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言语交际在不礼貌现象中的功能探析

卓佳妮

摘要：礼貌和言语交际一直受到国内外学者的关注，然而人类的交往还包括不礼貌现象，同时也涉及大量的非言语行为。但是前人尚未结合非言语行为和不礼貌现象进行深入研究，本文尝试通过结合Brown & Levinson的面子理论和Malandro & Barker的非言语交际功能，探析非言语交际在不礼貌现象中的功能，以丰富该主题的研究，并希望以此可提醒人们在交际过程中注意自己的非言语行为来避免不礼貌的产生，从而实现自己的交际目的。

关键词：非言语交际 不礼貌 面子 功能

不礼貌和礼貌相互依存，是人类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现象。尽管有学者认为不礼貌具有正面价值和负面价值，有时不礼貌才更利于实现交际目的，但是本文所研究的不礼貌现象主要针对其负面价值。正如Culpeper（2003： 35）所认为：不礼貌是使用交际策略攻击对方面子，因而造成社会的矛盾和不和谐。相比历来受到关注的礼貌现象，不礼貌现象的研究成果略显单薄，不过近几年，也逐步开始赢得了学界的重视。国内外所关注的热点主要集中在语用学视角和言语层面。

同时，不礼貌现象的研究应跳出言语交际的框架，尝试走向非言语交际，“非言语包括人们互动过程中所有除去语言的行为”（Mark & Stacks， 1985： 11），但是前人在该领域的研究并未深入，本文尝试通过结合Brown & Levinson（1987）的面子理论和Malandro & Barker（1989）的非言语交际功能，探析非言语交际如何发挥其功能来引发或加剧不礼貌的现象，以丰富该主题的研究，同时也提醒人们在交际过程中该如何注意自己的非言语行为来避免不礼貌的产生，从而实现自己的交际目的。

一、 面子理论和非言语交际

每个人在交往中都希望表现出礼貌并照顾到彼此的面子，所以礼貌研究受到了学者们的关心，比如国内外著名学者Brown and Levinson（1987）、Leech（1983）、顾曰国（1992）等。尽管B&L的面子理论存在不足之处（实现礼貌的过程仅局限于语言层次的研究），但是毫无疑问在该研究领域中仍处于权威地位。B&L（1987）认为面子就是個体要求他人认可的公众自我形象，是一种情绪投入，可以丢失、维持或增加，并且在交往中需要时刻留意；面子主要分为积极面子和消极面子，前者指希望得到别人的赞同、喜爱、欣赏，而后者指不希望别人强加于自己，自己的行为不受别人的干涉，自己有选择行动的自由。同时，他们还指出说话人所使用的策略是否礼貌取决于他＼她对自己和听话人的面子需求关注度。威胁面子的行为的程度由轻到重依次为：公开表明观点、采取行动照顾他人积极面子需求、采取行动照顾他人消极面子需求、暗示、沉默。面子与礼貌息息相关，换言之，研究不礼貌现象也可从研究面子问题出发。

综上内容，不难发现B&L关于礼貌和面子所提出的框架主要基于言语层面，但有时非言语行为也可以被自然运用，一旦非言语交际（如：面部表情、眼神、手势等）引起重视，关于面子的礼貌分析也就变得更加复杂，需要更深的理解分析。

人类的交际主要基于言语交际和非言语交际两种方式。陈原先生（1983： 177）说过：“人类进行交际活动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当然是语言，但是交际工具绝不只是语言，例如还依靠许多非语言的符号”。对此，杨平（ 1994： 1）也作出过类似的评述：如果说言语交际的内容会因语境的不同而变得模棱两可的话，那么非言语交际则能更丰富且准确地表现交际者的心理活动。语言学家Samovar等人（2000： 149）将非言语交际定义为：在交际环境中人为的或环境产生的对于传播者或者受传者含有潜在信息的所有刺激。这里所说的非语言交际包括言语行为之外的一切刺激，如：身体语言、手势、身势、触摸、表情、副语言等。前辈们的观点与本文所涉及的不礼貌现象以及面子威胁行为研究密不可分，指导意义很大。

非言语交际与言语交际相互交织，在日常生活中发挥代表各种语义的作用。Malandro & Barker（1989）将非言语交际分为六项基本功能：重复（repeating）、补充（complementing）、替代（substituting）、调节（regulating）、否定（contradicting）和强调（accenting）。其中重复和强调具有加强话语力量的作用，另外M&B又认为补充和重复息息相关，所以在本文中将这三者归纳为“强调”（stressing）。也就是说，本文主要分析非言语交际中替代、否定、调节和强调这四种功能如何引发或者加重不礼貌现象。

