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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张惠言的易学与词学思想分析

2017-10-09龚敏

湖北函授大学学报 2016年19期
关键词:易学词学

龚敏

[摘要]张惠言既是又是著名经学家,其经学身份对其词学产生了深刻影响,在词学理论方面体现在“意内言外”的词学定义和“象理比附”的解词方式,在词作方面体现在重视运用具体意象来传达义理和沉着醇厚的风格。

[关键词]张惠言;易学;词学

[中图分类号]1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5918(2016)19-0173-02

doi:10.3969/j.issn.1671-5918.2016.19.081 [本刊网址]http:∥www.hbxb.net

一、张惠言的易学倾向

常州学派的后来经学家李兆洛在龙城书院设先贤祠时曾说:“前人创此基业,后人岂忍废之,亟宜与守令议,且补入庄宗伯(存与)、张皋文二人。”庄存与是常州学派的开创者,张惠言能够与他相提并论,可见张惠言在常州学派中的地位之高。钱穆曾在《国学概论》中论及常州学派时说:“常州学派作学问,主张微言大义,以天道人事相通,但归根结底是讨论政治问题。”张惠言秉承这一思想来治《易》,其治《易》专究汉末东吴时期经学家虞翻的《周易注》。据《国朝汉学师承记》记载:

武进张惠言,字皋文,乾隆时期的举人,嘉庆时考中进士,后成为庶吉士,在实录馆作图书整理工作。著有《周易虞氏义》九卷,《虞氏消息》二卷,《仪礼图》六卷。

《清史稿》记载:

张惠言,字皋文,江苏武进人。小时学习《易经》,就能够通晓经里所寓含的大义。十四岁为童子师,在学业和做人方面,都笃志笃行,恪守礼仪,被人们敬重。嘉庆四年时中了进士。张惠言年少时学习辞赋,模仿汉代司马相如和杨雄的文章。壮年时,又学习宋代韩愈和欧阳修的文章。张惠言精思过人,他的学问总的来说是研究六经,其中又专于《易》和《礼》。其著述,关于《易经》的有《周易虞氏义》、《虞氏消息》、《虞氏易礼》二卷、《虞氏易候》一卷、《虞氏易言》二卷、《周易郑氏义》三卷、《周易荀氏九家义》一卷、《周易郑荀义》三卷、《易义别录》十四卷、《易纬略义》三卷、《易图条辫》二卷,关于《礼》的有《仪礼词》一卷、《读仪礼记》二卷,都具有很高的价值。另外还有五卷文,一卷词。

张惠言主攻虞氏易。虞氏易又上接孟喜,而孟喜易又上接田何,张惠言论述了这一易学渊源,他在《周易郑荀义序》中说:“汉儒说易,大旨可见者三家:郑氏、荀氏、虞氏。郑、荀,费氏易也;虞,孟氏易也。”又在《易义别录序》中提到:“当汉之季年,马融、郑众、康成、荀爽好费氏学,由是费氏大兴,而田氏说微。独会稽虞翻作注传孟氏。史称孟喜好自称誉,得易家阴阳灾异书,自言师田生,且死时枕喜膝,独传喜……今观虞氏所说阴阳消息之序,神明参两之数,九六变化之用,精变神妙,将非田生之传,果有得其秘奥者哉?”

虞氏易主张立象尽意。张惠言在《虞氏易事序》中说:“孟氏说易,本于气,而以人事明之。然虞氏之论象备矣,皆气也。”又说:“夫理者无迹,而象者有依;舍象而言理,虽姬、孔靡所据以辩言正辞,而况多歧之说哉。设使汉之师儒比事合象,推爻附卦,明示后之学者有所依逐,至于今,曲学之响,千喙一沸,或不至此。虽然,夫易广矣,大矣,象无所不具,而事著于一端,则吾未见汉儒之言之略也。”

