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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脱后的自我技术
——“出类——穿行焦虑的年代”展评

2017-08-30李子衿LiZijin

天津美术学院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艺术馆艺术家绘画

李子衿/Li Zijin

参展的16位生于1970年—1990年的艺术家从年龄段上呈现梯队模式,从创作内容与形式上也呈现了进化的迹象。70后的几位艺术家更多地以绘画为表达载体;而80—90后的艺术家的作品的时代标签鲜活和生猛,形式多样。从整体来看,他们都已经与上一代艺术家拉开了距离,不受强大政治事件的干扰,也不将历史包袱抱在胸前,他们直面创作与生活,创作上不拘泥于媒介和材料的限制。他们的“出类”表现在身处焦虑年代而自知,希冀通过创作治愈时代的“焦虑”,并聊以自愈;保持了自省与反思,拒绝身份标签化与作品符号化,是敢于跨出固有界限与认知的群体,这不单是创作中的自觉转演,更是主动的跳脱。

编者按:2017年5月27日,由曹茂超策划的白盒子艺术馆青年艺术项目“出类——穿行焦虑的年代”将如期开幕。本次展览邀请了十六位1970年—1990年出生的艺术家参展,大部分参展作品都是专门为本次展览“量身定制”,创作聚焦于我们当下所处的艺术生态与现实境况。本次展览也是白盒子艺术馆长期持续的艺术项目,旨在发掘并推出有尖锐态度和独特创作面貌的青年艺术家。

展览链接:

出类——穿行焦虑的年代

主 办:白盒子艺术馆

承 办:白盒子艺术馆

策展人:曹茂超

展览时间:2017年5月27日—6月11日

展览地点: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2号798艺术区797路B07

20世纪70年代后期,随着政治氛围的高压退去,对内改革,对外开放,两个方向的举动决定着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建立。基于从计划经济的供给分配到市场经济的逐利法则的转变为背景,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初的种种经济政策,改变了原本社会主义经验中的各项规则与认知,随之而来的社会机制变通也在挑战公众的接受力,焦虑氛围开始,并蔓延至今。焦虑的时代里,“中国病人”成了大众状态的写照,焦虑的病症难以根除。面对生存焦虑,面对身份焦虑,面对空间焦虑……洪流中的艺术家们并不甘心做过江之鲫,同样陷入焦虑的他们试图“自愈”,并“治愈”他人。

2017年5月27日,由曹茂超策划的“出类——穿行焦虑的年代”将在白盒子艺术馆拉开序幕。本次展览邀请了16位1970年—1990年出生的艺术家参展,大部分参展作品都是专门为本次展览“量身定制”,创作聚焦于我们当下所处的艺术生态与现实境况。本次参展的16位生于1970年—1990年的艺术家从年龄段上呈现梯队模式,从创作内容与形式上也呈现了进化的迹象。70后的几位艺术家更多地以绘画为表达载体;而80—90后的艺术家的作品的时代标签鲜活和生猛,形式多样。从整体来看,他们都已经与上一代艺术家拉开了距离,不受强大政治事件的干扰,也不将历史包袱抱在胸前,他们直面创作与生活,创作上不拘泥于媒介和材料的限制。他们的“出类”表现在身处焦虑年代而自知,希冀通过创作治愈时代的“焦虑”,并聊以自愈;保持了自省与反思,拒绝身份标签化与作品符号化,是敢于跨出固有界限与认知的群体,这不单是创作中的自觉转演,更是主动的跳脱。