二、语料收集与分析

本文语料都源于一部美国电影《当幸福来敲门》（The Pursuit of Happyness），该片被评为青少年选择奖最佳剧情电影、人生必看的十大励志大片之一。片名中Happyness的拼写错误是刻意为之，暗指剧中的重要场景。电影来源真实，故事的原型就是美国著名黑人投资专家Chris Gardner的人生经历，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主要突出为家庭生活和职场经历。真实生活的跟踪调查或者其他形式的语料收集，相对耗时困难、主观性大，甚至涉及隐私道德问题，所以该电影作为语料更加客观有效并易于控制。另外，剧中的台词都是设定的，也就是说作者的言语交际是不能擅自改动的，至于他们选择什么方式更好展示自己的内心，比如面部表情、肢体活动等都取决于演员本身，也就是说非言语交际在表演的过程中发挥出极大的作用。另外，有一点需补充说明，所有例子中括号里的内容都是对剧中人物非言语行为的描写刻画。

1.非言语交际的替代功能

根据B&L的想法，人们在交际过程中有时会选择沉默（Dont do the FTA）、暗示（Off record）的行为来代替自己本想要说的话，但是如果此时对方在极力等待他的回应，这样的行为就会严重损害对方的积极面子，显得十分不礼貌，因为积极面子希望得到他人的赞同、喜爱和欣赏。endprint

例1：

Man：Whats that？ （边说边靠近Chris Gardner，并用手指着骨质密度仪）

Its a time machine， isnt it？

Seems like a time machine.

That seems like a time machine. Its a time machine. Take me with you.

Chris：（只字未说）

该剧情是男主人公Chris Gardner送儿子去上学后搭公车的画面，他抱着骨质密度仪坐在公交站台，一个陌生男子一边说话一边靠近Chris ，并指着他腿上的仪器认为是时光机器。此时，男主人公没有回复任何一个字并且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完全忽视他人的问题。不管对方身份是什么，当有人明确提出问题时，听话人应给予相应的回复以示尊重。Miriam Meyerhoff（2006： 87）在书中介绍了B&L关于礼貌策略选择所提出的三个因素：权力（power）、社会距离（distance）和社会干预（cost of imposition），人们通常会对与自己社会距离大的人更礼貌。据此，路人和Chris是陌生人，社会距离很大，按理说Chris应该会作出礼貌应答，但事实上他选择了沉默，威胁到了他人的积极面子，属于不礼貌现象。

2.非言语交际的否定功能

在人类交际活动中，非言语行为所传达的意思可能会和言语行为中的字面意思相反，比如一个眼神、语气的轻重都存在着改变话语字面意思的可能。比如你因为和爱人吵架心情特别不好，对方想劝你开心点，但是你沉着脸，瞪着眼睛回答说：“我很开心，谢谢你的关心”。此时，你的表情完全否定了你言语的字面意思，让对方有种关心对方反被讽刺的感觉。因为，当言语行为和非言语行为构成矛盾时，人们更趋向于选择后者所传递的意思，因为它可以更加自然、真实地表达一个人内心真正的情感。

例2：

Chris： You are so weak.

Linda： No. I am not happy anymore. Im just not happy！

Chris： Then go get happy， Linda！ Just go get happy.

（Chris邊说边逼近Linda，语气重）

该剧情中Chris来找Linda，他不希望Linda离开这个家。在他再三劝说后Linda还是以激烈的口吻坚持离开，Linda一直说是因为自己不幸福，愤怒中的Chris重复吼了两次“那你去找你的幸福吧”。若是不设语境、没有画面、没有声音，只是纯文字的表述的确会让人误解是释然的放手和衷心的祝福，但是Chris充满怒气的表情和声音否定了这一言语上的字面意思，很显然Linda接收到的信息也是基于他的非言语行为，此刻的他完全不顾及妻子的面子，从礼貌层面来看属于不礼貌行为，同时也导致他更加无法说服妻子回家。

3.非言语交际的调节功能

在交际过程中，人们经常会用非言语行为来告知对方做或不做一些事。比如在对话中，听话者会用皱眉头表示对所听到的内容表示困惑或者质疑，用点头表示赞同并示意对方可以继续说，用摇头表示反对并意欲抢过话轮来阐释一下自己的想法；同时，说话人也会运用手势或者故意停顿片刻来示意对方接过话轮。

例3：

Man：First in your class in school？

High school？

Chris： Yes， sir.

