂泊，这些事情要注重“时义”，即在合适的时机表现正当的行为，既注重“时”又注重“义”；坎卦代表危险，睽卦代表离散，蹇卦代表阻力、寸步难行，这些事看似都不是好事，但圣人提出“时用”二字，主张趁此时机锻炼自己，积累经验用于下一次的艰难险阻。“欲人之别之也”就是让人有判断力，从险难中吸取经验，提高辨别能力，达到防身的效果；颐卦代表滋养、养生，大过卦一是代表大的过错，二是表示非常之时，解卦代表消解难题，革卦代表改革甚至革命，这些事是至关重要的事，需要注意时机是否成熟，然后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所以只出现了“时”字。那么，时机是如何产生的？又有什么样的特点和作用呢？

首先，时机的产生与自身的性质相关。如果说一个卦代表某种情境，那么六爻则表示在这种情景下，事物发展的六个阶段，或者六个等级的人物角色，阳爻代表阳刚，阴爻代表阴柔，表示每一阶段或角色都有或刚或柔的特质。因此，刚柔的把控成了与客观环境相协调的重要因素。周敦颐在《周子通书·师第七》里解释了刚柔的合理状态：“刚，善：为义，为直，为断，为严毅，为干固；恶：为猛，为隘，为强梁。柔，善：为慈，为顺，为巽；恶：为懦弱，为无断，为邪佞。惟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事也。”根据环境的变化合理利用刚柔，这就是“中”，即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并掌握适度原则。《离》六二爻辞“黄离元吉”，《周易程氏传》注曰：“二居中得正，丽于中正也。‘黄，中之色，文之美也。文明中正，美之盛也，故云‘黄离。以文明中正之德，上同于文明中顺之君，其明如是，所丽如是，大善之‘吉也”离卦代表附丽，经历了初爻的不知所措以后，知道以中正的品质与上级同心同德，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以柔顺的姿态与初爻和三爻和谐相处，以自己为太阳照亮他人。在离卦这种光明的盛况下，柔顺之德能够与大环境相协调，那么自己调整好刚柔的尺度，就等于拥有“大吉”的时机。《既济》九三爻辞“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说的是事情即将告一段落，要将最微小、最边远的问题以最大的力量尽快解决，然后妥善处理善后问题。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刚强的态度，胜利在望，一鼓作气，是这一爻抓住时机的体现。除了刚柔，位阶的高低也是时机产生的关键。比如《明夷》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说在黑暗腐朽的时代来临，地位最低的人是最容易逃跑的，这对于初九而言就是时机。相比较，六五就倒霉了，因为他在上六的眼皮底下。

其次，时机的产生还与大环境的特殊变化相关。《周易本义·序》说：“以一时而索卦，则拘于无变，非《易》也；以一事而明爻，则窒而不通，非《易》也。”因为根本的自然规律不变，但是具体的现像会变，所以面对种种特殊情况，《周易程氏传·序》说：“易，变易也，随时变易以从道也。”比如九五爻，通常是以乾卦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为总原则，身居高位而修德进业，以至于大展宏图并且大得人心，但是《坎》卦九五就不那么风光了，爻辞“坎不盈，禔既平，无咎”说的是，即将逃出坎险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翼翼，因为此时并未逃出险境，不要得意忘形，要防止阴沟里翻船，保证结果无咎。同样都是九五，因为坎卦代表着危险，所以每一爻都不那么自在，这就是时机未到，不能按常理行动。所有上九爻的参照则是乾卦的上九“亢龙有悔”，表示不宜过刚，但是蒙卦上九爻辞“击蒙，不利为寇，利御寇”却说可以适当地进行体罚教育，防止学生屡教不改，在这种情况下，刚强的行为则是具有合理性。除了大环境本身的特殊性，还有人为可改变的环境，人具有主观能动性，通过改变自己的状态，带动整个环境的改变。比如同人卦九五爻“同人，先号啕而后笑，大师克相遇”说的是以阳刚的姿态冲破一切阻力与志同道合的有识之士达成共识，最后和谐共处。如果完成同人的任务后，九五将自己的阳性改为阴性，那么整个卦就变成离卦了。六五爻辞“出涕沱若，戚嗟若，吉”说的是以忧惧之心保持目前光明的局面，才能吉祥。也就是说，这个案例，在经历同人的环境之后，通过卦变，收起刚强的姿态，变为小心翼翼的柔顺，则可以产生离卦的时机，最后结果是“吉”。所有的爻变方式都可表示人事的变化，这需要“观其象而玩其辞”，慢慢体会。endprint

