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知识分子的婚姻理想

殷庚伟

摘要：通过对唐传奇中诸多女性形象刻画的分析，挖掘出唐传奇中女性在爱情婚姻上美丽，多才的外在特质以及生命意识，生命价值。同时，还通过唐代女性在爱情婚姻上精神特质的描绘，结合唐代知识分子现状，以及当时唐代的社会风气和礼法制对婚姻的束缚，挖掘唐代知识分子渴望自由自主的爱情婚姻的婚姻理想。

关键词：唐传奇；女性形象；知识分子现状；婚姻理想

在我国文学史上，通常称唐人短篇小说为“传奇”。最早用“传奇”作小说集名称的，是中晚唐时期的作家裴鉶。唐传奇是我国古典小说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唐诗的极度兴盛，乃至成为一代文学繁荣的代表；唐传奇的逐步发展又标志着短篇小说的臻于成熟。唐传奇具有语言文字生动凝练，故事叙述曲折虚幻、扑朔迷离，整体结构较为完整成熟等特点，反映了当时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广阔的社会现象，蕴含了极其丰富的思想内涵。更为可贵的是，它塑造了一系列具有鲜明个性、同时又充满热烈情感而勇敢大胆的精神的女性形象。

在唐代国家统一，繁荣富强的社会大背景下，人们在对待婚姻的问题的方面，依旧承袭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注重门阀制度的旧习俗，在律法上更有着这样明确的规定，在《唐律疏议》卷十四中规定：“人各有耦，色类须同。良贱既殊，何宜配合。”同一等级的人才能通婚，良贱之间禁止通婚等。这一社会法律制度的不平等以及门阀制度的束缚，使唐代知识分子们内心充满了苦闷，却又无可奈何。因而，唐代知识分子分唯有选择在作品中塑造一系列理想中的女性形象，通过对她们的外在特质和内在精神的刻画来表露心悸，抒发苦闷，寄托情感，展现自身所期望的婚姻理想。

一、唐传奇女性在爱情婚姻上的外在特质

在唐传奇中，人们通过浓墨重彩的叙述了一系列的女性反抗封建礼教，追求自主爱情婚姻的传奇故事，来展现了女性主体意识的复苏。于此同时，也突出刻画了女性外貌美，才情美等方面的特点。而这一系列女性形象特点的刻画，以及故事情节，矛盾冲突设定的背后突显的女性自主意识，实际上体现的正是唐代知识分子对于爱情婚姻的理想。他们通过在作品中塑造他们理想中的女性形象，来表达他们内心对于另一半的要求以及期望，表达在封建礼教制度盛行的大背景下，内心关于爱情婚姻的理想。

（一）外貌美

在唐传奇中的许多篇章都描写了女性的容貌、服饰、体态之美，例如：《裴航传》中刻画樊云翘“玉莹光寒，花明丽景，云低鬟鬓，月淡修眉，举止烟霞外人”。更有妹云英“露鬟琼英，春融雪彩，脸欺腻玉，鬓若浓云，娇而掩面蔽身，虽红兰之隐幽谷，不足比其芳丽也。”等。同时，又突出刻画了女性的外貌美对男性内心世界产生的强烈震撼，男性们在遇见心仪的美貌女子时，不由自主的停驻徘徊，在思而不得时，男性们会为之废食忘寝，身心俱疲。

（二）才情美

唐传奇中许多作品的女性往往在诗书、人际、舞蹈等方面有所精通，能够在与男性的来往吟和中自然地流落微妙而复杂的感情涟漪。这也使她们在拥有绝代相貌的同时显得聪慧机智，而不会让她们仅仅空有一副“好皮囊”，或成为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情书往还、情诗唱和，虽然仅仅只是风花雪月的吟咏，不及士大夫们的经世文章。女性才情美的塑造，体现了唐代知识分子对另一半能够聪慧可爱的期待。在古代社会，大多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女子们通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知识分子之间相处，难有精神上的交流；在知识分子们忧郁苦闷之际，亦无法为其排忧解难或消遣解闷。因此，唐代知识分子大都希望能遇上一位具有才情美的女子，能与其相互吸引，精神上能够相互交流，发展一段才子佳人式的爱情婚姻。

二、唐传奇女性在爱情婚姻上的精神特质

纵观唐人小说，我们不难发现，作者们花费了众多笔墨，浓墨重彩的对女性内心更深层、更内在的情感进行挖掘与思考。通过跌宕起伏、婉转曲折的故事情节，丰富的人物语言、动作等，来突显女性形象，展现唐代社会女性自主意识的觉醒。我们还发现，唐传奇中的女性还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敢于大胆的直面内心的欲望，追求自身的生命价值。同时，对爱情痴情专一，对爱人忠贞不渝。主要体现在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追求自主的爱情、婚姻，并勇于为之奉献一切。

（一）追求自主的爱情

唐传奇中的女性具有强烈的主体意识。当她们遇见那些懂得尊重她们，珍惜疼爱她们，并且彼此之间又互相欣賞，彼此爱慕的男子时，她们会打心底的去为彼此之间这一来之不易的爱情做奉献，在这一过程中，女性们爆发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勇气与意志力、并以内心激发出来的刚烈的血性来捍卫爱情。唐传奇之前的爱情小说，往往忽略了女性对于爱情的需求和女性爱情中的心理活动，而侧重于对男性情感体验的描述，唐传奇在这方面有很大的突破。这类作品也成为唐传奇中最令人心灵产生触动的部分之一。

