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平和 寿齐松鹤——记营养专家、百岁老人查良锭

本刊特约记者/黄丹

心有平和 寿齐松鹤
——记营养专家、百岁老人查良锭

本刊特约记者/黄丹

同学从国外回来，我们几个好友相约去看她和她的妈妈查良锭教授，只见老人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玩着数独游戏，我很诧异，101岁的查老还能玩这个游戏！

查良锭教授，生于1916年5月，浙江海宁人，自幼在天津长大，说得一口好听的普通话。她清癯的面庞，瘦削的身材，敏捷的思维，层次明晰的言谈，真看不出已过了101岁生日。

我们几人与查老聊起来，很是投缘。查老还记得我们，并问，上次是谁和她一起猜字谜的，我说是我呀。我上次临走时留给她猜几个字谜，其中一个“刘备哭，刘邦笑”，我觉得最难猜，可我还没到家，她女儿已经把答案“翠”给我发来了。

三年前我们也是四五个人去她家玩，98岁的查老亲自为我们削苹果，并把苹果切成小块，上面插好牙签，端到我们面前。我们实在是不好意思吃。可她女儿说，妈妈愿意做些事，她不把自己当老人。

看着老人在演算数独，我忽然萌生了要了解老人的愿望。在我的询问下，老人给我讲了一些她的故事。

临床营养，终身事业

查老说，她于1935年考上天津南开大学化学系，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日本飞机在天津狂轰滥炸，她亲眼看到南开大学被毁，使她身心受到很大伤害，大病休学一年，病愈后南开大学已经迁往昆明，她只好转学到燕京大学。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继续学习化学专业，就转学家政系营养专业，因为她从患病的经历中体会到营养在疾病康复中的重要作用。

1940年她在北平（现为北京）协和医院任见习营养师，从那时起她就与营养学科结下了不解之缘。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协和医院被迫关闭，她到北大附属医院等任营养师和营养部主任。1950年她重返北京协和医院工作，先后任营养师、营养部副主任、主任，至1986 年70岁时才退休。退休后又被返聘。查老数十年如一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为了患者的健康，不论是作为营养师，还是营养部主任，不论是在职时，还是退休后，她都付出了许多心血。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去她家玩，很少能见到她，因为她为了工作，平时都住在医院宿舍，每周只回家一天。查老告诉我，她一直工作到72岁。她骄傲地说，“我做了五十年临床营养工作！”

查老特别关注基本膳食的质量，认为那是治疗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危重病人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既要评价营养状况，又要制定营养治疗方案，还要观察效果，写出个案观察。

查老很注意向患者普及营养知识，她认为对老百姓的营养普及不能过于教条，应该留有余地。向大众普及是一回事，而临床营养则是另一回事，临床营养是注重对个案的分析。查老曾与内分泌科医师一起定期举办糖尿病学习班，对象包括患者及家属，这对指导患者如何进行饮食治疗颇有裨益。她参与编写的科普读物《糖尿病的防治及自我护理》，也深受读者欢迎。

助人律己，心中安然

查老在日记本中写道：“傻干一辈子，心中感淡然；忠实一辈子，心中感坦然；助人一辈子，心中感安然；幸福一辈子，心中感慰然！”正如查老所说，她的心态特别好，工作中不怕出力，对物质的索取很淡漠，幸福感始终伴随着她。

查老的大女儿沈还告诉我，原来她们家住在北大燕南园的一幢二层小楼。她父亲沈同教授去世后，北大要把此房收回公用，让查老搬家，此时一般人往往要提出许多条件，可她没有多说就同意了。搬家需要购房，在计算工龄时，协和医院开具的证明说工龄从1951年算起（即从1951年解放军接管协和医院后才算参加革命工作），工龄整整少了10年，查老仍然不计较。

查老认为，房子、金钱都是身外之物，没有必要去斤斤计较，心情愉快是最重要的。她工作时有许多朋友，退休后又结识了新的朋友。她说，现在许多朋友都已经不在了，很想她们。我们几个人去看她，她很高兴，因为这使她想起我们的父母。

沈还说，查老在1958年下乡时，曾帮助过一个拉痢疾的女孩。当时女孩病重，家里人不知所措，是查老陪他们走很远的山路去医院，女孩得救痊愈。女孩的家人很感谢她，查老觉得帮助他人是很自然的事情。之后她与女孩一家结成了几十年的友谊。

101岁的查良锭

她常常用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帮助他人。关于饮食，她是平衡膳食的实践者，她有句通俗经典的语言：“什么都吃，什么都别多吃。”实际上就是膳食要多样化，食物不应讲究高档，而应知道要吃什么。比如，有人为了减肥就吃很多青菜，她说，不能吃太多，因为吃多了会胀气，反而对身体不利。

生活规律，顺其自然

查老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上7点起床洗漱吃早点，之后听听收音机，便躺下休息一会儿。10点来钟读读古诗，有时也与亲朋好友通通电话，每当与儿女亲朋聊天时查老都兴趣盎然。12点午餐后她要睡两小时，起床后读一会儿书，不读书时就玩数独游戏。晚上6点吃晚餐，7点半准时就寝。总之，既有规律又顺其自然。查老跟我说，似乎她的记忆力返老还童了，现在背诵古诗，只要一两遍就记住了，这真令我惊奇。

查老年事渐高，虽然很瘦，但基本没病。她告诉我，她的血压、血脂、血糖全都是正常的，平时不吃任何保健品，也不吃那些防治老年病的药。即使生病，她也不随便吃药，吃药前要仔细读说明书，看是否有毒副作用等，能不吃药就不吃。前两年腰疼，可能是骨质疏松，可也不去医院开药，自己每天用艾条熏一熏，缓解一下腰疼就行了。

沈还还说，她妈妈是个意志力特别强的人，即使身体不舒服也要起床。许多事情要亲历亲为，不愿意麻烦人。夜里起夜也不愿吵醒别人，总是靠自己。98岁那年冬天感冒发烧39℃，她只吃了社区医生开的头孢霉素和中药，就退烧了，退烧后口中无味舌苔厚，遵医嘱喝萝卜梨水逐渐好转痊愈。我想这与查老平时很少吃药不无关系。

书桌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纸条，那是查老亲笔写的：“如果有病不要抢救，救过来更受罪。”我想这是查老对自己后事的安排。只有执着的人生，才有如此坦荡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