时机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充满着不可知性与不可控性。这一段主要说明百姓常说的四个字——命运无常。不可知性是指未来的某一刻会发生意料不到的事情，或好或坏。最典型的例子，无妄卦六三爻“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经过前两爻的修身养性，到这一爻，因为外地人顺手牵羊，使当地人蒙上不白之冤，爻辞也没有给出原因和解决办法，实在叫人无奈。尽管《本义》认为其不当位，《程传》认为偷牛者应该批判、当地人也应加强防范措施，双方都有责任，但恐怕这些只是安慰的说辞。《小象传》是孔子用来解释爻辞的，小象说：“行人得牛，邑人灾也”，也只是说对行人来讲是天降横财，尽管可能不正当，对当地人来说却是灾祸，也未提及原因与对策。康熙皇帝钦定的教材《日讲易经解义》这样感叹：“君子于此，惟有顺以听之，而安能预为避患之计乎？”照此看来，无妄之灾是锻炼心理素质的，这也是孔子“乐天知命”的意思。另外，不可控性是指按照计划和道理做出的行动却无法完成预定目标。蹇卦的六四爻就是这般无奈，爻辞是“王臣蹇蹇，匪躬之故”。之前提到过，蹇卦代表寸步难行，大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还是事与愿违，爻辞给了安慰，“匪躬之故”就是说怨不得自己，尽力就好。当年诸葛亮北伐，可谓是一步比一步艰难，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仅表现他的忠贞，更有他因为大势已去回天乏术而深感的无奈，“死而后已”一句，别有哀婉之情。倘若有把握，年迈的诸葛亮绝不会提及“死”字，所以此时的武侯已不再是当年英姿飒爽满腹韬略的卧龙先生，而是为了帮助整个蜀汉政权延长寿命，铁了心拼到最后的孤寂老臣。小象说：“王臣蹇蹇，终无尤也”，这是孔子对这类人物的安慰。虽然这两个例子都有或多或少的前因，但是有些事是无法挽回的，所以孔子才会发表“尽人事，听天命”的观点。

三、时段

时段指的是具有特定主旋律的时间范围。时序是基于漫長的时间流而言，时机是基于特定的场合、环境而言，时段则是基于万事万物的表现状态而言。不同的时序、时机使得万物有着不同的姿态，使人有着不同的言行，时段就是这些表象持续的时间。

时段体现的是时空环境所需的主旋律。以履卦为例，整个卦说的是言行举止合乎天道合乎真理。为了达到这一卦的教义，六个爻虽有不同的行为方式及其原因，但都是为了向这个大目标靠拢。初九坦白处事，朴素为人；九二上无相应，需秉持刚中之德，一方面耐得住性子，等待出山的机会，一方面坚定地保持自己的操守，不被诱惑和利用；六三得到表现的机会，要注意量力而为，不可强出头；九四接近一把手，心中常怀敬畏之心；九五发扬刚中之德，决策果断，同时防止恃才傲物；上九回顾整个过程，有所心得，此时回归淳朴，明白平淡是真。随着事态的发展、时间的推移、身份地位的提高，不同小阶段，言行举止的变化十分明显，所有的经历都为完成整个目标奠定了基础，都为了履卦的主旋律而存在，到最后，终于可以“非礼勿动”，“从心所欲不逾矩”了。