张惠言赞同“立象尽意”的同时,对主张“得意忘象”的王弼易学采取批评态度,他说:“自从王弼为《易》作注解后,《易》就变得晦涩。自从孔颖达为《易》作正义后,《易》就相当于死亡了。宋朝末年,学者们都争相谈论性命,而他们的学说都是以王弼和孔颖达的学说为基础,中间夹杂着道士陈抟和刘牧的言论。”张惠言认为王弼的易学理论来自王肃,王肃的易学中尚存有汉代经学家“比爻附象”的方法,而王弼却抛弃了这种方法,完全把易学变成一种“虚空不实”的学说。张惠言赞同“比爻附象”的解经方法,这种方法被虞翻所采用,他说:“翻之言《易》,以阴阳消息六爻,发挥旁通,归于乾元用九,而天下治。依物取类,贯穿比附,始若琐碎,及其沈深解剥,离根散叶,畅茂条理,遂于大道,后儒罕能通之。”认为虞翻取象比附,能够通于大道,后来的儒者很少能理解贯通。

二、张惠言的词学思想

张惠言的词学思想集中体现在《词选》这一书中。一七九七年(嘉庆二年),张惠言与他的弟弟张琦在安徽歙县岩镇金榜家担任家庭教师,此时他已治经近十年。金榜的儿子们喜爱填词,张惠言就编撰了《词选》一书,作为教授之用。

张惠言的易学倾向对其词学思想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词的定义——“意內言外”。张惠言在《词选序》中给词下了一个定义,他说:“传日:意内而言外谓之词。”“传曰”二字具有将词比附经传的味道。“意内言外”最早是西汉经学家孟喜解说《周易》之语,其《周易章句·系辞上传》云:“词者,意内言外也。”而后许慎《说文解字》引来作为语言学领域“词”的诠释。以“意内言外”论词这一文学体式并非始于张惠言。前人早有用例,如南宋末年陆文圭的《词源跋》云:“词与辞通用,《释文》云:意内而言外也。意生言,言生声,声生律,律生调,故曲生焉。”明末的徐士俊《古今词统序》云:“考诸《说文》日:词者,意内而言外也。不知内意,独务外言,则不成其为词。”清初的邹祗谟《远志斋词衷》云:“阮亭常为予言,词至云间《幽兰》、《湘真》诸集,言内意外,已无遗议。”但均无太大反响,直到张惠言之说出才影响巨大。

张氏之说影响巨大,除了因为他的文学地位高于以前诸人外,还因为他对“意内而言外”作了丰富的阐释。词这种文体,通过抒情来感动别人,内容上则多描写男女之间的爱情,寄托贤人君子不能明言的忧国等高尚情操。这种寄托是通过很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的,类似《诗经》的风、雅和《楚辞》。但是因为它描写爱情,粗放的人来写会使词走上淫邪的道路。真正的好词,都是作者有感而发,作者的感情以及他的遣词,都能在现实生活中找到相应的事情来解释。作者不是直接把这些事写入词中,他们从这些事里提取抽象情感,诉诸新的艺术形象,而这些形象往往与男女爱情相关。“意内言外”这一词的定义为他象理比附的解读词之方式奠定了理论基础。endprint

二是词的解读——“象理比附”。就像研究张惠言的易学重视象一样,他对于词的解读也特别注重词中的艺术形象。这些艺术形象是读者探寻词的深层意义(作者本意)的媒介。艺术形象多种多样,它们可以是花草树木,可以是飞禽走兽,可以是风雨雷电,也可以是日月星辰。他评笺欧阳修《蝶恋花》云:“‘庭院深深,用闺中来表示被皇帝疏远;‘楼高不见,象征皇帝不悟;‘章台游冶,认为是小人行为;‘雨横风狂,比喻朝廷政令暴急;‘乱红飞去,认为被贬逐的不止一人。欧阳修大概是为韩琦和范仲淹写的这首词吧?”一般认为,欧阳修的《蝶恋花》表达的是一种惜春之情。张惠言将这首词与《离骚》联系在一起,从而赋予这首词政治寓意。他评笺苏轼《卜算子》(缺月挂疏桐)云:“这首词是苏轼被贬黄州是所写。鮈阳居士说:‘缺月,是说皇帝不明察秋毫;‘漏断,是说时事昏暗;‘幽人,是说苏轼不得志;‘独往来,表示没有人帮助他;‘孤鸿,象征贤人不安;‘回头,是说苏轼虽然被贬在外,但还是对朝廷念念不忘;‘无人省,是说皇帝体会不到苏轼的心意。‘拣尽寒枝不肯栖,表示不偷安于高位;‘寂寞沙洲冷,是说这个地方不是苏轼应该待的。”这首词与《考槃》诗极相似,也是从意象寻找背后的政治意蕴。

