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世界的幽默演绎

许爱梅

约瑟夫·海勒的小说《第二十二条军规》被人们普遍认为是战后美国作家所写的最重要的书籍之一、“黑色幽默”代表作以及现代主义的经典之作。该书的题目“第二十二条军规”甚至被吸纳进语言中并被收录进字典的词条。喜欢該书的读者都可以准确地把握其显著的特征：其狂热的、真实的、欢闹式的幽默，其广泛的、带有讥讽味的军人形象以及其对现代社会秩序野蛮特征的真实刻画。几乎所有针对海勒的评论家都能很好地把握其小说的独特“味道”，一种独特的笑声和恐惧的混和、一种主体和结构的与众不同。因此，这部小说本身在流派、形式、文风以及内涵方面都是极其复杂的。

一、对《第二十二条军规》风格的解析

在这部小说中，约瑟夫·海勒将一部完整的喜剧和一部完整的悲剧巧妙地融为一体，不仅实现了形式上的统一，而且将二者融合为一个和谐的整体。通过独有的文体和结构，作者在揭示人性的扭曲以及社会的畸形过程中，成功地实现了喜怒哀乐的完美统一。海勒第一次细腻巧妙的笔触体现在他对蛮横角色的无耻行径的揭露。

第一章，我们看到一系列的不可思议的角色，他们的行为方式、思想都是那么荒唐可笑，那么惊悚混乱。事实上，读者从人物的双重身份中可以总结出他们的性格，这也是海勒第一次将悲喜剧结合在一起。邓巴提出的人生观随着观众的喝彩被人们认可：人生短暂，邓巴希望尽可能延长其人生之路。海勒通过塑造丹尼卡医生、米洛等角色来进一步阐释上述观点。丹尼卡视保全自身和金钱高于责任和友谊，米洛则视自我利益和财富高于他人的生命。接下来，作者呈现给我们的角色大都是更加自私自利。尽管他们一开始很幽默，但是，他们内心深处还是暴露出一种虚伪并引起别人的厌恶和同情——这正是悲喜交加的典范。

在接下来对第二主角——被蛊惑者——的分析中，作者进一步揭露了扭曲的社会。尽管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作为尤萨林及其人生的陪衬，但是，他们还是反映了其所处的社会环境的。克莱文杰或许是他们中最好的代表。他宣称尽管每个人都试图置他于死地，但是，每个人却都没有尽力去做，这种说法的幽默我们不可否认，但是其对恐惧和悲惨的表现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最终留给听众去决定究竟是谁疯了。克莱文杰陷入了一种明显的矛盾当中，但是他的争辩却像常识一样扣人心弦。或许克莱文杰、哈弗迈耶等都在为“他们所获知”的祖国而战，或许那些听众亦如此。海勒通过使得听众认清自己实际上处于一种空泛的理论中而进一步强化其天才的一面——他迫使听众跟随尤萨林叛逆的路线。当听众被“第二十二条军规”所独有的非理性的、戏剧性的讥讽所包围的时候，他们进一步意识到其恐惧感。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米洛，就是当人们得知他因轰炸了自己的联队而收获颇丰的时候，这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或许“第二十二条军规”最令人难忘的特征就是其捉摸不定的悖论，或者说是那些军规。这些悖论范围极广，从荒谬到灾难，当尤萨林和他的朋友们开始提问那些睿智的问题以摆脱枯燥的教育会议的时候，科恩上校竟然说到，只有那些从来不问问题的人才可以提问；当他们想同梅杰少校讨论一个问题的时候，他们得到的答复竟然是，只有等少校出来以后，他们才能进去；甚至当尤萨林达成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伤害的交易可以使自己凯旋的时候，竟然还有一条军规——背叛自己的朋友们去表扬那些杀人无数的刽子手军官们。正如海勒所揭示的，生活被简化为一个接一个让人心灰意冷的悖论。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丹尼卡医生的说法，人可以要求停飞，但是要求停飞说明会自保，也就是说人是理智的，因为一个人如果真的疯了的话，他会主动要求飞行任务，这样就没有人停飞了。其中的诡辩、兜圈以及幽默效果令人震惊，但是，其含义也同样是千奇百怪——越来越多的人死去。随着小说的进一步发展，这种悖论同样幽默，而其含义更加可恶。军规消失了，却慢慢演化为民间卢奇安式的婚姻双关谜语。到后来，出现在办公室的公务规定中。最后，“第二十二条军规”的事实在下院极具破坏性和残忍的流放中得到充分体现——他们可以做任何你无法禁止的事情。最终，“第二十二条军规”成了一个不成文的圈套，只要他们吻合自己残酷的幻想，他们就有权废除你的权利。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恶毒和无为的世界绝对邪恶的原则。正如“第二十二条军规”的幽默风格一样，其交织在一起的恐惧同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因此，在“第二十二条军规”中，海勒成功地将喜剧和悲剧交织在一起，通过运用漫画手法、拙劣的模仿以及其他手法对当时美国社会的公共价值观进行抨击，获得了惊人离奇的效果。除此之外，海勒作品中的幽默风格在喜剧手法和死亡主题之间、放弃与背叛之间建立了一种紧张的曲调。海勒采用了放荡不羁的手法来描绘充满痛苦、悲伤和悲剧的世界。在这部作品中，作者将死亡、恐惧和悲伤一再地融入到离奇的喜剧中，因此，就诞生了“黑色幽默”。1965年，Bantan出版了平装本的黑色幽默文选，在这部书中，作者将诸如约瑟夫·海勒、约翰·巴思、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等等都看作是黑色幽默小说的贡献者，并把“第二十二条军规”看作是黑色幽默的代表作。作为一场文艺运动，黑色幽默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地位尤为显著。

