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承转合浑然天成
2017-09-02陈永建
陈永建
为文讲究“起、承、转、合”,由于过去长时间把它与八股文连接在一起,“五四”以来,一向为人所诟病,把它当作“公式化”的根源之一。然而,此种见解稍欠公正。事实上,“起、承、转、合”就其本来的、最基本的意义而言,原是对历史文章写作在结构的一种总结和抽象化。平心而论,不管你为文有多么灵活跳脱,你终难整个脱出这由起承转合四者织成的网。只不过,起、承、转、合四者之间的结合形态不应是一种或几种僵化不变的模式而已。
试对四者稍加剖析:
“起”。无论如何,一篇文章,总得有个开头,开门见山也好,仙人指路也好,借他物抬头也好,总之由无到有总得有个“起”吧。对于起句,或说破题儿,古人甚为重视,较为人熟知的有:“凡起句当如爆竹,骤响易彻‘(谢榛《四溟诗话》);开卷之初,当以奇句夺目,使人一见而惊,不敢弃走。”(李渔《闲情偶记》)两种说法意思相近,都是说,开头力求警醒、响亮,以吸引读者。这种提法,虽不能作为唯一可行定律,但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开头。文章既然非有开头不可,“起”句能引人注目,总该不坏。
“承”。文章起首,力求警醒豁目,一般不宜过分冗长而以简明、精粹为上,既然起句不能太长、太厚重,为稍有顿挫,遂有“承”一说。承者,受也。意在将开头所言,稍作承受,使文气于骤起后有所舒缓,文意有所舒解、开张,而便于随后将所叙之事,所议之理等渐次铺张开来。
“转”。所叙之事、所议之论、所写之人,如一味铺张写来,了无遮映,当难免直、浅、露之弊,而情愫也难奏委婉曲尽之效。“文似看山不喜平”,放行文至一定阶段,又宜有“新”,山穷水尽,峰回路转,当使趣味陡增。譬如中國园林,常常是曲径通幽。文中之“转”,于于记人,可增其立体感。比如流水之中,有石横阻,必激起浪花;文气受阻,必郁而蓄“势”而更显其“盛”。气盛则必增为文震荡之力。为文正是借“转”,而生出另一番境界来的。
“转”亦有道。有顺转、逆转,且二者之中都有转进、转退和绕转之殊。总之,行为有“转”方能去掉平板、淤窒之病。当然,“转”要恰到好处,“转”得要自然、合度,既要使行文平添跌宕,有要求浑融自如。“转”在行文中,还有一特点,即转去还要转回。“转”去,可使思路放开驰骋,但为文还需要收束,所以已荡开文思,还需适时转回,以不失本旨。
“合”。当为文之尾,历来文论家说的“结穴”也好,“点题”也好,“卒章”显志也好,近人所谓哲理的“升华”也罢,总之,也都得有最后收束之处。“合”时切须注意的是:固宜中峰断流,而不宜历尽才合,致使结尾成为强弩之末,而是应在前面愈“转”愈高,愈“转”愈深的基础上,选其适之处,即达到高峰之前,渐次收扰。文尾点睛之笔,会顿使全文振起,文采璨然之余,又留有余情无尽。
《故都的秋》起首一句,当谓“起”,开门见山,劈首破题:“北国的秋,却特别来的清,来的静,来的悲凉。”文本即是紧扣“清”、“静”、“悲凉”落笔,以情圉景,以景显情,信手现实性来,情景浑然一体。开头一句,“起”得极简洁有力。随之将北土的理由道出,“不过是饱尝一尝这‘秋,这故都的秋味。此处已有承意,并有启下之功。
继而一转(逆转),写江南之秋,色淡,味不浓,因此总看不饱,尝不透,赏玩不到十足。随即又转(顺转),具体写故都之秋的自然景物。采用并列结构,写了清晨的驯鸽、喇叭似的牵牛花、漏下的日光以及北国的槐树的落蕊、秋蝉的残声、秋雨、雨后话凉、枣树。随即再转,从立于角度,进一步赞颂秋,赞颂北国的秋。从惊喜北国的“清”、“静”、“悲凉”的自然景象到咀嚼中国文人与秋的滋味,流露出了深远的忧思与孤独,完成了以赞美故都的秋到眷恋孤独的主题。
转回即收束思维。“江南之秋,当然也有他特异的地方的,譬如廿四桥的明月,钱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凉雾,荔枝湾的残叶等等,可是色彩不浓,回味不永。”即响应了他那种半开半醉的状态的江南之秋,同时,又展开了与北国之秋的强烈对比,再次强调难过之秋的强烈对比,突出了北国之秋色浓,味醇。
最后一段,即“合”。“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意把生命三分之二折去,换取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收束彻底,既呼应了前文,又表达出了北国之秋让人念念不忘的感情。这样做到了首尾照顾,浑融,园合,成为一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