张惠言“象理比附”的解词方式虽然一直受到词学家们的诟病,但经过常州词派的后继宋翔凤、周济、谭献等人的发挥、修整,变得更加完善,影响深远,从而奠定了他在常州词派中的鼻祖地位。

三、张惠言的词

张惠言的词集名为《茗柯词》,共46首,创作时间在他编选《词选》之前,与治经的历程基本重叠,主要是从28、29岁到39岁中进士之间的作品。张惠言治《易》经历对其词的创作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重視运用具体意象来传达义理。夏承焘《瞿禅论词绝句》论张惠言云:“茗柯一派皖南传,高论然疑二百年。辛苦开宗难起信,虞翻易象满词篇。”夏承焘认为张惠言的词学理论难以令人信服,同时指出虞氏易对出张惠言词作具有一定的影响。如同治《易》主张立象尽意一样,张惠言在其词中也注重用具体意象来传达他要表达的义理,而不是直接陈说,杨子掞是张惠言的学生,张惠言在《赠杨子掞序(代)》中提到:“子掞尝自言:‘自吾闻仁义之说,心好焉。既读书,则思自进于文词;然欲竞其业,则若有鬼神异物阴来败之。于为人也亦然,其使吾忽然而生不肖之心、乖诊之气,类有迫之者。”杨子掞有好学向道之心,又尝自言其内心之矛盾,往往陷入困惑,找不到出路。因此,张惠言写了五首《水调歌头》来引导杨子掞,指出不管人做什么事,都有可能遇到阻碍困惑。“东风无一事,妆出万重花。闲来阅遍花影,唯有月钩斜。”以花月之美丽景色来喻仁义之道的美好境界。“无一事”、“闲来”点出这一境界的形成并非刻意的,而是自然而然的。“我有江南铁笛,要倚一枝香雪,吹澈玉城霞。”引导杨子掞做事要秉持仁义之道。“清影渺难即,飞絮满天涯。”喻杨子掞追求之中的失败。失败之后怎么做呢?“飘然去,吾与汝,泛云槎。”孔子也说过:“道不行,乘槎浮于海。”那么,真的要像孔子说的这样做吗?如果真的这样,那么你就真的错过了春天的芬芳美丽,忽略了春天的生命美妙。“东皇一笑相语:芳意在谁家?”春天的美妙在哪里?“难道春花开落,更是春风来去,便了却韶华?”春花的凋落和春风的归去并不代表人生韶华的逝去。“花外春来路,芳草不曾遮。”只要你心怀仁义,生命中的春天就不会随着自然界的春天而逝去。正如《论语》所载:“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全词不避重复,多次使用了“风”、“花”、“春”等意象来阐发义理,使原本枯燥的义理变得生动活泼。

二是促进了其词沉着醇厚风格的形成。张惠言曾经说过:“做人不能表里如一的纯朴,是不能算作第一流的人物。”张采珊用这句话来评论张惠言的词,他说:“张惠言所作的词,就是这句话的写照。就像蝉蜕于秽浊,但是染不黑。”张惠言久受经学的涵养,很难相信其词沉着醇厚的风格的形成与之无关。张惠言词沉着醇厚的风格主要体现在其对待词中情感的处理方式。这一方式与前人不同,既不是温庭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式的压抑,也不是韦庄“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式的放纵,也不是李煜“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式的沉溺,也区别于晏殊“不如怜取眼前人”式的自我安慰,而是一种了然物理变化后的超脱,它没有直陈愤懑,也没有哭骂诉冤,或者在张惠言看来,作为一个有修养的人,怨愤和伤感都是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他会用最合适的方式来处理自己的情感,于是他选择用意象来曲折呈现所要表达的情思,形成了其词沉着醇厚的风格。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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