绘画的本来

近年关于绘画的谈论已经非常深入,本次展览的几位艺术家都在绘画本身有独特经验。以肖答牛《花花公子》作为本次展览的开篇,画面中的青年右手托着一只兔子,与博伊斯《如何向死兔子解释绘画》有某种上下文的关联,戏谑地提出了以下问题:现今我们怎么观看绘画,怎么向具备相似经验的他者解释绘画。马轲本次参展的作品《变形记》是其近年“蜘蛛人”系列中的一张,从卡夫卡《变形记》中“一天早上,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的描述中可以窥知“蜘蛛”形象的指涉,狰狞的面孔与夸张的造型看似荒诞失真,实为鞭辟入里的现实写照。马轲曾哀叹当下人们对于表达的苍白无力,或者表达无术,画画作为表达成为马轲自身与时代刺点的刮蹭,表达痛楚意味着挣破蜘蛛网的纠缠。黄立言是2014年白盒子艺术馆的青年艺术项目推出的艺术家,他的作品中的色调与描绘的内容产生一种模糊与暧昧,极具诗意,还有一种冷眼相看和置身事外的凌厉,呈现一种哲学式的思辨。策展人冯博一曾说:“他的艺术就像一个白日梦中呓语的梦游者,讲述着非现实的寓言,喜欢的人沉湎于他荒诞的梦魇,看得懂的人带着秘而不宣的犯忌快感。”参展作品《一个坏人,一个善良的人》正是如此。许宏翔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的版画系,但是他却在油画布上进入了对“图像与绘画”的探讨,他认为当主题与内容接近“准确”那么绘画的语言就变得自觉,看似描绘风景作品的画面其实承载的是其独特的视觉经验和对图像的判断拿捏,表现在每一处的去留与进退。孙子垚的绘画在多年的实践之后逐渐放下了沉重的外部经验,醉心于宣纸和综合材料的性格摸索的同时开始反思绘画的根本,出锋的凌厉线条带有德国表现主义风格,刻画出的形象具有穿透纸背的张力。李可政作为青年艺术家潜心研究色彩十年,他作品中的线条、色彩的结合呈现出的视觉效果对观者的视觉经验形成挑战,视觉误区其实只是一种表象,作品中所呈现出的几何意志与色彩理性已经成为他的抽象语言。

伍伟 皮毛-9 纸 105×82cm 2016 年

许宏翔 平的风景 布面油彩 200×260cm 2017年

苏上舟 至上•和声(十) 宣纸、水墨 140×100cm 2015年

张文荣 > l < 铝板收藏级喷绘 145×260cm 2016年

厉槟源 肖像 收藏级打印 110×160cm 2012年

材料质感与精神表达

中间展厅几位艺术家的一贯创作更为钟情于材料的使用,并成为独特的创作风格延续已久。苏上舟的“至上”理念与“出类”有不谋而合之处,他曾说:“艺术这条路是一个不断自我挑战、自我修正的过程;也是一个自我燃烧的过程。”《至上•和声(十)》作为参展作品,把白色宣纸和墨迹深浅不一的深色宣纸并置,在有限的篇幅内粘贴“填空”,这无疑将平面的纸上水墨进行了绝对的突破。伍伟作为2016年白盒子艺术馆青年艺术项目呈现的艺术家,其作品与苏上舟的作品呈现一定的进化意味。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系的伍伟也是一位以“纸”为创作媒介的艺术家,他没有将“纸”所携带的传统文化基因置入作品,仅仅将“纸”作为材料为他所用。这可以看到两个不同年龄段的艺术家对待同一媒介的立意之别,但是又殊途同归,伍伟与苏上舟的作品都呈现出极简与抽象的元素。作为观念型的艺术家,对于各种材料的应用,卢征远早已炉火纯青,沥青所带的覆盖力和凝滞性成为这个材料特有的魅力。参展作品《无题》是在木板上覆盖沥青,然后用指甲在未完全干透的沥青上抓出痕迹。艺术家作为主体在创作,材料为其所用,同时沥青也给艺术家的手指留下了难以洗净的墨迹,这实际是身心参与的行动艺术。张玥的创作有两种一般人难以承受的极端,要么极其寂寞要么极其亢奋。近年他在做一个长期的访谈项目,这个项目没有截止的时间,内容涉及国家机器的机密内容,参展作品是将部分会议文字加密记录在长十米的画布上,为此在展厅内斜向设置了一堵十米的展墙,“墙”作为地域争端的产物与留下的逼仄的入口可一窥作品玄机。在四周净素的作品中间是童昆鸟的声音装置,1990年出生的童昆鸟作品诙谐灵动,就地取材的各种材料都成为他的“玩具”,看似轻松实则自有章法,声音装置的喧闹与其他作品的素静形成了对话,新一代艺术家的创作的面貌或许就此展开。