二、黑色幽默的界定及特征

黑色幽默最初指的是一种苦涩而又时常带有荒谬的讽刺的文学形式，它是一种反理性的文学。这种文学形式通过各种理性的体系来制造喜剧。如此一来，它经常通过一种不合常规的主题来表达喜剧色彩，读者也往往简单地将这一趋势简单地看作其主要特征。事实上，正如我们所知，“黑色”一词有其隐含的意义：忧伤、险恶，甚至是绝望、死亡的表征。根据《牛津文学术语词典》，黑色幽默被定义为一种将烦恼、险恶的主题，如死亡、疾病或战争同苦涩的消遣一同表现以达到蓄意冒犯和震惊的目的的一种文学形式。因此，一些评论家称其为“和谐的讽刺、荒唐病态的幽默”等等。许多幽默都是直指贪婪、心胸狭窄、自满和虚伪，而黑色幽默通常是讽刺社会机构，包括政府部门、军方和大公司，并把他们描绘成没有人性的组织。黑色幽默作家常常抨击他们所看到的生活本身的荒诞不经和社会的命运多舛，在作品中表现出穷途末路、甚至绝望的态度。endprint

黑色幽默的主要特征可以总结如下：

1）用喜剧的手法表现悲剧的内容

黑色幽默文学运动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其所谓的“黑色”幽默风格。这一幽默形式同传统文学中的幽默有着明显的界限。传统文学中，幽默都是那些智者讽刺生活中丑陋和愚昧的事物，给人们带来的是一种愉悦和轻松的感觉；而黑色幽默则带给人们一种绝望和抑郁的情绪，犹如若隐若现的灾难。它采用表面上的幽默形式描绘悲剧人物和事件，以达到一种与众不同的文学效果。简而言之，黑色幽默就是用喜剧的手法来表现悲剧的内容。

2）使得压抑的人性得到张显

黑色幽默作家运用幽默的目的不是为了取乐而是为了揭露社会的荒诞和黑暗、官僚专制和昏庸。正如我们看到的，黑色幽默作家受到存在主义的影响，因此，他们相信正是这个荒诞的世界导致人情冷漠。在他们的意识中，现实社会使得人们信仰丧失、道德缺失以及精神迷失。他们认为人类已经退化为一个爬虫。无论如何，他们面对社会现实，理性地认识到社会的丑陋。因此，他们痛苦、失望，意识到只能通过他们独有的幽默手法来揭露这个社会的弊病。

3）不合逻辑的结构和灵活的写作技巧

黑色幽默作家以一个荒诞主义者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因此，在小说里，他们遵循的必定是非理性的原则。他们反对传统小说的逻辑结构。譬如，《第二十二条军规》的结构看起来就是无章可循，不合逻辑，读者找不到一条完整的时间线索，很多章节的标题和内容并不吻合。就写作技巧而言，作家们经常采用一些“黑色幽默”，例如，重复语、倒叙、夸张、奇异风格、清喜漫画、模仿、滑稽模仿等等。此外，黑色幽默作家还采用很多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例如，蒙太奇、意识流、梦境、幻觉和松散的结局等。

三、黑色幽默兴起的原因分析

为什么黑色幽默会在美国文学史上如此繁荣呢？究其原因，大概有以下几个：

第一，美国文学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之间逐渐超系统化和常规化。人们的生活似乎越来越有预期性、计划性和前瞻性，学校、工厂、机关、家庭、大卖场，几乎所有的机构都开始变得狂热、恐惧和放荡不羁。

第二，冷战已经全面爆发，并成为理性和非理性的象征。正是理性真正导致完全的致命——这一情形差点爆发在1926年的古巴导弹危机。

第三，在存在主义的影响下，黑色幽默作家接受了其思想。四五十年代以来，存在主义这个曾经看起来风靡一时、矛头强劲的猛兽已经变成一个被理性用户至上主义主流囚禁了的温顺的变种。因此，其他一些东西必须扛起反抗的大旗——比如黑色幽默，以鞭笞那似乎已将存在主义完全吸收的理性主义。

参考文献：

[1]Baldick，Chris.Oxford Concise Dictionary of Literary Terms.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0

[2]Pinsker，Standford.Understanding Joseph Heller.South Carolina：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 Press，1991

[3]Ballett，Whitney，“Review of Catch—22”，New York，9 Dec.1991，pp.248

[4]李公昭.20世紀美国文学导论[M].西安：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2000.

[5]李维屏.英美现代主义概观[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8.

[6]杨仁敬.20世纪美国文学史[M].青岛：青岛出版社，199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