在《莺莺传》中，崔莺莺作为一位贵族小姐，按理说自幼深受封建礼法和纲常伦理的熏陶和制约。日常生活中应讲究言辞得体，行为操守上恪守贞洁，举手投足均符合大家闺秀的要求。但当她内心萌发了对张生的浓浓爱意后，再也无法恪守封建礼教对女性矜持自爱，恪守清白的要求，在内心经历了剧烈的挣扎和斗争之后，“自荐枕席”，大胆的冲破了封建礼教的对女性精神的束缚，将内心真挚的感情和热烈的爱都奉献给了张生。从她一系列的举动中，我们还可以看出她的内心经历了从胆怯到勇敢追求爱的过程，这也是内心情感与封建礼教的相碰撞的产物，最终感情战胜封建礼教的束缚和禁锢。崔莺莺决定听凭内心的感情作主，追求自主的爱情。

在对待爱情这一问题上，女子能够勇敢的坚持内心的选择，大胆地冲破封建礼教的阻碍，追求自主爱情的精神束缚，大胆的表露心意，爱自己所爱。表现出了女性自主意识的觉醒与发展，她们学会了自主的决定自己的人生道路和自主追求自我的人生幸福。我们还能发现，她们对美好爱情，有着一种真挚向往。她们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床笫之欢的享受，而是注重精神上契合，注重男女之间的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哪怕是有床笫之欢，鱼水之欢也是在这一基础上延伸出的体验。

（二）自主决定婚姻

在古代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婚姻的决定性因素，也是不可或缺的部分。然而，唐传奇中的女性在对待婚姻这一问题上，大胆的冲破了这一思想禁锢，勇敢的冲击着封建的宗法礼教制度。敢于对当时社会盛行的门第观念嗤之以鼻。她们以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作为爱情婚姻的标准，封建门阀等級制度和封建礼法被她们看得一钱不值。

《柳毅传》中的龙女受其夫泾阳君与夫家长辈的虐待，受尽磨难。而后，在机缘巧合中遇见柳毅，并在柳毅的鼎力相助下获救，并且摆脱了不幸婚姻，重新获得了人身自由。在这一连串的经历中，龙女早已经对柳毅暗付芳心。在柳毅拒绝了钱塘君命其与龙女的成婚要求后，龙女执着的化身为凡间女子卢氏与鳏居孤独的柳毅相识，经过一番波折后，最终如愿嫁给柳毅为妻。

可见，唐传奇中的女性在对婚姻的问题上，敢于大胆主动的追求自己想要的，而且所作所为全凭心意做主，不受制于封建礼教、门阀制度等的束缚，也丝毫没有闺中女子的忸怩之态，一旦认定对方值得托付，便义无反顾的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三）为了爱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唐传奇中的女性们在追求的爱情的过程中，将情感作为第一要素，同时注重保持爱情的纯洁性，丝毫不受功利性因素的影响，爱情、婚姻被认为是她们人生的全部。为了爱情，她们心甘情愿的奉献着自己的一切，哪怕是付出生命也毫无怨言。

《步飞烟》中的步飞烟是一个外柔内刚、敢爱敢恨的女性。她有着“垂髫而孤”的辛酸身世，而后受到媒人的欺骗，嫁给了粗鲁强悍的武公业为妾，两人之间根本没有精神上的交流，更没有所谓爱情可言。而赵象的出现，恰恰好打开了她的情感世界，两人在你来我往的情书往来、情诗唱和中萌发出真挚的感情，并在私下决定彼此要长相厮守。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武公业撞破了步飞烟与赵象的私会。飞烟面对武功业将其惨忍地“缚之大柱，鞭楚血流”的严刑，从始至终都没有屈服，仍然掷地有声地喊出深藏内心的爱情宣言和反抗封建礼教的战斗口号：“生得相亲，死亦何恨！”这一近乎烈士的行为，形象生动的表现出了飞烟内心“不论生死，都要捍卫自己的爱情”的坚定信念。

在古代，妓女是以色情交易作为谋生手段的类群，因而在常人眼中，大多认为“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认为爱情对于她们来说一文不值，她们不可能为真诚的、全心全意的付出。但是在唐代的爱情传奇小说中，这群不幸沦落风尘的女子，由于有着不幸的身世和曲折磨难的人生经历，使得她们比常人更为重视真挚的感情，她们身上丝毫没有卖笑追欢的风尘习气，反而追求真挚执着动人的爱情。

三、结语

唐传奇中对女性形象的塑造，突破了女性是男性的附庸品的传统，更是破除了女性红颜祸水的历史成见。最重要的是在唐传奇大多数的婚姻爱情故事当中，女性的意愿对故事情节的发展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甚至在某些时刻，女性的态度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这些作品中女性主体意识与社会地位的提高，实则是唐代知识分子的思想情感所致。国家统一，经济繁荣昌盛的社会大背景下盛行的注重门阀的旧习俗以及不平等的法律规章制度，严重束缚了唐代知识分子对于自主爱情，自主婚姻的追求。知识分子们渴望拥有自由自主的爱情婚姻，但却又无力改变当时社会注重门阀、礼教的大众趋势，只能通过在作品中对女性外貌美和女性的才情美进行刻画，展现自身对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式的爱情婚姻的憧憬。他们透过对女性们的追求自主爱情，自主决定婚姻，以及为了爱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特质的描写来展现自身在爱情婚姻中的期待。尽管这只是对理想的探寻，但这其实也是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乃至今日男子们所共同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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