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戎于莽 升其高陵
2017-09-28○高方
○高 方
伏戎于莽 升其高陵
○高 方
一直觉得读人物传记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因为读一个人的书就可以了解两个人。王宏波兄的《高莽画传之·感谢故乡——哈尔滨的青春时光》就很好地满足了我的愿望。
传主高莽是画家也是编辑家、翻译家,作者王宏波是报人也是摄影家、作家,相差33岁的两个人甫一结识便成了极其投缘的“忘年交”。随着对高莽的了解逐渐加深,王宏波开始着手创作“高莽画传”,这本传记记述的便是高莽从出生到23岁以前在哈尔滨度过的难忘岁月。
高莽是一个没有受过正规中文教育的翻译家,他就读了十年的教会学校的通用语是俄语,语文课是俄罗斯文学。如果不是出生在世界移民聚居的哈尔滨,又有几人能够拥有如此传奇的教育经历呢?日寇铁蹄下民族意识的自觉和共产主义思想的悄然启蒙都是高莽后来成为俄苏文学翻译家的重要前提。他最早的译作是屠格涅夫的诗,最早产生极大影响的译作是话剧《保尔·柯察金》。
因为父亲在外谋生,高莽的人生教育主要来自于母亲的勤劳善良积极乐观。在高莽对革命还认知模糊的时候,他的二哥就已经成长为日伪统治下的爱国青年,并曾在日本人的监狱中被长期关押。母亲也是高莽学画的重要支持者,加上数位俄籍老师的技艺传授和精神鼓舞,从12岁的一幅普希金肖像开始,高莽的画笔就从未放下。为抗联名将李兆麟将军送别时,安放在灵车上的肖像画就出自高莽的手笔,那时的高莽还不满二十岁。
“画传”自然由“画”和“传”两部分组成——“画”既有传主高莽的画作、手稿,也有传主及其与亲朋不同时期的照片,以及传主故乡哈尔滨的老照片,各种图片的加入让这段与高莽相关的哈尔滨故事丰满而生动;“传”的文字当然是出自王宏波之手,但他也在后记中坦承,“为了增强书中所涉问题的真实性和历史性”,他也会“把传主的著作大段的引进书中”,从文字内容的从容衔接勾连得体上我们足以看出王宏波所下的功夫。
这本传记对高莽完成学业后的职业经历多有用力,高莽作为编辑、译者、文作者、画作者的多重身份决定了他和报刊社之间多重而复杂的关系,王宏波以高莽联结起来的其实是一部缩写的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哈尔滨乃至东北新闻史。《北新日报》《文化报》《苏联介绍》《东北日报》《松江日报》等等对于今天的人们早已陌生的新闻媒介无不是那时重要的文化据点,与高莽有过交集的萧军、白朗、草明、周立波、华君武、戈宝权这些人无不是那个时期重要的文化干将,与它们和他们的相遇无疑成就了高莽。
也许是因为时事久远,王宏波在写到上述内容时都会有所停留,给以简约而具体的介绍。这就使高莽传记在时间的线条之外有了相对独立的内容版块,而这种有意识的“条块结构”,借助背景和掌故的书写使传记的内容更加立体化,不再局限于一人一地。也就是说,传记呈现给我们的不再仅仅是哈尔滨时期的高莽成长史,同时也是这一时期哈尔滨地区的文化成长史。
我是哈尔滨人,也是热爱哈尔滨历史的哈尔滨人,那些洒落过高莽人生足迹的很多地方也洒落过我的脚印,高莽去上学和上班的路线也都是我熟悉的路线。作为一个刚刚步入中年的人,我尚且会由此想起小时候坐过的叮叮当当的摩电并产生情感的摇荡,比我年长十几岁的王宏波就更是如此了吧?我能够感受到他在书写东北雪夜、马家沟河、俄式小院,甚至绿色长椅时内心的流连与徜徉。哈尔滨这座城市以它特有的风物和文化养育了高莽,也养育了我们这些后来的人。
王宏波的创作思想不仅表现在他对这部书的总体设计上,还表现在一些极小的细节里,比如他曾数度在说到城市景观改变时用到“莫名其妙”和“不知什么原因”之类的字眼。以他在画传创作中对大量文献的追索和追根究底的文化态度来说,如果他想知道原因就一定会知道,这些含糊的语言里极有可能隐藏着一个文化人的遗憾与无奈。
感谢高莽先生的传奇人生触动了王宏波兄的文人情怀,感谢王宏波兄以平实而饱含深情的笔墨带我走近高莽,走进从前。
(作者单位:黑龙江科技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