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目漱石《哥儿》看明治社会西方文化的渗入

2017-07-25陈慧晓哈尔滨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哈尔滨150080

名作欣赏 2017年36期

⊙陈慧晓［哈尔滨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哈尔滨 150080］

⊙陈慧晓［哈尔滨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哈尔滨 150080］

19世纪中期，位于世界东方的中国和日本都受到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殖民侵略扩张，被迫打开国门。古老的东方文明与西方的工业文明相比，显得落后而陈旧，受到了极大冲击。但是，东方文明主要是以中华文明为主的，而中华文明对于日本来说属于外来文明。日本抛弃中华文明接受西方文明的观念显得比较灵活。日本从明治维新开始学习西方现代文明。明治维新是日本在1868年进行的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运动，改变了日本的落后局面。本文以夏目漱石的文学作品《哥儿》为立足点，从文学艺术、语言交际、生活习俗、传统思想观念转变四个具体的方面来分析日本明治时期西方文化的渗入程度。

日本明治社会西方文化渗入

日本从古代到近代对待先进外来文化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积极的态度。公元7世纪至9世纪日本曾派遣了几批“遣隋使”“遣唐使”学习中国先进文化，然后漂洋过海，把先进汉文化带到日本，从此日本文化中融入了很多汉学元素，包括文化、政治、经济等。但是，19世纪清政府日渐衰落，并在1840年中英鸦片战争中战败。日本深刻吸取中国惨败的教训并且积极把目光投向了先进的西方文明，从文学艺术、语言交际、生活习俗到传统思想观念都涌现出了一股西化风潮。

一、语言交际的西化

1.片假名单词的产生

《哥儿》中的“红衬衫”是中学教务主任，毕业于东京大学，总喜欢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片假名词汇，因为当时片假名词汇的使用并不普及。“红衬衫”说的片假名词汇是从《帝国文学》杂志上学习的。《帝国文学》是当时东京帝国大学文科师生主办的杂志，以发表文学评论和研究为主。《帝国文学》是引进西方文化，学习西方文化的阵地。日本大量引进片假名词汇可以说是近代学习西方的结果，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近代化的一个标志。从《哥儿》看来，日语中的片假名词汇就是从“红衬衫”们开始传播的。普通百姓起初是听不懂的，但是说得多了自然就接受了。这一时期，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等西方国家语言中的词汇被不断地引进日本当作外来语使用。直到如今，日语中的新的外来语词汇还在不断地产生，而且大量使用外来语词汇被看作是衡量知识分子的标准，造成了外来语的泛滥。

2.日语英语化现象明显

作品中人们给“老秧南瓜”的未婚妻取“玛利亚”的绰号，艺伎在唱歌时歌词里夹杂着“I am glad to see you”的英语，可知明治时期日语英语化现象明显。发展到如今，当下日本社会里充斥着英语词汇的现象非常普遍。电影、小说、杂志、汽车、公司名称常常不翻译而直接使用英语，比如Sony（公司名称）、NHK（日本放送协会）等等。スポ一ツ(sports体育)、ホテル(hotel旅馆)、パテ一ィ一（party聚会）等日语中原有的词汇也被外来语代替了。

二、生活习俗的西化

1.服饰的变化

作品中，哥儿去参加“老秧南瓜”调任的欢送会时，穿的是西装，而穿西装是明治社会服饰西化的一个缩影。西装是西洋服饰，明治维新后，明治政府一改之前的锁国政策，将目光放野西方国家，通过派遣使节团、留学生等方式，积极开展与西方国家的交流，学习西方文明。

除了学习西方科学技术、民主制度等现代文明外，明治政府还提出完全摆脱传统文明，从风俗习惯、价值观念以及生活方式等方方面面都要学习西方。明治时期的政要、留学海外的精英之一伊藤博文曾经说过：“如果日本女性穿和服现身，将被看作是‘人偶’而不是人类。”留学海外的经历让日本人认识到，发型、服饰等日本传统的生活习惯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西方国家对日本的态度。