Man：How many in the class？

Chris： Twelve. It was a small town.

Man：Ill say. （带着一点不屑的表情并且随手就将简历放桌上，并且身子微微与桌子保持距离）

Chris： But I was also first in my radar class...in the Navy， and that was a class of 20.

（面试官不抬头看Chris并拿着笔在纸上随意滑动）

Chris： Can I say something？

该片段出现在Chris去Dean Witter公司面试时，他从监狱匆匆赶去，仍穿着粉刷时沾满涂料的衣服。当面试官就Chris的履历表正式提问的时候，他听到Chris在高中的第一仅仅是全班12人中的第一时就说了一句“Ill say”（我就说）并同时将他的履历单轻飘飘地放在桌上并且身子微微与桌子保持距离；之后，面试官在Chris的讲话过程中选择低头并拿着笔在纸上随意滑动。这里的两个细节都体现了面试官对Chris的不屑，同时也是对Chris的不尊重，威胁到了他的积极面子，干扰他的讲话。同时，Chris也感受到了，因为他举起了双手并发出请求希望再说几句。

4.非言语交际的强调功能

正如前文所述，本文将强调、重复、补充合并为强调，首先利用声音上的气势强调话语内容，并用非言语行为重复表示所说的内容，然后再通过补充所说内容来进行进一步强调。比如有一个人想对自己的心上人说“I love you”，他可以用双手比划爱心的形状从自己的心口伸向对方来表示爱对方，同时伴随深情的凝视作为补充并为了强调自己的深爱可以分别重读这三个字，使得言语信息得到进一步的强调。

例4：

Man：This guy， he has a time machine.

He travels in the past with this machine and...（在公交车上，乞丐一直靠近Chris并手舞足蹈地说引起大家的关注）endprint

Chris：It is not a time machine.

在公交车上，陌生路人仍对Chris的骨质密度仪念念不忘坚持认为是时光机器，但是自始至终Chris没有给予一点回应，所以路人就在车上大声嚷嚷，并还手舞足蹈地靠近仪器试图引起大家的关注，或者确切地说是Chris的回应。本身，乞丐一刻不停的喋喋不休对于Chris而言就是一种打扰，现在他选择提高音量和丰富肢体活动使得其余乘客都来注意到他们，间接迫使Chris作出一个回应，其实威胁到了他的消极面子，因为照顾到消极面子就要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要强迫他人做事。

三、结语

非言语交际在人类交际中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本文利用个案分析进一步证实了非言语交际在引发或加剧不礼貌现象时具有四大功能，希望借此可以引起人们的重视，尽量避免因为非言语行为威胁到交际过程中的面子而给对方留下不礼貌的印象，以实现在交际中和谐、融洽的氛围，并达到自己的交际目的。

参考文献：

[1]Brown P，Levinson SC. Politeness： Some universals in language usage[M].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7.

[2]Culpeper，J.Bousfield，D.&Wichmann.Impoliteness Revisited：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 dynamic and prosodic aspects[M].Journal of Pragmatics，2003：35.

[3]Leech，Geoffrey N.Principles of Pragmatics[M].London：Longman.1983.

[4]Malandro，Loretta A.，Larry L.Baker and Deborah Ann Baker.Nonverbal Communication[M].Reading MA： Addison-Wesley，1989.

[5]Mark L.H. & Don W.S. Nonverbal Communication： Studies and Applications [M].Brown Publishers，1985：11.

[6]Meyerhoff Miriam. Introducing Sociolinguistics [M].Routledge，2006： 85-87.

[7]Samovar， L. A. & Porter， R. E. Communication Between Culture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and Education Press，2001.

[8]陳原.社会语言学[M].学林出版社，1983： 177.

[9]顾曰国.礼貌、语用与文化[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2（4）：10-17.

[10]杨平.非语言交际述评[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4（3）：1-6.

Abstract：Politeness and verbal communication are two hot topics among scholars at home and abroad， but impoliteness and nonverbal communication are also frequently involved in a communicative process. However， there are seldom previous studies on the combination of these two aspects. On the basis of Brown & Levinsons face theory and Malandro & Barkers communicative functions of nonverbal communication， this paper tries to analyze the functions appearing in the impoliteness to enrich the research in this field and to appeal to people to take advantage of nonverbal behaviors to avoid impoliteness and achieve their communicative purposes.

Key words： Nonverbal communication； Impoliteness； Face； Function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