不同时段的产生可以由人为导致。前面讨论时序和时机的时候，主要思想是顺应自然，承认自然的不可抗拒性，但人为万物之灵，其主观能动性是不可忽视的，人在上一刻的行为可以导致下一刻结果的产生，这就是因果。大有卦上九爻辞是“自天祐之，吉无不利”，照理说到上爻通常是物极必反，这里却是大吉大利。原因在于，在拥有大量资源的前五个阶段仍然能以正道要求自己，不自满不妄为，对上忠贞对下诚信。因此，在最后的阶段，形成了吉祥和谐的局面。噬嗑卦上九爻“何校灭耳，凶”，《周易本义》评论说：“过极之阳，在卦之上，恶极罪大，凶之道也”，《御纂周易折中》引李过注曰：“以六爻之位言之，五君位也，为治狱之主。四大臣位也，为治狱之卿。三二又其下也，为治狱之吏”。就是说，上九爻经历初爻时的警告，又被整个司法、执法机关教育，但始终不愿悔改，倔强之气窜到了法官的头上。这等猖獗，当然要给他戴上刑具，结果怎能不凶？这一爻的处境，是因为前五个阶段的顽固不化，才导致这一阶段的刑狱之灾。《易经》的教化作用就体现在这个地方，它为我们展示了事物发展的状态，表现前因后果，让人用心走好每一步，并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时段还能指一段继往开来的过程。整个漫长的时间流由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时段组成，相邻的时段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这种联系包含促成时段转化的原因。转化不是突变，也需要过程，所以也能属于某个具体的时段。《序卦传》提供的思路，特别明显展示了这一规律。单从卦序来讲，只要随机取三个及以上相邻的卦，中间的卦就代表着转换过程。例如从《遁》到《晋》，《序卦传》说“物不可以终遁，故受之以大壮”，在退避养晦的时机过去之后，就应该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追求发展壮大了，又说“物不可以终壮，故受之以晋。晋者，进也。”，《日讲易经解义》说：“壮必进用有为，而不可以徒壮，故受之以晋。晋者，上进也。”，各方面的实力壮大起来，就应该派上用场，用来做出贡献建立功勋，从而得到晋升，拥有更大平台，完成“学而优则仕”的任务，自此，也完成了从遁卦到晋卦的转换。在这场转换中，大壮卦是重要的时段，承接遁卦，寻求发展，为晋卦的步步高升奠定素质基础。如果单从两个相邻卦来看，前一卦的上爻和后一卦的初爻，则形成了重要的转换时段，即便这两爻之后没有真正完成转换，但对这一进程起到了相当大的推动作用。以《剥》《复》两卦为例，剥卦上九爻辞“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说的是在君子被剥削的大环境下，想尽一切办法保留君子最后的微弱势力。当剥卦变成复卦时，初九爻辞“不远复，无祗悔，元吉”告诉我们，从身边的小事开始着手，一点一点精进，慢慢地扩大局面。也就是说，君子保身、待时而动、精打细算就是这两爻的主题，是完成剥削到恢复的关键过程，这个过程的耗时就是两卦之间继往开来的时段。

《易经》中关于“时”的内涵其实在人类行为中可以体现，只是“百姓日用而不知”。此次将其剖析出来，并不敢称作什么新观点，只是将原有的规律公之于众而已，希望对易学界的研究尽一份微薄之力。还望各位同仁不吝赐教，实为幸事！

参考文献：

[1]王弼易与伊川易之比较——关于《周易》的体例与原则杨东《周易研究》2004年第5期总第67期.

[2]与时偕行，趣时变通——《周易》“时”之观念析黄黎星《周易研究》2004年第4期总第66期.

[3]论易学中“时”的哲学刘彬《理论学刊》2003年3月第2期总第114期

[4]《周易》中“时”的哲学崔明明《湖北函授大学学报》2014年3月第27卷第4期.

[5]《周易》“时”观的基本特质探析姜文化张斌峰杨岗营《湖北社会科学·人文视野》之《周易研究》.

[6]《日讲易经解义》[清]爱新觉罗·玄烨钦定[清]牛钮、孙在丰、张英等编纂李孝国等今注中华书店2016年1月第一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