如同中国的“剪辫易服”一样，明治政府的一系列政策使得日本从上到下服饰开始变更。灵活便捷的西装作为西方文明的元素渐渐被日本人接受，和日本的传统服饰和服并立，成为日常的着装，后来更是演变成了正装，成为人们正式场合必穿的着装。

2.生活方式的变化

主人公哥儿“曾经听说过，出门在外的时候，必须付小费”，不给小费就会受到慢待。哥儿抵达四国任教入住旅馆，因为不给小费，受到了旅馆的怠慢，但是当给完小费后，旅馆的态度变得非常好。“付小费”这个习惯也是从西方文化里传来的。在中国，引进外来先进技术，大众学习世界通用语言——英语的当今时代，“付小费”这个典型的西方传统都不怎么普及。而刚刚开始近代化的日本则迫不及待地连“付小费”这样的西方传统都引进来，明治时期的西化风潮可见一斑。

三、对西方文学艺术的引介

1.西方文学的引介

作品第五章中教务主任“红衬衫”和图画教员“蹩脚帮”约哥儿钓鱼时，把一种小龟称作“高尔基”，小龟的名称“高尔基”和前苏联大文豪高尔基谐音相同，“红衬衫”和“蹩脚帮”都很清楚高尔基是苏联大作家。“红衬衫”“蹩脚帮”等知识分子对高尔基的名字已经很熟悉。除了对西方文学家的名字熟悉以外，日本明治文学还受到了西方文学深远的影响。明治时期是日本近代文学最繁荣的时期，明治文学反映了在巨大的变革中动荡不安的社会现实，受到了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自然主义等近代西方主要文学思潮的影响。在1877年左右，日本文坛更是掀起了一股翻译西方文学作品的热潮。

2.西方美术的引介

同样在作品第五章中，“红衬衫”对“蹩脚帮”说松树长得好看，像“塔诺尔”的画一般，而塔诺尔是英国的水彩风景画家，塔诺尔的名字被中学老师所熟知，由此可知明治时期对西方美术的引介情况。明治时期日本美术家们沉迷于追求西方绘画技巧，认为西方的绘画语言是一种更优秀的、更能表达自己理想的绘画语言，对于传统的绘画浮世绘深恶痛绝，一度对传统的绘画技巧大加鞭笞，想要抛弃传统的绘画语言。

四、思想观念的转变

1.男女平等思想

明治时期开始，女子同样接受教育。作品第七章中阿清婆给哥儿回信时写道：“我不像现在的小姐们那样，能读会写。”阿清婆是哥儿家的老佣人，出身于武士家庭，由于明治维新家道中落才在别人家做活。日本明治维新以前男女不平等的思想根深蒂固，连出身尚好的阿清婆都没有受过教育，更别说出身一般的女子。但是维新以后，西方男女平等的思想极大地影响了日本社会，女子都接受教育，“能读会写”。对日本的近代化影响巨大的思想家福泽谕吉主张男女平等，曾对“男尊女卑”的思想展开了激烈的批判。

2.封建主仆观念的转变

“清婆是个旧式女人”，她把和哥儿的关系当成“封建时期的主仆关系”。清婆在侄儿面前吹嘘哥儿有很大本事，认为哥儿是自己的主人，也应该是她侄儿的主人。不过，当时封建社会的主仆关系已经悄悄变化。明治时期，随着文明开化思潮的涌入，人权思想的观念也传入了日本，士农工商等封建的等级制度被废除了。福泽谕吉等思想家极力主张人人平等：“文明开化与个人自主独立，是国家独立的基础。”（福泽谕吉：《文明论之概略》，1875）

西方文明渗入日本社会方方面面，促成了日本由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的转变。这个转变无疑是成功的，它使日本得以跻身帝国主义列强的行列，从此，日本避免了成为殖民地的可能，国家的命运由此改写。于是，逐渐发展壮大的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给中国人民以及亚洲各国带来了深重灾难。历史也时常给我们国人敲响警钟：努力学习先进文化技术，我辈当自强！落后就要挨打！