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常平寺
2017-09-22吕啸天
吕啸天
丰城常平寺是一座有几着百年基业的古寺。素来深山多古刹，常平寺却建在闹市之中，街边陈号酒楼、食肆应有尽有，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热闹无比。禅院之内菩提树叶长叶落，袅袅的香火悠悠的诵经声，在暮鼓晨钟中放大了清修的寂静和空灵。
有一天，丰城双丰陈家商号大当家陈万震的管家陈大胆，带着十几个随从冲进寺内，凶神恶煞般地把正在上香的香客赶了出去。陈大胆把一百两银子丢在了住持常源大师的面前，恶声道：“大师，我家老爷几天前与县衙尤知县喝酒，说常平寺建在闹市之中，不合时宜，影响丰城陈家商号的生意，得搬到莲花山上重建。我家老爷有善心，愿帮助寺庙重建，这些银子是先期的费用。”
“简直是无中生有。”常源大师尚未发话，他的大弟子圆虚已忍不住大声道，“常平寺自初便建在闹市之中，方便香客前来上香许愿，况且无需翻山越岭，也方便了腿脚不便的年长者，省去了他们许多麻烦。几百年了，哪能说拆就拆？”
“建了几百年就拆不得？笑话！我家老爷看中了北街一座老宅，也是建了几百年的，出了錢照拆，现在那里的新陈家商号已开业一年多了，生意旺得很。”陈大胆盛气凌人地说，“我今天只是代表县衙尤知县先来传个话，通个气儿。你们若不及时搬迁，就等着官兵前来吧，吃苦头的还是你们。”
“世间万法，无中生有，有中生无，不怒不惧。”常源大师喧一声佛号，对陈大胆道，“陈施主请把这些银两带回去，并回复陈大当家及尤知县，搬迁事大，尚需陈议。”
“我家老爷说了，只给十天时间考虑。”陈大胆说完，带领众人一溜烟走了。
陈家如此迫不及待，是因为看中了常平寺这片地。陈万震想利用与县老爷的关系，加大新一轮的扩张。搬寺圈地，建成丰城最大的赌场，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这些年，陈家因巧取豪夺，已经成了丰城首屈一指的商号。
在这十天的期限里，常源大师一切照旧，按时做早课，与求见的香客信众谈笑自如。圆虚和其他众弟子却眉头紧锁，愁容满面，因为他们早听说陈家的势力和手段，只要是陈家看中的，没有得不到的。
这一次，常平寺怕是也在劫难逃了。
十天转眼过去了。
陈大胆带着十几个随从再次来到寺内。这一次，常源大师没有会见陈大胆，只传了一句话：“搬迁之事，还在商谈之中。”
“老东西，敢跟我拖来拖去，你等着！”这次，陈大胆临走时还把供在佛像前的一只净瓶摔在地上，净瓶碎了一地。
在塔楼的常源大师看到了这一幕，未怒，只微微一笑。
这天深夜，睡梦中的人们被惊醒，常平寺前门的偏殿起火了。众人纷纷前往救火，因抢救及时，大火只烧坏了两尊佛像。
第二天，常平寺被人纵火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丰城。联想到之前陈家的逼迫与威胁，城中百姓都在议论：火烧常平寺，一定是陈家干的。
有百姓提出报县衙查处此事，常源大师却大度地说：“损失不大，不必再添烦恼。”
没想到的是第三天夜里，常平寺又燃起熊熊大火。幸亏抢救及时，只烧坏了两扇大门和几只功德箱。
天亮之后，得到消息的城中百姓成群结队地来到寺内，看到供奉在大殿正中的佛像被烟火熏得一片焦黑，都愤怒异常，陈家为富不仁，如此赶尽杀绝，真没天理！
丰城百姓想出了一条对策：从此之后再也不到陈家的商铺买东西。自此，陈家的生意一落千丈。陈大胆气急败坏，像疯了一样到处说：“放火的事不是我干的。”但是没人相信他。
陈万震慌了手脚，派陈大胆到寺里传话：古寺搬迁之事不再提了。
“世间万象，有常无常。不急不迫，复归原常。”常源大师一笑道，“佛祖定会感念陈施主的顿悟。”
常平寺保住了，可丰城百姓还无法原谅陈家，他们仍然拒绝去陈家的商铺。三年之后，陈家旗下的所有商铺全部倒闭，万贯家财化为乌有。
一年之后，常平寺筹资重修。修缮完工的当日深夜，常源大师跪在佛前忏悔道：“请原谅弟子……”
〔本刊责任编辑 袁小玲〕
〔原载《小说月刊》2016年第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