黄立言 一个坏人,一个善良的人 布面油画 175×215cm 2017年

影像的现实

右边侧厅和二楼艺术家的作品以影像为主,涉及社会的各个阶层与缝隙,恰如一幅生动的《清明上河图》。厉槟源的《肖像》是为2008年“杨佳案”主角杨佳造像,这件作品实施于2012年,厉槟源通过冲击钻、凿子和锉子作为画笔在墙上“皴擦点染”,杨佳的形象跃然墙上,透过杨佳像,似乎看到了社会上的亿万张生动面孔。张文荣近年从画画转移到影像创作,他曾感触到辛辛苦苦画了好久的画,放在动画中只是短短的一帧,张文荣沉浸在动画作品的创作中不能自拔。参展作品《还好吗》关注事件频发的当代环境下(报纸、电视、互联网等)与当今人们生活的复杂关系,信息大爆炸、事件传播急速的今日环境下,我们应当如何面对与自处。沈朝方用电影和摄影回应来自社会的暴力、主流的趣味、信息的泛滥,还原艺术和生活本来的面目,他的作品呈现一种去伪和返璞归真。蒲英玮在偶然间得到一段录像,涉及民间非法胎儿鉴定,2016年放开二孩之后,这段影像引起了他的再次注意。展览将这段录像与艺术家和父亲观看并探讨这段视频的情形同时播放,涉及关于朴素的生活中根深蒂固的价值观与政策之间的微妙关系。汤柏华导演的《莫高霞光》,讲述的是玄奘西行取经路遇险恶的故事,这是汤柏华带领几十人团队扎根敦煌9个月的成果。为了让作品从精神层面与敦煌壁画有默契,绘画所用的泥板都用了与敦煌壁画一样的河泥与秸草,经过反复的实验才最终成功。这部作品不仅提示传统文化的珍贵,还提供了当代艺术创作的参照系。

福柯认为,对主体的塑造有三种方式:权力对主体的塑造、知识对主体的塑造以及自我技术。自我技术是晚年福柯往历史的根源追溯过程中的老辣悟道,其核心指向了关注自我,即“它使个体能够通过自己的力量,或者他人的帮助,进行一系列对他们自身的身体及灵魂、思想、行为、存在方式的操控,以此达成自我的转变……”。除此之外,福柯对与自我技术相对的权力支配技术也很看重,权力支配技术主要指的是,外在的权力在改变自我,并使自我客体化;而“自我技术”则是自我改变自我。这构成了本次展览主题与福柯理论的契合点:“出类”是自我技术,“焦虑的年代”是外在权力,通过对外在权力的支配技术的应对而达到自我技术的得心应手,这两者都是对自我塑造产生决定性影响的因素。当外在权力影响了这个时期人们的自我判断和认知,全球进入了焦虑的年代。越是外在环境的动荡,当代艺术的魅力才越有机会释放,社会环境发展的迅猛,给予了艺术家对自我革新的历史契机。已故艺术批评家罗伯特•休斯曾说:“在科技发现随蒸汽时代进入电气时代的发展过程中,产生了一种人类话语包括艺术在内的各方面都在加快变化速度的感觉。从现在起,新经验的压力和对新形势囊括新经验而提出的要求下,条条框框不再适应,正统知识也不再固定不变了。”艺术家面对的这个焦虑的年代正如罗伯特•休斯所预言的一样,当代艺术的创作的自我经验应当在这历史的契机中获得持久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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